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不断地评论着那逐渐扩大变形的血迹像个什么图形,有的说像北京地图,有的说像首都地图,有的说北京就是首都。最后在血迹扩散速度明显变慢时,大伙终于一致通过一个答案,这血迹的轮廓形状,像癞子早逝的爹的侧脸。
小伍被人扶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癞子撅着屁股一点一点地朝远离小伍的方向爬去。小伍缓过来一些,起身就朝癞子走去,围观的百姓忙一起把小伍拦了下来。因为村民明白,凭小伍的性格,癞子要不是把小伍欺负到一定份上,小伍不会做出眼前这种事。
不过小伍毕竟不是擅长打架的人,村民们都知道小伍和常发的交情,村民们更愿意看常发揍人,因为常发无论是从揍人力度还是从格斗技巧等方面来说,都比小伍更有观赏性。
就在有村民想要出口询问常发何在时,癞子那个哥们终于敢从小伍家跑了出来,不过他当然不敢靠近狂化状态的小伍,而是在看清楚方向后,便如脱缰野狗一般朝和小伍相反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小伍看到了他,小伍没管他,小伍忽然想起常发还在家里受着伤。
想到这里小伍忙急切地对身边的村民们喊道:“叔叔大爷们快帮我叫大夫!快!常发受伤了!在我家!”
有热心的村民不由分说立刻就朝村里的诊所跑去,还有更热心的村民立刻就往常发爹的工地跑去。
小伍起身拼尽全力跑回自己家,常发呼吸还算平稳,只是仍旧在昏迷,紧闭双眼。
十几分钟后大夫赶到,处理常发的伤口,半个小时后常发爹赶到,他先跟小伍问清了事情的原委,听明白后当机立断,抱起常发就往外走。走到小伍家大门口时,常发爹忽然站定,没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了句:“是癞子干的对吧?”
紧跟在常发爹身后的小伍说:“是。”
常发爹什么都没再说,抱着常发离开了小伍家,马不停蹄地返回了城里。
常发父子回城的第二天夜里,小伍在自家院子里安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自己会等来什么。
夜很深时,门外果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小伍开门,月光下,常发爹带着五个陌生壮汉,他们押着三个头上戴着面口袋的人。
这三个人里有一个很胖,有一个走路不太利索,还有一个,全身都在哆嗦。
小伍说:“叔,我可以一起吗?”常发爹点点头,他似乎也一点都不意外小伍的出现。小伍转身关上门,和常发爹他们一起朝乱葬岗的方向走去。
这天之后,没人再见过癞子和他那个朋友,以及胖姑娘。
当夜在小伍的强烈要求下,常发爹带着他一起返回了城里。
大夫已经不收常发爹的红包了,常发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三天后回光返照终于苏醒过来的常发和大家聊了许多,临再次睡着前,常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伍,以后还有人敢欺负你,你记得报哥的名字,给哥托梦也行,哥保证,做鬼也不放过他们!”
小伍没哭,很平静地让常发别多想,好好休息。
常发答应了小伍,再次闭上了眼,只是这次,再也没有睁开。
常发出事那天小伍爹好像喝断片了,第二天他除了埋怨小伍不争气惹胖姑娘生气回了娘家以外,只字未提那天的其他事。
常发去世后,小伍回到自己家里,爹对他仍旧是一通日常咒骂,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小伍马上去死才满意一般。小伍娘也像是得了抑郁症一样,一边哭一边说小伍这辈子命不好,来生一定要托生个好人家……
常发头七那天,小伍爹和平时一样喝了很多,喝多了就和平时一样对小伍一通恶毒的咒骂。只是这次多了一句,最后赶小伍出门时,小伍爹说,不把胖姑娘叫回来陪自己喝酒,那你就死在外面得了。
小伍像往常一样,很顺从地说:“好的爹,我听你的。”说完又上厨房和自己娘道别,娘也只是催促他快走,没说别的。
小伍洗了把脸,然后把本就没几根的胡须刮了又刮,但是还是觉得不够干净,便拿着镊子把胡须一根一根地全都拔了出来,再照镜子,这才满意。
小伍往兜里揣了十张大团结,平静地离开了家。
小伍第一次主动给自己置办新衣服,一件上衣,一条裤子,又去买了些纸钱火柴啥的,大团结还剩三张。
小伍返回黄前街时是傍晚,他没回家,直接去了乱葬岗。
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小伍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自己的衣服,平时用来勒胸的布条也被她解开扔到了地上,胸脯高耸。
小伍从包里拿出下午新买的衣服,一件大红色的绸缎上衣,一条大红色的绸缎裤子,花色看起来跟小伍成亲那天胖姑娘穿的那件衣服很像,只是当这身衣服穿在小伍身上时,要好看太多太多,像个绝美的新娘。
小伍换好衣服后,蹲在地上开始烧纸钱,边烧边小声地念叨:“常发……这钱你先收着……这是给咱俩花的……”
纸钱烧完,小伍起身把原来那条裤子的腰带抽了出来,踩着几块砖把腰带环在了一颗歪脖树的树枝上,然后把脖子伸进腰带环里,盯着地上一处刚被翻新过不久的土地,学着常发的语气恶狠狠地说道:“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哗啦”一声,小伍脚下摞成一摞的砖头被踢的散落一地,一股怨气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