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海棠

2019-09-25 20:45:20

古风

胭脂海棠

1

垂丝海棠火红的花瓣簌簌飘落,落在岳平麟颤抖地肩头。他怀里的灰猫浑身插满了弓箭,已经冰冷僵硬。岳平麟一下一下抚着早已没了气息的灰猫,手下动作轻柔,他的声音也一样又轻又柔,和着微风一起让人听不真切。

“小灰啊,下辈子……咱们一起生在平常人家,我还养着你。”

灰猫陪了他八年,从他出生开始便时常粘着岳平麟,生性活泼好动,最爱在人腿弯耍赖,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活物,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慰藉。大皇子岳平匀拿他的灰猫当靶子,一箭箭将它小小的身体穿了个透心凉,当真是想将他逼疯。岳平麟轻吻怀里的灰猫,眼角水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垂丝海棠忽然落得更急了,仿佛是下了一场海棠雨将岳平麟埋在了花瓣堆里。岳平匀不知何时去而复返,静静瞧着岳平麟。

待海棠落尽,他才出声,“平麟,你这身段相貌,可比窑子里的小姑娘们好看多了。下回咱们岳国和亲,不如你凤冠霞帔扮作女装去如何?”

刺耳的笑声犹如慢慢收紧的绵密细网,压得岳平麟只好张大嘴努力吸气。他攥紧拳头,指甲陷入了肉里,抬头一一扫过身边面无表情的宫女太监,嚣张狰狞的兄长,还有他怀里早已无一丝生气的灰猫。

大皇子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方才那一瞬岳平麟眼里的决绝让他心悸,说不上原因,下意识就想逃离。

岳国皇宫宫殿林立,处处皆是灯火繁华,唯独岳平麟住的梅乐宫,荒草萋萋,人烟寥寥。皇帝恩泽遍布后宫,单是这梅乐宫例外。妃嫔皇子哪个有了怨气就来梅乐宫指桑骂槐地一通发泄,仿佛这里是污秽之地,只配怨气,不配笑语。

岳平麟的生母梅妃曾是后宫宠妃,虽出身乡野但面容绮丽秀美,迷得皇帝七荤八素。本以为新承恩泽生了皇子便能母凭子贵、荣华加身,却不想岳平麟容貌像极了母亲,甚至带些妖冶阴柔之气。岳国男儿一向以刚毅硬朗为美,她的平麟偏是这副模样,自然讨不到皇帝喜欢。

后宫从来便是非之地,梅妃听多了众人议论,来来去去无非就是那么几句,“梅妃生了皇子又如何?岳平麟相貌如此妖冶,岳国的龙座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人来觊觎。”

“谁说不是呢,他若是个女儿身,日后嫁个好人家,梅妃八成还有些指望。”

岳平麟那时才满三岁,大多数时候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东张西望,很少哭闹。梅妃畏惧人言,筋疲力尽,私下请了苍南山术士来卜卦。他盯着岳平麟生辰八字瞧了半晌,“六皇子若是长久居于深宫,怕是难以安生,但这孩子福泽深厚,娘娘放心。”

福泽深厚,梅妃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隆冬深夜,寒风呼号,她爬起来亲吻熟睡的岳平麟,然后投井自尽,只剩那只横冲直撞的猫陪着岳平麟。

岳平麟想葬了灰猫,挖坑时不慎挖坏了掌灯嬷嬷的菖蒲,细长竹条抽得岳平麟掌心都沁了血,她咬着后槽牙还在不住责骂。

岳平麟饿了一晚上,手心火烧火燎的痛感让他呜咽出声。熬到半夜实在是饿极了,他擦擦眼角,跑出了梅乐宫。

孟灵渠随着父亲孟庭将军进宫赴宴,出门前乳母特意差裁缝来剪了一身木棉锦衣,一遍遍叮嘱她要行容得体,举止端庄,皇宫不比家里,遇人要恭敬谦卑。孟灵渠是孟家长女,过了年便要满十四,听了这话心下通透,父亲带她同往是有心要为她觅夫婿。她没当回事,晚宴间隙悄悄溜了出去。

深秋的风带着寒意,吹得孟灵渠一个激灵。她拢好身上的鹅黄锦衣,在夜色中长长呼出一口气。举目四望,满眼皆为瓦红宫墙,笑闹声和灯笼微光在黑暗中闪烁。只一处不同,远远地有一簇如萤火虫般的火光飘忽荡漾,看不真切。孟灵渠脚下如同有了指引,向着那火苗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2

岳平麟举着一支红烛,另一手护在前面,在夜色中走得无声无息。他恍惚不觉火引子烧到了尽头,红烛泪一下子滴在浸血的掌心,钻心似的疼。

一时不防备竟一头撞进了孟灵渠怀里。火舌遇上木棉锦衣瞬间便攀附而上,两人怔楞之时,锦衣已烧了大半。

岳平麟吓得呆住了,孟灵渠反应过来立刻撇了锦衣,吹灭红烛,将那吓傻的孩子搂在怀里哄。接触之间碰到了他的手心,岳平麟回魂似的一声惨叫。

孟灵渠这才注意到这孩子红肿手心上的零星蜡油,一面将那惨不忍睹的小手放在嘴边呵气,一面随口吓唬岳平麟,“小丫头,大晚上乱跑可是要被妖怪吃掉的。”

岳平麟有些发怵,没在意她的称呼,只是猛地推开她,全身汗毛倒竖如同一只警惕的小兽。

孟灵渠不防备被推了个趔趄,攥着他的手仍是不松开,轻轻为他清理那些蜡油。岳平麟屏住呼吸,盯着她低垂的眼睫,长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亲近他。

梅乐宫的掌灯嬷嬷急得头上冒了汗,她慌张地出来寻人,不过是给他些教训,人居然跑了。岳平麟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隐约的亮光下分明是拿着竹条的嬷嬷来了。他又惊又怕,浑身开始颤抖起来。他往孟灵渠身边靠近了些,呼哧呼哧直喘气。

孟灵渠拉着他躲到墙根阴影下,等仓皇的脚步声消失后正要说话,却见这孩子两眼一翻,倒在了她怀里。

岳平麟受了凉,夜里烧得像个火炭。孟灵渠盯着床上昏沉的小人儿,心中诧异,这么漂亮的人近乎罕有,谁家若是有了这么个小姑娘,恨不能一刻不离开眼前,怎么会如此狼狈?她沾湿了帕子正要帮他擦洗身子却猛地停住了手。孟灵渠瞪大眼睛,简直有些呆滞,过了半晌才缓过神,轻轻亲了亲他汗津津的额头,一面听他断断续续地说胡话,一面往殷红肿胀的掌心上药。

岳平麟鲜少做过这样香甜的梦,梦里的姑娘眉开眼笑,看他的目光清明温和,眨眼时睫毛映下来比蝶翼都闪耀。声音也如山泉一般悦耳清脆,她说,“不怕,我在这儿呐。”

第二日一大早,孟灵凡端着一盘八宝鸭在岳平麟床前啃得欢畅,他头一次见这天仙似的人,欢喜得话都说不利落。看岳平麟醒了,撕了一块最肥嫩的鸭腿献宝似的往他眼前送。

岳平麟茫然地看看四周,确定自己终于离开那厚重的红墙绿瓦后,突然兴奋起来。他啃了一大口鸭腿,听到孟灵凡嚼着鸭肉含含糊糊的问,“你是谁呀?”

他也口齿不清地回他,“我是岳平麟。”

孟灵渠进门就见这两个小子凑在一起大快朵颐,她熬了清粥一勺一勺喂岳平麟,扫了一眼身旁傻乎乎站着的弟弟,“再不走,学堂师父可又来家里告状了。”

孟灵凡喊了一声姐姐,岳平麟心念一动,咽了嘴里的粥,也随着孟灵凡喊她,“姐姐。”

他眼神亮晶晶地像是闪烁的碎玉,然后像只小猫一样麟枕在她肩上,狠狠吸了吸鼻子,在她怀里一时想哭一时又想笑。

岳平麟就这么在将军府安了身,跟着孟灵凡每日去学堂和军营练习。孟庭在军营里看到岳平麟也没当回事,只当是孟灵凡眉清目秀的小随从。

只是孟灵凡有些讨人厌,他时常将一些漂亮衣裙往岳平麟跟前送,十分期待他能穿上,“快穿上,你穿上肯定很漂亮。”

岳平麟斜斜扫过去一眼,孟灵凡还是喜滋滋地捧着衣裙等着他来换。他摇摇头,撒腿就跑。

深秋凛然,香椿树只剩光秃秃的树干。春秋交织,已是四年有余。

有一日,孟灵渠正在窗边写回信,忽然听到院里的几声闷响夹杂着少年沉沉的吼声。起初她没当回事,以为是少年之间寻常的切磋技艺。可耳边动静越来越大,她将两个厮打在一起的少年分开,一边一个拎回了屋里。

孟灵凡开始抱着姐姐撒泼,“她竟然打我,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她竟然还敢打我!”

岳平麟涨红了半边脸,开口时呼吸都急促了,“你、是你先招惹我的,你竟然……”

“亲你一下怎么了,以后你是要给我做媳妇的。”孟灵凡瞪着眼睛气喘如牛,怎么也不明白岳平麟如何会忽然翻脸。

孟灵渠一个巴掌拍在弟弟后脑勺,灭了他一半的气焰,“净胡说八道,平麟是我领回来的人,有你什么事,给我老实点。”

岳平麟额上破了皮,孟灵渠引着他到窗边坐下,小心地上药。窗外有桂花树,连带着她身上都有淡淡芬芳。

岳平麟骤然间有些慌乱,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告诉那不长眼的傻小子,我是堂堂正正地男儿,才不是什么漂亮姑娘。可他不想回皇宫,更不想离开孟灵渠。

桂花的香味和药粉的清苦萦绕在两人之间,岳平麟的太阳穴猛烈跳动两下,暗黄信纸上的两句话刺得他眼睛生疼: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手腕忽然便被攥住了,岳平麟站起身,一眨不眨地盯着孟灵渠。他这几年身体拔高了不少,仅这么站着,孟灵渠竟有些压迫感。

“姐姐,”岳平麟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他斜斜望了一眼气呼呼走远的孟灵凡,“那时候是你把我带回家,这么些年你当真无一丝感觉?”

孟灵渠试了两下没能抽回手,心念一动便盈盈笑了,“怎么没有?你长高了这么多,真当我看不出来啊!”

“姐姐,你还真是好眼力。”岳平麟胸中起了难以启齿的心思,他甚至想解开前襟衣扣,看看她是不是依旧这么淡然。

她伸手掐了一把面前柔嫩的脸颊,“平麟,眼下我只愿你能快些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儿。”

仿佛一片羽毛拂在心上,岳平麟站在原地,心间沸腾奔突的念想霎时便安静下来,他轻轻抱着孟灵渠,“你再等等我,等等我,就快了。”

孟灵渠无声叹气,自己怕是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当年她只当岳平麟是个小姑娘,轻轻巧巧将人带出宫,但后来听到坊间关于六皇子断断续续的传闻,才知自己这是拐带了皇子。谁像孟灵凡那个傻子,朝夕相处四年,还当岳平麟是个俊俏姑娘,活该他挨揍。

她怔忡之际,岳平麟一把抓过信纸转身便跑,“我帮姐姐送信。”手中的药瓶一斜,落到地上脆生生的响。孟灵渠笑了起来,“兔崽子,我回信都没写完,你往哪里送?”

3

岳平麟一出门便将书信揉成一团,踩了几脚还不解气又捡起来一通蹂躏,直至字迹再也看不清晰,他心头的郁结之气才算散去。孙儒,他墨念着信纸上的落款,仿佛是一块红烧肉,他放在齿间反复咀嚼,居然敢打孟灵渠的主意,真是胆大包天。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

岳平麟摸着脖颈上的金丝玉,水色丰润,打眼一望便知是上乘之物。孟灵凡却是苦着张脸欲言又止,最后忍无可忍的问出口,“姐姐,为什么你给他金丝玉?”他晃了晃手中的剑,“却给我一把破剑!”

孟灵凡前几日无意中看见岳平麟更衣,简直天塌地陷一般,他那俊俏寡言预备长大了娶做媳妇的人竟然是个男人!他气得一天一宿没吃饭,狠狠地砸了一屋子花瓶瓷器才平静下来。如今,姐姐竟也如此偏心。

孟灵渠虎着脸,“不要就还我。”

面对岳平麟时,孟灵渠语气柔和许多,“宝玉有灵,收着吧。”孟灵渠前些日子逛街一眼便看中了这块水光油润的金丝玉,像极了岳平麟水汪汪的眸子。上元灯节,总要送些礼物。

岳平麟收了玉佩,满脸的笑意。孟灵渠也带着笑,他已经满了十五,灰色裘衣裹着他颀长的身形,一转眼,宫门内小小的少年长这么大了。

岳平麟当着孟灵凡的面,附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姐姐,以后这世上所有你喜欢的东西,我定然为你双手奉上,我会给你一切。”

这话犹如惊雷,当空裂开,孟灵渠只觉耳根发热。

孟灵凡眼尖,一眼瞧见姐姐的脸都快滴血了。正要开口说话,却是孙太尉和孙儒带着厚礼登门。岳平麟当下脸色一变,孙儒——这个人他可是记忆深刻。

席上,孙太尉还未来得及说明来意,孟灵凡竟突然站起身,“姐姐,用了膳你快去看看吧,若是再不能见面,你那心上人怕是要害相思病。”

孙儒杯里的酒洒出几滴,木着脸没了言语。孟将军和孙太尉面面相觑,一时也无话可说。整个将军府,落针可闻。

只有靠着梁柱的岳平麟,迎着孟灵渠的视线,翘起了嘴角。

散席后,孟灵凡挨了好一顿打,疼得龇牙咧嘴。岳平麟在他床边席地而坐,手里攥着金丝玉,迟迟不肯撒手。

孟灵凡一把夺了过来,口中咒骂,“你这个阴险小人,用玉佩引诱我做这搅局的坏人,害我爹剥了我一层皮,哼。”他举着玉佩看了半晌也看不个名堂,狠狠往枕头下一塞,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个傻子,“我真是脑袋被驴踢了,为了这么个破玩意儿惹怒我爹,你知不知道,他三日后要带我上战场。”

岳平麟闻言正色起来,“怕什么,我跟你一道去。”立了军功,有了身份地位,他就能挺直胸膛告诉孟将军,他喜欢她。

回房时恰巧被孟灵渠堵了正着,她目光淡淡地看不出情绪,“平麟,有谁要害相思病啦?”

岳平麟站在原地,月辉在他脸上映出了光华,明眸皓齿,绝代风华。孟灵渠今晚明明滴酒未沾,却有种沉迷的感觉。她轻咳一声,缓缓转了视线。

岳平麟不闪不避地看她,蓦地伸手攥紧了她的下巴。“是我。”

三日后他就要上战场,吉凶未卜,有些话不如趁此说清楚。“寻常女子十五六岁出嫁,到了你这般年纪只怕已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孟灵渠已有十九却迟迟未嫁,“孟灵渠,你在等我长大。”他说得肯定,唇角带着一抹明媚,眼睛弯弯地看着她。

孟灵渠没说话,一眼扫过去竟有一丝妩媚之色,转身的瞬间裙角飘起,步态轻扬。

原来,他明白她的心思。

4

岳国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是靠着汤药吊着精气神。大皇子岳平匀隐隐有了预感,私下动作利落。皇室子息克乏,一共就只有他和岳平麟这两位皇子。他又是嫡长子,无论按国法还是伦理,他都是新君的不二人选。

但岳平麟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若是不拔掉,寝食难安。派人找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得了消息——他那如花似玉的弟弟跟着孟庭去了边境战场。

岳平匀买通了监军,下了命令,战场上风霜刀剑,孟灵凡那眉清目秀的小随从决不能活着回来。岳平匀转头又去找皇帝,声情并茂地诉衷情,求娶孟灵渠。

皇帝像一个慈父般听得连连点头,最后大手一挥——准了。

监军接了大皇子命令可迟迟寻不到机会,孟灵凡和岳平麟几乎形影不离,他实在没有可乘之机。反观这半月的边境之役,岳平麟谋略深远、连连克敌,威信声望日日累积,想要动他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岳平匀的婚事来得仓促,传到边境时岳平麟和孟灵凡正在偷偷吃烤全羊,他塞了满嘴的羊肉,忽听监军来报,岳平匀和孟灵渠三日后成婚。

岳平麟只觉轰得一声巨响,他弯下腰呕吐起来。他再不管什么军纪命令,骑上一起良驹,狠命夹马肚子。岳平匀是贪欢寻乐之辈,哪里配染指孟灵渠?

孟灵凡呆愣了片刻,立即跑去找他爹通报。

甫一上路便杀机重重,显然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岳平麟自小在军营耳濡目染,磕磕绊绊倒也对付得了这些人。

岳平匀府里空无一人,哪有一分喜庆之气?他笑眯眯地从屋里走出来,“平麟,我们兄弟好久不见。”

岳平麟站在原地,一声不吭。谁也不曾料到他有那样快的身手,待反应过来时,匕首已经抵在岳平匀的喉管上。他用了二分力,匕首上沾了血光,“岳平匀,再敢打她的主意,我会要你的命!”

纷乱中大门轰隆一声响,岳国皇帝带着内侍笑呵呵地走进来说,“平麟啊,你大哥不懂事父皇管教他,快把刀放下。”言语之间一派亲昵,仿佛父子之间从来便是如此熟稔。

岳平麟压下心中的惶恐疑惑,收了匕首磕头行礼。皇帝亲自去扶,揽着他便不松手了,“一晃多年,我的平麟都长这么大了,好!”皇帝的手如铁箍般烙在他肩膀上,眉目间是长辈的和蔼仁慈。

岳平麟背上却是一身冷汗,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脱离皇宫便真正得了自由,如今见了父皇就明白他才是背后牵线的人,他若收紧了手,自己便是折翅的雏鹰。

皇帝挥挥手,顷刻间只剩二人。“战场上最忌临阵脱逃,昨夜我收到了前线消息,孟庭大概是挂心你,一时大意中了敌方埋伏啊!”

岳平麟没想闯出这样大的祸端,他昨夜乱了方寸,心里只有一个孟灵渠,什么都顾不得了。他跪下磕头,“求父皇开恩,救救孟将军。”

皇帝似乎是没听见,透入花格窗的阳光让他染上了一层光晕,“雨后春笋一个个拔尖的时候,就得把它们一一吃到肚里,这心里才能踏实。臣子拔尖的时候,自然也要想办法把权力握在自己手中。”他顿了顿,“孟家对你有养育之恩,这些年你在那里成长历练,看到你如今的模样,我甚为满意。”皇帝精明隐忍,想来岳平麟在孟家长大也无甚坏处,如今精巧面庞之上更是多了一层英锐之气。“至于孟家长女,我早已经把她许给你大哥,君无戏言。”

岳平麟跪在地上的身子晃了晃,正要张口,皇上打断他的话,“平麟,你要江山还是美人?”

岳平麟狠命咬了一口舌尖,嘴里血腥味弥漫开了他才清醒一些,再抬头时眼神有些晦涩不明,“江山!”

“那孟家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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