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落第一次见到沈夜晟时，是个雪夜。
那年大雪纷飞落满京城人人都在欢庆着即将到来的新年，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昏暗的角落里，小小的沈夜晟被人踹倒在地，头被摁在淤泥里。一群孩子们狞笑：“看他，好可怜呀！”
为首的男孩将脚踩着他的头，“我妈说了，他就是个野种！想和我抢家产，门都没有！”
小小的孩子，咬着牙不出声，眼神发狠。可是刚刚被毒打一通后粗暴的扔了出来，他浑身疼痛无比，没有一点力气。
他的妈妈骂他是个没用的东西，不能去偷窃大人的钱供她吸食鸦片。
他的父亲对他满眼厌恶，犹如在看一堆垃圾，任由别人将他殴打。
更甚至于现在他还要被一群比他小的孩子动辄打骂。
这一年国泰民安，盛世流年。有人坐拥万贯家财肆意挥霍，有人想要有尊严的活着，无比艰难。
他想这可真不公平。
可他浑身是伤，实在是没有力气反抗，他闭上眼。
印象里的拳脚还未落下来，鞭子的破空声传来，“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欺负小孩，信不信报官抓你们。”
沈夜晟抬眸，蓝天下，少女一身枣红色劲装，拽着马鞭，除暴安良。
那一年季落，恰是豆蔻年华，年少轻狂，愤世嫉俗。
“你还好吗？”待一群小孩被吓跑后，季落走上前来。
纪夜晟不语，他躺在地上平复着呼吸。
“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带你劫富济贫，还能治好你的伤？”纪夜晟睁开双眼望她，季落朝他伸出手，满眼星光。
许是被她的目光蛊惑了，鬼使神差的纪夜晟伸出了手，手上脏兮兮的不过季落却并为嫌弃，反而兴奋极了，“那你以后就归我拉！”
幼稚，纪夜晟心想。
翠儿惊讶极了，大小姐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烧鸡一起分享。
于是大小姐出去买烧鸡，她受罚，结果她家大小姐胆大包天的大小姐带回一个男人！
关键是自家小姐可怜兮兮的嘟嘴：“看他饿了一天，就把买的烧鸡给他吃了。好翠儿不气了。”
翠儿：“……”不，她感觉她要失宠了！
季落拉着纪夜晟来到知清阁，笑着对纪夜晟说：“你们好好相处呀！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季落转过身笑眯眯的问他：“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纪夜晟言简意赅：“纪夜。”
“记夜？”季落拍了拍他的肩，“以后就叫你小夜啦！让翠儿带你去取件衣服！”
翠儿虽然有些不满他抢走了季落的宠爱，却也不至于对他虐待，领着他取了衣服，带到住处，嘱咐他要做的工作后，便离开。
纪夜晟抱着衣服来到住处后，刚进门便被人围堵到角落里，几名家丁盯着他的衣服眼红。
“不过是个小乞丐被小姐捡到，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就是，你何德何能竟然让小姐亲自给你换药。”纪夜晟皱眉，那姑娘的笨手笨脚差点没折腾死他，有什么好羡慕的？
其中一名家丁一把抢过他的衣服，直接扔到地上踩了几脚。
纪夜晟并未反抗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家丁们见他不反抗于是变本加厉，一把将他推到在地，调笑：“没用的东西。知道这地方谁做主了没？”
季落推开门就看到她的小跟班被人推到在地，顿时怒火中烧：“哦？这地方谁做主啊？”
家丁猛得回头看见自己小姐就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顿时慌了，“小姐，我们--”
季落不耐，“我是问你们这地方谁做主！”
家丁惶恐，“当然是小姐。”
纪夜晟不动声色的握紧拳头。
等季落来到纪夜晟身边看到他满袖子血，伤口又裂开时，简直恨不得把跪着的那群人都丢出去。事实上她也确实那么做了。
“把他们给我赶出知清阁。”季落摆手。
有人走进来把他们拖走，家丁们不停求饶，大小姐最是受宠，也最是待人宽和。
惊慌求饶间和纪夜晟的眼对上，那是一双怎样的眼残忍，凉薄。不经意间少年好看的唇勾了勾。
一群蠢货。
“发什么呆！浪费本小姐的劳动成果，该打。”季落拿着扇子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纪夜晟抬眸望她，少女检查着他的伤口，嘴上凶巴巴的，下手却是极小心。
纪夜晟望着她，真傻。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教，教，……小夜你在写什么。”季落侧着身子去看纪夜晟的字。
季落疑惑，“纪……鼎”
纪夜晟迅速扣上纸张，声音平平：“没什么”
季落还想再问，却被夫子后脑勺上狠狠一敲，“大小姐，这都三个时辰了，你连前四句都没背会，还开小差，老爷该有多伤心啊！”
季落委屈：“小夜也没背啊。”
夫子叹气，“你的小书童一天前就背完整本三字经了。”
季落觉得为了补偿小夜来带他读书，真是个错误的决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小夜，为什么你那么聪明？”
“奴才愚钝。”
“不准称自己奴才。”
“小夜愚钝。”
“装……”
……
“小夜，读书好无聊啊！我们劫富济贫可好？”
“小姐，夫子说明天要考弟子规。”
“啊……”
纪夜晟不自觉勾唇。
所谓日常，春去秋来，小打小闹，偶尔，劫富济贫。
入夏后的夜，闷热的很。
饶是纪夜晟再怎么料事如神，也没有想到，堂堂大小姐夜班爬男人的窗，来戳醒他。
“小夜，快起来，本大小姐带你出去一趟。”季落兴冲冲的看着他。
纪夜晟无奈，“大小姐，你看着我怎么换衣服。”
“哦哦。”季落后知后觉，打算再顺着窗爬出去。
纪夜晟扶额，“门在左边。”
……
兵荒马乱的跑出来后，季落毫无愧疚感的拉着纪夜晟往森林里面走，纪夜晟正要开口，被季落一把捂住口，“你看。”
纪夜晟望向四周，不知何时起，周围出现了大片萤火虫，荧光闪闪。
纪夜晟眼睛微眯，望向季落，小姑娘眼眸明亮，期待的问“喜欢吗？”
还未来得及回答。
降箭矢的破空声传来，纪夜晟快速跑上前来，一把将季落扑到。
“小夜，他们……”待反应过来，季落拉着他的衣袖小声的问。
“箭法精准，有备而来，应该是杀手。”纪夜晟躲在大树后面一边观察情况，一边淡定回答。
“那。”
“目标是我们。”
“那，小夜我们一起突出重围吧！”季落突然满血复活。
纪夜晟望着她，勾唇：“好啊。”
下一秒，季落拉起纪夜晟转头就跑，“小跟班，本大小姐行走江湖好几年你是唯一一个愿意陪我冲锋陷阵的，但是对方火力太猛我们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快点赶路吧。”
纪夜晟先是一愣然后一笑。
可惜。下一秒，纪夜晟不小心绊倒，脚受伤了。
季落停下来，观察他的脚伤，正要扒开他的鞋却被他蓦地扣住手腕，这朦胧夜色里，少年的神色晦暗不明。
“快走，别管我了，他们快追上来了。”纪夜晟说。
季落看着他，严肃道：“女侠怎么可以丢下伙伴逃跑呢。放心，你是我的人，我会保护你的。”
纪夜晟看着她，良久笑了，“你呀，迟早得被那群说书人给害死。”
下一句，“好，你保护我。”
下一秒黑衣男人从天而降，季落张开手，“小夜，躲我身后。”
却被人蓦地蒙住眼，季落想挣扎，却听到那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想起，“乖，非礼勿视。”下一秒，便失去意识。
周围一瞬间冒出很多黑衣人，将开始那群黑衣人团团围住，绞杀。
纪夜晟将季落横打抱起，留下一句“处理的干净些。”便离去。
黑衣人跪在了纪夜晟面前，“主上，您不走了吗？”
纪夜晟嗓音清淡，“再等等。”
第二天，季落醒来后发现在自己房间，好奇坏了，急匆匆的冲进了纪夜晟房间。
一开门，发现纪夜晟正在换衣服。
一时间四目相对，季落不自觉的红了脸颊。
退了出去，敲了敲门，进来。
“昨晚……”
“恰逢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你的脚。”
“好多了。”
“哦哦。”
……
经历了这次遇袭，季落消停了好长时间。
直到，一日读书时，一男子摇着扇子，穿得人模狗样儿跑来找她。
“你就是我的未婚妻？”杨钰问道。
季落直接无视他。
杨钰再次开口，“怎么这来粗鄙，以后如何当得起当家主母。”
杨钰一边打量她，一边摇头的举动激怒了季落，季落把书咔的一扔，站了起来，“这谁家的野鸡跑出来，一大清早叫个不停扰乱本小姐读书的雅兴。”
杨钰直接被骂懵了，反应过来，脸色涨红，“你……”
“你就像个丢了蛋的野鸡，叫个不停。”
“我……”
“我实在是觉得你无比心烦。”
杨钰气极，“季落别欺人太甚，我们可是定过娃娃亲的。”
季落掏了掏耳朵，“那又如何，本姑娘可是有童养夫的人。要你有何用？”
最后杨钰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拂袖而去。
一转身，看见纪夜，那一瞬间季落不自觉的心虚。
随机又想，慌什么他又不一定听见。
却不料，下一秒，少年低沉的嗓音传来，“童养夫……我？”
季落：“……”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心慌。
“是，是啊！怎么，不愿意啊，告诉你本姑娘可是行情很好的。”季落莫名有点小骄傲。
虽然，正经人家对于她这种野蛮生长的大小姐，有点抗拒。
却不料，纪夜笑了，像是三月的风，过分温柔了。
“我的荣幸。”
季落感觉，她被撩了。
入夜。
纪夜晟轻敲着手指，看着对面跪着的黑衣人声音低沉：“您说的我会考虑，你可以走了。”
黑衣人皱眉：“殿……您身份尊贵，呆在这下人住的地方成何体统，我们……”
在对上纪夜晟似笑非笑的眸后，黑衣人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纪夜晟问：“怎么不继续说了？当初放弃我的是你们，现在拥护我的也是你们，人心善变，凭什么要我对你们完全信任嗯？”
黑衣人再次跪下，“属下知罪。”
纪夜晟抬手，“滚吧。”
草丛里传来轻微的响动，纪夜晟侧眸，背后的手里悄然出现匕首。
“小夜，你在吗?”季落挣扎着爬了出来，低低的喊。
纪夜晟挑眉，不动声色的走了过来，“大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骤然听到有人回答，季落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她的小跟班后，不满的嘟嘴，“小跟班，你怎么回事，大半夜不睡觉乱跑什么，害我扑了个空。”
纪夜晟望她，“大半夜爬男人房间，老爷知道了大概得气死。”
季落也自知理亏犟嘴，“可是你又不是男人，你是我的小跟班呀！”
纪夜晟挑眉，一步一步走近她，季落被逼得节节败退，直至身体贴在墙上。
“小夜，你，你想干什么？”季落有些慌，由于身高差她就像被纪夜晟压在了怀里。
纪夜晟却不着急慢条斯理的打量着季落，一寸一寸，目光太具有侵略性。季落有些难以忽视，便打算和他正面对上，证明自己。谁知一转头便对上了男人的脸，四目相对下，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纪夜晟的唇轻轻的移到季落耳边：“不像……男人么？”那一瞬间季落心跳如鼓，一把推开纪夜晟落荒而逃。
甚至忘了来找他的目的，她觉得纪夜这个小跟班有点危险了。
……
接下来却没有心思再问了。
那一年四国动荡。
秦国皇帝纪鼎突然驾崩。
太子被废。
一时间人心惶惶，满朝文武动荡。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一时间边境动荡。
各位皇子们从封地赶来，本想放手一搏，却不料被拦在宫门外，被全部扣押。
金銮殿上，两派官员争执不休。
身着华服的少年从外面缓步走来，带着黑色羽林卫瞬间包围了整座大殿，强硬的打断了两方人员的争执。
皇后皱眉，开口，“你是何人，御林军何在？”
只见那人似是笑了，勾唇，羽林卫会意，“皇后娘娘请您下去。”说是请，动作可一点没客气，生拉硬拽。
纪夜晟走上前去，抬手，“先皇遗诏。”
一夜之间，皇权易主。
十三年忍辱负重，十三年蛰伏隐忍，暗中招兵买马，收买朝中大臣，让纪夜晟以强权镇压朝堂。
昔日备受轻视的小乞儿，谁曾想会是流落民间的皇子。
而那些边境动荡，纪夜晟率兵亲征，捷报连连，周围国家终于意识到这个国家不是软弱无能，反而是养精蓄锐，战无不胜。
不久，周国主动求和，愿派公主前来和亲。
谁知那那年轻皇帝，随口一提，“贵国丞相家幺女，季落，可好？”
使者一愣，赶忙开口，“好，好。”
消息传到周国，季落正在掏鸟蛋，翠儿匆忙跑来，“小姐，不好了，那秦国的皇帝指明要小姐去和亲。”
季落一惊，脚下一滑，径直摔了下去。
惊落了一地桃花。
结果身体被人稳稳抱住，季落呆呆的看着眉眼含笑的那人。
季落也是毫不客气，拎起了他的耳朵，“你个混蛋，长本事了啊，竟然一声不吭就跑了。”
纪夜晟只得求饶，道歉。
季落却不依不饶，硬要他老实交待被哪个妖艳贱货勾了心。
直到丞相派人来找，纪夜眉头微挑，正要退下，却被季落一把抓住袖子，“你要去哪？”
纪夜晟低头看着他，眼里有着明显的不舍与难过，纪夜晟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不走。”再也不走了。
“当真？”
“当真。”
季落伸出手指，“拉钩。”
纪夜晟伸出小指与她拉钩。
隐藏在暗处的暗处的暗卫，看了直摇头，“我觉得皇上被吃的死死的。”
季落来到前厅，人已全部到齐。
昔日里疼爱她的爹地，此刻坐在高堂之上沉默着，像是极了朝堂之上，雷厉风行的铁血宰相。
季落毫不犹豫，猛地跪下“父亲，女儿不嫁。”
季衡走上前来扶季落，“爹有何尝想让你远嫁……”
“可是，那皇帝无能就只能靠和亲来换取太平……”季落生气。
季衡皱眉，“落儿，不可胡言乱语。”
“可那是实话。”
“为一朝臣，忠一国君，周国土地育我季家百代，周国子民爱戴我季家。怎能因一时任性置大周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落儿，家国大义，爹地从小教你了。”
谈话不欢而散。
纪夜回来了。她的小跟班回来了。那个从小陪她嬉戏玩闹，护她安康的纪夜回来了。
可她却即将嫁与他人。
那可是她的童养夫呀。是她豆蔻年华就满心欢喜想要嫁的纪夜啊。
若她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她大可弃约逃走，可她从小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唯独这家国情，从小朗朗上口，多年来从不曾忘却。
今夜。
月迷津渡，星星失路。
季落回到知清阁，有些失魂落魄。
桃花树下，男人负手而立，似是沉思，季落有些鼻子微酸，走了过去。
似是感觉到有人靠近，纪夜晟回头，见是自家小姑娘直接走了过去。
“回来了，怎么哭了。”纪夜晟皱眉。
季落放声大哭，“还不是因为你，混蛋。”
纪夜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把她抱在怀里哄。
今夜，有人如约来娶，有人还尚不明白。
第二天一早，纪夜晟打开门便发现季落坐在院中，一袭碧绿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衣，安静的坐在那里，显得气若幽兰。
纪夜晟皱眉，印象里的季落古灵精怪，何曾如此安静过。
“怎么了？”纪夜晟问。
季落伸出手，是一把银票，“你走吧。”
纪夜晟看她，季落微微侧目，“我是要去和亲的人，没必要再耗着你了。虽然我还没见过那个狗皇帝，但是我终是要嫁他的。”
狗皇帝纪夜晟，默了默，接过了她手里的银票。
季落炸毛，“纪夜，你混蛋。”一把推开他，跑走。
纪夜晟有些哭笑不得，挥了挥手，暗卫现身。
“你从此以后跟着她，保护好她。”
“是。”
纪夜晟离开的那天，季落又慢吞吞的走了出来，哭着小脸，硬巴巴的前来送他。
“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纪夜晟望着她满目柔情，傻丫头别哭，会再见的。
启程那天，季落登上花轿，又扯掉盖头，猛的扑进季衡怀里，季衡抱住小丫头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希望那个臭小子说话算话，照顾好他的宝贝女儿。
车队浩浩荡荡，出发。
秦国，帝京。
自街头开始，一担担、一杠杠都朱漆髹金，流光溢彩蜿蜒数里的红妆队伍，径直向宫里走去，洋溢着吉祥喜庆，可谓是十里红妆。半副鸾驾，半副凤仪的特殊待遇，即乘坐四抬花轿，轿上可雕鸾画凤。新娘乘坐花轿和出嫁巡游。
那一日，皇上拟旨，昭告天下。
那一日，红妆十里，皇帝纪夜晟娶妻。
帝京姑娘无不羡慕这位被天子选定的新娘。
只有季落，盖头下那张惊艳的脸显得漫不经心。
昔日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终究所嫁非意中人还是有些落寂了。
来到皇宫，两侧数千名宫女太监手持长明灯，中间季落坐在莲花软衣轿上，四周帷子都选用大红色的彩绸，并绣有富贵花卉、丹凤朝阳和百子图。
缓缓来到中央，轿子稳稳停下，翠儿正要上前却有人比她更快。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的停在她面前，穿着大红色喜服，翻滚哲鎏金色暗纹落在了季落的眼里。
季落抬眸，看见了那熟悉至极的脸后，一时间眼神模糊。
“又见面了，大小姐。”纪夜晟微微一笑。
“怎么哭了？”纪夜晟也不在意以袖为她抚去眼泪。
季落看着他，“纪夜？纪夜晟！你混蛋！”
“嗯，我混蛋，作为大小姐的童养夫，只是想以江山为聘，娶心爱的姑娘而已。”纪夜晟慢条斯理的说。
季落没忍住，被他逗笑：“昏君。”
“嗯。走了，朕的皇后该去拜堂了。”纪夜晟朝她伸出手。
季落伸出手握住，携手走完这几百阶台阶。
多幸运，惊喜与意外是你，生命里喜悲都是你。
往后很久以后，有多久呢，久到朝代更替不息，久到山河已老，他们的爱情被写进史书里仍让人艳羡不已。
婚后，季落坐在房顶上发呆，下面翠儿都急疯了，四处找人。
而纪夜晟则悄无声息的坐在了她的身旁，默默把她揽入怀中，“落落为何不开心？”
见来着是他，季落伸手抱住他，“小跟班，做皇后好无聊哦，我想去行走江湖了。”
纪夜晟揉了揉她的脑袋，“再等等。”
等天下太平，等祖先基业稳定，等她……为他生一个继承人，他们就出发。
秦国元年，皇后诞下一子，那一年国家强大，万民安康，故取名康乾。
纪康乾十岁那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绑了个结实，小家伙不动声色解开绳子，企图溜走，却不料下一秒自己的母后掀开帘子来。
一时间四目相对，纪康乾泪眼汪汪，“母后，你终于要带儿臣私奔了，我就知道你更爱儿臣。”
不等季落开口。
纪夜晟掀开帘子来：“带你私奔恐怕是不可能了，要带也是带朕。”
看见自己的父王也在，纪康乾不由得有些失落，他与母后的二人世界又泡汤了。
纪夜晟挑眉，“怎么，不欢迎我？”
小家伙嘴上说着没有，眼神里的嫌弃显而易见。
季落笑着打断父子两的对话，“别闹了，你们俩呀，怎么就不对头呢？”
纪夜晟望着她，似乎有些委屈，“夫人可是不爱我了，以前夫人遇到这种情况可只会说乾儿。”
纪康乾：“……”
季落笑着点了他的头，“你呀，一国皇帝，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纪康乾：“……”他不委屈，真的。
一路向北，抬手要去母后的故乡去，小家伙高兴极了。
他们打扮的低调也倒真的没被什么人认出来，一路走来，大漠孤烟，小桥流水，别提多有趣了。
季落和纪康乾换上劲装，扬言要劫富济贫，纪夜晟牵着马跟在两人身后，眸光温柔的不像话。
面前的这两个人都是他的此生挚爱。
深夜，他们进过了一座小镇，小镇里美极了，纪康乾高兴的跑在前面，转身让他们快点跟上来。
下一秒，撞到了人身上，纪康乾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粗暴的推倒，接着那人抬脚就要踢上去。
季落一惊，有人比她更快。
纪夜晟迅速出现一脚将那人撂倒在地，扶起纪康乾，神色冰冷。
那人也是生气极了，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混账，知道我是谁吗？我姐夫可是县长。”
“哦?县长？”纪夜晟嗓音冰冷的重复着。
那人却得意极了，“怕了吧，现在给我跪下磕十个响头，我就考虑原谅你。”
纪夜晟笑了：“你让他来？”
那人身形一僵，随即开口，“我姐夫忙得很，哪有空见你们这些人。”
纪夜晟：“没关系，暗夜，去请。”
暗夜迅速离开，那人本来行里有些忐忑，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前来，渐渐放下心来，得意道：“你们别装了，赶紧求饶吧。”
百姓们议论纷纷，可是平时李信霸道惯了而且睚眦必报，百姓们也不敢上去帮忙，只得叹息。
纪夜晟则不以为意。
下一秒，白县令被人粗暴的丢在地上·，纪夜晟开口，“还有什么后台，统统喊出来吧。”
白县令听到这声音顿时一僵，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反而连滚带爬来到了纪夜晟脚边，“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一惊赶忙行礼，顿时跪倒一片。
李信已经惊呆了，如果这个人是皇上的话，那那个小孩是……
里信顿时跪倒在地，面如死灰。
纪夜晟摸着纪康乾的头，问：“知道好好读书的意义是什么吗？”
纪康乾答道：“我知道，在于将来好好治理国家，惩治像他一样的混蛋。”
纪夜晟唇角微勾，摸了摸儿子的头，似是奖励。
小插曲过后，继续出发。
季落揶揄：“刚才还水火不容呢，现在就黏在一起了？”
纪康乾大喊：“是啊，父皇是大英雄，我最喜欢父皇了。”
季落嘟嘴：“昨天还说最喜欢的是母后啊。”
小家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然而他们的路还在继续，他们的爱也在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