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步步为营
文/凌小唯
简介:大将军廖飞鸿一觉醒来,右手多了一道镣铐,另一端连着她最厌恶的皇上,两个相看两相厌的人被铐在一起,每一个时辰都很糟心,但是,等等,这镣铐的距离怎么越来越短?
第一章:嚣张跋扈廖飞鸿
“张大人,你听说了吗?皇上把廖飞鸿从西北调回来啦!”
“什么?此消息属实?”
“当然,今日进宫前我听城防衙门的李大人说,她已过清水关,估摸这会儿就要进京了。”
“冤家啊!这祖宗要是回来,京都怕要闹翻天了。”
“谁说不是呢!这些年她在西北动静可大了去了,仗着打了几场胜仗,越发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又练兵又囤粮的,她想干什么?”
“我要向皇上参她一本。”
“没用的,张大人,你忘记那事了?”
张大人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惊恐的眼神,叹了口气道:“廖家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妖孽!”
“张大人说谁是妖孽呢?”清脆爽朗的声音自崇德门外传到大殿之上,吓得一干文官老脸抖了抖。
那张大人率先回头,只见白玉台阶上踏过一双黑色厚底长筒靴,往上看,那身红色战袍滚金边,走金线,腰扎银色护甲,肋下佩剑,威风凛凛。
那人走上金銮殿,细长的眼睛一一扫过众人,冷漠淡薄的眼神让人极不舒服。她把目光落在那位张大人身上,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近他。
“你,你要做什么?”张大人被她的眼神吓到了,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嘲讽道:“你怕什么?这大殿之上,我还能要了你的命吗?”
“廖飞鸿,你敢?来人……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廖飞鸿拎包袱一样,单手拎了起来,两脚离地。
张大人一张脸憋得通红。
其他文官看不过去了,站出来指责道:“廖飞鸿,你不要太跋扈!这是皇宫,天子殿堂!你当众欺侮朝廷命官,胆大无礼,有辱斯文,你……”
“闭嘴!”廖飞鸿毫不在乎地看着张大人,“你说我是妖孽,我如果不做出些妖孽的事来,怎么对得起你的称呼呢?”
张大人双手抠着脖子,艰难地回道:“廖将军一世英名,对朝廷忠心耿耿,没想到,他的女儿竟如此大逆不道。”
“就凭你,也配提我爹?”廖飞鸿厌恶地丢开他,神情傲慢地抬起下巴,看向金銮殿最高处的龙椅,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这时,一道鸭公嗓音传来:“皇上驾到。”话落,黄帘帐后,萧湛祺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庄重地走上台阶,坐上龙椅。
文官全部跪下,等他们起身后,廖飞鸿才不情不愿地给皇上请安。
她抬起头,对上萧湛祺投过来的眼神。一别多年,他的眼神还是冷冷淡淡的,带着不屑,带着鄙夷。他看她,永远像看脚下的蝼蚁一样。
尽管她已经无比强大了。
但同样的,她看他的眼神,也是厌恶憎恨的。
这种憎恨,来自五年前——他杀了她的父亲,她毁了他最爱的女人,自此二人相看相厌相恨,再没有少年时的情谊。
“皇上。”张大人一声哀号,拉回廖飞鸿的思绪,她面露鄙夷地听着他哭诉,“廖飞鸿嚣张跋扈,金銮殿上欺侮微臣,求皇上为老臣做主啊。”
“你想让朕怎么为你做主?”
“这……”张大人猜不透帝王的心思,小心建议道,“按照律法,欺侮朝廷命官,应当收监。”
“好,朕将廖将军收监,西北的仗由张大人去打,可好?”
“微臣惶恐。”
萧湛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廖将军平定西北叛乱有功,着另升三品镖骑将军,赐将军府一座,良田百亩,黄金千两。”他的目光移到廖飞鸿清秀决绝的脸上,继续道,“今夜,朕在万安宫为卿设宴,卿务必到场,不得推辞,退朝。”
此旨一下,众文官哗然。
第二章:一觉梦醒万安宫
走出崇德门,廖飞鸿远远地看到副将杨青衣走了过来,他高视阔步,很快走到她面前,急切地问道:“将军,皇上要在万安宫为你设宴?”
“嗯。”廖飞鸿沉吟一声。
“他想干什么?”杨青衣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宴无好宴,皇上对我们早有忌惮,将军还是不去的好。”
“晚了。”廖飞鸿不在意地笑了笑,“今夜就算是鸿门宴,本将军也去定了,倒是你……”她转眸落在杨青衣满是关怀的脸上,说,“我要你连夜回西北,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廖家军就交到你手上了。”
“将军!”
“这是命令。”廖飞鸿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尾巴,笑着凑近杨青衣,在他耳边道,“你先回去,稳定军心。”
杨青衣看出她的忧虑,心领神会道:“将军保重,青衣等你。”
廖飞鸿一愣,继而笑了。
杨青衣走后,她身后的尾巴走了出来,是今日金銮殿上萧湛祺身边的大太监。他恭敬地走近廖飞鸿,说道:“奴才奉命请将军入宴。”
“你先去吧,待本将军换身衣服便来。”
“这……皇宫深院,奴才怕。”
“怕什么?这里我早走了百来回了。”说话间,她已朝着西门走去。
直至暮色降临,万安宫里的灯火像夜空的繁星点亮时,廖飞鸿才姗姗来迟。她换了一身红衣常服,妖艳似火,黑发高高束起,走起路来洒脱利落。
没有人为她引路,这灯火通明的大殿里,只设了一桌宴席。廖飞鸿在殿外驻足一刻,才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面对主座上的帝王,她叩首道:“微臣廖飞鸿,参见陛下。”
帝王睁开眼睛,漆黑的瞳仁闪着微妙的光芒,只一瞬便又归于平静,他淡淡地说道:“这五年来,廖将军辛苦了。”
廖飞鸿闻言低着头笑了,她嘲讽道:“微臣自知不如陛下劳累。”
“赐座。”
廖飞鸿落座后,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半点儿食欲都没有。她静待着萧湛祺先说些什么。
他好像也不急,夹起面前的一道菜,细细地咀嚼品位,好似今晚的宴席真的只是为她庆功而已,但直觉告诉廖飞鸿,绝对不是。
须臾,帝王放下金筷,不紧不慢地开口:“朕近日来令人抓了不少信鸽,其中不少是关于廖将军的,卿可有兴趣一阅?”
廖飞鸿笑道:“自然。”
萧湛祺身边的太监将信送到廖飞鸿面前,她一一亲启,越往后看,脸上的笑容越大,这信中无非是她嚣张跋扈、大逆不道的罪证而已。
“卿可有话要说?”帝王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平静的眸底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廖飞鸿没有注意到帝王的神情,看完后把信扔到一边,嗤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么说来,卿是被冤枉了?”萧湛祺的声音平缓,没有半丝波澜,但若此刻观察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他眼底浮现的一丝怒意。
“臣是不是冤枉,陛下不自知吗?”廖飞鸿挑衅地看向主座上的人。
她如此质问帝王,让大殿上的太监呼吸一窒。
萧湛祺却不在意,反问道:“你觉得朕在陷害你?”
“难道不是吗?”廖飞鸿此时毫不遮掩。她知道今天是栽到这里了,万安宫周围不知埋伏了多少高手,逃是逃不掉了。从她回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晚的悲剧。
她厌恶地看着他:“恐怕柳美人死后,陛下就恨不得将臣噬骨挖心了吧?”
帝王听她提到柳美人,微皱了一下眉头,眼里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廖飞鸿又继续道:“陛下想为美人报仇,不必遮遮掩掩,臣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当年她砍杀柳美人时,他鄙夷厌恶的眼神,她到现在还记忆深刻。若不是当时西北叛乱,需要她带兵平叛,那时她就是死尸一具了。
帝王冷冷地对视着她那双翦水清眸,冷哼道:“原来你是如此想朕的!既如此,就随你吧。”
他微微抬手,身旁的太监高声道:“赐酒。”
酒为太行山桃花酒,清冽含香,不如西北的烈酒畅快,廖飞鸿举杯一饮而尽,毫不在意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眉眼藏锋的女将军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痛快地说道,“臣也为陛下准备了一个惊喜。”
第三章:千年镣铐锁深宫
廖飞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的父亲还没有被萧湛祺处死,她还承欢膝下,在京都过着小霸王的日子。
可惜五年前,父亲被无故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没有任何伸冤的机会,就被当今皇帝处死,这个仇恨,是廖飞鸿毕生也忘不掉的。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宛如重生一般,头痛欲裂。入眼的是一道房梁,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想要抬手揉一揉后脑勺,右手却被一股力量牵制住了。顺着这股力量望去,她看到右手被套上了铁镣铐,而镣铐的那一端,她抬头望去,对上一双深渊般的冰眸。
“怎么是你?”廖飞鸿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了,原形毕露,厌恶地看着端坐在书案前的萧湛祺,他的左手腕处同样被套了一只镣铐,右手正在淡定地处理奏折。
“这一定是做梦。”廖飞鸿闭上眼睛,再睁开,反反复复三次,才认清了眼前的事实。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板上爬起来,扯得萧湛祺身子晃了晃,笔下的“准”字多了长长的一横。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死了吗?这个镣铐是怎么回事?”她一连三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湛祺的脖子,心想:如果从背后偷袭,有无胜算能要了他的命?
“你想杀朕?”萧湛祺不回头,却这般说道。
廖飞鸿被猜中心事,吓了一跳,声音高吭:“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想。
萧湛祺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板着脸,想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但他不用猜都知道,她已经在心里问候皇家祖宗一遍了。他太了解她了。
他苦恼地说道:“想杀朕,以后有的是机会,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最后不耐烦地说道:“皇上若是不想杀我,就把镣铐的钥匙拿出来,放我回西北吧。我保证不会造反。”才怪!
“朕没有钥匙。”萧湛祺看了一眼左手上的镣铐,眼里闪过一抹烦躁。
廖飞鸿对他的话自是不信。不过没有钥匙,她也能打开这个东西。她瞅了瞅帝王的寝宫,目光落在挂在屏风上的宝剑上,快步走过去,抽出剑来,全力砍在两只镣铐中间的锁链上,但是一剑落下,锁链上半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廖飞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什么材质的镣铐?竟然连帝王宝剑都劈不开!仔细看,那光滑的链条上已经有了一两处砍痕,想必是她未醒时,萧湛祺用宝剑留下的。
完了!她皱着眉头看向萧湛祺,对他刚才的话信了七八分。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把她和她憎恨的男人铐在一起嗷!
“消停了?”萧湛祺鄙视地看了她一眼,用手整理着衣领,看向窗外升起的太阳,说道:“折腾完了就随朕上早朝吧。”
“上什么早朝?”廖飞鸿问道。
萧湛祺扯了扯手上的锁链,冷冷地说:“朕已经三日未上朝了,今日三公到殿,朕必须要去。”
三日!她竟然醉了三日吗?
廖飞鸿瞪大眼睛问:“那我怎么办?”
萧湛祺伸手指了指地板上早就让人准备好的太监服,咳嗽一声,威严地开口道:“换上它。”
廖飞鸿一张清秀的脸黑了又黑,咬牙道:“你拿我当太监?”
好吧,太监就太监!收到萧湛祺警告的眼神后,廖飞鸿暂时压下心中的不满,磨磨蹭蹭地套上太监的衣服,这衣服比她大了整整一圈,宽大的袖子刚好藏住镣铐的锁链。她忍不住看了萧湛祺一眼,这位帝王真是什么都算计到家了。
跟着萧湛祺出了寝宫,去金銮殿的路上,她不能离他两步远,必须紧紧地跟在他身边,还要低着头,以免被人认出来,这可把廖将军憋屈坏了。一个不注意,帝王突然停下,她直愣愣撞上去,脑门疼得要死。
她心中气闷,嘴里的话脱口而出:“你干什么!”说完,感觉到周围异样的眼光,立马低下头,乖顺地问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萧湛祺板着脸说:“往朕身边靠一步。”
啊?飞鸿看看其他太监和皇上的距离,再看看自己,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了。她想拒绝又不能忤逆皇上,只能憋屈地挪了一小步,她身上的衣香味都能传到他鼻子里。
萧湛祺满意了,眼里的笑意一闪而逝。
廖飞鸿继续跟上他的步子,忽地听身后路过的小太监悄声和同伴说:“你看到了吗?陛下刚才笑了哎。”
“啊?蠢材!龙颜是你能窥视的吗?还不快点儿走!”
声音渐行渐远,廖飞鸿瞪着萧湛祺近在咫尺的肩膀,拳头握得咯吱响。
到了金銮殿上,文官都已到齐。
萧湛祺口中所说三公——文公、太公、周公,都是两朝元老,年过花甲,也已到殿。
这是她第一次以伴驾的身份上朝,心中难免别扭,但很快思绪就被拉回朝堂上,因为今日三公就是冲着她来的。
文公第一个上前,跪拜道:“陛下,老臣有本参奏。”
“讲。”
“臣要参镖骑将军廖飞鸿三大罪状。其一,亵渎皇权,带兵盗毁山陵,此罪大不敬也。其二,盗取官田,盗卖公田。其三,选举不实,滥杀官吏,为祸边疆。”
萧湛祺揉揉额头,鄙视地看了廖飞鸿一眼,叹道:“文公有何证据?”
文公胡子一翘:“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廖飞鸿平日就在西北横行霸道,胡作非为,纵兵掘了夏侯祖坟,抢占夏侯田地,还杀了凉州官吏,百姓人人周知。请陛下替边关百姓除了这等祸害。”
“文公远在京都,倒是耳目通灵。”萧湛祺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文公吓得一哆嗦。
太公站出来解围:“陛下,实在是廖飞鸿臭名远昭,人人得而诛之。”
“没错。”周公附议,“那飞鸿小儿不仅鱼肉百姓,祸害官吏,还抢占良家妇男,霸占多名凉州才子,其龌龊行为,臣实在不齿。”
不齿你大爷!廖飞鸿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这是诽谤,绝对的诽谤!她什么时候抢占良家妇男啦?瞧瞧在这些人嘴里,她廖飞鸿成了什么人?无恶不作,水性杨花,大逆不道。无耻,简直无耻!
她被气炸了,但萧湛祺从始至终都微笑着。不过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危险的气息,他意有所指地讽刺道:“原来这些年,廖将军在西北过得很是不错呀。”
廖飞鸿表示她有点儿心慌是怎么回事?
“此事朕会调查清楚,给三公一个交代,众卿无事便退朝吧。”
萧湛祺心情不妙,文官之中还有人有事禀奏,但触及帝王的眼神时,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第四章:移花接木问君情
廖飞鸿感觉到了萧湛祺的怒气,但不知他气从何来,一路无言地跟他回到寝宫,刚一踏进门槛,就听萧湛祺冷森森地下命令:“去给朕召十名年轻男子来。”
殿外的太监听得一脸糊涂,连声应下。
廖飞鸿疑惑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帝王,问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萧湛祺眼中怒火燃烧,单手掐住廖飞鸿的脖颈,讽刺道,“廖将军这么饥渴,朕当然要好好犒劳你啊。”
“你疯啦。”廖飞鸿打掉他的手,转身想跑,却忘了手上的桎梏,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双腿磕得生疼。
她顿时火了,吼道:“我告诉你,萧湛祺,不要仗着武功高就欺负我!本将军发起火来,我自己都害怕!”
萧湛祺看着她狼狈又倔强的样子,心里的气消了一半,俯视着她问道:“抢占良家妇男,霸占多名凉州才子是怎么回事?”
“那是诬陷。”提起这事廖飞鸿就生气,“什么良家妇男!就是一个送上门的窝囊废!他抛弃怀孕的妻子在外面沾花惹草,还意图殴打妻子,被我撞见就教训了他一通,然后绑回军营对他进行了一段时间的魔鬼训练,这怎么能算抢占呢!至于霸占多名凉州才子,就更是无中生有了。他们看上的是我大帐中的织布姑娘,可不是本将军。”
“你还很遗憾?”
“当然不是,我是冤枉。”
萧湛祺笑了笑,没有说话,心中的郁结一下子解开了,看眼前的人也就顺眼多了。
……
廖飞鸿盘腿靠坐在书案边上,左手捧着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