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我扛着摄影器械赶到医院时,医院内大批大批医患人员已经开始往外走了。太阳斜挂在西方,每个人的影子都长长的。
我的心里一时之间很不是滋味。
要知道,出外勤这种活压根就轮不到我。只怪今天大意失荆州,掉进了雷坑。
说起来也怪我自己没多长个心眼。
好好的,干嘛要在卫生间听同事八卦。听一听嘛,也就行了,一笑了之,还非得凑个热闹。
这不,就悲剧了,被职场绿茶给打了小报告,被发配来到了边疆。
我其实特别不情愿来这家医院,因为这家医院有我最讨厌的人。尤其是这个讨厌的人还是我今天的采访对象,这就让我更加的讨厌。
可是那个新来的、恶心的男领导,就只给了我两天的时间。
今天已经要过去了,明天就要交稿。明天不交稿,后天我大概要卷铺盖走人了。
这个歧视女性,倒胃口的男领导,不就是大家在卫生间里议论他重男轻女嘛。
哼,有啥不能说的。
他自己不也大言不惭在办公室里讲,自己老婆生了个女儿,自己都懒得回去。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还真是双标的不要不要的呢!
还有那个职场绿茶,一门心思听墙角,为了迎合男领导,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难为我这个点还得拼命赶工作。
原本我是不信职场那点事的,因为在这之前,我的工作环境即快乐又安逸。可是今天电话那头张珂贱贱一笑说:“怎么?被坑了?你来吧。”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可每一个字都戳中我内心,直接撞击我的自尊心。
不禁让我想起从前调侃张珂的场景:“你看你们这工作环境,人事复杂,又苦又累,年纪轻轻都要秃头了。”
这样一想,让我有些老泪纵横,以后在张珂面前摆谱的机会更少了啊!
老天不公啊!
张珂这人吧,就是人贱,嘴毒,智商高,总之就是全能碾压我。
但这也不能怪我。
谁让他从娘胎里出来就是白白胖胖的小猪仔,把我的营养全给吸了过去不说,还害我住进了保温箱,让我一出生就输在起跑线上。
所以无论做什么,我都比张珂差。
差就差吧,我都准备要接受现实了。可我差的又不止一星半点,让我自己都对自己产生质疑。
就比如五六岁时我跟他一起看动画片,人家看到磁铁吸附在人体身上时会大声说,这不可能,没有电。而我只会满房子倒腾哪里有磁铁,我也要学。
他嫌弃我蠢也是应该的。
所以升到小学他已经不乐意我在同学面前喊他哥了,他觉得丢人。
他把自己当天才,就没办法接受普普通通又笨又蠢的我了,尤其是我与他还是龙凤胎。
其实我有时候也挺怀疑的,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呢?一母所出,还掐着同一时辰,怎么说我也应该是个人才呀?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我只能算是个人吧,离才的距离我还得再想想办法。
说到人才我就很气,就因为张珂成绩好,书读的好,学校好,工作好,家里所有能占的便宜几乎都被他给抢了。
我从小到大连朝南的房间都没有,因为张珂说朝南的房间有窗有阳光,这样的地方他才能安安静静的读书。结果我妈就把我的东西给扔了出来。
现在我更气!
因为整形科的办公室靠窗的办公桌上,堆满了一桌子花花绿绿的玩意,什么水果,奶茶,各种小礼物,还有一束鲜花,挨挨挤挤的被放在桌上。
那个面如表情的怪胎,万年难得一笑的冰川,居然这么受欢迎!
我真的被气到了。
我也是正儿八经的祖国花朵,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却从没人这样对待我。
我只不过就是书读的少了点,成绩差了那么一点,嘴笨了一点,懒惰了那么一点,各方面的待遇怎么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老夫我长这么大,连鲜花沫沫都没见过,你叫老夫的少女心情何以堪!
2
正当我准备拿这些粉粉的丝带,嫩黄的礼盒,翠绿的叶子撒气时,头顶飘来呵斥的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差点咬到舌头。
“你谁呀!”
我闻声回头,就见一位穿着白色大褂的男士,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站的位置背光,身形都在暗影里,看不清轮廓。
我以为我撞见了科室主任,正准备发挥我新闻编辑工作者的热情,他却迈开了腿向我走来。
只可惜没走几步,他便说:“闲人免进,出去!”
我听出他的话十分不友好,就跟张珂生气时一个德行。可我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长大的,于是我摆出一副职业精神正欲与他切磋下。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兴许是陌生人擅闯,他的神色带着怒意,双眉微蹙,神情亦是不悦,一如他说话的语气。
他越走越近,我才发现这人长得是真好看。高高的个头,即使是生气,眼角仍是上扬,仿佛盛着笑意。又穿着职业装,衬得整个人精神又干练,还真像书里描述的一样,是玉树临风的青年才俊。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打算跟他切磋了。
我打算跟他做朋友。
因为我发现他就是我们办公室里说的,Z大附属医院整形科里两大帅哥中的其中一个。
两大帅哥都是奇葩,傲娇又无理,对我们的采访工作一直置之不理。害得职场绿茶一直吃闭门羹,老被领导骂。这不,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把这份工作转嫁给了我。
得,我不跟她计较。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乃兵家之道!
等我麻溜地搞定采访,用两天的时间搞定整形科的两大帅哥,完美交稿,职场绿茶你就等着吃瘪吧!
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用最敬业的服务态度同他亲切地打了声招呼:“李医生,您好!我是XX社的张可可。”
这是我最真诚,最不虚伪的做派,而且我还露出了最美的笑容。我想我都使出看家本领了,他应该是能礼貌地应个头。
结果他从我身旁走过,一屁股就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那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我是目瞪口呆,这么好的风水宝地,张珂怎么舍得拱手让他人。
我瞧着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盯着桌上的礼物若有所思。
这下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原本打算趁张珂不在,先将他拉入我的阵地,即使张珂不让我采访,起码我还能对他下手,这也是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啊!
可他从善如流地往张珂椅子上一座,我这锄头没地方挥了呀!
我跟张珂从小为了靠窗的位置和阳光争的死去活来,他可从不跟人客气。
那得是多牛逼的大神才能让张珂忍痛割爱啊!
要是比张珂还牛,那鼻孔都得离开头顶了吧。
这样一尊大佛,原谅我驾驭不了!
换做其他时候,让张珂栽这么大跟头,我肯定开心到爆。能有人把他收拾的这么服服帖帖,我还是服气的。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我有求于张珂。就哪怕是,我只看见张珂的办公位子被抢,我也要视若无睹,毕竟大神的自尊心娇嫩无比。
而且学医的人都有奇怪的癖好,就比如张珂,一大老爷们特别喜欢收集勺子,我都嫌他是不是手术刀没拿够。
突然我的大脑一道灵光闪过。大神嘛,都有洁癖的呀。
莫非他与张珂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所以才敢大摇大摆地坐在张珂的座位上?
我的心里顿时山崩地裂,天雷轰轰,难不成两大帅哥还有断背之情?
这也太会玩了!
可我知道我没时间玩了。
再玩下去我的工作就要呜呼了!
我在大哥和大姐称呼上一直犹豫不决,那人终于回过神,挑着眉,斜倪地看着我:“你刚说你是谁?张可可?”
我狐疑地望着他,对他的智商表示深深的怀疑。将我对他的敬佩之心,崇拜之意暂且压制在了心中。
他一直看着我,让我有些莫名其妙。我还没回答他的话呢,他又对我说,“你认识我?”
拜托!
我又不像新闻里那些得了脸盲症的人,连人的长相都记不住,动不动就嚷嚷着要报警。
我可是新闻工作者。
他这也太小看我们新闻工作者了。
我们新闻工作者人人都身怀绝技,最基本的生存法则就是过目不忘。且不说他长得帅,容易被人惦记上。就单他是我的采访对象,他对我而言那肯定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决定从这下手,开始各个击破。
我点点头:“认识,您就是李晔。”
他眼中的锋利光芒瞬间就黯淡了下去,然后抬起手指了指隔壁桌,“你哥的座位在那,别站我这!”
果真是大神啊!
这气势气吞山河,傲倪万物,怪不得能降伏张珂。
我对他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已经忘记自己仍杵在原地。正当我想狗腿地表达下我来此的目的,他忽然站起身来。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来了。”
我知道张珂让我来,多半是为了嘲笑我。是以我才会费尽心机的想在他来之前,就把这一切处理好。让他无话可说,让他乖乖闭嘴。
只是天不遂人愿,学霸我都搞不定。
在我言简意赅来此的目的后,问张珂可不可以做个专访。
他半响没说话,我以为他看在我身陷囹圄会施以援手,我当时心头还有那么一阵感动。
我想他这次要是帮了我,我以后一定做个极好的妹妹。
他淡淡地开口,头也没抬,只说了一句:“你就当我死了吧!”
我听到背后有掩饰不住的爆笑声。
我回过头来凶神恶煞地瞪了李晔一眼,笑啥呀,乌合之众!
李晔大概没见过我红眼,又或许是被我的气势给镇住,总之他止住了笑声。
我威胁张珂:“你帮不帮?你是知道我的,你不帮我的话,我多的是办法让你今天值不了夜班。”
他摇摇头。
我其实毫无办法,我又不想很掉价的去求张珂,也不想在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都是傻子干的事,我可不干!
我垂死挣扎:“你确定你不帮我?!”
他又摇摇头。
他这个做法让我想起某个电视剧台词,“摇啥呀,真当自己是车载娃娃呀!”我真想这样怼他一句,但我得保持冷静。就在我下不来台时,余光里我瞟到李晔早已脱下了白大褂,正欲溜之大吉。
我一下子不安起来,要知道,张珂不帮忙的话,他可是目前唯一能帮我的人。
“你去哪?”我厉声道。
他果然被我的气势震慑住了,盯了我半秒才咧了咧嘴,“吃饭啊,还能去哪!”
我知道,机会又来了。
酒桌上面好谈事,多少业务是在酒桌上谈成的,自古以来又有多少人都在酒桌上误事。
“要不,咱们一起?”我嬉皮笑脸的说搭伙一起去吃饭,顺带我来付款,李晔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我们两人愉快地决定去外面吃饭,快出发时,张珂轻飘飘地叮嘱我了一句,“给我打包。”
我一下就来劲了。
报复张珂谁不会啊,只是我人美心善,不屑干。
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让我很是生气,我幽幽地开口,“哟,你人都死了,还想着吃啊!”
我跟张珂从小吵到大,虽然他有时一个眼神就把我气的暴跳如雷,可我总有办法怼的他面如死灰。
也不想想,我头脑再差,我也是成天和文字打交道的文艺女青年。
论骂人我说第一,谁还敢在我面前放肆!
奇怪的是李晔一点也不惊讶我与张珂的互怼。
跟我从小玩到大的闺蜜有次见我骂张珂,骂到“小气鬼喝凉水,娶个老婆四条腿……“都惊讶不已,直言做我哥真惨,也很惋惜地看着我,对我说:“做他妹妹也很惨。”
我们从娘胎里出来就是冤家,以自相残杀为生。
3
当我愉快地走进商场后才得知李晔预定的居然是重庆火锅,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他跟张珂的情谊即使没到断背,也极有可能因为我侮辱了他的师兄,在这给我下绊子。
“啊,火锅啊?”我是真不能吃辣,当然避之不及。不过我得装模作样地说出来试探下对方什么表情。
毕竟是学霸,都聪明的很,万一他坑我呢!
李晔一脸震惊:“你不能吃辣吗?师兄挺能吃的。”
我与张珂不同类。
他一脸真诚的看着我,眼眸里有亲切的关怀,温柔的我都要醉了。我想我大概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尤其显得我的格局十分的渺小。
“那要不换一家吧!”
这下我就不同意了,我还得请人家帮忙的。既然人家想吃辣,那上刀山下火海,舍命陪君子我都奉陪。
我大气挥一挥衣袖:“没事,没事,就来个鸳鸯火锅吧!”
李晔说:“这里只有九宫格。”
火锅吃上嘴的那一刻,我的大脑就麻木掉了。
李晔还一个劲的给我夹菜,我用白开水洗了好几遍才敢吃进去,可仍然辣,辣的我眼冒金星,直掉眼泪。
“你跟师兄的兄妹关系很差吗?”他小心翼翼的问我。
我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的雪碧,努力地吸了吸鼻,毕竟鼻涕跑出来凑热闹就麻烦了。
因为辣,害我说话都不利索,我呼着气道:“你才知道啊,这还用说吗!”
他笑了笑,“你们俩兄妹还挺逗的。”
他眼神绝对是有毛病的,白瞎了人长得这样帅。我无语地看着他,他忽而轻声笑着说,“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吃火锅吗?”
这我哪里知道,我摇了摇头。
李晔说:“小学有个同桌老喜欢欺负我,我就想,将来要是被我逮住,我一定好好整整他。”
真是不谋而合啊,我拍案而起:“对对对,我也是。我从前也是常被人欺负,就想治治那群人,一雪前耻。”
他眯着眼看我,勉强一笑,“你指谁?张珂?”
哪里只有张珂呀,小时候我体质差,三天两头的生病,饮食上我妈都得另外准备。
除了张珂奚落我之外,许多人都看过我笑话。
我那会人怯又敏感,觉得自己跟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一样,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累赘。于是放任这帮人一直取笑我,而我只会悄悄地躲在角落里哭。
如今的我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我霸气地豪饮了一杯雪碧,道:“多了去了。”
李晔问我:“那你报仇了吗?”
我说:“没,都找不到人了。”
我又问他:“那你报仇雪恨了吗?”我想我们是同病相怜,总有那么点革命情谊。
我挺期待他有没有报仇的,他却笑而不语。
我大大的失望起来,仍不死心:“那你到底报仇了吗?”
“你猜!”
他拿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糊弄我,我觉得他不光眼神有问题,连脑子都有问题。
我都懒得搭理他,于是骂了他一句:“无聊。”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就仿佛这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可明明一点都不好笑。
吃到一半,我对他旁敲侧击。都已经下班了,那总归能抽点空让我做个专访吧。
我问他:“你下班就有空了吧?”
他答:“没空,要写paper。”
我一脸吃惊,“都学霸了还写什么paper啊!”
他用一整张招过雷劈的表情看着我,就像是在看怪物。这眼神我非常不喜欢,小学时张珂也常常这样看我,仿佛我在他心中就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蠢材。
而李晔现在也是,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注视着我,嘴里吼出一句,“学无止境。”
我立马点头哈腰的接了上去,“是是是,学无止境。”
我认为李晔对我知错能改的态度,是万分满意的,因为他收起了恼怒,甚至还表扬了我一句,“乖!”
我想我得再发点功,酒桌上就把事给办了。
结果他已经招呼我,要走人了。
这是完全不给我真正发挥才能的机会啊!
我拖着沮丧的身体跟李晔一起回到了医院。路上我一直在纠结,到底该从谁下手,等会回到办公室,张珂肯定会笑话我。
只要我一想到他会笑话我,我的自尊心就开始万分的难过。
回到办公室张珂还埋在办公桌里,见我们回来也没吱声,我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开口求他帮忙。
他忽然开口,“你开心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害我以为他是跟我说的。
我凑脸过去问他:“什么事情开心了啊?”
张珂听到我的声音倏然抬头,我离他不远,我看到他眼底的光芒,是无可救药的无可奈何。
我都不知道我又错在了哪里,反正他的思维我也跟不上,我就随它去了。
李晔的声音在我后背响起:“不可说。”
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张珂的话是对李晔说的。我又屁颠屁颠跑过去问李晔,“什么事情开心了啊?”
他依旧笑而不语。
我真生气了。
都是些什么人嘛。
怪胎!
两大怪胎就跟商量好似的,都捣鼓了一会,站起身来准备出去。我大惊失色,我的工作还没着落呢。
于是我健步如飞地跑到办公室大门口,一边堵门一边放豪言:“你们哪都不许去!”
起码得给姑奶奶我留下一人。
他们两人真的是默契十足,各自后退了一大步,又后退了一大步,总之始终在一条线上,两人就没在往后退了。
两个人还异口同声:“我没空。”
“我不管。”我发狠似的将他们两人的话都堵了回去。
我们三人僵持半天,最后张珂终于发话:“你留下,我得值班。”
李晔在那哀嚎:“你太狠了,我又写不成paper了。”
我才不管你写不写的成呢,拿破仑说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得对自己好一点!
我搬起我的小板凳,愉快的开始做采访。
李晔勾了勾手指,贼兮兮地对我说,“诶,你想不想知道我们整形科里的那些笑话。”
我的八卦细胞瞬间就被勾了过去,我兴奋点头,“想,想,想。”
他从话说开始讲起,从中年男人预约切痣,怕切了痣会伤及他的财运,中途跑去寺庙求签。又讲起老太太烧饭被烫伤,被儿子带来医院,在整形科里冲着她儿子狂吼“X你妈”。还有喝得醉醺醺的大叔自己在自己的头顶砸了几个酒瓶,酒醒后哭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他说的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我亦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身临其境。
李晔又说:“前几天来了个女孩,问开刀会不会伤元气?”
这我知道,我急忙接过话,道:“那肯定会伤元气,这我知道。”
“那姑娘看上去就傻乎乎的,一直犹犹豫豫,就怕伤了元气。你哥让她囤一箱元气森林,术后每天一瓶,补充元气。她果真买了!”
我被惊呆了,这世界居然还有比我更傻的姑娘,这脑子那得是多秀逗。
我更惊讶的是,张珂那个黑炭脸,居然睁眼说瞎话。
果然男人还有许多面是不为人知的。
很快我就发现一个问题,这家伙一直把我往沟里带,讲最搞笑的事情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我忽略我此次来找他的目的。
意识到问题后,我当机立断,悬崖勒马,及时止住了话题。
我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快到九点了。我在心里感叹自己还算聪明,识破了他的阴谋诡计。
李晔又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到了这些狗血事情上,我把手表上的时间指给他看。
他的声音变得调皮又可爱:“呀,被发现了。”
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终于将重心移到工作上来。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杂刊,说,“给你,你要的都在里面了。”
我半信半疑地接了过来,翻了好几页,果真我要的他都有。
“之前接受过这种采访,反正都差不多。”他语气不无得意。
敢情这大半夜都在逗我玩呢,我正欲骂他,他眼明手快把杂志抢在手里,甚至还威胁我,“骂人就不给。”
我只能及时刹住车。
他将杂志递还给了我,嘴里还念念有词:“还是那么霸道。”
我以为他这话是自言自语,就没往心里去。
出医院时,我认为我自己还是得马屁一下,毕竟我的工作任务完美解决了。
我说:“李医生,谢谢你啊。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下一定鞠躬尽瘁。”
他脸部的肌肉明显抖了几抖,我猜他大概没被人这样拍过马屁。
不过好歹是学霸,几秒钟就镇定了下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把鞠躬尽瘁几个字写我看看。”
我楞了半响,这我哪会写,我早还给搜狗键盘了。
“好好读书。”他一巴掌就抡在我头上,“我不跟傻子做朋友的。”
我歉意万分对他说:“对不住,是我拉低了你朋友圈的智商平均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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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们一直保持着时断时续的友谊。
没过多久我接到李晔的电话,他一本正经地在电话里问我:“这周末有没有空,带你出去长见识。”
我一惊,脱口便道:“啊,你不用写paper了吗?像你师兄这种有为青年,都还在为主任医师头衔奋起直追呢。”
他在电话那头显然是忍无可忍,“一起!”
哦,我才明白我会错意了,我还以为他是要单独邀请我出去玩。
张珂就是这样,出去玩从来不会通知我。
那天他到底反常,还问我:“你真的要去?”
废话,不花钱我当然去。
他语气淡淡:“对你又没啥好处。”
切,他懂啥!
对我而言,出去玩就是好处。
不过我没有料到,我得跟一个胖胖的胖子坐并排。
我真的很讨厌胖子,小学时有个圆滚滚的男同桌经常笑话我,说我与张珂一个爹妈生的,区别怎么这么大。老仗着自己成绩好,给我各种颜色瞧。
下了车我跑去问李晔干嘛安排我和胖子同坐。
李晔一脸正气,无比坦荡,“你瘦啊。”
“可我不喜欢胖子。”我向他解释道。
“胖子可都是潜力股。”
妖股我都不喜欢,潜力股算啥。
我瞧他一脸得意,忿忿不平的我回敬了他一句:“既然你那么喜欢潜力股,回程的路上送你啦。”
他被我噎的半响说不上话。
这次换我得意洋洋了。
我们来到一个偏远的古镇,那里山野开阔,一群人走在山间小路上,无不自在。好几个人放声高歌,遍地都是悠扬旋律,人亦自在有趣。
午饭时有人吆喝玩飞花令,这样的互动我是完全不懂,吓得我连碗都拿不起,直打哆嗦。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提出什么女士优先,十几号人的队伍,只有我一位女士独苗。
换李晔的话来讲,他们这是独宠我一人,我信他们才怪。
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要不还是猜拳吧!”
席中有人一听,直摆手,“还是飞花令吧。”
我视线就要模糊了,飞花令玩下去,诗词量得上千首吧,这么难,我不会的。
我吓得花容失色,这丢脸要丢到祖宗十八代家里去了。
我紧了紧手里的饭碗,努力让自己别倒在酒桌上。顺带看了张珂一眼,他果真脸色青一块,紫一块。
我这才意识到他的那句话,当真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啊……张珂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淡定无比:“你们玩,我不跟她一起。”
他们一伙人哄堂大笑,“早听说你们两兄妹不和,百闻不如一见。”
兄妹失和这事,我跟张珂都不会记在心里。
我想马后炮的这种事张珂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他都能全身而退。我想我也可以,“你们玩吧!我不会。”
我是真不会。
这绝对不是谦虚低调。
李晔居然不干,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刚才惹怒了他。
他说:“飞花令而已。”
他说的轻如鸿毛。
那个死胖子也轻飘飘地吐来一句,“快点。别谦虚啊,你可是张珂的妹妹。”
李晔又说:“玩吧,别丢人。”
我这人吧,最受不了别人激将。
来就来呗!
谁怕谁,乌龟怕铁锤。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我先说为敬。
三轮之后,我大脑的诗词库已经干涸了。
一伙人都看着我,我努力拼凑,再拼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李晔悄悄对我说,“很简单吧!放心。”
简单你大爷。
坐着说话腰不疼!
也不替我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我书少读你们多少年。
又到我了,他们不停地催我,催得我心慌意乱。我真要哭了,不带这样玩的,早知道大神们平日里是这样玩的,我就不来了。
“唐伯虎。”我瞧着李晔扶着额头,连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我想他是终于看不下去,才从齿缝里蹦跶出这一句。
我憋出吃奶的劲,才慢吞吞地想起唐寅的诗来,“桃花、坞里、桃花淹?”
我才说了那么一句,除了张珂外,所有人都笑出了猪叫声,我发窘的手足无措起来。
“你把庵读成淹?”一群大神笑得不成样。
咋样,不行哦!
只准你们有文化,就不许我没文化了?!
李晔一脸嫌弃,对我无语到了极点:“尼姑庵你没去过吗?庵堂你看不懂吗?”
靠!
我懂我还会读错字哦!
我还没接话,张珂在后面默默补了一句:“早跟你说了,她笨,你还不信。”
我去!
这哪是什么游戏,这分明就是来取笑我的。
我眼睁睁地瞧着一群人笑的痛快淋漓,啼笑皆非。
我都无地自容了,李晔还捂着胸口,我太生气了,我冲他狠狠地踹了一脚。
他大呼:“你有病啊!”
我叫:“你害的。”
在场的人又开始笑了,还直言:“没事,没事。他是医生,治得好你。”
我冲众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才不要他治呢!
5
直到晚上我都没有搭理他。
夜晚的古镇有许多人放河灯,灯光映在河里,随风散开,仿佛是天下落下了无数星星,好看极了。
我也买了两个,在指定放河灯的位置排队等候。
桥上不时传来笑声,等到我放河灯时,刚踩着石板的左脚立马渗进了水,我又听到桥上的笑声。
这时我才幡然醒悟,原来是桥上的人笑我们这群放河灯的人。
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石板早已漫上了水,只是夜晚视线昏暗看不真切。踩着一只湿鞋,我一边走一边看有没有鞋店。
没走多远,李晔就出现在我眼前。
他以为我还在生气,见到我后还问:“还在生气呢?”
我这人从来不记仇,这种小事我早没计心里了。
他倒是自言自语了半天,意思无外乎就是我太爱计较了,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而已,而且通过比赛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才可以进步。
他吵死了。
比我妈还烦。
张珂也不会这么爱絮叨。
从前我跟张珂吵架,我爸就怕我生气,影响身体发育。总会悄悄塞给我许多大红钞,用来买我的好心情。
而我妈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道,“说重点。”
他一怔。
“你是来说教我的?”我问。
他语气轻松,甚至有些得意忘形:“我哪是来说教你的,我是来欺负你的。”
幼稚。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我拖着湿哒哒的左脚一步步往前走,没有理他。
他跟在我后面。
沿河的街道很窄,我们和往来的人群一样,在狭小的空间穿梭。
我惦记着买鞋一路张望。他见我不理他,伸手要来拽我。我因感受到他要来抓我,便想躲开。
夜晚的游客很多,我既要躲他,又要避开行人和停在路上的一辆载货的摩托车。
也不知怎的,电光石火瞬间,我听到许多人的尖叫声。等我意识到,我的双腿已经压在货物下面。
我疼得龇牙咧嘴。
李晔拍打着我的脸,我更疼了。
不过这么一小会功夫压我腿上的东西都被移走了,我想努力直起身来看看伤势。
李晔按住了我。
我见他摸到我的双脚时,眉头紧锁,连下颚线都闭成一条线。
我心里砰砰直跳,预感自己伤势一定很严重。
古镇的灯光很暗,只有些微弱的橙光,他又仔仔细细检查了我其他地方。
真疼啊,疼得我倒吸凉气。
我躺在地上直喘气,他忽然用很严肃的语气说:“惨了。”
我吓坏了。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我看着他脸色十分平静,他按住我的肩,盯着我。
我一颗心提在嗓子眼里,就怕他说什么要截肢之类的话来。
我望着他肃静的一张脸,突然绝望起来。
正当我想闭着眼,偏过头去接受现实时,他扑哧一笑:“害怕吗?逗你玩的。”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让我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他狡黠一笑,“放心,没事。”
我气炸了。
这人怎么这样,要不是他拉我,我也不至于弄成这副模样。
他居然可以如此心安理得。
我真气坏了。
转过脸不想看他。
他伸手过来又拍我的脸:“你哭一哭啊,不疼吗?”
当然疼啊。
只是我长大了,早就不爱哭鼻子了。
何况在马路上,还要当着那么多陌生人面前哭,这我可不会。
他说:“疼就哭,我不笑你!”
我才不信。
张珂很快就出现在医务室,他同李晔一样仔细看了看我的伤口。伤口不算深,只是要缝几针,我想这活正适合张珂。
我说:“要不,你帮我缝吧。”
他没说话。
“跟你说话呢。”
他一脸云淡风轻地看着我,似乎嫌弃我无理取闹。我想我都受伤了,求他帮个忙不算什么吧……
“会有人缝的。”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会有人缝。我只想找个技术牛逼的大神,缝合技术过硬,不要留下明显疤痕。
“我来吧。”我看到去取药回来的李晔,站在门口,他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
我不由得皱眉:“你行吗?”
我向李晔提出我的质疑,他对我这行径仿佛是深恶痛觉:“闭嘴。”
我看着张珂已经退了出去,我急忙喊道:“你回来,你回来。”
张珂还是回头了,他用手指了指李晔:“放心,他肯定比我缝的更好。”
我可不信。
我忍不住交待李晔:“缝好点哦,我还没找对象呢。”
“这么巧,我也还没女朋友呢。”一听就是开玩笑,这种不高明的手段我在言情小说里见得多了,“谁信啊!”
他嘿嘿一笑:“又被揭穿了。”
我就知道。
没想到我第一次见李晔一本正经,是他给我缝针。缝合技术是很考验功力的,虽然我不会,但我偶尔听张珂提过。
等一切弄完他才松了一口大气,难得轻松愉快一点,他笑着对我说,“成了,保管以后见不着疤痕。”
我忍不住逗他:“那万一有疤痕呢?”
他一脸正气:“我负责。”
我仍不信。
他能怎么负责,疤痕又没在他身上,说得好听。
李晔没弄到轮椅,他商量着要背我回民宿。
我挺难为情的。
他见我如此,就说:“我一向不为难人,你要觉得尴尬,那我这就走。”
他走了我怎么办?
我心一横,就同意了。
6
古镇的夜晚,山衔初月,清辉映空。仰首就能看见满天星斗,繁星似锦,山里的空气鲜洌,凉爽无比。
路上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两人。
我趴在他背上,他走的慢,我想他是顾及了我的伤。
他断断续续地对我说,“那,什么,今天真对不住。”
才给我道歉。
刚才干嘛去了。
我又不是小气的人,再说伤都伤了,看他替我缝针又背我回酒店的份上,我也原谅他了。
“没事。”
我明显感觉到他在努力吸鼻头,不禁问,“你冷啊?”
李晔说:“就挺吃惊的,你居然没哭。你不怕疼吗?”
怕啊,谁说我不怕。
我怕的要死。
可能是我有伤在身,比平日里敏感些。也可能是他的背厚实又温暖,让我觉得很安全。
我絮絮叨叨的对他讲,我在幼儿园那会可爱哭了,但张珂每次都嘲笑我。
十几岁时搬家,东西要从六楼扛到一楼。张珂跑来警告我,说自己的书籍自己搬,让我最好自觉点。
我真的一人从六楼扛下所有书籍去了一楼,只是脚崴了一下。我怕张珂知道会继续笑话我,一直忍着。
每天像正常人一样走路,直到有天脚踝肿的穿不上鞋,我闺蜜告诉我妈他们才知道。
李晔连忙打断我的话:“你傻啊!受伤了得说啊。不然伤势会更严重。”
我说:“我知道啊,我只是讨厌别人小瞧我。”
他久久没再说话。
我又告诉他,我讨厌胖子的原因是因为小学时我有个胖胖的男同桌。跟张珂一样,他也老爱取笑我。
我可讨厌他了!
“那你报仇了吗?”我还没说完,李晔又打断了我的话。
我想了想:“算是报仇了吧。有次我找了条毛毛虫丢在胖同桌书里,居然给吓哭了。真是没见过世面。像我从小在打压下长大的孩子,毛毛虫算什么,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他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真狠。你有没有想过胖同桌或许会有心理阴影。”
我不以为意,这就有心理阴影了,这也太脆弱了吧。
“什么心理阴影。那死胖子回头就给老师打小报告,还害我被老师罚站。”
“我小时候也挺胖的。”李晔说。
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怎么也没办法将他与胖子联系在一起。
他那么玉树临风的一个人,替我缝针时认真又专注,拿手术刀的样子比我化完妆的样子都要好看。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胖呢!
他笑了笑,讪讪解释道:“小时候胖,也经常被同学笑话。”
他说这话时我挺难过的。我知道被人戏弄,被人看低的滋味。那一刻我的心里惆怅且失落,四顾茫然。
从前我也常笑话我的男同桌,叫他“死胖子”。
我曾在过去被别人戏弄,也曾戏弄过别人。
我想我那个男同桌应该也很讨厌我,就如我讨厌欺负过我的人一样。
我伏在他的肩头,他身上有淡淡清香,风拂过香气四散,风里有夏季的余温,也有他身体的温度。
不知为何,那一刹让我很安心。
凌晨的长街月色如水,皎洁的月光铺满大地,我望着整片璀璨星空,天与地之间仿佛只有我们两人。
我没再说话,他忽然停下脚步。
“你还记得欺负你的男同桌吗?”
记得,我当然记得。
“记得,叫李玮。”我冲口而出。只是我不清楚他为何要这样问,“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你要为我报仇?”
“你想得美。”他轻笑了一声,又道:“要是你的话,你会怎样报仇。”
我想也没想就说,“他胆那么小,我当然找个荒郊野外,夜黑风高的晚上吓唬他。”
没想到他听完居然狂笑不止对我说,“小时候胆小,不代表长大也胆小。万一他跟我一样是医生连尸体都不怕呢!”
我完全不信他胡诌:“怎么可能,那个胖子抽个血都瑟瑟发抖,怎么可能当医生。”
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李晔就不同我讲话了。
回去的路上李晔也没跟胖子同座,而是跑来跟我坐在一起。可能是因为受了伤,急需休养生息,我上车就睡着了。
睡得正香的我被李晔给摇醒,本来我想发脾气,迷迷糊糊的我发现自己睡到他胳膊上。
原来我枕着他胳膊睡了一路,难怪他要把我摇醒。我打算悄无声息地将此事跟掩盖过去。
他伸出手冲外头指了指:“我女朋友就是这个小学的。”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向阳小学,也是我的小学。
我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某个角落忽然酸酸的,原来他真有女朋友。
我原以为我和他之间会有所不同,原来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再跟他有过多往来了。
所以回去后他怎么邀请我,我都一一回绝。
7
不过这种日子难受极了,每天都愁哈哈的,就像诗里说的一样,“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即使我再笨,我也知道这是为什么。
结果有天我窝沙发里无所事事又兴致缺缺的样子,被张珂一嘴点破,“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我气的跳起脚来,他这人真的太不给我面子了。
他慢吞吞地从包里掏出两张券,我凑近一看,天啦!是我爱豆演唱会门票。
我真的太开心了。完全忘记了张珂刚才惹我生气的那几句话。
我高兴得语无伦次,“你,你,哪里弄来的票啊!”
“一个病人给的两张。”
原来当医生还有这样的好处,我真的太幸福了。
不过张珂这种怪胎这么藏得住,今天的演唱会,今天才告诉我,害我都没机会准备。
我一路唠唠叨叨,怪张珂不提前通知我,我没办法去美容院做皮肤保养,弄美甲,还没有漂亮的发型。我又称赞他,哥哥其实当得也不差,看在他陪我看演唱会的份上,从前种种我都原谅他了。
到达目的地后张珂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甚至是有些如释重负:“终于到了。”
刚才我太兴奋完全没想那么多,张珂的这句话才让我意识到今天这事有猫腻。
按以往经验,门票扔垃圾桶也不会给我,怎么可能还陪着我一起看演唱会。
我不由得起了防备心,张珂看着我一脸戒备,才缓缓道:“你吵死了。”
笑话,难道他见到心中的女神会沉得住气!
演唱会结束也没所谓的猫腻,我的防备心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回去的路上,张珂拉着我往其他方向走,我以为他带我去买水。因为刚才我扯着大嗓门喊的声嘶力竭,口渴的要命。
走了好一段,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我看着李晔一步步向我走来,他一直看着我,眼神专注又温柔。
我被他们弄得错愕不已。
我听见张珂说:“好好聊。”
我看着李晔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我看着他轻轻的点头。
我完全摸不清方向,我冲着张珂发起牢骚:“搞什么?你们。”
张珂看也没看我就走了,走前叮嘱了李晔一句,“别欺负我妹。”
我的心里砰砰直跳,我再傻到这个时候,也知道他们到底在干嘛了。
李晔站的位置离我不远,他依旧看着我,那眼神宠溺极了,害得我又生气又紧张。
他都有女朋友了还来招惹我干嘛!
我说:“搞什么啊你!”
李晔笑了笑:“你不知道吗?”
我说:“我不知道。”
他要是敢说什么喜欢我之类的话来,我想我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脚踏几条船的男人我可不稀罕。
“你怎么老躲着我?”
我一听就来气,我皮笑肉不笑地回了李晔一句,“不然呢?”
他竟然也皮笑肉不笑地冲我笑了起来,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正欲闪人,李晔慢慢开口:“喂,张可可。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谁吗?你怎么还是笨,被我报复吃了一顿全辣宴怎么至今仍稀里糊涂的……”
我越听越气!
丫的,我千防万防的火锅,还是被坑了?!
我迷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是李晔啊,干嘛还要问我他是谁?
“是我,李玮。”他见我一脸懵圈,冲我喊出这句。
我震惊的不行,这五官轮廓,怎么也没办法让我把李玮跟他联系在一起。
我抬头问他:“你是李玮?”
“是。”他回答的特别快,还自行解释了一下,“转校后改名了。”
他又说:“演唱会好看吗?临时有事只好让师兄帮忙了。”
他弄得我心虚不宁,就像那夜的星空,美是极美,站在月色下仿佛能触手可及。
可我知道那并不是现实。
是李玮有何用呢?他已经有女朋友了。现在他跑来跟我说这些,难道是为了修补童年记忆?
我正要问他为何要捉弄我。
他凑上脸继续问我:“现在知道我女朋友是谁了?”
他一脸得意地看着我,我联想到之前种种,终于恍然大悟。
“我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他显得非常挫败,见我终于反应过来才说道。
他倒是会先下手,把责任全推给了我。
我横眉怒目地看着他,他果然招架不住,“不是吧,你还不信。我是真的想做你男朋友!”
我想他这回是不是又坑我?明知道我对他有意思才跑来跟我说这些。犹豫不决时我的手机响了,难得张珂给我发了条信息,内容更是让我欣慰动人。
我还没答话呢,李晔又说:“我知道,其实你也喜欢我。”
我怒火中烧地朝他跑去,这样揭穿多难为情啊,我的尊严往哪里放呢。
我既开心又生气,一张嘴话便说成了:“你知道还说,信不信我打你!”
“又要打人啊!你这坏毛病能不能改改。”他说的轻松愉悦,我亦笑得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