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烟辰和浪予林从小一起长大,因为两个人的母亲在同一个单位上班,因为他俩生日就差一天,所以总是被大人们开玩笑定了“娃娃亲”。
那时候,大人们见了烟辰不叫烟辰,都叫小浪的小媳妇,他们那群发小也总跟着起哄,烟辰是女孩,脸皮薄,从来不理浪予林,浪予林也一样,从不与烟尘说话。
五年级的时候,烟尘因为母亲工作调动,转学了,离开了那座小城,
那群发小都在烟辰的纪念册上留下了照片和祝福。唯独少了浪予林,其实,烟辰也想很大方的与浪予林告别,却不知为什么,鼓了很多次勇气,最后还是放弃了
时光仿佛被谁按了快进,转瞬即逝,一转眼,他们即将初中毕业。
那时是90年代初,没有手机,固定电话都很稀有,更别说电脑,人们联系都靠写信。
这几年,烟辰与浪予林,仿佛在彼此的世界里销声匿迹。那些儿时令人窘迫的玩笑,也已渐渐被人们遗忘。
他们在各自的生活轨迹里,安静的长大。
2
那一封信,烟辰以为会石沉大海。
那时即将初中毕业,15、16岁的孩子们流行交笔友,所有人都在给笔友写信。
而烟辰,鬼使神差的把信写给了浪予林,大概是从未想过浪予林会收到,所以信的内容直白而大胆,烟辰觉得浪予林读信时,跃然纸上的一定是个小混混的样子。
所以拿着回信,烟辰没有打开的勇气。
浪予林的回信,字迹工整优美,满满的书卷气息。读着他的信,烟辰不由自主地想,现在的浪予林,已经是一副翩翩少年的样子了吧?
这封信,被烟辰读了无数遍,每读一次,烟辰对浪予林的想念就多一点。
初中的时光,就在这一封信中结束了
高中,他们的联系又断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烟辰再也不会贸然写一封信给浪予林,那些想念,被烟辰小心翼翼地捂在心里,生怕被人发现。
有时实在忍不住,烟辰就会继续读那一封信,这封信,仿佛成了烟辰的精神食粮,在冗长的青春岁月中,支撑着她,一直往前。
周围有人偷偷早恋,烟辰会不由自主地想,浪予林有喜欢的女生?有没有女生向浪予林表白?有时候竟会越想越难受,甚至想哭。
偶尔也会听妈妈和以前的同事说起浪予林,虽然都是只字片语,烟辰却听得分外仔细,大多是关于浪予林奥数竞赛又获奖之类的消息。
如此优秀的浪予林,让烟辰更加惶恐,她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好好学习,希望有一天能与他比肩而立。
3
十八岁,烟辰带着憧憬走进了大学,她幻想着,会在某一天,与浪予林邂逅。可浪予林在哪里?烟辰无从知晓。
18岁的烟辰,亭亭玉立,明里暗里收到不少男生的表白,可烟辰的心里只装着浪予林,在她眼中,没有人比浪予林更优秀。
大二时,赶上非典。不上课,也不准出校门,每天,烟辰就在寝室百无聊赖地读小说。
某个午后,烟辰正趴在被窝里看小说,接到一个电话。那头说:“我找烟辰。”
烟辰“腾”地坐了起来,是浪予林的声音。
那次电话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尬聊,主要是烟辰从头到尾都是懵的。不过还好,他们知道了彼此的近况。原来,浪予林在离烟辰300公里的城市读大学。
这通电话,让烟辰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了。
他们开始了打电话和写信的日子。每天都打,用IC电话,约在下午六点,那时都没有课,但是,那会也是电话高峰期,排队的人特别多,只能匆匆地说几句话就挂掉。
每次挂掉之后,烟辰都觉得还有好多话没说。于是,写信就成了他们另一种重要的联系方式,每隔一天,他们都会收到彼此的信。
可是,不知道是太喜欢暧昧不明的感觉,不忍心说破,还是害怕说破之后被对方拒绝,而不敢说破。
总之,电话和信中,他们谈古论今,谈天说地,却一直没谈情说爱。
就这样,整整两年,他们一直处在暧昧的状态之中。寝室的姐妹都觉得烟辰恋爱了,可是烟辰觉得明明没有,他们离恋爱还差了好大一截呢
大四时,烟辰决定考研,她没有告诉浪予林,她想考到有他那个城市。
然而,因为一点失误,烟辰没能如愿,只能直升本校。烟辰想哭,她想给他的惊喜没有了。而他,继续留在那座300公里外的城市上班了。
4
研一的时候,有人追烟辰。他叫杨弋凡,不高,有些黑,并不是烟辰喜欢的样子。
但他追烟辰追的认真高调。早晨给烟辰带早饭,晚上陪她上自习,课余陪她散步逛超市,给她买酸奶买水果买零食。还陪着烟辰去做社会调查。
从未被一个男生如此照顾过的烟辰想:“不如就答应了吧?”
当烟辰把她和杨弋凡一起做社会调查的照片传到空间的第三天清早,接到浪予林的电话,他说:“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烟辰十分惊讶,自从她上研他上班之后,两人的联系几乎中断了。
11年未见,他们却一眼认出了彼此。站在人群中的浪予林,穿着深蓝色的大衣,比周围的人多了一点成熟,面容略显憔悴。
烟辰觉得,浪予林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了,又像她想象中的样子。
浪予林笑着看烟辰,而烟辰,却无处安放自己的目光,心跳放佛停止,又仿佛太快。看着烟辰窘迫的样子,浪予林笑着说:“辰儿,请我吃个早点呗!”
小时候,他一直叫她“辰儿”。
吃完早点,烟辰的激动才慢慢平复,浪予林拍拍烟辰的肩膀说,辰儿,带我在你学校参观一下呗。
并肩走在校园小径,一开始是沉默,后来浪予林突然看着烟辰,像开玩笑一般问:辰儿,有男朋友了吗?
有还是没有?该怎样回答?烟辰想点头,因为想到杨弋凡,但看着浪予林的眼睛,却诚实地摇摇头。
于是烟辰看见一个好看的微笑从他嘴角流了出来,接着露出皓白的牙齿。
浪予林边笑边摸摸烟辰的头,说,“辰儿,从现在起,你被我接手了,是我的人了,不许和其他男同学走的太近。”
见烟辰愣住,他似无奈的说:“喂,笨丫头,我在跟你表白,你怎么这幅表情?”
5
“我这幅表情已经算很克制好吗?我都没有张大嘴巴,瞪圆眼睛,或者原地蹦起来。”
后来,每当浪予林嘲笑烟辰被表白的表情时,她总会这样怼回去。
“本来就是。”烟辰心里默默地想:“你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跟你表白,难道不是像从来不中奖的人突然有一天被选为锦鲤,奖金还特么是一直期待却无能为力的东西?”
烟辰和浪予林谈了三年的异地恋爱,别人都说异地恋辛苦,高兴时没有人分享,痛苦时没有人安慰,还要成天疑神疑鬼。
可烟辰完全没有体味到这些痛苦,只有与浪予林在一起的喜悦与幸福。
两个人都忙,IT工程师的小浪,项目一个接一个,不是上班就是加班,或者睡觉,而烟辰,课程繁重,论文得一篇接着一篇写才能毕业。
可即使浪予林很忙,烟辰也常常能收到许多惊喜:
有时是装满零食的邮包,有时是一封信,
有时是某个周末突然出现在寝室楼下面的浪予林,手里还拎着给烟辰买好的早点。
他还偷偷将烟辰的淘宝付款都改成了别人代付,那个别人就是他……
6
毕业将至,烟辰放弃了留校任教的机会,将所有的简历都投到了浪予林所在的城市。
当揣着一家公司的offer出现在浪予林眼前,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表情时,烟辰觉得她之前辛苦的隐瞒值了,她终于给了浪予林一次惊喜。
浪予林带烟辰回家见父母,他妈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吃饭时,毫不留情地向烟辰出卖儿子:“辰儿啊,小浪这些年让我这么省心,还得谢谢你呢,这小子从小就喜欢你,听说你学习好,自己也拼命学,因为没有和你考到一个大学,懊恼了一个假期,差点复读。”
烟辰盯着浪予林,十分诧异,明明是自己听说浪予林很优秀,才努力学习,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诧异之余,又倍感庆幸,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暗恋,她也被他暗恋着。
浪予林妈妈还说:“这小子刚工作那年过年回家,喝完酒,哭着给我说,妈妈,辰儿考上研究生了,我越来越没有勇气向她表白了怎么办?我……”
浪予林伸手要捂妈妈的嘴,被他爸挡住。烟辰看着此刻有点羞涩的浪予林,心里暖暖的。
想起她问妈妈:“为什么这么爽快就答应她和浪予林在一起?是因为是熟人?还是因为您是老师,对学霸有天然的好感?”
妈妈回答说:“你们每次离开,所有的行李都是小浪整理,你看都不看一眼,都把我闺女宠成这样了,我们当然满意!”
婚后的小浪先生没有要求烟辰做贤妻良母。直到现在,小小浪已经五岁了,烟辰还不会做家务、不会整理家、不会做饭、不需要洗衣服。
浪予林除了学习好,工作厉害,还有一双神奇的手,他会定期帮烟辰整理衣柜和包包。
后来浪予林还学会了做饭,烟辰一直钟情于他做的大盘鸡,觉得已经达到专业水准了。
烟辰常常想:爱,有时候很脆弱,会因为几句话,一件小事便消失殆尽;爱,有时候也很坚强,即使十几年未见,即使从未说过,只要有一点点情愫,便会生根发芽,顽强的存在,就像他俩一样。
愿每一个人的爱,都能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