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它们笔直的游向,
大地的子宫。
王大娘身体一震,仿佛真的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
7.
二十八岁的李大爷用二十八寸的自行车胎,轻而易举的轧开了王大娘尘封二十八年的心房。
王大娘和李大爷,相爱了。
小城的人们无法理解,究竟是怎样的机缘巧合,才能够让这两个如此独行而刚烈的小城传奇,彼此驯服。
时至深秋,王大娘和李大爷穿着薄薄的秋衣,在铺满野草的河堤上相拥而卧。王大娘枕着李大爷的臂弯,她的发辫犹如一条温顺的蛇,缠绕在李大爷颈间。李大爷借势咬着王大娘的发梢,发出“吱吱”的响动,似是无知的孩童,片刻不停的口含他钟爱的一只狗尾草。
秋日的河水载着落叶缓缓向东流去,终于,王大娘开了口。
“他大爷,”王大娘用手肘怼了怼李大爷干瘪的胸膛,问道,“你都二十八了,为什么不成个家?”
李大爷笑了笑,幽幽的说道:
“不是每一只蝌蚪,都需要子宫。”
“你大爷。”王大娘踹了李大爷一脚,河堤上响起绝妙的沙沙声。
“我是个诗人,”李大爷肌肉僵硬,忽然正经了起来,“很……风流的那种。”
“我知道。”
“赵大婶儿,吴阿姨,孙大娘,和我,你也应该知道。”李大爷出人意料的坦诚。
“我,知道。”
世界安静了下来,那袭来的沉默,似乎瞬间将秋水冰封。
许久。
“她大娘,”李大爷咬了咬王大娘的头发,问道,“你都二十八了,为什么不把自己嫁了?”
王大娘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不是每一个子宫,都能容纳蝌蚪。”
“去你大娘的。”李大爷拽了拽王大娘的辫子,一脸嘲讽。
“我曾经,叫王轩。”王大娘说出口,如释重负。
“嘘。”李大爷忽然端坐,他用那沾满黄土的手指,轻轻按住了王大娘的嘴唇,正义而风流。
“我,知道。”李大爷用这三个字,轻而易举的便耗尽了王大娘积攒了二十八年的、倔强而孤傲的气力。
“我喜欢你身上雪花膏的味道。”李大爷说。
“我们成亲吧,我会让你闻个够。”
“我喜欢你的胸脯。”李大爷说。
“我们成亲吧,我会让你看个够。”
“王大娘,我们今年冬天,成亲吧。”李大爷说。
“好。”
8.
王大娘在冬天成亲了。
王大娘说过,在这个世界里,她只相信自己。倘若她连自己都不相信,那她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所以,与其说王大娘相信了李大爷的风流与决心,倒不如说她相信了自己的选择。
那天,热闹非凡。
全城的好事者与长舌妇齐聚一堂,他们把木头板凳坐的嘎吱作响,唇齿间间熟练而肆意的喷射着瓜子皮,百货商场的领导在寒风中点燃了爆竹,穿着棉裤的人群在雪地里挑起了蹩脚的迪斯科。那是一场全城狂欢,人们想要以放浪形骸的态度,来见证王大娘和李大爷放浪形骸的爱情。
亦或是,驴车与自行车的碰撞。
再或者,是百褶裙与喇叭裤的交融。
李大爷用他的二八大杠载着王大娘,在雪地中幸福的狂奔。
王大娘揽着李大爷的腰,仰望路旁那一盏盏尚未亮起的路灯在他的头顶滑过,仿佛回到了记忆中那个与母亲分别的夜晚,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她刹那间亦有些恍惚。
她把头埋在李大爷结实的腰间,淡淡的问:
“我们要去哪里?”
“很远的地方。”李大爷气喘吁吁的回答。
“有多远?”王大娘颤抖的问道。
“永远。”李大爷蹬的飞快,
答的坚定。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