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关于素素的过去,却不像她的外表一样看起来那么的自然,纯真。若是没有听过我死也不会相信那些残酷的过去会发生在这样一个弱小的女子身上,事情已然发生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的意思是在对素素的感观上完全看不到那些事情的踪迹。是的,感觉不到。
我一直认为素素像个天使,她在早上的阳光中出现,干净纯洁。然而这个世界总是那么残酷,所有美的事物在阳光的背后都会带着哀愁。
素素说:“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做上人家的二奶的吗,说了以后你肯定会看不起我。可是如果我也能好好的上学,有一个安定的家庭,谁还会愿意去做这样的事。”
“你就没有想过要改变现状吗?”
“你告诉我怎么改。”
“这个——”
“我什么也不会,没有文化,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我要怎么改?”
“你别激动,慢慢说。”
“不好意思。”
“没事,你接着说吧,说出来可能就会好些。”
“张岸,你答应我,说了别看不起我好吗,我当你是朋友。”
“当然,我是一个很有原则,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男人。”
“那我相信你,你是个有文化的人。”她微笑着回答。
下面就是素素的故事,我把它省略讲了吧。
素素十六岁的时候因为家里穷,父亲不顾她的反对,不给她读书了,恰好隔壁村一个阿姨来招工,是到广州的纺织厂打工。
于是像许许多多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诱惑的女孩子那样,带着一份对父亲的憎恨,带着对一份美好人生的期盼,身无分文的她和一些姐妹跟着阿姨就到了广州。
到了那个厂子,素素才知道阿姨不是让她们做纺织厂的工人,而是在床铺上给男人打工。起初素素不干,任由阿姨怎么说,她也始终不接客。虽然阿姨也不强求她,但不再发给她生活费,也不给她走。
由于不接客,身上又没有钱,前一个月里素素连买卫生巾的钱都是跟同来的一个叫小丽的姐妹借的。由于埋怨父亲逼她辍学,所以她虽然落难,但还是没有打电话回家。从她父亲这边来说就是“这一去了无音讯”。
素素决定要离开那里是因为她给村里的姐妹打了一个电话,她说你爸爸以为你失踪,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先后在报纸,电台,电视发了寻人启事,找了无数个城市。
那时素素才知道父亲其实是关心她的,是爱护她的。那个夜晚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偷偷的哭,反而感觉到非常的幸福,也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个地方。可要离开这个地方唯一的地方就将自己的处女之身卖了,这是她想到能离开的唯一办法,除了这个她别无选择。
“我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很体面很干净的男人,他将我带到宾馆让我先去洗了澡,他在桌子上看工程项目表。等我洗完从卫生间里扭扭捏捏地走出来,他收拾起这些东西走进了卫生间。
我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可是想到他能给我钱让我逃离这个地方,心里还是做好准备。等他洗好出来也没有多说话,就直接把我抱上了床。一阵撕心裂肺阵痛之后,我知道我的人生就此改变,是对是错,是生是死在那一瞬间仿佛都无所谓了。
我没有埋怨那个让我伤透心的家,也不会忌恨那个嗜酒如命的爸爸。我想起我的妈妈,想起她看我最后一眼的眼神,想起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现在什么都该改变了,就从这个压在我身上的男人开始,开始彻底的改变。事后他看着床单上的血一言不发地给我了100块钱,我的第一次只值100钱啊,多么可笑。”
“我给你加点水吧”
“不用了,我不渴。”素素说。
“素素。”
“嗯。”
“能不说了吗,这样对你很残酷?”
“不,你让我说,不然我难受,我真的很难受。不过,故事也基本结束了。”素素一副欲哭的样子。
“嗯?”
“那个消费了我处女的男人,由于内疚,把我赎出来了。”
“你遇到了坏人中的好人。你的命还不错。那你为什么就甘愿当他的二奶呢?”
“不是他,他在广东呢……几点了,张岸?”
“我看看——差不多两点。”
“你真不打算跟她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
“你怎么气她就解释什么呗。”
“你想知道。”
“我都说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了你会觉得我是色狼,还是算了。”
“比我遇见的男人还色狼?”
“差不多吧。”
“那我还真想听听你是怎么猥亵她的,说不说?不说我也生气。”
“我说我说。”
“快招!”
“我们相亲认识不到两个月,连相亲一起算只见过三次面,吃过两顿饭。”
“完了?”
“完了。”
“你还没说你怎么气她的。”
“我本来想哄她上床,谁知道她真答应,我说我们再等等,她就生气跑掉了。”
“哈哈——笑死我了。”
“确实有点好笑。”
“那干嘛不做?”
“我——我有难言之隐。”
“不行?”
“不带你这么损人的。”
“那是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
“太晚了,以后告诉你。”
“讨厌,好吧,我们明晚继续聊?”
“OK,只要你愿意”
“不过先说好,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做,我才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做二奶?”
“好好好,都随你行了吧。”
“那我上去了。”
“拜拜。”
“明晚见,张岸。”
8
素素上楼后,我还没有完全从她的故事中走出来。又感觉到饥饿,这致使我的两只手不停的颤抖。我想过实在应该要对曹新颖解释些什么,手机拿在手里却始终拨不出那个号码,最后颤抖着给她发了“对不起”三个字。
之后,强忍着饥饿走进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当我吃完面条流淌着一身汗躺在沙发上时,那些不知名的忧伤,困惑,迷茫,扭曲,憎恨油然而生。
我躺在那里凶猛地哭了起来,就在那副劣质的裸体油画下,在电视节目已经停播的电视机面前,在我的客厅,在我的出租屋,在我的世界,在我的一切,一切无法捉摸的未来。
然而,我想,人最恐怖的就是你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些什么,即便是你哭,即便是你找到一些烂透了能哭的理由。而这些理由在你撕心裂肺地哭完以后又开始怀疑你的这些理由,甚至否定取笑鄙夷这些理由。
最后你不得不承认,其实你什么东西都不是。你还是在那里,在那里哭泣,在那里埋怨,在那里嫉恨。然而——什么都不是。
在我凶猛哭过后的第二天,手机里有一条曹新颖三个字的短信“我知道”。我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洗过澡,便又是颤抖的饥饿,我急切地下楼想要找一家餐馆填饱肚子。外面的阳光温暖,米粉店里传来的香味还是那么浓烈。
可我无暇顾及周遭的一切低头快步前进,我的目的地只有餐馆,餐馆里的肉,那是唯一能给我带来安全感的东西。东西,是的,东西,食物。我前所未有的饥饿。
素素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往回拽的时候,我那畏缩在衣领的头颅才得以从冷漠中解放出来。
她放开我嬉笑地说:张岸你这个样子太丑了,一大早你就畏畏缩缩地干嘛去。听见是素素的声音我回过头,又将头畏缩进高耸的肩膀上的衣领里阴阳怪调(我是这么认为的)地回答:饿了,吃饭,去不去,我请你。说完我站在她前面使劲地抖动着身体等她回答。
素素愣了一下,用疑惑地眼神说:一夜没睡?
“睡了,睡得很痛快,醒了就饿。”
“你刚恶鬼投胎回来?”
“别扯了,去不去,我快饿疯了。”
“我刚吃完早餐回来。”
“那你先回去吧。”我转身就走。
“张岸,你等等,我还是跟你一起吧。”素素跟了上来。
我在大口吃喝的时候素素安静地坐在对面,阳光从玻璃窗外照射进来映衬着她脸上细细的汗毛,脖子上雪白的肌肤偷偷地躲在丝巾后面。
我心里邪恶地想就这么凑上去狠狠地将那些雪白凶猛地咬在嘴里,应该不会有这样恼人的颤抖了吧。
“你吃你的,歪个脑袋看我干嘛?”素素说话时,我正啃着手里的鸡腿歪着脑袋看着她。
“好看,秀色可餐。”
“我怎么感觉好像你马上也要把我吃了一样?”
“我的吃相很凶狠?”
“凶,你真不会想把我吃了吧?”
“有这个想法,把厨师叫来把你给洗洗剁了清蒸给我吃。”
“哈哈,你这个恶鬼投胎的家伙。”
“怎么样,做我的口下之鬼吧。”
“行,你先把嘴擦干净。”素素递过一张纸巾。
“不擦,擦干净了吃得不痛快。”
“看见你这么吃东西真好。”
“怎么好了?”
“嗯,说不上哪里好,反正就是感觉好。”
“是不是感觉这样看着心里特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