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平城河道边的木贼如雨后春笋般节节升高，伸展到哪里都向上发芽生长的“贼”。
冬不死，春又生。
绕过几条小巷，这家盲人按摩店藏得十分隐秘，隔绝了街道的喧嚣，汽车的笛鸣，却唯独没挡住人流，生意倒是格外的好。
盲人按摩店的李姐生意越做越好，就将广告牌安排在各种热闹的中心地段。于是引来了更多有钱人的光顾。
徐芊是这儿新来的学徒，因为后天因素导致的视力障碍，她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感觉到一丝光亮。
店长李姐头一次见她还是三年前，而今再见便觉着这姑娘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
李姐开这家店已经五年有余，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盲人按摩师见得多了，性子这样温婉的还是头一个。
天格外热，像似提前入暑了一般。店里的生意也火热，一楼大厅乌压压挤满了人。楼上得按摩师傅基本都满员，李姐见徐芊下来，急忙凑近说道:“今天你就上阵试试，来得人实在太多了。”
徐芊随即点了点头，领着一旁身姿恣意的女客人去了三人间，屋内两个师傅的按摩床上已经躺好了两个白花花的人。
一旁的女客人不耐烦地催促道：“怎么还不开始啊，好了没。”
徐芊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温和的对着女人说：“好了，麻烦您躺下。”
“如果脖子佩戴了饰品麻烦摘下。会影响后面的按摩体验。”
女人黑着脸，摘下脖子上那条金灿灿的链子丢在一旁的水果架上。
女人身上裹着一条纯棉白毯，缓缓躺下，直到一双纤细白嫩的手覆上她的眼睛，徐芊按摩着她的眼眶，颊部至太阳穴，女人一边享受还不忘打趣道：“你们干这一行能挣多少钱，怎么不找个人嫁了，何必吃这苦。”
徐芊听后嘴上闪过一丝笑意，“干一行爱一行，我就靠这一行吃饭。”
“你这小姑娘人不大，这嘴倒是流利的很。”女人浓密的褐色卷发早已被盘起，浓妆艳裹一览无余。
徐芊不说话，低头接着按摩，按揉至腹部时，女人猛的叫出声，“你干什么你，这么用力干什么。”
“抱歉，我会注意的。”
女人看着这她好欺负的样不依不饶道：“你信不信我投诉你啊。”
过了一会儿，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又响起，“没吃饭，用点力啊。”
“我花钱是来享受的，不是来受罪的。”
徐芊平展的眉头也逐渐紧皱，缓缓开口道：“真的很抱歉。”
终于这场噩梦般的按摩之旅结束了，女人趾高气昂的瞅了徐芊一眼，随即提包离开。
徐芊缓缓舒了口气，打算下去找新的客人。一旁的按摩师傅也得空了，“你以后少和这种客人搭话，她看你是新人就想方设法找你麻烦。和李姐商量一下吧。”
徐芊嗯了声。
空气逐渐燥热起来，像是要下雨了。
李姐安排完最后几个客人，就让忙完的按摩师傅先吃饭了。
徐芊也漫不经心的拿起碗筷，随着门外尖细的声音逐渐靠近，徐芊的手猛然一抖，筷子也随之掉到地上，她低下头正要摸索，一双细高跟狠狠戳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疼得面部逐渐扭曲。
“你这个小偷！敢偷我东西。”
徐芊蹲在地上，捂着那只被踩伤后青紫的手，突然意识到是之前那个女客人，“不是我，您的东西并未经我手。”
“那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李姐闻声赶来，“误会，误会，她是我们这儿新来的，但我向你保证这个姑娘绝对不可能偷你东西。”
女人一听，气更大了，“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我丢的可是一条金链子。”
“要不就报警吧，警察说了算，是谁偷的我就找谁。”
李姐也不推脱，只是开口说道：“要是偷你东西的人不是她，你又该怎么处理她的手。”
女人冷笑，“要是不是她，医药费算我的。”
因为这件事闹到警局，徐芊还是头一回进局子，也正是因为这场闹剧她认识了何木…
何木是平城最年轻的女警官，一头漆黑干练的短发，鹰準一般的厉眼像是可以穿透一切谎言。薄唇皓齿，神采飞扬。由她经手的案件已经有百余件了，旁人谈起颇有一番韵味。
“警官，这个小姑娘偷了我的项链不承认就算了，还…”
女人将本就简单明了的事夸张到不行，何木忽地打断了她，“停，可以了。”
何木看向徐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芊这才抬头，一脸决绝，“不是我偷的。”
“由于你们包间内没有设监控，所以只能从楼道和大厅的监控查起。”
女人不满的声音响起，“还要等多久啊。”
“这位女士你先别急，很快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何木让她安心坐下，直到一位警员回警局以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芊不喜欢警局这种压抑严肃的氛围，一直如坐针毡，手心生了冷汗，两只手不停地揉搓着。
何木像是看出她的不适，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来，喝口水吧。”
徐芊微微点头。“谢谢。”
沉寂了好一会儿，敲门声忽然响起。
“报告。”
“请进。”
那名警员回来了，并大声地说出了调查结果。
“根据楼道和店门口的监控器调查发现，您的项链是被同包间的另一位女士带走后，在附近的首饰店里进行了变卖。这是监控录像，还有首饰店的调查结果。”
女人顿时哑口无言，掩饰性地笑了笑。
徐芊貌似不像再接着听下去，“警察同志，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
何木送徐芊走出警局，“抱歉警官，让你看笑话了。”徐芊莞尔一笑。
何木将一瓶云南白药递给她，“这个记得回去擦，你的手或许能好的快些。”
徐芊想透过那层朦朦胧胧的光亮捕捉她的样貌，但只能感觉到那只手传来的温热，和说话时喷洒出的气息。
“麻烦警官了。”
徐芊觉着这个人十分有同情心，肯定是个心细如针的女人。
李姐早早的在门口侯着，就等接她回店里，对着何木点了点头，就把人接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