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扫把星,请离我远一点谢谢

2021-04-18 21:01:24

古风

今日天干物燥,适宜杀人放火。

我将镖车上的两大箱子捆好,里面是江南名剑山庄送去武林盟的兵器,如果被人劫镖,这南北镖局的招牌彻底砸了不说,我宋飞飞的老脸也没地方搁了。于是我将镖车捆在树上,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坐在上面,独自望月感叹这一路走来的无比艰辛。

押镖不辛苦,甩掉梅星仁才辛苦。这么说吧,我愿意用自己的十年押镖路换梅星仁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

十年前我爹收了他当徒弟,那时他才十二岁。他说自己是天煞孤星,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倒霉,我爹不信,说要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养让他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暖。

后来我爹就在押镖途中被雷劈中了。

当然,天有不测风云,我哭了整整几个月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告诉自己要坚强。那段时间梅星仁一直在我耳边念叨:“飞哥,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替师父偿命吧。”我哭着说:“滚。”

梅星仁眼圈有些红,半晌后默默叹气:“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就不该活在世上。”

我擦掉眼泪瞪着他:“首先你弄错了一点!我是女的!你飞哥飞哥的叫了两个月我长得就那么让你困惑吗?”

“……啊。”梅星仁认真地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镖局就遭遇了接二连三的劫镖,原本天下第一镖的招牌被拆,我三叔带着我们迁居到北方小镇,偏安一隅。我三叔总说“天有不测风云”,可他不觉得自从梅星仁来了之后这“不测风云”越来越多吗?

我让三叔干脆将梅星仁赶走,三叔说,我爹临死前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梅星仁。所以每次他偷跑之后都会被三叔抓回来,后来他就再也没跑过。

我不懂我爹为什么这样做,但看三叔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就觉得我爹留下这句话自有他的道理。

可我真的受不了梅星仁了!

就说上个月走镖,辛辛苦苦走了一个月,这一路上我们遭遇了多少挫折?路过了多少山寨?打跑了多少劫镖的?到最后将货送到地方,收了银子,转眼就让梅星仁给弄丢了。

我差点一口血吐在他身上。

梅星仁安慰我:“飞飞,贪图物质会让人落后,我们更应该享受精神上的富足啊。”

我顿时火冒三丈:“没有钱,你哪里来的饭吃哪里来的衣裳穿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这么大你现在说我贪图物质梅星仁你不知道良心两个字怎么写吗?”

梅星仁先是皱了皱眉,估计是我对把他拉扯大的这种描述产生强烈反感,表情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开始脱自己上衣:“其实我没有衣裳也可以的,就是怕别人害羞。”

我被梅星仁这种默默耍流氓的行为彻底弄崩溃了。

于是这次去江南走镖我并没有带他,虽然我看出了他的不开心,但我决定绝情到底。

正当我庆幸自己的明智选择时,突然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有暗器!我环顾四周,突然看见一道银光向我袭来。

“飞飞!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耳边竟响起了梅星仁的声音。

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来,将我从镖车上扑倒在地上抱着我滚了好几圈。

然后我们就不可避免地掉进了沟里。

“飞飞你没事儿吧?”借着月光,我认出这个家伙正是我没有带出来的梅星仁,我忍着浑身上下被拆了一样的痛问他:“你怎么来的?”

梅星仁撇了撇嘴:“我不放心你。”

“我谢谢你。”我推开他急忙跑去看我的镖车,只见几个黑衣人围在镖车周围,他们手里拿的武器是蝴蝶双刀,梅星仁在我的后面说:“飞飞!这是飞天教的人,这里太危险了,你先走。”

我毫不怀疑如果梅星仁在我身边,今天我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可我想这个时候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便抱拳对那些黑衣人说:“各位弟兄,在下久仰飞天教大名,行经此地未曾拜会教主大人是我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梅星仁冷哼一声:“歪门邪教,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你们遇见我南北镖局梅星仁,就是天意!飞飞,你且退后,让我一个人对付他们!”

我发现梅星仁好像有病。

黑衣人们纷纷冲上前去打梅星仁,我心想我也不能就在一边看热闹啊,就跑去拽我的镖车。双拳尚且难敌四手,梅星仁双手空空站在一众手持利刃的黑衣人之中,令我莫名地佩服起他凭空而来的自信。

我一边解决我镖车旁边的两个人一边听梅星仁在那义正言辞道:“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们本来也没想当英雄好吗?

我觉得梅星仁没救了,于是驾着镖车就走,梅星仁和他们纠缠至一处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冲我喊道:“飞飞你快走别管我!”好像生离死别似的。我将马拴在树上又迅速地回到他们动手的地方,一脚踢开刺向梅星仁身后的利刃。

“就你这花拳绣腿还逞什么强?”我咬着牙对梅星仁道。

梅星仁显然很是激动:“飞飞!你还回来做什么!”

“你要是觉得不需要我我就走了。”一句话说得我大为光火,难道我宋飞飞在他心里就是个生死关头抛弃他自己逃跑的小人吗?

“我自己能对付得了他们!”梅星仁话音刚落,砰地一声被一个人踹倒在地,我在心里给了他一个大写的白眼。

就在我去救梅星仁的时候,我的镖车被人驾走了,我和梅星仁周身的黑衣人缠斗片刻后眼睁睁看着他们作鸟兽状散开,却一个也追不上了。

梅星仁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半晌后才低声道:“他们背后偷袭,不愧是邪教才能做出的事儿……”

我沉浸在镖车被劫的悲愤中不能自已,一个人往树林外走,梅星仁一直跟在我身边,也不再说话了。

我有很多话想说,憋了一肚子气,到头来也只说了一句:“梅星仁,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呢?你就不能……放过我?”

梅星仁突然停下脚步。

我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听得身后响起沉闷的声音,他问:“飞飞,你这一次是真的开始讨厌我了,是吗?”

说实在的,当初我爹出事儿那段时间我确实挺讨厌梅星仁,恨他克死我爹,也讨厌我爹对他那么好,比对我都好。我还怀疑过梅星仁是我爹在外面的私生子,暗自调查了许久也没个结论,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可到了这个时候,我听见梅星仁这么问我,心里还免不了泛上一阵酸意。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胸口,到最后却无话可说。

梅星仁声音更加低了:“我知道了。”说着就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镖车丢了,梅星仁也走了,我想了想后知道了自己该去哪里。

飞天教是恶名昭彰的邪教,分坛遍布各地,既然是他们劫了镖,这账自然要算到他们教主的头上。

我打听到其中一个分坛所在,是在一座湖上。在外面偷偷观察了两天,摸清了套路后我就准备进去了。

这日午后来了一黑衣女子,我将她拖到树后打晕,随后扒下了她的衣裳自己艰难地套了上去。走到水榭上遇人盘查,我按先前所见那般一一应付过去,最后终于得以进入分坛。

大殿中一男子斜卧于榻上,浑身上下一股邪气,长相阴柔,见到我的长相后,懒懒开口:“你是土长老派来的人?”

“是。”我本想进门就和他动手,可既然他认不出我,我也就顺水推舟答了他的话。

男子一笑,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你先坐吧。”随后,外面有人扛着麻袋进来,将麻袋扔在地上,里面传出一声闷哼。

来人道:“坛主,这女人在外面辱骂我教,被我带了进来,听凭坛主处置。”

“先打开看看。”

来人打开了麻袋,一个姑娘狼狈地坐直了身子,我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仔细盯了一会儿发现,这怎么和梅星仁有点儿像?

难道是梅星仁的亲生妹妹?

“你胆子还不小。”坛主发出一声冷哼,那个疑似梅星仁的姑娘突然站起来怒气冲冲地道:“休要废话,把我镖车还给我!”

我:“……”没错就是他。

梅星仁旁边那个人显然没有想到有姑娘会发出这粗犷豪放的声音,吓得退后了两步。我见梅星仁动手,便飞快地向坛主掠去,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

坛主翻身下榻身形一晃,擒贼先擒王……失败。

“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坛主又笑:“我们这儿好久没有热闹过了,来让我陪你们玩一玩。”

坛主不知道从哪儿掏出蝴蝶双刀向我冲来,我抽出腰间系着的软鞭缠上他的手腕,而他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在大殿里跳来跳去,活像个蚂蚱。这水榭上小房间众多,像迷宫似的,他绕来绕去,我只好追着他跑一刻也不能停下。

到最后我没力气了,而一把弯刀泛着寒光从我身侧柱子后面向我袭来,眼看着就要勾住我的脖子,这个时候梅星仁冲过来拽住了坛主的手腕。我一看梅星仁装扮成姑娘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梅星仁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可是你真的好好笑啊哈哈哈哈……”他连口脂都涂了,脸颊像猴屁股一样,我相信镖局里谁见了都会立刻笑得生活不能自理。

弯刀翻飞之际划破了梅星仁的脖子,我一惊,急忙绕到柱子后面去帮着他打坛主,而飞天教的人越来越多,我见状不妙,就要和梅星仁一起向外突围。

梅星仁却执拗道:“不行!我要抢回我们的镖车!”

“命都没了还要镖车干什么!”我气得把梅星仁往外面拖,梅星仁不服,看那架势估计是要和飞天教众人分个胜负。敌多我少由不得我们逞英雄,我将软鞭缠上梅星仁的腰将他一路拽到水榭外面跳进了湖水里。

随后只听梅星仁在水里艰难的挣扎着:“飞飞我不会水啊……救命!”

只要和梅星仁在一块儿就不可能有什么好事儿!

现在的我拖着神志不清地梅星仁往客栈走,他脸上的妆彻底花了,简直不忍目睹。

客栈掌柜见我拖着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非要赶我出去。我把靴中匕首重重搁在柜台上,顷刻间收获了一张谄媚笑脸。

“客官您楼上请!”掌柜的毫无诚意地说着,我扔下碎银拿回了自己的匕首。没过多久,梅星仁醒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我走近一听,只听他目光涣散地说着:“我是死了吗……”

“你最好先告诉我为什么会那个样子出现在飞天教分坛。”

梅星仁缓了片刻,虚弱地抬起手:“飞飞,你难道也、难道也……”

“没死!都没死!”我气得头大,恨不得把梅星仁抓起来暴揍一顿。

然而并不能,梅星仁这个样子成功地丑到了我。

梅星仁艰难地咳嗽了几声,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道:“我是为了更容易潜入进去才扮成女子,以降低他们戒备心,使他们放松警惕。”

我翻着白眼:“你想多了,就你长得那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用扮成姑娘也能迷惑他们。”

估计梅星仁是无力反驳,遂无奈地问:“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弄死飞天教那个倒霉坛主抢回我们的镖车将它安然无恙地送到武林盟里……”

“嗯,你很有想法。”梅星仁露出温柔的笑意:“所以我们该怎么弄死那个坛主?”

“……嘤。”

梅星仁:“……”

“你知道的,认怂不是我宋飞飞能做出的事儿。”我沉吟一会儿才道:“可不认怂就要和邪教作对,命都没了要啥面子啊……”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梅星仁道:“这是你之前说过的。”

“你听错了。”我正色道:“我说的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梅星仁应该是被我的机智彻底折服了,半晌后他才撑起身子,双手抱住蜷起的腿眨着眼看我,见我不解,他才娇羞地道:“我要脱衣服了,身上好湿……”

“……”

我想了想才说:“我出去叫小二帮你送干净衣服过来,你先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回镖局。”

“嗯。”

“骗人的是狗。”

“……好。”梅星仁带着笑意道。

我给小二钱让他去帮我们买两套衣服,待他回来,我拿了自己那套去换,告诉小二等晚上再把衣服给屋里那个人送去。

其实在我看来,南北镖局的招牌比什么都重要,为了挽救它的名声,我不得不和飞天教拼个你死我活。这十几年来我们镖局帮街坊百姓送大米送衣裳,从东村送到西村,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儿。好不容易有这一次机会,这唯一一次让南北镖局四个大字重归江湖的机会,我怎么能轻易放弃然而回家继续送大米?

“不想送米”四个大字压在我的胸口,也给了我十足的勇气,支撑我独自一人离开想办法去搞垮飞天教。

即便日后在梅星仁面前要叫无数声“汪”,亦一往无前,无怨无悔。

然而如何搞垮一个邪教,这是个不可跨越的问题。

我对这种事儿没什么经验,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先找到教主再说。

在城中最为繁华的酒楼里守了多日,我听说一个消息。飞天教主要搅乱武林大会,会在当日出现与武林正派人士展开对决,我一听,这简直不能更棒。正好我也要去武林盟,到时候抓住飞天教主以此为要挟让人把镖车送来,顺便替武林除害,想想就十分美好呢。

动身去武林盟的路上畅通无阻,果然身边没有梅星仁这个扫帚星在,我的呼吸都轻松多了。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来到了武林盟外。

然后我因为没有武林大会的名帖而被拒之门外。

我:“……嘤。”我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南北镖局宋飞飞。我被抢的不是镖车,是脸啊!

于是我只好忍气吞声地在武林盟旁边找了间客栈潜伏下来,守株待飞天教主。

三日后就是武林盟举办的武林大会,名剑山庄为武林大会提供比赛专用兵器,避免有人仗名刀宝剑之利取胜。我在酒楼里听到武林盟的人谈论为什么兵器还没送到时,则装作喝茶的样子默默低下了头。

回到客栈里时我见小二愁容满面地告诉我:“姑娘,有人包下了这间客栈,您把先前客房钱结下吧。”

“啊?”这个时候武林盟周边客栈都客满了,我要是从这里离开难道要我露宿街头?我满是不服地看着他:“到底是谁包下了客栈,凭什么啊?”

小二都快哭了:“姑娘您就别为难我了,我也不敢说他的名字啊。”

难不成是飞天教主?我压低了声音道:“洪福齐天?”

小二哭丧着脸:“法力无边。”

我:“……”看这样子应该就是飞天教主了。

我向小二打听好这教主住哪个房间后就出去准备东西去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眼下就是我宋飞飞撞大运的时候。

夜深人静,我趴在客栈房顶上,我的身下就是我梦寐以求的飞天教主。

我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掀开了一块瓦片,向下一看,果然见到一个黑衣男子正往床上走去。我见房间里并无其他人,把吹箭放在嘴边对着他的屁股一吹,他身形一顿,猛地回头看我这个方向。于是我看清了他的脸。

可那个竟然是梅星仁?

这个时候,一大群人手持刀剑冲进房间,嘴里喊着要剿灭邪教,我见他们的装束是武林盟的人,有人挥起一刀砍在梅星仁身上,梅星仁刚中了我的毒箭,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眼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跳了下去拦在梅星仁前面对着那些人喊:“你们听我解释这个人不是飞天教主。”

“你又是谁?”有个看起来老成一些的男人问。

“我是南北镖局宋飞飞。”我无奈地道:“这人是我们镖师,假扮飞天教主……是为了引他上钩。”

不管梅星仁是不是这么想的,我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他肯定不是那个教主。我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如果他有其他身份我不可能不知道。

可武林盟的人显然并不相信我的话。

“你怎么证明你是宋飞飞?宋飞飞正给我们押镖呢,你镖呢?”

我:“……”好得很,他们果然擅长插刀。

“飞飞……”在我身后的梅星仁竟还没晕,反而扯了扯我的衣袖,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句:“对不起。”

——

梅星仁说完这话就柔柔弱弱地倒在了我的身上。

我面对着满屋子正派人士的目光,咬了咬牙:“镖车被飞天教劫走了。”

七嘴八舌声响起,我架着梅星仁对他们道:“能不能让我先救个人?”

其中一个人非常明智地站出来道:“依我看这个人不是飞天教主,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倒下。武功烂到我都不忍心动手,我们还是先让这姑娘先救人吧。”

我听后急忙点头:“对对对还是这位小哥说的在理。”

“清河,你在这看着宋姑娘吧。”先前那个老成男人估计是长辈,对着那为我们说话的年轻人道。

待这些人走后,那男子上前自我介绍:“宋姑娘好,我是武林盟张清河……”然而我并没有理他,只是将梅星仁架到床上,拔下了他屁股上的毒箭后,替他处理胳膊上的伤口。

现在我的脑子实在很乱,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一事无成,走到哪儿都摆脱不了梅星仁的纠缠?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张清河已经把干净的水放到我旁边:“宋姑娘先为他冲洗一下伤口吧。我见他臀部也受了伤,要不要我帮忙?”

“这样再好不过。”虽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我还真不好意思脱梅星仁衣服。我把梅星仁交给了这个张清河,但还有些不放心,就在门外等着。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梅星仁的叫声:“你是谁?飞飞呢!你要干嘛?不要脱我裤子!”

我:“……”

没过多久门开了,张清河一脸煞白地走了出来:“宋姑娘,病人很不配合……还是你来吧。”

我在张清河那探究的目光中走了进去,直冲床边对着梅星仁喊:“他帮你处理一下伤口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让他脱你裤子!”

“我……”梅星仁趴在床上,声音很虚弱,脸色又红又白:“师父说过不能在人前宽衣解带。”

“你怎么就醒的这么早?”我恨得咬牙,趁他晕过去的时候扒光他就好了。梅星仁却皱了皱眉:“疼。”

“疼着吧。”我见他胳膊上已经缠好了布,屁股上的伤口就让它慢慢长吧。

“……你帮我上药。”

“不是说不能在人前宽衣解带吗?”我想起了梅星仁之前的话,便笑着奚落他:“你之前还说过你可以不穿衣裳,但是就怕别人害羞,你忘了?”

“那不是只说给你一个人听的么。”梅星仁把头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你也不是别人。”

说到这我心一软,刚要拿金疮药就听梅星仁继续说着:“更何况是你的吹箭把我弄伤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甚有道理。

我坐在床边开始扒他的裤子,不得不说梅星仁这细皮嫩肉的比我保养得都好。我被白花花的肉晃了一下,就看到了左屁股上的短箭留下的小洞。此时此刻我庆幸自己好在没用那种带倒刺的箭,不然非得把他一块肉拽下来不可。

我脸热得不行,拿着帕子蘸水胡乱地擦了几下,装作没听见梅星仁的哀嚎。把金疮药往上面一倒,就匆匆替他拉上了裤子。

“飞飞……”梅星仁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委屈:“你依旧是如此粗鲁。”

“怨我吗?”我气得砸他的后背:“谁让你装成是飞天教主?对了,你是装的吧?”

“我是想抹黑他以此引他上钩,飞天教会来武林大会捣乱的消息也是我放出去的……”梅星仁将头从枕头上抬起来认真地说:“这个计划中唯一的一个漏洞……”

“是你的武功太烂了。”我冷静分析道。

“……”梅星仁又把头埋回了枕头上。

我出去找张清河,却没看见他踪影。回到客栈照顾梅星仁的饮食起居,直到武林大会正式开始的那一天,我也没能把镖车找回,十分丢脸。

我和梅星仁依旧被拦在外面,听说里面因为名剑山庄的兵器未至而打了起来。名剑山庄说武林盟私吞他们的兵器,蓄意搅乱大会,武林盟说是因为飞天教劫镖才闹成这样的。

我一听这事儿要闹大,就带着梅星仁趁乱闯了进去,在武林大会举办的空地上看见了名剑山庄的人,那个白衣男子指着武林盟现任盟主的鼻子大骂:“一派胡言,飞天教吃饱了撑的能劫两箱子兵器?他们都离开中原了!”

“这一定是他们为了看我们出丑,上官庄主你可要冷静下来啊。”盟主苦口婆心劝道。

“哎!这是南北镖局的宋姑娘!大家问问她不就知道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张清河从人群中站出来指着我。

“……”面对着诸多武林人士,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解释:“确实是飞天教劫走的镖,上官庄主,我们镖局会加倍赔偿损失……”

“不可能,飞天教已经退至西域不插手武林中事了,一定就是武林盟搞的鬼!”上官庄主看着挺聪明睿智的一个人,认了死理后还不放,此时已经提剑向盟主冲了过去。刹那间,整个武林大会乱成一团,名剑山庄的人纷纷动起手,武林盟中各大门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梅星仁把我从混乱中解救出来,拉着我往一棵树后面跑:“飞飞快走,别溅你一身血。”

我全程处于晕头转向状态,虽然丢了两箱兵器,但至于闹成这样吗?名剑山庄分明就是蓄意挑衅,要和武林盟公然对抗啊。

梅星仁也在一旁严肃地道:“我们是被当成棋子摆了一道。”

“我现在才想起来,之前我们去的那个飞天教分坛,很是古怪。”梅星仁转过头问我:“你是怎么打听到那分坛所在的?”

“……就在酒楼中听别人讲的。”

“若每个人都能清楚地打听到飞天教分坛,它又怎么可能屹立不倒?”

“……好有道理。”我回想起当时救了梅星仁后我带着他逃跑,也没见飞天教的人来追,其实如果他们执意要杀我们,就像捏死蚂蚁一样轻松。

这么说来……我们去的飞天教分坛是假的?我和梅星仁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见他点了点头。

我哭笑不得:“那名剑山庄为了糊弄我们也玩得太大了吧?”

“未必。”梅星仁目光沉了沉,望向现在正乱成一锅粥的武林中人,又看了看远处。

很快地,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我看见了一群手持蝴蝶双刀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而来,加入了混战当中。当然,我和梅星仁也未能幸免,被发现了。

梅星仁一边抵挡黑衣人一边说:“名剑山庄的人假扮飞天教,为的就是把脏水泼在他们身上,我看上官庄主是觊觎盟主宝座许久,想杀了盟主自己居上。”

可是大哥……你这样在一群疑似飞天教的人面前坦然地说出这种话好吗?

“可我们没有证据啊!”

“我记得当晚劫镖的人中有个人手上有疤,只要找到他就能证明从始至终都是名剑山庄搞的鬼!”

于是我和梅星仁就开始以各种方式绕到黑衣人身旁看他们的耳朵。

一个黑衣人奔着盟主就冲了过去,梅星仁拦在盟主身前和他过起招,我上前向他的手上一看,果真见到一道疤,便惊喜地叫道:“我找到了!”随后上前和梅星仁一起对付他。

“上官庄主不会轻易承认的。”梅星仁一句话浇灭了我心中的小火苗。

“我们去找他!”我拼死拼活抢下黑衣人的剑,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上官庄主的身影,趁他对付黑衣人之际偷偷靠近,猛地上前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要动!”我大喝一声,与他动手的黑衣人们真的愣在了原地不再动了。

梅星仁走到我身边大声喊着:“你们的庄主在我们手上,所有人都不要动!”

听到声音的黑衣人们是最先停下的,待众人都停下后,梅星仁才道:“想必大家应该已经看明白了,这些飞天教众见到上官庄主被挟持就停住了,你们猜这是为什么?”

众人:“……”

我:“……”这个时候就不要卖关子了好吗!

随后梅星仁将与我的分析一一陈述,说自己被劫镖的时候看见有人手上有伤疤,而今又在一黑衣人身上看到一模一样的,证明这批人和劫镖的是一批。而这一批人又因为上官庄主被挟持而住手,不是因为与庄主达成协议就是因为这些人根本不是飞天教的。

“上官庄主,那么到底是哪一种呢?”梅星仁笑着问上官庄主。

众人哗然,上官庄主大喝一声,突然有一股力将我往外推,而他顺势转过身双手成爪像我抓来。我方才的剑早已被震飞了,看上官庄主那怒目圆睁的样儿我就觉得这下轻不了。

他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到了我跟前,我急忙向后倒去,却见梅星仁抱着上官庄主的大腿不放。他气急败坏,伸手向梅星仁的脑袋一抓,我的心彻底凉到了谷底。

随后就是又一阵的慌乱。

在上官庄主怒骂盟主不配当盟主和刀剑相撞声中,我把倒在地上的梅星仁扛了起来。方才上官庄主那一掌打在梅星仁头上,不知道用了多少层功力,梅星仁现在开始七窍流血,将头歪在我的肩膀上。

“梅星仁你撑着点儿。”

“我知道这附近有个神医一定能救你……”

“你是不是傻不能拿剑从背后给他一下吗上去抱他大腿有什么用啊……”

我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眼前的路越来越模糊。

耳旁响起他虚弱的回答。

“那样……来不及……”

“你要气死我了。”我哽咽着说。

梅星仁还有心情笑,我扭头见他扯着嘴角说道:“这回……我怕是不能再跟着你了。”

——

北方的冬天格外冷,我买了热腾腾的烧鸡回来,跑到梅星仁房间里。

三叔在我后边不满地大喊:“哎!哎我还没吃呢嘿!”

“一会儿再给您送去!”我笑着对他喊道,随后将烧鸡放在桌上:“梅星仁,快来趁热吃啊。”

“……”

“你不吃我自己吃了。”我掰开一个鸡腿对着他晃了晃,随后就往自己嘴里塞。

吃着吃着泪就流了下来。

我把鸡腿放回桌上,伸手胡乱地擦了擦脸,走到床边去看他。

现在的梅星仁真好看,闭着眼睛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已经躺了三年了。

三年前我拖着半死不活的他找到那个号称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他保住了梅星仁一条命,却告诉我不保证他能醒过来。

从那以后梅星仁就一直昏迷,再也没有理过我。

我坐在床边给他擦身子,一边擦一边道:“我要脱你裤子了!”

“你现在脸皮真厚,也不知道脸红了……”

“我真的脱了?”

“梅星仁,我不嫌你倒霉了,你以后还缠着我好不好?”

“……”

“飞飞!你这是干啥啊!”三叔走进来拿烧鸡的时候又开始劝我:“你年纪也不小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你还真打算一直守着他啊?”

“是啊……”

以前梅星仁想法设法跟在我身边,我怎么甩都甩不掉。

现在只要梅星仁没想着要把我甩掉,就换我来守着他吧。

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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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她要做,不过是顺了所有人的想法罢了。 “二小姐哟,您这是作甚啊!” 段沐儿手拿着长剑,嘟着圆脸,一身俏丽的浅粉色衣裙,扎着两个丸子发髻,上面还系着两根红绳,好生俏丽可爱的少女,正气呼呼的拿着长剑指着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士兵碍于她的身份,还有长剑,怕的坐在地上不敢说话。 “快说!阿姐在哪里,不说的话,我手里的剑可不长眼睛!”段沐儿一脸怒气。 士兵为难的看着段沐儿说:“二小姐啊

我于无人处爱你

说到底,她和他,缘起缘灭,终究不过是彼此的过客。 .缘起 一转眼,冷季过去了,等来的是温暖的初夏,睡了好大一觉的绮凰悠悠醒转。 绮凰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一个青衫少年站在自己脚下,仰头看着自己。 “凤凰花,真好看啊!”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春日里叮咚的清泉,他好看的眉微微蹙着,低下身子拔了拔绮凰身边的野草,然后将袍子一挥,就坐在了她的脚下,斜倚着她的躯干,拿出了一柄玉箫。 那是一首很古老的曲子,绮

公主,我来接你回家

失了术法武艺的我,还配称作你们的公主殿下吗?公主,我来接你回家。 林清沅坐在皮质沙发椅上,借着微弱的灯光端详着手中一块古老的玉佩。这玉佩一看就有些年头了,被林清沅把玩得边缘极为圆润。 八万年了。林清沅细细算了一下,也没有想到这一晃竟过去了这么多年。 林清沅将玉佩小心地放回檀木盒里,起身披上轻甲出了门。 林清沅,魔界目前的理事者。自从八万年前天魔大战之后,魔君与翎筠公主失踪,林清沅以一己之力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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