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一挠头，愁眉道：“大王，喵星今日新进两个在凡界历练的猫妖，但是还跟着来了个凡人。”
身旁的黑衣男子语气冷清：“哪来的，送哪去。”
“可是……”判官犹豫着，还是在黑衣男子前低语了几句。
黑衣男子琢磨了片刻：“此事孤来处理，退下吧。”
1
传说人死后会去冥界，踏过忘川水，再饮孟婆汤。
但蒋小可在被大货车车轮碾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竟然去了一个全都是猫妖的地方。
全都是猫妖就算了，这个世界竟然还中华风甚浓，古香古韵，连街坊屋舍都飘荡着“这是大唐盛世”的错觉。
但卜柏解释说，喵星也是很大的，这里分地界儿，中华田园猫的地界儿自然是该延续世界东方大陆的原始风貌。如果蒋小可可以穿过结界，那便可以去看看欧洲中世纪的风貌、和被英短暹罗统治的另一半喵星。
但蒋小可在这个世界里，因为身体素质与猫妖不匹配，所以并没有法术。没想到堂堂一个高智商人类，竟然在喵星落魄到了需要被小猫咪保护的境地。
卜柏是一只纯黑的黄瞳中华田园猫，也是这东大陆的老大——猫大王。蒋小可作为喵星唯一的人类，在卜柏的佛照下才得以苟且。
卜柏为了避免其他猫妖对蒋小可进行攻击与伤害，于是破格给蒋小可按了一个官位，让蒋小可可以堂堂正正在这喵星做人。
这个官位叫做——参事官。
参事官这个官职听起来大气，但实则就是照顾卜柏一人的饮食起居，卫生清洁，和日常娱乐。但这事儿，对于猫奴蒋小可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
卜柏本是喵星高冷的猫王，化作人形后黑衣长袍英姿飒爽，一瞥目，周身便威严压制，让蒋小可恨不得跪在地上叩首谢安。但卜柏化作猫后，也难逃蒋小可的独传秘籍“撸猫大法”，变得很不体面的在蒋小可怀里咕噜咕噜。
蒋小可突然想起来曾经某人类的言论：为什么人类会养猫？因为猫天生喜欢被人摸，而人又手欠，就喜欢摸着什么毛茸茸的玩意儿。
卜柏在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长得很俊，一身黑猫柔顺轻盈，浓密且锃亮。
但只要一说起来话，便让蒋小可觉得——如果猫会说话，人类或许压根不会养猫。
“蠢货，没吃饭吗，使点劲儿。”
“蠢货，说了一万遍了，不要碰孤的肚子！”
“蠢货，把你肮脏的爪子从孤的后腿上拿开！”
“蠢货……”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蒋小可忍气吞声，默默攒着俸禄，终于在某一天，摇身一变，成为了喵星屈指可数的蒋大商人。
辞去官职的那天，卜柏的脸色很不好看，趾高气昂地对蒋小可说：“孤可将你这蠢货任命为参事丞相，于孤之下，万猫之上。”
蒋小可看着黑袍威严的卜柏，心中随时害怕卜柏一爪子拍死自己，但还是鼓起勇气摇了摇头：“多谢大王厚爱，但喵星很大，我想出去看看。”
蒋小可于喵星一年，此处成千上万可爱的小猫咪，但由于卜柏的权威，她竟然除了卜柏谁都没撸着，实在太亏了。
所以她励志辞官，撸便天下猫咪。
2
“大王，蒋氏按摩荣登喵星娱乐业榜首。”黑白相间长袍的小厮喏喏道，“听说，那里还兜售那些玩意儿……”
黑袍冷目眉眼一横，长袖一卷，吓得身旁的小厮扑通跪在了地上。
其实卜柏神色不佳，并不是因为小厮提起了蒋小可，而是一抬胳膊觉得后背有些酸痒，蒋小可下海经商已过许久，这宫内还真没一个猫妖能伺候得好这副身子。
但卜柏身为大王，自是高傲：“管她作甚，让她自生自灭去吧，愚蠢的凡人！”
紧接着当天，口嫌体正直的卜柏出现在了蒋氏按摩馆中。
这蒋氏按摩馆，现如今凭借蒋小可高超的撸猫手法和秘制香薰，达成了身心二合一的舒适体验。在整个喵星声名大噪，连欧洲猫、印度猫、美国猫、等等猫都前来打卡体验，生意自是好得蒋小可放不下双手。
于是当天卜柏进店时，便看见这样一翻景象。
一个北美虎斑缅因猫妖，在秘制香薰的洗礼下，情不自禁地化出了真身。那绵密柔软的长毛，轻触在蒋小可的手腕，缅因冷峻的面容在蒋小可面前退下了孤傲与冷清，双眼迷离地享受着蒋小可轻柔的抚摸。那长而柔软的尾巴，似是失了控制一般，轻轻地揽上了蒋小可的腰际。
“荒谬！”卜柏的脸一下黑了下来。
整个蒋氏按摩馆中混杂着数不清的猫味，让卜柏觉得刺鼻难掩。但是那秘制夹杂的柔香，又让卜柏一时脚软，身体不由控制的瘫软。卜柏顿时脸色变得铁青。
“实在是……荒……喵~”
蒋小可瞧见许久未见的卜柏，也兴奋地迎上，还来不及向卜柏介绍自己的豪华产业阵容，卜柏便被这一屋子秘制香薰迷乱了阵脚，一个情不自禁扑向了蒋小可。
化作人形的卜柏身形高大，蒋小可一个猝不及防，被卜柏来了个猫式壁咚。
蒋小可老脸一红：“大王，您知道什么叫做种族隔离吗？”
卜柏喘着出气，满脸瞥得通红，用有史以来最温柔的语气说道：“蠢货，猫薄荷在喵星是禁物，来人，查封……查封蒋氏按摩馆！”
于是，卜柏与蒋小可的重逢，让蒋小可彻底失了业。
卜柏派人缴械了蒋小可秘密养殖的猫薄荷，查封了蒋氏按摩馆，在蒋小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求中，卜柏极其不情愿（满心欢喜）地重新将蒋小可带回了宫中，继续任职参事官。
喵星很大，但蒋小可还是回到了卜柏的身边。
可蒋小可在洗了十八次澡后，依旧被卜柏嫌弃到不能自理。
猫的嗅觉是及其灵敏的，卜柏不喜欢外面那些猫的气息，但蒋小可这浑身杂七杂八的猫味儿，像是被腌制入味了，洗都洗不掉。
卜柏很是烦闷，终是没忍住用法术消除了她身上难闻的气味。
“蠢货，若是再让孤闻到不属于孤的气味，就将你逐出宫去，自生自灭！”
“大王，您是不是有些小气了……”
卜柏一声冷笑，让蒋小可不寒而栗。紧接着，一袭黑袍向前一跃，将蒋小可稳稳地压倒在了床上：“愚蠢的凡人，孤的嗅觉比你们灵敏数倍，孤可不愿与其他猫妖分享自己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男友力是怎么回事，蒋小可心口狂跳：“大王，这个姿势是不是不太雅观。”
“呵，雅观？”卜柏又一声冷哼，“在按摩馆里，孤看见的可不仅仅是这般的不雅观！”
卜柏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副场景，那只令人讨厌的缅因猫妖，还有他那个烦人的大尾巴。猫妖自是领地意识很强，自己的参事官与别的猫妖，即便是逢场作戏，也让卜柏深感不快。
卜柏起身后，将蒋小可丢在了床上，命令道：“暖床，孤怕冷！”
“可是大王，您用法术不就……”
“暖床！同样的话，孤不想说第二遍！”
3
“大王，您为这凡人费劲了心思。保护她不被其他猫妖吸食灵魄，还……”
身旁的小厮一皱眉，不禁为大王担忧道。
卜柏将长袍一披，边向外走，一边说道：“这蠢货不知猫妖再会魅惑那也是妖，妖吞凡人魂魄自是本能，孤也只能用自己的气息护她一时。对了，那个人，判官找到了吗？”
小厮紧随其后：“找到了，已经引去蒋参事住处了。”
“如此甚好，终于可以摆脱这蠢货了！”卜柏黑袍加身，扬长而去。
眼前在蒋小可的住处，来了一个至今为止，蒋小可在喵星看见的除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类。
蒋小可看见穿着白大褂的男性人类，突然老泪纵横，她以为她要在此孤独终生了，没想到老天爷又给了她一个奇迹。
但很快那身穿白大褂的人类就给了蒋小可致命一击。
“小可，我叫昭阳，是你的主治医师。”
“我的……主治医师？”
蒋小可思索着，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主治医师。自己不是已经在地球上被大货车一命呜呼了吗。
昭阳思索了一阵，用一种尽可能平淡的语气，给蒋小可讲述了一个她一时间根本没办法消化的事情。
“你其实，并没有死。”
“胡说，我如果没有死，那怎么可能来到喵星？”
昭阳叹了口气：“这是你的梦，这一切都是你的幻想。”
蒋小可摇摇头：“不可能，我都在这呆了两年了，再说，如果是假的，你怎么可能也来到喵星？”
昭阳见状，拿出自己的手机，通过投屏，将蒋小可的病例放大呈现在她的面前。
“大脑皮层功能严重损害，受害者处于不可逆的深昏迷状态，丧失意识活动，但皮质下中枢可维持自主呼吸运动和心跳，此种状态称植物状态。”
蒋小可怔在原地，一时连呼吸都忘记了。
昭阳继续解释道：“我并没有来你所谓的喵星，我也看不见你眼前的场景。我只是在站在你的床边，与你进行沟通。从你昏迷至今已经整整两年了，但最近我们发现，你已经对外界的刺激能够做出反应。现在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要靠你自己的意志，你必须要自己醒过来。”
“都是……假的吗？”蒋小可想起数日的种种，还有那令人讨厌的强势卜柏，整个硕大的喵星，都是幻想吗。这样想来，竟然心里十分难过。
昭阳肯定道：“对，是你的幻想。现实是，你昏迷的这么多日里，你的父母每天守在你的床边，期盼着你能醒来。对了，还有你创办的流浪猫救助所，那些猫咪现在也在等着你回去呢。”
流浪猫救助所？
蒋小可好像想起了一些被遗忘许久的事情。
在十八岁那年第一次救助下被人抛弃的猫咪时，她便下定决心毕业后要创立自己的非营利流浪猫救助所。在二十三岁那年，她终于达成了自己的心愿，救下了十几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随着喂养与治疗流浪猫的经济压力颇大，她开始在网上号召爱心人士在线领养，以维持流浪猫救助的正常运行。
不久后，蒋小可变成了网络红人。
但这一切对于她而言，除了有一些微薄的广告收入外，紧随起来的是困扰。
养猫潮流的兴起，促使了越来越多的猫咪被抛弃。盲盒猫的恶劣行径，让蒋小可的家门口总是会出现不知名的小小流浪猫。
一日蒋小可如往常一样打开家门，便看见门口空空的纸盒，理应这里该有只被抛弃的小猫，但她却没有发现。这时，在马路对面，蒋小可听见尖细的奶猫名叫，另她触目惊心的是，那被抛弃的两只小猫因为天气寒冷缩进了大货车的轮下取暖。
而此时，大货车已经发出了轰鸣。
“师傅，不要开车，有猫！车轮下有猫！”蒋小可呼喊着跑过马路。
但可惜这呼喊声没有被师傅听见，大货车连带着蒋小可和那两只小猫拖行数十米远。
蒋小可回忆起这些事时，那周身的疼痛还一如当时那般清晰。
不自觉地眼泪流下，不知道究竟是为了谁。
为惨死无辜的小猫吗？还是为了一时兴趣养猫的无趣人类？
4
今日的蒋小可格外安静，让卜柏有些不大适应。
不知不觉与卜柏和这喵星已相处了两个年头，即便听闻了昭阳的话，但蒋小可依旧觉得这里是真实的。
本在卜柏按摩肩颈的蒋小可，忽而伸出手捧起了卜柏的脸。
这张脸眉目分明，俊俏有佳，脸颊上温热的触感，如此的真实。就这么想着，蒋小可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下。
“嘀嗒——”
不偏不倚砸在了卜柏的脸上。
讨厌水的卜柏一下跃起，挣脱了蒋小可的蹂躏：“蠢货！”
“卜柏。”蒋小可嘴巴瞥着，看起来了无生气，连卜柏的嫌弃也视而不见。
卜柏用干净的毛巾擦去脸上的眼泪：“蠢货，叫大王。”
“卜大王……”带着哭腔。
卜柏心想算了，不与这愚蠢的人类一般计较。
没想到这蒋小可忽地猛虎一跃，直接扑倒了卜柏，卜柏嫌弃地想要推开蒋小可：“蠢货，放开孤！”
蒋小可却趴在卜柏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如果我走了，谁来撸你，谁给你梳毛，谁给你铲屎，谁给你搭配营养餐？呜呜呜呜……”
蒋小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卜柏感动吗？他不敢动，他生怕自己一动，那恶心的鼻涕就蹭在自己的黑袍上。不得以，只能移形换位，用了法术，才逃离了这般窘境。只见那蒋小可悲痛到毫无察觉，抱着被子一顿蹂躏。
卜柏正了正身，在蒋小可身后开口道：“喵星猫才济济，区区一参事官，孤一招便一大把。你不要以为在孤身旁几日，自己就这般重要了。蠢货！”
蒋小可听闻后哭得更凶了：“你这没有良心的黑猫！”
卜柏冷哼了一声：“此处为喵星，你一凡人，孤收留你便是看在你救了同族的善举上。你这般不知好歹，出言不逊，对孤丝毫没有尊重敬畏之心，那孤便将你送回你们人类居住的地方！”
蒋小可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卜柏手中比划着什么，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将她囚困于其中。蒋小可现下慌了，她拍打着那法阵，却只觉得卜柏与他渐远。
“卜柏！放我出去啊！卜柏……”
哭喊没有用，卜柏在法阵外，一转身，那黑袍便消失得再也无踪影了。
蒋小可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5
昭阳从流浪猫救助所赶去医院，今日又有几位爱猫人士送来的小猫，让他忙活了好一阵。
身边的医生都劝昭阳，放弃吧，将这些猫放生，不要再连累自己了。这些猫每天都是一笔开销，还有源源不断的流浪猫被送于此。
但昭阳在与这些猫相处的过程中，从一开始是为了躺在床上的病人和她那痛苦绝望的父母，也渐渐变成了是为了自己的救赎。
小猫咪不会说话，但却好像什么都懂。
它们敏感又谨慎，似乎知道自己的处境，懂得如何讨好人类的欢心。
仅仅两年间，流浪猫救助站队伍变得庞大，已有了三十多只小猫咪。
除了为这些小猫咪做牛做马当着铲屎官，昭阳还尽心尽责为这些流浪猫寻找主人。一些长得好看的小猫咪被领养去了好人家，但也有一些不那么好看的成了救助站的钉子户。
今天，得知蒋小可有醒来预兆的喜讯，他顾不及太多，便赶来了医院。
可是，却在那短暂的波动后，蒋小可的生命体征变得微弱，血氧饱和度急速下降。
昭阳连忙联系上ICU，蒋小可送去了ICU，插上了呼吸机。
不可以啊……
但这一切似乎有些奇怪，好像蒋小可的求生意是便得微弱了。
昭阳急中生智对着昏迷的蒋小可说道：“我知道你能听见，叔叔阿姨都很想你，曾经他们不理解你救治流浪猫的做法。但在你睡着的这两年里，他们亲力亲为为你照顾那些无家可归的小猫，现在他们理解了你的心意。”
“心率上来了！昭医生！”旁边的护士惊喜道。
昭阳见状继续说道：“以后流浪救助站，不会再只是你一个人。会有叔叔阿姨做你坚强的后盾，我也会和你一起，继续将流浪猫救助站一起做得更好。你并不孤独啊，我们大家都支持你。”
“血氧饱和度上来了！”
昭阳的手心都快出汗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期待蒋小可的醒来。这些日子他查阅了关于蒋小可所有网络资料，便越发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就这般离开。
忽然，他想起在救助站不小心翻开的那本日记，心下一横：“小可，你还记得不白吗？”
“动了动了，眨眼了！”
“不……白……”眼泪不自觉地从蒋小可眼角滑落。
护士紧张地看着昭阳：“昭医生，生命体征也稳定了。”
昭阳松了口气，握住了蒋小可的手：“你在日记本里写到，你内心愧疚没有救下不白，我知道你很难过，不白陪伴你那么久，就像你的家人一样。但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全世界都放弃它时，你依然没有啊。就像我即使作为医生，也有拼尽全力，救不下的病人。”
蒋小可的眼睛动了动，手掌传来的温暖让她不自觉地紧握。
那小小的嘴唇，含糊不清地唤道：“卜柏……”
6
“大王，您不能再这么消耗下去了！”黑衣长发男子身旁的小厮焦急道，“您为了支撑她的寿命耗费了自己的寿命，这样下去您也会……”
小厮哽咽着，伸手擦去自己的眼泪。
大王为了救这个凡界的人类女子，竟将自己的寿命延续在她身上。可那女子本在凡界命数已尽，即使大王耗尽了全部寿命，也只是暂保女子的生命，不知女子是否会醒来。
小厮急，世间众猫，于凡界历练，方得进入喵星享受成妖之乐。那些在凡界的尔尔，与凡人来说不过过眼云烟，与猫妖而言不过逢场作戏，何必又何苦搭上自己的全部呢。
大王全身贯注，为虚无幻境中昏迷在病床上的女子输送着自己的寿命。他见小厮这般急躁，不尽失声一笑：“孤在凡界时，曾无家可归，是她给了孤一个家。孤时运不济，染了重病，是她抱着孤四处求医。可惜她一穷二白，孤立无援，连大夫都劝她放弃孤，只有她坚持要救孤一命。”
小厮叹息：“但是大王，您还是没有渡过那一劫啊。”
大王垂目：“孤记得，她每日一早抱孤去医馆，每晚接孤归家。没有坐骑，她那瘦小的身躯便将孤抱于怀中，替孤遮风挡雨。整宿，她都不曾安眠，因孤的一声咳嗽，便立即起身，替孤查看。药费高昂，她想尽一切办法筹来钱财，甚至在医馆前痛哭哀求，惹得那年迈的医者都动容。”
小厮心下一横，劝大王放手心切，说道：“但是大王，是她杀了您！”
大王听闻这话，一瞬大怒，袖袍一掀，一阵狂风将那小厮击退数丈之远。小厮还想上前阻拦，大王一身黑袍瞬间在这虚幻之境消逝，化成了一只短毛尖脸黄瞳的黑猫。
那黑猫起身一跃，扑倒了小厮，尖牙在黑暗中闪烁着白光：“孤说过，有些事你不懂，便没资格提！”
小厮受了惊吓，一下化出原型，变成了一只黑白相间的短毛猫，嗷地一声，趴下示弱。
化作黑猫的大王，注视着那幻境中的女子：“若你已无生的希望，每活一刻便都是痛苦，那死亡理应是种解脱。孤那时的寿命已不足一日，每捱一刻都是无尽痛苦，她只是让孤提前一些，安心睡去罢了。当孤的魂魄离开之时，她抱着孤冰冷的肉身痛哭流涕。孤离开，她的痛苦难道会少半分？”
小厮不解：“大王已离去数年，她也有了新猫，大王何不放下，当真不值得！”
“自此后数年，她每逢路过那间医馆，便掩面低泣。”
小厮不知，大王眼角的毛发为何湿润了。
大王的身体渐渐虚弱，在生命的尽头，他看见幻境中的女子苏醒，终是笑了。
“蠢货，不白一直都在啊，从不曾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