楔子
虽然经历了昨天的怪事，但我依然像往常一样来到了顾姐姐的店铺。
不知为何，除了美味的食物和离奇的故事，我对她本人的经历也愈发感兴趣了。
而且，我隐约觉得，我的过去和曾经失掉的记忆，或许都能从她这里找到些许线索。
今天依然是酷暑难当，冷食冰点成了店里的常供。
我见到顾姐姐时，她正捧着一只白腻细净的瓷盘。
远远看去，几块浅绿色的糕点摆成花瓣状，似乎还在渗着沁沁冷气。
张镇尧和张老爷子倒是都不在。
“来了？快坐下休息。”她的神色很是轻松，“过来尝尝，我新做的绿豆凉糕。”
看到盘子里盛着的绿豆糕，我却被它奇特的外观骇住了。
只见块块淡绿的方糕上，浮出一张张女人的面孔。雕工无比精致，简直是毳发尽现——想到马上要将这张真实细腻的人脸放入嘴中，我不禁没来由地一阵发寒。
那些面孔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却是属于同一个面貌艳丽的女子。乍看上去，这张脸若艳桃般动人。可她的神色，无一不是扭曲、痛苦，看久之后，让人觉得隐隐凄楚，莫名恐怖。
“顾姐姐，这……好奇怪的模样。这样细致的雕工，我倒是有点不敢下嘴了……”
“嘿呀，不过是外形做得精致了些。”她莞尔道，“你就放心吃啦。”
我点点头。
温润的白釉盘中，几块淡绿的方糕上雕着精细的桃花瓣纹，渗出细小的冰晶和清幽的凉气。送入嘴里，松软绵密的沙馅随着唇齿咀嚼，释放出绿豆的清香与奶味的甜蜜。
这种冰凉又把控的十分到位，不至于过分刺激。
“真是好味道。”我一脸陶醉，“正好解解屋里的闷热。不过，这味道好像就是普通的绿豆糕呀，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功夫，雕成那种奇怪模样？难道说……这道点心背后有什么故事？”
她点点头，淡然一笑。
我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今天的故事要开始了…
1
黎月白终于下定决心，买了一张远行的车票。
她向公司请了半个月的长假后，便独自动身前往那个偏僻遥远的小镇。说是古镇，但它的位置实在过于隐秘，更像是一个深山环抱的村庄。
破败的乡村汽车站里，她拎着不多的行李，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下一辆驶往深山古镇的面包车。
周围人声嘈杂，扬起的黄尘中臭气喧天，很是脏乱。这时，一个同在等车的大爷忽然叫住黎月白，好奇地问：“小姑娘，你是往哪里去的？”
“清河古镇。”黎月白淡淡地说，殊不知这地名里藏着她多少悲伤。
“啊！”听到这个名字，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忽然顿起波澜，现出一种极其惊恐的神色：“你是去那儿，你是要到那里旅游的？那个地方可不太好！”
“为什么？”她挑眉。
“听说啊，那个地方一直有邪气，外地人是有去无回！
我们这里老一辈人讲过，曾经有个古代的妃子，因为惹怒皇帝被剥了人皮，也不知道她到底犯下了多大的罪，皇上下令灭了她全族，还把所有族人的人皮都剥了下来！”
黎月白心里一阵发麻，根本不想再听他讲下去了。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求心理上的净化和慰藉，谁知还未到古镇，就听到了这种血腥的传闻。
可老头却丝毫没有闭嘴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地接着说：“那妃子的故乡就在这座古镇，皇帝把她剥皮后，将她连同一家老小的人皮挂在镇子的街头巷尾示众。
那场面血淋淋的，别提多惨了！
挂上人皮的当晚，全镇人都做了噩梦。
然而，皇上对妃子的怒气依旧未消。
他下令把这些剥下来的人皮刺上纹身彩绘，做成了人皮皮影，悬挂在镇子各处。
然而，被剥皮的几百口人家怨气冲天，这座小镇千百年来也难逃厄运。
特别是来此的外地人，都会被冤魂盯上，消失在镇子里。
你别说，这几年就失踪了好几个！”
黎月白见他那副骇然的样子，听着他愈发离谱的故事，心想，莫不是遇见了精神病或骗子，索性甩开头，径直走开了。
身后那老头还在念叨着什么，黎月白却没有听见了。
尽管刚才那老头的话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这仍然不会影响她此行的目的地——清河古镇。
对于刚刚结束初恋的她来说，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确实是排遣分手之痛的最佳选择。
就在几个月前，她主动离开了初恋男友林凯。
虽然他给自己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但黎月白还是在认清他的真面目后，果断选择了分手止损。
因为林凯不仅毫无节制地向她索要钱财，还和很多女人保持着暧昧关系。当黎月白撞破他出轨，并提出分手时，林凯竟然毫无悔意，直接删除拉黑了她。
最后，忍无可忍的黎月白只好如此选择。然而，她还是多少挂恋着林凯；而她此行的目的地，其实是林凯的老家。
林凯曾经告诉她，自己出身于边远山区的清河古镇。当时，黎月白还把他当成独自外出打拼的励志青年。
坐了半天的面包车，又在晃悠悠的摩托上颠簸了几个小时，黎月白终于来到了这个古镇。
镇子规模极小，坐落于深山之中，层峦环抱，十分闭塞。走
在斑驳的青石板桥上，清一色的古式建筑沧桑陈旧，飞檐斗拱、榫卯楼阁都褪了颜色，显出一片苍白灰暗的陈旧气息。
眼前的一切让黎月白恍如穿越时空，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现代元素，就连旅店都十分难找。
最后，黎月白终于找到了一家破旧清冷的旅馆。简单吃过饭后，她决定出门转转。
夜晚的街道十分寂寥，只有几个稀疏的人影。黎月白看着他们匆忙的背影，不禁一阵困惑：这些居民晚上都不出来的吗？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刮起一阵簌簌的阴风，吹得她心里发毛。
“鬼面春哎……卖鬼面春。”街角边隐约响起微弱的叫卖声，那是当地方言，她听得不甚分明，只能隐约辨别出“鬼面春”三个字。
这带些惊悚色彩的怪异名词瞬间令她脊背生寒。
鬼面春……这是什么奇怪的商品？
在恐惧与好奇的双重驱使下，黎月白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古朴、身形佝偻的老婆婆正在吆喝。
只见那洁净白布下罩着的，是一排排造型精致、看上去十分可口的点心。
原来这就是鬼面春啊，不过是造型奇特的绿豆凉糕罢了。黎月白松了口气。
只见温润的白布下，块块淡绿的方糕上雕着精细的桃花瓣纹，桃花间浮出一张娇美的女人面孔，模具的雕工想必十分精致。仔细一看，那女人面容确实媚如艳鬼。
名为“鬼面春”的凉糕沁着奶香淡淡，渗出细小的冰晶和清幽的凉气。
她今晚只吃了泡面，馋虫立即被勾了起来，便走上前去，问那“鬼面春”凉糕怎么卖。
看到她的瞬间，老人的眼里竟然流露出了错愕和惊讶，这让黎月白有些困惑。随即，她又恢复如初，热情地说：“马上收摊了，就两元一斤吧。”
黎月白称了一斤凉糕，老婆婆细心地为她包好。
就在她转身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老人的声音：“姑娘，你是外地人吧？”
黎月白点点头，正要问她怎么知道，却听见老人幽幽地说：“以后晚上就不要出来了，这儿夜里不安全。”
她心头一紧，想问她是怎么回事，老人却迅速离开了。
黎月白望着她的背影，一时不知所措。
2
虽然不明白其中原委，黎月白还是决定听从老人的劝告，赶紧回到了旅馆。
走进堂屋时，她发现旅店老板正背对着她，坐在木桌前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他的声音嘶哑而怪异，给这凄美的情诗增加了几分怪异的色彩。
黎月白以为他在听戏，就凑上去瞟了一眼。谁知，眼前的一幕差点叫她魂飞魄散。
昏黄的油灯下，桌子上赫然摆着一张女人的脸！菱唇点脂、皓面敷粉，简直就是一张活生生的面容。那血红的唇瓣里，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歌声来。
那面容虽然眉目含情、艳丽如桃花，却痛苦地扭曲成一团，透着无限的阴森和恐怖。
而旅馆老板就那样对着人脸，痴迷沉醉的晃动哼唱着。
随着黎月白的尖叫，旅馆老板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回过头，满脸愠怒。
黎月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赔礼道歉。可她还是对那人脸心有余悸，便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谁知，听完她的话，旅店老板居然扑哧一笑。“这哪是真人的脸呀，是画上去的皮影！”说着，他就要拿给黎月白看。
黎月白实在是不愿细看那瘆人的东西，敷衍几句后便匆匆离开。
透过眼角的余光，她惊恐的发现，那老板竟然在用一种阴冷而怪异的眼神紧盯着自己。
回到房间后，黎月白仔细锁好了门窗。
然而，刚才那诡异的一幕还是令她不寒而栗。
3
好在一夜无事。
第二天，黎月白起了个大早，来到街市上闲逛。
虽然周围还是很冷清，但比起夜晚的古镇，总是多了几分人气。
只是，她总有种被人跟着的错觉。回头看时，却空无一物。
大概是幻觉吧。她并不在意。
就在她无聊的四处溜达时，目光忽然被人群中一个眼熟的身影所吸引。
那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了，不是林凯还能有谁？
而此刻，他正挽着一个靓丽的年轻女人，两人甜蜜的依偎一起。
“林凯，你老家真是太美了，我喜欢这个世外仙境！”
“莉莉，你喜欢就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林凯那一贯温柔而低沉声音响了起来。
一阵无名怒火窜上黎月白心头。她加速追上去，直到站在林凯的面前。
林凯显然被这个不速之客搞得十分尴尬，俊美的凤眼皱起几丝细纹，很是不悦地小声问道：“你……你怎么到这来了？”
“哼，你管不着吧！”黎月白毫不留情，“你倒是悠闲自在，又找了新情人啊？”
说罢，她不等林凯反应，转身便走。
在街上快步走了好半天，黎月白的怒气还是消不下去。这古镇本就不大，她走了这么久，已经到了镇子最西边的角落。
又随便吃点东西逛了逛，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黎月白准备原路返回旅馆。
经过一条破败的街巷时，她无意间看到了残屋败瓦中的一块牌匾：“人面皮影戏展。”
这古老而神秘的东西一下便勾起了她的兴趣。
她走进这条小巷，顺着牌匾的方向而去。狭窄的巷道间，各种杂物堆积成山，浓重的灰尘呛的人咳嗽不已。她甚至怀疑这里是否还有人居住。
“幺妹噻，看皮影呢么？”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陈旧的门柱旁，正倚着一个须发斑白、慈眉善目的老头。他看着黎月白，指了指里屋。原来，这屋里有传统皮影戏表演。
她惊喜地答应了，随即跟着老头走进了小屋。
4
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台竹凳、几张竹椅，以及一个简陋的小戏台，蒙着泛黄的幕布。
黎月白坐下来，听老头仔细地介绍着。
原来，皮影戏是这里的特色。千百年来，镇子里的居民始终保持着看皮影的传统。镇子上还有一种十分特殊的皮影：人面皮影。
戏中用到的道具，不再是普通的影偶，而是只有一张脸皮、与人脸大小相仿的人面皮影。
人面的容貌、表情更是惟妙惟肖，宛若活物。
听到这里，她不禁提起了兴趣。
随着几声凄怆的音乐，幕布前降下了色彩斑斓的皮影木偶。
仔细一看，这里的皮影木偶果然与寻常的皮影不同：它们不仅色彩细腻、雕花繁复，还极为灵活，丝毫不显僵硬笨拙。
更令人惊叹的，是皮影温润细腻的纹理和色泽，简直像是活生生的真人皮肤一般。
这出戏很悲伤，讲述了一个受皇帝误会的痴情妃子遭人陷害，被酷刑残杀后又被灭族、制成人皮影偶的故事。
黎月白看着戏台上堪比泣血的情景，那正是妃子亲眼目睹家人被逐一残杀、剥皮，又被不明真相的皇帝亲手杀害的惨剧。
她忽然觉得有些熟悉，这不是车站老头讲给自己的关于镇子的传说吗？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台上的影偶依旧咿咿呀呀地唱着，面若桃花，唱腔声调中却透着无尽凄楚。“陛下，您终究是负了臣妾一生。”
听着听着，黎月白不禁眼眶湿润。
就在这时，乐声一转，场景变幻。诡异的乐调下，一张人脸缓缓从幕布上降下。这大概就是老头提过的人面皮影了。
看到那张面容的瞬间，黎月白赫然一惊，这不是昨晚在旅店看到的那张人脸吗！
那脸只出场了短暂的一会儿，便飞速消逝了。与此同时，其他人偶再次降了下来，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来。
混乱嘈杂的人声越来越清晰，已经不像是戏剧中的内容，而像是面前聚起了一大堆人，正在叽叽喳喳的讲话。
黎月白被吓住了。就在这时，身旁的老头拍了她一下。
她这才回过神来。只听老头说：“你刚才看到的那人脸皮影呀，可是真人的皮肤呢。”
黎月白被吓了一跳，莫名的寒意瞬间涌起，蔓延全身。
“而且，就是刚才戏里说到的惨死妃子的人皮影偶，如假包换哦……”老伯阴森森的笑起来。
这么说，那故事也是真的了……黎月白心中一阵恶寒。
她不敢再想刚才那恐怖的人面皮影，对老伯道谢后便匆匆离去。
经过石洞桥时，她再次看到了昨天卖鬼面春凉糕的老婆婆。
黎月白走过去，准备再买一斤绿豆糕。
昏暗的路灯下，老人的身影一动不动，竟有些诡异。
5
看到黎月白，老人似乎很是欣喜。
装好了凉糕，老人忽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黎月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一低头，正好对上了老人苍白僵硬的脸。
她被老婆婆空洞深邃的眼神盯得发毛，想要抽回手，那双苍老的枯手却抓得更紧了。
老人似乎正在上下打量她，嘴里还小声念叨着：“这姑娘，好像我孙女兰兰……”
孙女？黎月白更加困惑了。
“可怜兰兰，几年前就走了……”
听到这话，黎月白像触电般甩开了老人的手。说自己像一个死人？真是晦气，这人不是神经病吧？
黎月白不敢再多停留，飞也似的逃开了。
身后，老人还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记住我的话，晚上别再出来了！”
可惜，早已跑远的黎月白什么也没有听清。
回到旅馆，心惊胆战的她把房间门窗都检查了一遍，这才稍微放松下来。她打开那袋鬼面春凉糕，轻轻倒在瓷盘上，再用小签夹起一块。
清雅的白釉盘中，几块淡绿的方糕十分诱人，糕点上印刻的鬼面似乎更加明艳、楚楚动人，让人不忍下口。
送入嘴中，松软绵密的沙馅随着唇齿咀嚼，释放出绿豆的清香与奶味的甜蜜。
这种冰凉又把控的十分到位，不至于过分刺激。
黎月白一边嚼着凉糕，一边细细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在这里遇到的人和事都太奇怪了，还有那阴魂不散的冤家林凯。
黎月白觉得，这是非之地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明天下午就离开。这时，她看到了今天忘记带出去的摄影机。
拿起摄影机，她忽然联想到了那场皮影戏。
虽然人面皮影很是诡异，但那些珍贵华美的画面却极为罕见，没能用相机记录下来，实在是可惜。
想到这儿，她决定明天临走时再去看场皮影，好好的拍些录像。
6
第二天上午，她便匆匆赶往那条小巷。
不知为何，一路上，她总觉得身后跟着个若有若无的身影。
最后，她只得强迫自己相信那是幻觉，继续赶路。
本来她还在担心，这小店会不会因为时间太早而歇业。可当她看到那老头熟悉的笑脸后，疑虑便打消了。
听她说完来意，老头似乎很是欢迎。很快，一场皮影戏就演了起来。
今天的剧目和昨天一样。只是，舞台上似乎多了几个新的皮影人偶。
表演即将结束时，音乐忽然变了调。黎月白知道，那诡异的人面皮影又要出场了。
虽然害怕，但她还是决定用镜头抓拍下这诡异又珍稀的一幕。
然而，随着缓缓的乐声，那降下的人脸却让她惊讶得目瞪口呆，连快门键都忘了按下。
因为，这人脸并非昨天见过的那张桃花脸，而是另一副全新的面容——更诡异的是，她像极了昨天她偶遇林凯时，他带在身边的那个女人！
对，就是那个叫莉莉的女人！
惊恐万分的黎月白正想确认，那人面皮影却一闪而逝。
“姑娘，怎么又发愣了？”身边传来老头关切的声音。
回头一看，他正端着一碗香气诱人的鬼面春凉糕，递给黎月白：“来，请你吃我们的特产，鬼面春。”
凉糕上的鬼面正直直地盯着黎月白，妖艳的面容愈发诡异阴森，摄人魂魄。
黎月白早已吓得面色惨白，哪敢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她努力克制住恐惧，委婉拒绝了老头的邀请，起身便走。
回去的路上，被跟踪的恐惧感更严重了。
得赶紧离开这破地方！旅店里，黎月白迅速收拾着东西。
一切完成后，她忽然感到一阵饥饿。
环视一圈，她发现了自己昨天吃剩下的鬼面春凉糕。拿这个充充饥就赶紧跑路吧！这样想着，她狼吞虎咽起来。
可手里的糕还没吃完，她就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7
再次醒来时，黎月白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牢牢捆住，一丝都无法动弹。
咔嚓咔嚓……她的耳边响着有节奏的磨刀声。
黎月白惊恐地转过视线，只见刚才皮影屋的老头佝偻着腰，正背过身蹲在地上，磨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听到黎月白的惊叫，老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转过头，脸上挂着森森的阴笑，朝黎月白走来。
“皮影好看吧？”老头面目狰狞，“真得多谢你们这些小姑娘，给我提供了这么好的皮囊，才能做出绝美的人面皮影！”
黎月白还要呼救，却被堵住了嘴巴。
老头举起刀，对着黎月白的脖颈就要刺下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爸，你先歇歇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老头点了点头，放下刀走了出去，又和门口的来人吩咐了一会儿。
接着，伴随着脚步声，林凯英俊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黎月白虽然惊讶，但联想到那天见到的人面皮影，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林凯笑嘻嘻地拿起掉在地上的尖刀，玩世不恭地看着被绑住四肢的黎月白。
“本来不关你事的，谁让你这蠢货非要自投罗网？”他轻蔑地擦着刀刃，“反正你马上要被做成皮影了，就让你死个明白吧！”
原来，林凯并非什么外出打拼的励志青年，而是一个和父亲共同杀人行凶的变态。
他和父亲林老头都对皮影有着近乎癫狂的痴迷。然而，他们热爱的并非正常的皮影，而是用人皮做成的人面皮影。
而林家的祖上，正是在皇帝命令下将妃子一家剥皮示众、制成皮影的手艺匠人。当年残酷无比的行为刺激了林家每个后代的心，制作人皮皮影的残忍技法也在家族中世代流传下去。
因此，自明清以来，客商小贩路遇此地，在镇子里歇脚事，总会莫名失踪。
殊不知，他们已经被杀害剥皮，做成了彩绘的人面皮影。
近些年离奇失踪在此地的游客，也大多是这个下场。
除了那些古代流传下来的妃子的人面皮影外，他们先后欺骗并残杀了十几个外来的无辜女人，并把她们做成皮影。
前几天碰到的那个女人，就是林凯刚诱拐到的猎物。他以带她到老家旅游为名，把那可怜女人骗到这里，杀害后做成了人面皮影。
至于黎月白，他本没想到她在分手后会来这里。当时，他还是对她有些感情和留恋的——所以，当她提出分手时，他并没有加害于她，而是选择直接断掉联系。
而除了她之外，与林凯交往过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清河镇。
然而，谁知黎月白执意要来到这里，还发现了遇害的莉莉。
既然遇上了，他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她也一起杀掉。
而那个旅店老板则是他的表哥，也是他们的帮凶。他经常帮助林凯父子杀害住店的女性客人。
昨天，正是他偷偷打开锁，溜进了黎月白的房间，把强力迷药下进了她吃剩的鬼面春糕中，才使她昏迷过去。
而他们也是用这种下药的鬼面春，迷晕并害死了那个名为莉莉的女人。
8
听到这里，黎月白早已无比绝望。
“其实……我本不想杀你的。”林凯眼角泛着血丝，低沉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可我爸他们都知道你了，实在是没办法。我……我会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他说着，举起了明晃晃的尖刀。
看到那举起的刀，黎月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可预想中的痛楚并没有到来。随着一声闷响，她惊讶地睁开双眼，只见到林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身后，站着那个卖鬼面春凉糕的老婆婆。她的手里，紧握着一把铁锹。
“快走！”老婆婆解开她身上的绳索，拉着她便冲了出去。
二人一路狂奔，终于到了车站。坐上出山的大巴，她们才松了口气。
看着既激动又困惑的黎月白，老婆婆终于向她解释了所有的疑问。
老婆婆姓邓，从前有个极为疼爱的孙女，名叫兰兰。
当年，兰兰忽然在镇子上离奇失踪。那时，邓婆婆曾经怀疑过林凯父子俩，却苦于没有证据。
最近这几个月来，镇子上忽然多了些外地的游客。
然而，游客失踪的传闻，也随之蔓延开来。一时间，镇子上人心惶惶，夜间都没人敢出门走动。
直觉敏锐的邓婆婆预感到，林凯父子俩很可能与最近的失踪案有关。
就在这时，她遇到了前来旅游的黎月白。因为黎月白的长相酷似兰兰，她顿时升起了强烈的情感。
考虑到最近镇子上频发的失踪案都与外来游客有关，她决定跟着黎月白，暗中保护她。
但是，黎月白肯定不会轻信自己。她担心吓到黎月白，便只好偷偷的跟踪。当一路跟来的她发现黎月白有危险时，便冲出来救下了她。
听完后，黎月白早已感动得热泪盈眶。
两人到最近的县城后，很快就报了警。还没来的及逃跑的林凯父子和旅店老板全部被捕，那些人面皮影也成了他们罪案的最佳证据。
而其中一张，正属于失踪多年的兰兰。
最后，三个杀人恶魔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黎月白，也多了一个奶奶。她经常前去探望老人。
这位奶奶姓邓，住在深山古镇里。
尾声
听完故事，虽说其中过程离奇惊悚，但结尾却让我觉得很是温暖，手中绿豆凉糕的味道竟也带上了些许温度。
“这真是让人欣慰呀……”要是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情也有这样温情的结局该多好。
顾姐姐温柔地笑起来。
然而，这一刻短暂的温馨马上即被打破。
就在这时，门外忽地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中年男人的声音。
“顾莞尔，原来你在这儿啊。”
听到这声音，顾姐姐瞬间变了脸色，彷佛坠入冰窟。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而我自己，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心脏就立刻紧紧收缩起来，继而疯狂蹦跳，几乎冲破胸膛。这种感觉，正是昨天吃下往生冰粉后的怪异之感，好像忆起了某个遗忘已久的故人。
脚步声愈来愈近了。我发觉自己的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淌。
来者，到底会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