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童年

2017-11-25 11:26:11 作者:乌耶曼

1.

我的童年记忆有一份残缺,所以长大后总想寻找东西弥补它。

我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并不沉闷。可这令闷骚的大人不顺眼,尤其是我那整天一张欠债脸的邻居大叔。

有一天放学回家,我蹦蹦跳跳经过他家门口。他看见我,一把抱起我。我认为他是喜欢我,所以没太用力挣扎,后来他单手揪住我的耳朵,把我领起来,像视频中软弱无力的小姑娘,虐待小兔子一样。

我明显能听到耳朵,咔……断了的声响。可他不松手,我无辜地疼着。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把我的耳朵快要揪掉。

我没偷他的钱,也没有招惹他的小孩,也许是父母和他关系不和睦吧。

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哇哇哭,因为哭了他嬉皮笑脸地会更加放肆。最后他很无趣,也很满足地放了我。

我当时才四岁,可我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耳朵并没有掉,和我心一样坚硬,伤害之后的坚硬。

这次事故对我影响很大,我想象着自己快速长大,等这大叔变老了,我可以也用此方法折磨他。可时光就是过得慢,渐渐我忘掉了对他的恨,可是我终究忘不了耳朵的疼痛回忆。

每当朋友开玩笑,或者情侣间亲昵,只要碰到耳朵,我不自主地把玩笑与亲昵当成一种攻击,立马还击,结果朋友与情人都不开心离开我。

我讨厌这种还击让我失去友谊与爱情,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把它当成一种攻击,然后还击。就像生物学中简单的膝跳反射,轻敲膝盖,小腿自动往前踢。

2.

后来做了幼教老师,每当遇到不听话的小孩,瞬间就没有了耐心。我曾多次想着要去揪他们的小耳朵。可是想到自己童年被虐待的阴影,就深刻体验揪耳朵对他们的伤害有多深。

我会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揪耳朵而惩罚不听话的小孩。可越是压抑,越是往这方面想。我甚至每当生气,就盯着他们的耳朵看。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了,就变成摸一摸吵闹孩子的小耳朵。渐渐又开始轻轻捏一下,我控制不住对小孩耳朵的冲动,可能阴影的魔法在不断发挥力量。

终于有一天,天气很差让人乱发脾气,我实在忍受不了吵闹的小孩,刚开始我也耐心地哄哄,可越哄他越来劲儿,围着教师跑,教了半天的数字没听,课本也撕了。我无法和家长交代。

怒气让我失去理智,我跑过去揪了他的小耳朵,我知道他疼得要命,就像大叔揪我耳朵一样。我把他揪到小桌子旁边,和其他孩子呆在一起。他吓得没有一点声响。

一瞬间,我内心压抑很久的东西释放了出来,感觉把不听话的小孩弄服帖,特别有成就感。我渐渐学会忘记小孩的疼痛。因为揪耳朵释放了我的压抑,而且给我管教小孩的成就感。

跟朋友聊天,他们说我是变态,怎么可以对小孩下手。我说,曾经我还是小孩的时候,别人对我下了手,导致记忆中重复了二十多年,早已经习得如何揪耳朵,我不去揪耳朵,内心压抑地难受。

朋友劝我赶紧离开幼儿园,这对谁都有好处。可我学得就是这个专业,离开了怎么谋生。

3.

我并没有听朋友的话,继续做我的幼教。

小孩在我的管教下,也越来越听话。他们都怕我,有时候看见家长正要离开就害怕地哭,我一把抱到教室内,哭声瞬间止息。

然而有一天,校长开教师会议,在会上他讲了一条新闻,红黄蓝教育的幼教老师竟然用针扎小孩的腿,后来被拘留了。

校长的意思很明确,他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园里。我一下子惊呆了,因为我曾经想着揪耳朵也不是办法,想换一种创意的方式管教小孩。

于是,我想到了用打火机吓唬他们,并使得变得听话。我这种想法并没实施,可校长的话,让我一顿吃惊后,变得警觉。我不想年纪轻轻就顿监狱。

随后,我不敢再揪耳朵,更不敢用打火机吓唬他们。我变得消极,

不听话的小孩仍让我生气,可我学会冷落他,让他变成异类。

新学期开学,又来了很多新学生。没有揪耳朵,我遇到的问题越来越多,火气越来越大。索性我向校长辞职了,我准备去端盘子。我不要面对淘气的小孩,而不揪耳朵。

揪耳朵已经是我的底线,我害怕自己会变成针扎小孩的幼师。

未来可能自己的孩子,也会被我揪耳朵吧,谁知道呢?

乌耶曼
乌耶曼  作家 菜与草的区别在下半部分,不过也差不多,都需要吃到嘴里才能长肉肉,就像男人与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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