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住在一室一厅出租屋里,房间里有我的床以及我的电脑,我很想有一个大衣柜,可是我发现我的衣服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套,脏了我会直接丢进洗衣机里,即便是这样我也经常发现我的洗衣机泡着一堆开始发臭的衣服。
此外,我的客厅挂着一副女性的裸体油画,当然它是低劣的仿制品,是我从旧货市场花十块钱淘来的。记得那天下午她就趟在一堆杂乱的旧货里,她看起来很是显眼,于是我掏钱将她带回家。我将她挂在墙上,我看着她笑,她对着我笑,我感觉很快乐。
她的对面是一台十七英寸的彩色电视。电视是我把她从旧货带回来时一同带回来的,我想她,或者是电视都需要一个伴。电视需要观众,而她也需要电视。
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的电视经常是开着而我在房间里写字,这时候她会替我看着电视。
我还有一个冰箱,里面有香肠热狗和面条,还有啤酒和饮料。我不喜欢吃零食,所以我的冰箱除了这些什么也没有。尽管我冷藏的食物种类少得可怜,可是我喜欢将它塞得满满的。
我不喜欢饿的感觉,我更不喜欢马上要饿肚子的那种惶恐的感觉。我喜欢把自己吃得饱饱的,那样我才有安全感,即便是我已经吃到腻味的面条。
我还有一个很小的阳台,只可以站下两个人。我是这么想的,因为这里只住着我一个人,我无法确切地说出它能站几个人,或者是三个四个?关于这个我不想搞得太清楚,我只觉得这样挺好,我是说一个人住着挺好。
于是我喜欢在阳台上吸烟看下面经过的路人,我想说我喜欢看从我下面路过的女人。尽管有时候她们发现了我的注视,故意用手挡住胸部的位置,那也不能阻止我的注视,因为阳台是我的,起码在我住这里的时候阳台是属于我的。
我住在二楼,我敢说这是个很好的楼层。
此外,我的生活应该还缺少点什么,我是说我该有个女朋友。我身体健康正值年少,无不良嗜好,虽然收入不稳定且一事无成,但是我有享受爱情的权力。我想说的是我想要的是爱情,仅此而已。
不光如此,我没有女朋友的尴尬境地已经严重影响我在朋友圈的交流地位,他们一致地沉迷在所谓的爱情里,他们的如胶似漆讽刺着我,这使得我狼狈不堪。
他们一致认为我不找女人的原因肯定是某处不行了,又或者是我喜欢的是男人,我无力辩解。我想这是自然进化的规律,雄性加雌性组成一个偶体,然后这个偶体结婚生子,忙得不亦乐乎。
但是我想人类进化也应该尊重另一种群体,他们不想结婚,他们只需要爱情。人类与其他动物一样都是喜欢群居的生活,但也不外乎有个别不喜欢群居的。
在动物界这种不喜欢群居的个体一般都是从一个群体给孤立出来的,显而易见的是在动物界“性交权”很重要,一般具有“性交权”的都是这个种群的大哥,大姐。
而被孤立出来的个体都是想行驶自己的“性交权”的造次份子,革命份子,结果可想而知。但是那是低智商的动物界,不遵守自然的规则,自然就会被自然的规则孤立。
我唠唠叨叨的无非是想说我也是被人们孤立的那一个人,不同的是我依然拥有性交的权力,因为到目前为止我发现自己还没有进化成兽类,这真是我的不幸之处。
基于我的生活一团糟,朋友们开始为我张罗人生大事。这便是高等动物与兽类的之间的区别。
2
跟我相亲的女人叫曹新颖,银行职员,27岁,其他我一无所知。
我穿着军绿色平顶帽,黑色体恤和军绿色休闲外套,浅灰色牛仔,大头皮鞋。
咖啡厅的情调很奇怪,大厅中央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弹奏的是中国名曲“茉莉花”,我喝光两杯白水的时候她又换成了“梁祝”,我想接下来她应该会为我弹奏一曲“两只蝴蝶”来庆祝这个可能会很浪漫的夜晚。
曹新颖扎着马尾,咖啡色短身羽绒服,灰白色牛仔,白色平低鞋。肩下挂着一个特大号的包包。
“你好,我叫张岸。”我礼貌性的站起来伸出手。
“你好,曹新颖,曹操的曹。”她的微笑地说道,并伸出手。
“怪不得你来得那么快,说到就到。”
曹新颖怔了一下,半抿着嘴会心的笑了笑,然后坐下说:“你来很久了吗?”
“刚到十分钟这样。”
“哦,今天有点冷。”她脱去羽绒服解释到。
“你不冷吗,一件体恤加外套?”她瞟了我一眼问。
“刚才很冷,现在不冷了。”
她笑着不语。
“你喝什么?”我问。
“花茶吧。”她说完从那个硕大的包包掏出一盒烟,接着问道:“你抽烟吗?”
“我晚上抽,白天不抽。”
“为什么”
“我白天睡觉,晚上写字,你抽吧我看你抽”
“其实我也不怎么抽,可能我现在有点紧张吧。”她笑了笑解释说,然后点上烟轻轻地吸了一口,眼神里闪烁着不安定。
“对了,阿单说你是职业写字的对吧。”
“算不上职业,就是编故事骗人换点钱吃喝玩乐。”
“哦,那也好,日子就这样。”
“你谈过几次?”她喝了口花茶问道。
“有那么五六七八次吧。”
“你真幽默。”
“编故事的人都很能瞎掰的。”
“我说我只谈过一次你相信吗?”
“信,怎么不信。”
“为什么?”
“我谈五六七八次你都信,你才一次有什么不可以相信的?!”
“我真的只谈过一次。”她深吸了一口烟,再次强调的说。
“我相信。”
那么,我相信什么?
好吧,即便是我相信爱情,我相信一见钟情,我相信我会直接把曹新颖带回我的出租屋毫不客气地把她睡了,然后我可以很诧异问曹新颖说:啊,你还是处女啊。
至此以后我便好似中了人生的头彩,这个头彩的结局是:她并没有为此而哭哭啼啼,而是想要我负起做男人的责任。
意思就是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是很浪漫的,到后来就变得极为恶心了。我是说一切牵扯到与婚姻有关的事物就变得很恶心了。
咖啡厅的钢琴曲越来越迷糊,我猜想不是莫扎特就是肖邦,曲调实在憋屈地映衬着我与曹新颖尴尬的局面,我已记不清她抽了多少支烟,我加了几次白开水。
“走吧。”
“好吧。”我急速地起来去前台埋单。
出了咖啡厅我一路走在前面,我不敢确定曹新颖是否跟在我的身后。似乎身后的一切都该与我无关,我并不确定是否去谈一场恋爱,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那得取决于曹新颖对我的观后感。但目前就我的行为举止而言她是不会对我有什么好感的。
曹新颖在我身后说:张岸,我家不在这边,我得往回走。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她就站在那里很不耐烦地看着我。我说:行,你回去吧,我得走一下。
回到出租房,我直接走进了卫生间,我要洗去这一身的冰冷。之后我精力充沛的打开电脑,点上烟开始编我的故事。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抽光了整包烟,写完了第四个故事。
然而依然精力充沛,我决定下楼去买盒烟回来继续挥霍我的精力。外面的阳光很温暖我却无心留恋地急急回到屋里。我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和两根热狗,还喝了两罐啤酒。
之后我又重新回到电脑面前开始写故事,下午四点我写完了第五个故事后身体又开始冰冷。原因是我的脑子里出现曹新颖的样子,她的包包,她抽烟的样子,她的第一次恋爱,因为这样,她老是让我走神,我无力继续往下写我的第六个故事。
于是,我决定睡觉。
3
第二天下午,我在饥饿中醒来坐在裸体油画下看着对面了无生趣的电视。屋子里阴暗,只有暗黄的灯光可以证明我的存在。也许窗外阳光不错,或许我该勇敢地迈出几步拉开窗帘去到阳台。
有可能我会看到正在西沉的阳光,她微弱下去的余光托着晚霞潜伏在天边,注视着这个并不繁华的小县城。
或许我还会看见从阳台下走过的人们,他们的脸上挂有对生活满足的笑容。但我更期待从楼下经过一些穿着低胸装的女人,我向她们吹口哨,用凶狠的目光扫射她们隆起的胸部。久而久之,这附近的女人都害怕经过我的阳台下,人们开始传言在49号2楼有个样貌猥琐行为变态的男人。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如果强忍着饥饿去干这一切,去释放一个男人本能的偷窥欲,那么就可以直接否认我想交女朋友的欲望。可我不是一个有着偷窥癖好的男人,那都是男人的本能。
冰箱里依旧塞满了面条鸡蛋和热狗,而我完全没有想吃掉它们的欲望。
我从沙发上起身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现在的我除了饥饿还有满身的烦躁,具体来说我并不知道烦躁从何而来,但可以确切地说自从见到曹新颖之后我就开始烦躁起来。
电脑音响里开始唱响着许巍的《难忘的一天》,我再一次躺回床上。最后我决定给曹新颖发一条短信:我请你吃饭。然后,我昏昏欲睡。
“现在才五点半,我六点下班,去哪里吃?”
“我这里。”
“吃什么”
“我这里有面条鸡蛋和热狗。”
“好,我下了班就去。”
发完最后一条短信后我彻底睡着,这么久以来睡得前所未有的最踏实的一次。难以理解我会邀请曹新颖来吃饭,具体来说是吃面条鸡蛋和热狗,这也可以说是幻觉。
按礼仪此刻我应该在去超市的路上,然后买回一堆貌似女人爱吃的食材,兴高采烈地做一顿晚餐,为的只是讨好曹新颖的欢心。
可我为什么要讨曹新颖的欢心呢。所以,我请曹新颖吃饭是幻觉,我关上手机就睡着也是幻觉,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有点像恋爱的感觉。直到曹新颖敲开我的门,我确定那的的确确就是恋爱的感觉了。
4
我以为自己很可能就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饿死掉,直到曹新颖破门而入才发现我的尸体,她不停地捶打着我的胸口期待着我还能睁开眼,她的神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慌张,她不停的叫骂:张岸,张岸,混蛋,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你快起来,你起来啊,我求你了。
然而我的的确确是死去了,也可以说是我想死去了。
直到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传入我的耳朵,我才意识到这又是我的幻觉,接着我的手机响起。曹新颖说:你在哪里,我在你家门口。
打开门曹新颖就站在我的门口,头发扎着马尾,穿着银行的制服,肩上跨着一个黑色的小皮包,左手提着一袋青菜,右手握着手机。
见我开门她马上将手机收进衣袋弯下腰提起脚边的另一个塑料袋,嘴里嚷嚷地说:张岸有你这样的吗,请人吃饭自己在家睡大觉,是在睡觉吧。
你看你那一脸朦胧的样子,再说了有你这样请人吃饭吃面条的吗,有你这样的吗。我就知道你没有准备,我连菜都一起买来了。
厨房在哪里,是这边吧。冰箱,我的天啊,张岸你是怎么过日子的,你们文人都喜欢折磨自己吃整天吃面条吗,有你这样的吗,冰箱里全是鸡蛋面条热狗。
围裙,围裙有吗,你别告诉我你连锅子都没有。张岸你傻站着看我干什么,过来把这些青菜洗一下,大米在哪里,我先煮饭。张岸——张岸——
我从朦胧中回过神来,脑子里重复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我打开门曹新颖便唠叨地从我的身旁挤进门,她先是提着两只塑料袋撞进我的客厅,环视了四周以后目光又停在墙上那副裸体油画上,随之又自己寻路走进了我的厨房打开冰箱,接着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放进本就挤满了鸡蛋热狗的冰箱里。
回过头她继续不停地对我问话,地上地下地在厨房里不停的翻动着那些看似已经生锈的厨具。
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中曹新颖的嘴巴一直都没有间息过。此刻,我强忍着饥饿靠在冰箱上微笑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女人,我是说这个女人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闯入了我生活。
“你笑什么?”
“我,我帮你洗菜。”
“你还笑,你还笑。”
“这是不是有点小夫妻过日子的样儿?”
“不要脸,谁跟你小夫妻了,洗完菜滚出去等着。”
曹新颖在厨房里忙碌,好似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她就是这里的唯一女主人。我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不停的换台,偶尔转头看看她,她围着我的围裙一副良家妇女过日子的样儿。
突然,我感觉到莫名的忧伤。脑子不受控制地闪现出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她也这样忙碌地站在那里,也曾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
曹新颖扯了扯身上的围裙站在厨房门口说:傻看什么,我有什么不对?你看你看,你傻乐什么,臭美吧你。那个脑子里的身影又一次闪现。我站了起来说:我去拉一下窗帘,不然别人看见一个漂亮女人进了我屋子就关窗帘,肯定以为我们在干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