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害怕极了。
漆黑的管道里时不时传来老鼠的吱吱声，外面下着瓢泼大雨，管道连通着河道，只比河水高两米左右，如果再这么下去，他所在的地方迟早会被淹没。
“怎么办？”
他现在乱极了，要么出去自首，要么等在这里被淹死。
可是他犯的是杀人案，出去自首一样是要被枪毙的。
时间容不得他半点思考，河水已经涨到了和他所在的地方持平的位置。
冰凉的河水夹杂着西风刮来的雨水浸湿了他身上的衣物。
还没来及多想，一股冰凉夹带着腥草味儿的河水倒灌到他的脸上，他死命地抓住下水管道的上缘才没被河水带下去。
远处的警犬在暴雨中顺着灯光和气味儿找到了他。
良久，他终于缓过神来，几名穿着黑色雨衣的刑警动作麻利地把他按在水泥坑中。
冰凉的雨水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脸颊，泥沙是不是灌入他的口鼻。几个人把他按得生疼，他本能想进行反抗，可是犹豫了一刻便安静下来了。
响着警笛并且闪烁着灯光的警车把他一路押解到最近的派出所，这个地方却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
等他回过神来时，便已经被银色的手铐锁在了审讯椅上。
头顶的灯光白得刺眼，让他睁不开眼睛。
“姓名？”
“李枭！”
“性别？”
“男。”
“年龄？”
“32岁！”
“籍贯？”
“淘渊省天林市安河镇王栋村人。”
“说！为什么要杀那个女孩儿？”
面前是两个瘦瘦高高的男刑警坐在他的对面质问道。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思绪不由回到了那天晚上。
他是一个杀手，一个穷困潦倒的苦逼。要不是包工头欠钱不还还坐了牢，他才不会铤而走险去做这份工作。
昨天是他第一次接活儿，雇主要求他去杀一个24岁的女大学生，还是个挺漂亮的姑娘。
“仇杀？小三？”他没有想太多，毕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知道太多也没啥用。
“怎么杀呢？”
“用匕首？还是毒药？”想了整整一夜，他去了一家卖刀的小店儿，买了一把匕首。
老板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你买这个做啥子用？”
他低声回复了一句：“防身！”
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他趁着四下无人时来到一处僻静处，拿出那把32元的匕首，精致的刀鞘上缠绕着两条龙，铜制的刀把，精钢制的刀身。
他拿出手套擦了又擦，把刀把和刀背上的所有印记全部擦掉。
确认没有半点儿痕迹之后，他将白色的手套带上，又将黑色的口罩和黑色的鸭舌帽戴好。
趁着夜色，他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女大学生的楼下……
……
“问你话呢！老实交代为什么杀人？”审讯的刑警有些不耐烦。
他的思绪也被拉回了现实中，这间审讯室里还有油漆的味道，是他拿着刷子仔仔细细刷过的。
五年前，包工头王朝找到他，告诉他说市郊外要建一个派出所，他凭着对同村人的信任，跟着王朝来到了这里，并且和工友们一起修建了这所派出所。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他刷的墙，他盖的监狱，最后要让他来住了。
“人不是我杀的！”他回答到。
“我们可是有监控录像的，你最好老实交代。”审讯刑警说道。
“她是自己撞到我刀上的，当时我还没有来得及要刺她，她自己就冲过来了，不信你们去看看监控，我顶多就是个过失杀人。”李枭答道。
“我问的是为什么要杀那个女孩？”面前的刑讯员再次重复问道。
“受人之托。”
“什么人？”
“那人真名叫啥，我不知道，只知道别人喊他老莫。他给了我二十万，让我把这个女孩儿杀了，我就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李枭回答道。
“他为什么要你杀了那个女孩？”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只管拿我的钱，至于其他的就不是我能管的了。”李枭答道。
“你是做什么的？”
“杀手！”
“杀过几个人？”刑讯员问道。
“就这一个，不不不……这一个也不是我杀的，是她真的自己撞在了我的刀上。”李枭解释道。
“你是通过什么渠道联系他的？”刑讯员问道。
“网上，我在网上看到帖子说雇凶杀人，报酬优厚，便联系了他。”李枭回答道。
“什么网站？”
“刀片社区，他的ID56678昵称叫老莫。”李枭回答道。
2
于此同时，站在另一个房间严密监视大屏幕的刑侦队长王涉军皱起了眉头。
他通过内部电话对刑讯员说道：“小李，问他是怎么线下和老莫联系的。”
名叫小李的刑讯员戴着耳机心领神会问道：“你们线下是如何联系的？他又是怎么把钱交给你的？”
“我们只通过刀片社区的聊天窗口联系，他让我去二中旁边的一个垃圾桶附近找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有五万定金和我要杀的人的资料。”李枭回答道。
“东西呢？”
“钱被我花了，还有两万存银行了，那个女孩的照片和介绍放在我出租屋的抽屉里。”李枭回答道。
“小王，你在他出租屋里有什么发现？”王涉军看着屏幕中正在搜查李枭的王涛问道。
“在他出租屋的抽屉里发现了死者的照片和打印的介绍。”王涛回答道。
“能从这张打印纸上看出什么问题吗？”王涉军问道。
“光从外面看的话看不出任何问题，还是得带回局里进一步研究。”王涛回答道。
挂断通话，王涉军又将视线转到了审讯的屏幕上。
“死者名叫肖雨萌，是一名大四的学生，专业是保险理财。通过监控视频来看确实是肖雨萌主动撞在了李枭的刀上。”副队长分析道。
王涉军思忖了一下，想着死者为什么会这么做。
“一定是有人偷着推了她一把，要么就是她被恶鬼附身了，反正人不是我杀的。”李枭回答道。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如果人不是李枭杀的，那么肖雨萌又是如何知道李枭要杀她呢？还主动往刀口上撞。
正当所有事情都毫无头绪之时，法医李鹏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说道：“死者不见了！”
“什么！”这显然已经超出了王涉军的认知范围。
“去查监控！”
“已经查过了，监控的线被人给剪断了，所有监控都处于关机状态。”法医回答道。
“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还在查，目前除了地上有一些血迹之外还没有其他痕迹。”
“我要去现场看一看。”王涉军说道。
随后两人穿过走廊来到解剖室，映入眼帘的是地上滴落的鲜血，顺着血迹一直到了二楼的阳台，阳台的下方是一个车棚，上面还有砸出的大洞。
“追！人一定没有跑远。”王涉军说着直接从二楼的阳台上跳下，顺势一个翻滚落在地上。
他顺着血迹一路追寻，可是还是在一个岔路口没了踪迹。
他看了看四周，冷笑一声，想不到公安局周围居然有监控的死角。
这个地方由于马上要拆迁，之前所有的监控和线缆全部被拆除了。
他回到警局，看着李鹏面露疑惑，为什么已经被确定死亡的人会从解剖台上逃走，这显然太过荒谬。
“王队，有找到人和尸体吗？”李鹏问道。
“没有，逃了！”
“我很抱歉，出现了这样的误判，我请求接受警局的调查。”李鹏回答道。
“调查？这件事情我们肯定会调查，你先停了手里的工作，稍后我会给局长报告。”王涉军有些恼怒。
他没有理会李鹏的反应，径直朝着审讯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