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她吗？
王牧晚蹲在酒吧对面，撑开双眼，透过眼前缭绕的烟雾看去。
女人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在男人身上，她的刘海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们往王牧晚这个方向走来，距离越来越近，王牧晚也看得越来越真切。
看到女人鼻翼上的一颗痣，王牧晚按灭烟头，站了起来。
两个月，终于找到你了。王牧晚像是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左手伸进裤袋，掏出一把弹簧刀，王牧晚迎着两人走去。
女人还是趴在男人身上，她不知道死神正在向自己逼近。
街上人并不少，但王牧晚已无所顾忌，他步伐愈来愈快，仅几秒便来到了两人身前，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刀，一言不发直接朝女人刺去。
男人瞪大双眼，一声惊叫，条件反射的架着女人朝旁闪躲。
刀尖闪着寒光擦着女人的手臂划过。
刺空了。
王牧晚止住往前栽的身子，猛转过身，再次举刀刺向女人。
男人的惊叫与突兀的闪躲让怀中女人不满的哼了声，她懵懂的抬头，脸上的刘海划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庞清晰映入王牧晚的眼帘。
认错人了！王牧晚愕然看着女人，手中弹簧刀停在半空，距离女人面门仅数公分。
王牧晚慌张收回刀，扭头张望，路上的人都在屏气望着自己。
来不及多想，王牧晚向女人微微欠身，露出一个歉意的讪笑，转身便逃。
2
慌乱逃离酒吧一条街，王牧晚捶胸顿足，只差一点便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王牧晚恶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直到脸上一阵又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王牧晚心神才镇定下来。
挡下一辆出租车，王牧晚坐进了后排。
“你是...”司机声音传来。
王牧晚向驾驶位看去，司机的侧脸让他有几分熟悉感，“你认识我？”
“你不记得了？”司机转过脸，“那晚，你女朋友吐我车上...我记得你好像是叫…王牧晚，对吧？”
记忆像潮水涌来，王牧晚笑笑，靠回椅背，“是你啊，师傅。”
“嘿嘿，今晚怎么是一个人？女朋友呢？”司机转回脸，专心驾车。
王牧晚突然眼前一亮，他察觉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两月来，他只顾守株待兔，却忘了询问酒吧附近的出租车司机。
如果她还回过那里，离开时不论是一个人还是与别人一起，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大概率会打出租。
念及此处，王牧晚不动声色问道：“师傅，你经常在这附近拉客吗？”
“是啊，只要是夜班我基本都在这附近。”司机无奈笑道：“现在越来越不好干了，都打滴滴咯，只能在酒吧这死等了。”
“那...之后你还见过我女朋友吗？”
“我还拉过她呢。”司机不假思索，摇头苦笑：“你女朋友啊，是唯一一个在我车上吐了两次的人，想忘记都难。”
“是吗？”王牧晚追问：“那你还记得最后一次拉她是？”
“最后一次。”前方红灯，司机停下车望着窗外回忆，片刻后答道：“好像有两个月了吧，和拉你们俩那次隔不了几天，之后倒是没见她了。”
“她到哪？”
“福鑫家园，挨着村山公园那个。”
绿灯亮，车辆启动，继续朝前开去，王牧晚还想发问，却听到司机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3
此时已近午夜，路上几乎看不到车辆，司机一只手把着方向，另一只拿起了手机。
似乎是有人给他发来了语音，司机直接点开听了起来。
“老张，酒吧这边出大事了，一小子拿刀砍人呐。”
听完语音，司机顿时来了精神，他扭动屁股，将身子坐直了些，按着手机说道：“咋回事啊？砍死人没？”
“没啊，好像是认错人了，那小子当场就跑了，现在这边都是警察呐，老王拍了视频，我让他发给你看，真是太惊险了，刀离那女人就一个指头远了，啧啧啧，你是没看到...”
两人的对话清晰无误传入了王牧晚耳中，霎时他的额头便浸上了冷汗。
虽然没有伤到那个女人，但是警察会善罢甘休吗？很显然是不会的，王牧晚顿时觉得如坐针毡。
如今这个社会到处都是摄像头，自己很快就会被警察抓到，看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王牧晚咬牙，他必须在警察抓到他之前将她找出来。
车厢中沉默了下来，发消息给司机的人暂时没有了回复，或许是找他口中那个老王要视频去了。
王牧晚不知道视频里是否拍到了他的脸部，不能再坐在这辆车上了，想到这，他身子前倾，扒住了前排座椅的椅背，说道：“师傅，麻烦你前面停车，我就在这下。”
“啊？”司机疑惑问道：“还有三公里才到啊。”
“我还有些事要办。”
4
下车后，王牧晚疾步朝住所奔去，他得尽快回家拿一些东西。
三公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走过几条街，他便进入了居住的安置小区。
转入小巷，在昏暗的灯光下王牧晚看到不远处一个女孩正在被两个男人围堵。
女孩身着套装，看模样似乎是公司职员。
王牧晚皱了皱眉，心中的正义感让他并没选择避开，而是迎着三人大步走了过去。
他身材高大，喜好拳击，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在练习拳击，虽然这两个月荒废了，但是前方两人他还是没有放在眼里。
一个黄毛一个绿毛正挡在女孩面前，女孩焦急的左右挪动，试图绕过两人。
王牧晚冷哼一声，从背后一把推开了黄毛，他一个箭步跨到了女孩面前，转身面向俩人，“你们想干嘛？”
黄毛被王牧晚冷不防推开，险些摔倒，稳住身子后，他怒气冲冲的跳到王牧晚面前，抬头狠厉地瞪着王牧晚，“小子，你想找打？”
“呵呵。”王牧晚不屑笑出了声，他俯视着矮了他一头的黄毛，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黄毛的左边肩膀，略微用力，手掌便如同一把铁钳，深深嵌入了黄毛肩膀中。
只见黄毛的脸庞倏地扭曲，身子也因为疼痛朝左边弯倒。
绿毛没有想到王牧晚会直接动手，瞬间的空白后，他反应过来，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抓王牧晚的胳膊。
王牧晚转过头，鼓起眼睛死死瞪着想上前帮忙的绿毛。
绿毛被王牧晚的眼神震慑，他手臂举着，距离王牧晚的胳膊只有短短的十几厘米，突兀的停住了动作。
又用力捏了几下，黄毛杀猪般的哀嚎，响彻在静谧的巷子。见他已经一脸猪肝色，王牧晚才褪去手上劲道，他嘴角扬起，戏谑问道：“怎么样？”
“大哥…我错了，大哥…我错了。”黄毛带着哭腔重复。
收回手掌，王牧晚冷哼一声：“滚吧。”
两人如获大赦，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王牧晚不屑的笑笑，回过身子看向女孩问道：“你没事吧？”
女孩似乎是惊魂未定，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摇了摇头。
本想送女孩回去，但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王牧晚只能低声说道：“行，你快回去吧，以后早点回来，这边晚上挺乱的。”
回到出租屋，已近3点，匆忙拿起背包塞上手机充电器和几套衣服便离开了。
酒店肯定不能去住，王牧晚只能背着包在小区内乱窜。
走进一间家庭旅馆，老板态度很强硬，表示没有身份证不能入住。
刚从旅馆走出，突然，前方不远处警灯闪烁，一辆警车朝着王牧晚的方向疾驰而来。
这么快！
王牧晚看着闪烁的警灯，来不及多想，退回了身后的巷子。
站在巷子中，待警车开过去几秒后，王牧晚悄悄探出身，朝警车离去的方向看去。
“靠！”
此刻警车正好停在他居住的那栋房子的巷口。
一定是刚才那个司机从视频中认出了自己。
但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具体住所的呢？王牧晚突然想到了每个月社区民警都会上门登记住户信息。
王牧晚看着警察从警车上下来，往巷子里走了进去。
此地不及久留，王牧晚火速离开小区，打上一辆出租车，带上口罩坐进了后排，因为疫情的缘故，就算深夜带着口罩也不会有人怀疑。
村山公园，这是他的目的地。
5
在公园的长椅上蜷缩了一夜，清晨时分，王牧晚直奔福鑫家园。
小区不算高档，看起来建成最少有十多年了。
环顾周围，小区出入口鳞次栉比布满各色商铺。
她如果居住在这里，这些商铺必然是她常来常往的地点。
王牧晚开始一家接一家的打听，耐心随着不断累积的失望慢慢消磨，无人见过她。
无奈下，王牧晚决定进入小区，向小区内的住户打听。
小区的安保并不严密，保安坐在亭中犹如一个摆设，他端着手机对进出的人丝毫没有在意。
小区共18栋楼，虽然时间紧迫，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一栋一栋的询问。
1栋楼的单元门紧闭，本以为需要等待别人一起进去，但伸手一拉门就开了。
他走进电梯，直通顶楼。
一天时间。王牧晚挨家挨户，问遍了其中16栋楼。
愈问只觉心头愈凉，偌大的小区，各色住户无一人对她有印象。
太阳当空，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王牧晚带着沉重的心情跨入17栋楼。
17，18，这是最后的希望。
从顶楼一间一间往下，一天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期待着某一道门缓缓打开，光线顺着门的缝隙一点点照进走廊，抬头看去，她就迎着阳光站在那，自己如同刽子手，挥刀斩断她的脖颈。
每每想到这，他就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大脑，整个人异常兴奋。
801，敲了许久，并未有人开门。相反，802的门开了，一个老太太探出头来，疑惑问道：“小伙子，你找谁？”
王牧晚转向老太太，遗留在脸上的残忍笑容尽逝，换上的是一副诚恳、谦和的笑容。
他将目的娓娓到出，对她的描述尽可能详尽。
老太太不断点头回应着王牧晚，直到他闭上嘴，才说道：“是有这么个姑娘。”
“啊？”王牧晚激动跨上前一步，“您见过她？”
“之前住这。”老太太指着801，疑惑道：“姑娘在这住了一年多，你说你是她男朋友，我怎么一次也没见过你啊？”
沉吟片刻，王牧晚说道：“…是这样的，我确实从没来过，这两天吵架了，她不理我，我就只能到这来找她了...”
“是吗？”老太太眉头簇起，不断打量着王牧晚的脸庞，对王牧晚的话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王牧晚掷地有声，借助语气让自己表现得坦然一些。
“唉…”老太太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她叹口气，说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她现在不住这咯。”
“搬走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一个星期了吧。”
“您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我们也就是进出偶尔打个照面，几乎没说过话。”
“这…”王牧晚垂下眼睑，巨大的失望涌上心头。
“你可以问一下房东。”老太太又指向801，好心提醒道。
“您有他电话吗？”
“没有，但物业那边应该有。”
6
2栋1楼是物业办公室，王牧晚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中，一个男人坐在办桌后，他身着不太合体的西装，低头聚精会神玩着手机。
听到开门声，他抬头暼了一眼后又低下头，“有什么事？”
走上前，王牧晚微微皱眉，看向男人手机屏幕，他正在玩近几年最火的手机游戏。
想了会，王牧晚静静站在桌前，并没有出声。
趁着回城的空挡，男人又抬头看了眼王牧晚，见王牧晚只是微笑看着自己玩手机，男人有些不耐，“有什么事就说，看着我干嘛？”
王牧晚将口罩拉上，说道：“不急，你先打完。”
男人哼笑一声，低头专心操作起了手机。
十分钟，游戏结束，胜利的标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男人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机。
王牧晚见状递上一根香烟，旋即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放到男人手机边。“大哥，我想找你打听点事。”
男人接过烟，看了眼手机边的中华，他靠向椅背，大咧咧问道：“什么事？”
“我想问下17栋801的业主信息，你看方便的话…”王牧晚嘿嘿笑着，尽量不去在意男人的无礼。
“打听业主的信息？你想干嘛？”
“我听说他那套房子要卖，想看看，但房子没人，我这不是进不去，想联系一下他嘛。”
男人翘着二郎腿，上下打量着王牧晚装扮，很快他撇撇嘴，“你要买房子？”
“是啊。”
“呵呵。”男人摇头讥笑。
“帮帮忙嘛。”王牧晚看着男人表情，压下心中怒火，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放到了刚才的位置。
“呵呵。”男人看着烟，他伸手拿起，嗅了一下又放了下来，“我看你可不像买房子的人，出什么事我可付不起责。”
“不买房子我还能干嘛？大哥你就放心吧。”
“要消息也不是不行...这样，你再拿一条过来，我就告诉你...”男人挑着眉，脸上挂着笑。
“你…”王牧晚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眼神免不得锐利了起来。
“怎么着？”男人迎着王牧晚的眼神，“不服啊？”
“大哥，帮帮忙。”王牧晚咬牙，保持着低声下气。
“滚。”男人有些气急败坏，王牧晚刚刚的眼神让他感觉丢了面子，气愤下，他抓起桌上香烟一把扔了出去。
烟顺着王牧晚的耳边飞向身后，一瞬间他只觉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了，他双手怒拍桌面，身子前倾，咬牙切齿的逼视着男人。
男人被王牧晚的动作吓了一跳，眼前近在咫尺的狰狞脸庞让他身子倏地往后仰，谁料用力过猛，整个人连带椅子往后倒下，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王牧晚冷哼一声，他不想惹事，只是男人实在欺人太甚，看他在地上哀嚎，心里的怨气也去了大半。他此时已经明白，想在这里获得业主信息是不可能了，于是又朝着还在地上捂着后脑哀嚎的男人啐了口唾沫，骂了句，什么东西，转身捡起地上香烟离去。
7
离开福鑫小区，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从801的业主那得到她的联系方式，但是遇到这个这样的物业，如何才能从他们手里获得业主信息呢？王牧晚感到无奈与迷茫，不知道警察何时就会找到自己，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唉…”王牧晚重重叹了口气。
漫无目的走在路上，感到口有些渴，他走进了路边一家便利店。
拿上一瓶水，看着收银台后的香烟，难道还是要买上一条烟，去找他道个歉？
叹口气，他摇了摇头，如果刚才直接应了他的条件，或许能行吧。如今…王牧晚深深垂下头。
出了便利店，隔壁是一家房屋中介所。中介所的玻璃上密密麻麻张贴着各式各样的房租出租、出售信息。
王牧晚仰头喝水，随意瞥着中介所的玻璃。
正前方一张印着福鑫家园的宣传单引起了他的注意。或许是刚刚才从那里出来，王牧晚将脸凑近了些。
宣传页清晰的映入眼帘。
福鑫家园，17栋801室特价甩卖。
17栋801室，王牧晚低声念叨着，突然他只觉呼吸困难，血气上涌，脑袋突地天旋地转，黑雾霎时蒙住了眼睛。他赶紧一只手撑住玻璃，不断吐纳，待到光明重现，眩晕褪去，才佯装镇定的走进了铺面。
店面不大，一个接待区，四个办公桌，见有人进门，最近办公桌后坐着的男人起身，迎了上来。“先生你好，是买房还是租房？”
王牧晚指着门口的玻璃。“福鑫家园…那套房子还在吗？”
男人顺着王牧晚的手指看去，他点头，“在的，先生你是看中那套房了吗？”
王牧晚僵硬地点点头，抑制住加快的心跳。
男人倒上一杯水，殷切的将王牧晚让到接待区的沙发上坐下。随后他略带的歉意的说道：“您稍等一下，我让同事给你详细介绍。”
刚说完，里面一个女孩起身，她向男人点点头，满面笑容走了出来。
刚走到王牧晚面前，女人咦了一声，她嘴巴微张，惊喜道：“你是...昨晚那个？”
8
抬头看向女孩，王牧晚略微思索，想起了女人是谁后，他讪笑说道：“是你啊。呵呵，真巧。”
女人走到王牧晚身边坐下。“我叫蒋书瑜。”
“王牧晚。”
“你看中福鑫家园那套房子了吗？”见王牧晚似乎不太愿意提起昨晚的事情，蒋书瑜没有再过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嗯，现在能带我去看看吗？”王牧晚有些迫不及待。
“现在吗？”蒋书瑜转动了一下眼珠，“没问题。”
801室已经空空如也，连最基本的家具都已经搬空，王牧晚将每个房间都细细查看了一番，并没有从哪里发现她有可能遗留下来的东西。
蒋书瑜一直安静的跟在王牧晚身后，一路走来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谈。见王牧晚将整个房子看完，她才问道：“房子怎么样？”
“嗯，还...行。”王牧晚神情扭捏，他走到窗边向外张望，假装不经意的问道：“那个…你们有业主的联系方式吗？”
“业主的联系方式？”蒋书瑜眯起眼，她们当然有业主的联系方式，但这是绝对不能透漏给买房者的，这是行业的大忌。
“...我知道这很唐突，但是...对我很重要。”王牧晚转过身，有些不知所措。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王牧晚颔首，缓缓将一切始末和盘托出，当然，大部分都是他编造的。
“这...”蒋书瑜犹豫着，如果被公司知道她将业主信息透露出去，说不定会直接将她开除，但是她又想到王牧晚曾经救过自己，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
王牧晚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或许这会害得她丢掉工作，思及此处，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还是算了，我想别的办法。”
看着王牧晚憔悴的脸，蒋书瑜同样叹气，她一狠心跺了跺脚，说道：“我告诉你。”
“真的吗？”
蒋书瑜像是给自己打气似地重重点头。
“谢谢…谢谢…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是你告诉我的。”
9
拿到电话，王牧晚给业主去了个电话。
电话中，又是一番详尽的说明，终于得到了她的电话，也终于确定了她的名字。
至少你在这个上面并没有骗我，苗安瑜。挂断电话，王牧晚疾首蹙额低吟道。
拿到电话的第一时间，王牧晚给手机里安装一个变声软件，又将接下来要说的台词斟酌数遍写在了纸上后王牧晚终于在拨号界面输入了苗安瑜的号码。
闭上眼，不断呼吸，直到一切恢复到正常，王牧晚才按下了拨号界面上的呼出键。
嘟、嘟、嘟，电话接通了，心跳随着铃声起伏。
约十秒过后，电话接通了。
“喂，哪位？”一个清脆的女声透过听筒传来。
是她！虽然声音通过电话有一些细微的差距。
这一刹，窒息感再次袭来，他喉头滚动，嘴巴张了又张，但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喂？”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不能再等了。王牧晚无声狂喊，他手指哆嗦拿起面前写满话术的纸张，挺直了腰杆，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请问是苗安瑜吗？”
“嗯？是我，你哪位？”
“我是送快递的。你有一个快递，地址是福鑫家园，17栋801，我现在在这里，但是好像没人，你不在家吗？”
“确定是我的吗？我现在已经不住那了。”
“是啊，电话姓名都是你的。”
“这样啊。”苗安瑜并没有产生怀疑，她随口又道：“那你能给我送到沙塘围小区来吗？”
“嗯，可以，没问题。”王牧晚此刻简直就要叫出声来，但他还是尽量控制语气，“具体位置是？”
“你就放到7栋1楼的便利店吧。”
“好的。”
10
虽然没有得到具体几栋几楼，但是王牧晚还是很满足了，他现在只需要拿一个大纸箱假装成快递送到那个便利店，然后在便利店门口蹲守就行了。
王牧晚随意找到一个电器店，一番选择他购买了一个烤箱。
选择烤箱是有理由的。如果体积太大的物件，他搬运过去会比较麻烦，也容易引人注目。如果体积太小的物件，一但疏忽，被人拿走了也不容易发现。
购买好之后，王牧晚用导航找到一家快递点，随便找上一个借口，他从站点拿走了一张快递填写单。
将一切准备妥当，王牧晚搬着烤箱，直奔沙塘围小区。
沙塘围是本市一个大型的安置小区，里面聚集着各个地方来这里打工的人。
7栋1楼的便利店很好找，将烤箱放在了一个显眼的地方，王牧晚走进了便利店对面的巷子，他来回观察这个位置，确定不会有人从身后出来后，他席地而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便利店。
快递放到位置时已经下午6点，天很快就黑了，上班族也都下班了，便利店人来人往，取包裹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但是那个烤箱始终静静的躺在哪里，无人问津。
地上已经全是烟头，最初的兴奋也已经过去了，王牧晚从未觉得如此煎熬。
直到便利店关门，那个烤箱也无人来拿，王牧晚不禁有些丧气，难道是她发现了？
无可奈何下，王牧晚只得在附近随意找个位置睡了一夜。
清晨天还没亮，他又蹲到了昨天那个地方。
早晨7点30，便利店开门了。
开门后，陆陆续续有人进出，但是大多是一些上班族进去购买东西，取包裹的只有一个老太太。
直到9点30，王牧晚实在没有耐心了，他起身拍拍屁股，朝着便利店走去。
便利店的老板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王牧晚进去后，拿上一瓶红牛，又买了一包中华。
拆开烟，给老板递上一根，他向老板打听起了苗安瑜这个人。
老板十分健谈，听到王牧晚的话，又见他不像坏人，便开始帮着回忆。
很快，老板领着王牧晚走出便利店，他指着左边一栋楼说：“那姑娘，好像是住那栋楼，那天我在门口吃饭，好像记得她是走进那栋楼了。”
11
走进大楼，王牧晚呼吸粗重，他能够感受到，越来越近了，苗安瑜仿佛就近在咫尺，他忍不住将手放进口袋，握住了那把弹簧刀。
这栋楼只有8层，一条长长的回廊，左右分布着10间房。
王牧晚和之前在福鑫家园一样，直接去到顶楼，一间一间房敲门寻人。
每次敲门时，王牧晚都会紧紧挨着房门站定，务求不被门上的猫眼看到。
八楼很快被排除，几家没人的居室他也尽可能询问了隔壁的住户，没有得到肯定答复的他就用本子记下，准备下午再来。
七楼，王牧晚敲开其中一家房子，从里面居住的人口中得知，705室的住户是个女孩，似乎是一个星期前才搬过来的，王牧晚顿时来了精神，从福鑫家园那个老太太口中得到的消息，苗安瑜正是一个星期前从那里搬走的。
王牧晚道谢后，直奔705。他的嘴角挂着笑容，那是从来不曾在他脸上出现过的残忍。
咚，咚，咚，贴在门边，王牧晚用力敲着房门。
门开了，王牧晚一个闪身从门边闪出，直接跳到了开门之人的面前。
他紧握着裤袋中的弹簧刀，就在他准备从裤袋中抽出刀子时，面前之人让他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开门的是个女人，但并不是苗安瑜。
王牧晚瞪大双眼，他越过女人朝着屋内张望，“你一个人住？”
女人被王牧晚的动作吓得连连倒退，她捂着嘴，指着王牧晚，脸上全是惊恐。
王牧晚感到胸口就要爆炸，本以为已经找到人了，但是却发现又错了，他恶狠狠地瞪着女人，再一次问道：“你一个人住？”
女人从震惊中醒来，她恐惧地看着王牧晚，“你是谁？想干嘛？”
“我问你！是不是一个人住？”
女人被王牧晚恐怖的气势完全怔住了，她木讷的点头，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叫喊。
“操！”王牧晚爆了一声粗口，转身离去。
在楼道口不断安抚自己愤怒的心情，王牧晚咬牙振作，又一家一家的开始敲门。
7楼、6楼...2楼，再没从哪一家得到苗安瑜的消息，或者直接见到她人。
失望的走出大楼，王牧晚向便利店望去。
突然，他发现便利店摆放着的烤箱不见了。王牧晚猛地跺脚，一拍脑袋，朝着便利店飞奔而去。
站在便利店门口，烤箱确实不见了，他紧张朝四面八方张望，就在快绝望之时，他发现不远处一家早餐店门口，一个女人正抱着烤箱在排队。
已经有太多次失望了，王牧晚控制着心情朝着女人走去。
离女人只有几步之遥时，女人仿佛也有所感觉，她扭过头，看向王牧晚的方向。
四目相对，王牧晚忍不住一声怒吼：“苗安瑜！”
这个女人正是苗安瑜，终于找到她了。
王牧晚沉寂多月的怒火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他掏出藏在裤袋里的弹簧刀，不给苗安瑜任何反应时间，冲了上去，将刀一把插在了她的胸口。
苗安瑜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仅是一声惨叫，便倒在了地上。
看着躺倒在地的苗安瑜，王牧晚还是无法驱散心中的怒火，他蹲下，将刀拔出，狠狠又插了下去。
血液如同喷泉，将王牧晚的脸庞染成了红色，整个地面顿时血流成河。人群一瞬间便炸了，人们凄厉地嚎叫着四散奔逃。
王牧晚如同一个恶魔，尽管地上的人早已没了生息，他还是骑在她的身上一刀又一刀的插着。
直到闪烁的警灯将他团团围住，他才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双手高举，从她身上站起，哈哈大笑。
苗安瑜静静的躺在地上，她双目圆睁，那把早已被血液染红的弹簧刀正静静的插在她的胸口。
12
两个月多前。
因为一些小失误，王牧晚被领导臭骂了一顿，下班后，心中郁结难消，他去到酒吧散心。
喝到一半时，一个女孩从门口跑了进来。她一直跑到了王牧晚坐着的位子，许是整个酒吧当时只有他是孤零零一人，坐的又是一个四人雅座。
女孩俯身指着他坐着的沙发里面，小声说道：“帅哥，有人要抓我，能借你这给我躲躲吗？”
王牧晚看着面前这个长相活泼可爱的女孩，没有丝毫犹豫就让开了身子。
女孩嘻嘻一笑，蹲到了里面。
女孩蹲在里面时，王牧晚不住的观察着酒吧正门，一直过了十来分钟都不见有什么人进来，王牧晚低头向女孩小声说道：“抓你的人好像没来。”
女孩从桌下悄悄探出脑袋，见真的没人抓自己，她松了口气，坐上了沙发，大口大口喘着气。
王牧晚当时只觉得这个女孩太可爱了，但之后，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女孩借口王牧晚帮助过她，便与他开始攀谈，喝酒。
直到午夜三点，两人才停住，酒过三巡，饶是王牧晚自诩酒量不错，也感觉大脑有些晕晕乎乎了，女孩更是不省人事，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无奈之下，王牧晚将她送到了酒店，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女孩似乎是酒醒，她主动抱住了王牧晚。
酒精上头，王牧晚没有抵挡住诱惑，一夜缠绵。第二天醒来时女孩已不见了踪影。
王牧晚起初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直到两个星期后，他在公司上班，午休时间，同事给他带回来一个包裹。
不明所以的他直接当众拆开。
快递里包裹着一张贺卡，上面用红笔写着：欢迎加入艾滋大家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