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霏怜,因为一些原因,一些无法和旁人说起的原因,无法看见。几乎所有人在看到我眼上蒙着的白绫时都会问起,只有一人,只字不提。
那个人叫什么,他没有告诉我,而我也不问,只唤他先生。而他,唤我一声小怜。说来也怪,我记得我从未和人说起过自己的名字,那为何这个人这般笃定我叫什么一般的唤我小怜?真是个怪人。
“小怜,有人来寻你占星。”“让他进来吧,先生。”先生打开门,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我听着门打开,然后有两个脚步声一前一后的进来,微微笑着,等待着先生和我说,来客已经准备好询问了。
“小怜。”“客人,你想要知道什么?”“我想知道我的余生会幸福吗?我自开始赚到大钱,就一直在害怕什么时候这些财富会失去。又因为时时的担心,让我现在生活一点都不快乐。”我不言,只是默默的伸手到星盘之上。
我没有花多少时间,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如果你无法做出一定的牺牲,执着的固守着你现在所拥有的,那么接下来你将遇到的命定之人必然会错失。现在是牺牲只是暂时的,但是如果失去这位命定之人,那么你的生活即将迎来低谷,最终落寞而终。”
我说完,便根据习惯,朝一个地方转头,“先生,送客。”“好。”稍微有些奇怪,先生每次都会站在我一定会看过去的方向,也多亏了他的体贴,现在的我才不用感受那转头看向的方向没有人的尴尬。“客人走了,这是酬劳。”“嗯,有劳你收一下了。”
通常来我这里帮我的人,多少也是有什么想要询问,但是付不起酬劳。如果先生也是这样,那先生想问什么呢?问完之后又会如何呢?留下还是离开?这些事,我可以很简单的通过星盘算出来,但是什么事都算出来,我的人生不就无聊了吗?就好比看不见之前的时候。
我是为了什么,才会做出使我现在看不到的决定呢?为什么我记得看得到时候的记忆,却记不得从看得到变成看不到时候的记忆?这还真是令我有些迷茫。
“小怜,今天似乎没有客人了。”“好的,先生,那我们晚上吃点什么呢?”先生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在思考了片刻后,“我先离开一会,小怜在楼上等我就好了。”我不明所以,但是先生已经离开了。既是问不到原因,我也不继续在原处等下去,就好像刚刚先生说的一样,我根据记忆,摸索着上了楼。
摸着手下的星盘,我因着无聊,陷入沉思。我的星盘,原本不是这一个。现在用着的这个很寻常,上面的文字是以雕刻的形式,刻在星盘上。而我原本的星盘,不是寻常可见的物件,真要说的话,上面的文字是摸不到的,也是寻常人看不到的。
……莫非,我做过把不该告诉占卜者的消息告知他的事?而且这消息是天机,本不该泄露。所以作为代价,我失去了视力吗?可是,泄露天机不是会折寿的吗?我似乎没有折寿,只是失去了视力。那么,是什么不该看的看了?不该看的也是天机。
还有人的死期。死期这东西,既归属阴间生死簿,也归属上庭司命的命格,但两种东西都是至宝,我的能力,确实还不够格去看这些东西。
……等下,我够格吗?本来就挺疑惑的我,现在更加疑惑。我承认,我活了很久很久了,一直在世间给人占卜。来占卜的人,有富人,有穷人,他们给的报酬有金钱,也有一些物品。而我不知道到底在世间过了多少年岁。是因为忘记了一段记忆?还是另有其他原因呢?
不过这些事,我没有一点线索,所以根本没觉得自己能够想明白这些事情。“小怜,我回来了。”听到先生的声音,我微微转头,很快,就听到脚步声匀速走向自己身边。“我去买了点饭菜,我想你应该爱吃。”
我听着,一言不发,我不挑食,尤其是现在,亦或是说,正因为现在看不到了,所以才开始不挑食。不过,当我拿着筷子,小心的寻找着碗碟,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我大概确认了碗筷碟子的位置,然后慢慢的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出乎意料,这确实是我喜欢吃的味道。
先生来的很突然,在我上一位助手离开后很久,才来的下一位助手,最多也就只来了两天,为什么知道我喜欢的食物?莫非先生也会占卜?吃完这餐,我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吃完之后,放下筷子,“先生,有劳了。”说完,我自顾自的站起身,按照记忆走进自己的卧室。
我不需要睡眠,但是闲着也是闲着,所以一般不占卜的时候,我会待在床上,或是靠着床头思考着什么,亦或是躺在床上睡上一觉。今天没有一点想睡觉的感觉,于是我坐在了床边,继续思考着那些根本没有头绪的过去。
先生站在楼下,看着楼上,脸上满是愧疚、痛苦和一些无比复杂的情感。他找了很久,终于在前天找到了,这段时间真是太久太久了。是他的不对,是他的天真,但这又何尝与她无关?若是那个问题,她毫不犹豫的告诉自己不可观,他也是绝对不会逼她的。
真傻,两个人都傻。假设他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内心,是不是根本不需要遇到现在的困境?
“……好像再看看她的眼睛。”先生低头,看着地上的青砖,很久前,最后看到的时候,她满是不舍,那双剪水眸子比春水更加柔软,比秋水更加忧愁,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会这样了吗?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呢?可是就是发现了,也晚了。
而这件事,他也是在见到了天上的司命星君的时候才知道,有个人,强行越矩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被撰写命格的神器反噬。
他不知道小怜的身份,但是却能从司命星君的言辞里听出小怜的身份非同一般。他可不觉得随便的谁强行看了司命星君的命格,司命星君会只用一个越矩来评价。然而,却没有哪个神仙知道小怜。
可真见到了小怜,才发现小怜所中的反噬,是失去视力。而且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终于是被反反复复没有头绪和方向的思考打败,躺倒在床上,如果看得到的话,我应该看得到床上的东西,现在这张床有没有装饰呢?有的话,我希望是挂着床幔,我似乎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床上也有床幔,轻薄如雾,一点点风都可以将窗纱吹动,拨动着床脚悬挂的铃铛,叮铃~叮铃~
“小怜,到早上了。”听到这声呼唤,一直发呆的我才愣愣的坐起身。耳边那清脆的铃铛声似乎还在,真是奇怪,明明我现在用的房间里没有那些东西。走到楼下,摸索着洗漱完,我又在先生的帮助下吃过早餐,一如既往的坐在那里,等待着新的客人。
“小怜,客人来了。”“好的。”很快,一个人坐到了自己对面。“客人,你想要知道点什么?”“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死!我最近老是身体不适,但是没敢去看大夫,要是看出个事有毛病,我只会徒增困扰,家里没有钱医治,我也舍不得花钱去治疗,所以还不如问清楚自己的死期,好准备后事。
至少这样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问死期啊,我拿出星盘,还没开始,先生就往前走了一步,一只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这……真的好吗?”先生的问题没有说完整,但我似乎明白了先生想问的问题,微微一笑后,伸手到星盘之上。
片刻之后。
“这位先生,你还有许多许多年需要去操劳,所以现在你可以放心去看看大夫,我觉得你可能只是疲劳。”我说完,示意先生送客。来客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答案,在愣了一会后,笑着道了谢,匆匆离开了。
先生的手还搭在我肩上,感受到肩上的重量和力道,我知道先生可能还在担心些什么。“我算的是方才那位先生头七有谁参加而已。结果是他年过半百的儿子和女儿,还有孙子孙女们。”先生在我说完这番话后,收回来手。
为什么先生知道不能算死期?同行的话,有谁的道行能深到去看命格和生死簿?不是同行的话,又为什么知道这同行都不见得知道的规矩?“先生,你为什么知道不能算死期?”“你不也知道吗?”“先生,讲道理,我知道是因为我做这一行,这是规矩。”
先生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视线似乎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认识的人,违反了这条规定。”
先生认识的人,违法了这个规定?我释然,已经违反了规矩的人,受到的反噬不尽相同,那么先生知道算死期是禁忌也不奇怪了。也不知道先生的朋友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的反噬又是什么方向的反噬呢?
“小怜,有客人来了。”我回神,端坐好,“请坐吧。”等客人坐下,我静静的等待着客人向我叙说他的来意。“我想找我的青梅,自分别后,我历经数年行商,最终回到这里,可是现在我哪里都寻不到她家,就别说她了。”我沉吟片刻,拿出纸笔,递给客人,“请写下你要找的人,和她的生辰。”
毛笔写在纸上的声音听着很舒服,我微微勾起唇角,很快,细微的声音停了,我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先生。先生接过那张纸,弯腰凑到我耳边,小声将纸上写的内容告诉我。我对于这个行为还是有些惊讶的,没有哪个当她助手的人会凑得那么近,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不适应的摸了摸耳廓,然后伸手向我的星盘。
“……请节哀。”我说完,看向先生通常站立的位置,“请帮我拿一份地图,就是这个城镇的。”说完,我转回头,虽然不知道具体该面向哪里,继续说道:“星盘指示的地点在城郊墓地,同时我也占卜了理由,你的青梅抵死不从家里为她安排的婚事,一头撞在树上。”
说完,先生也拿来了地图,在地图放在桌上的声音停止,我拉了拉先生的袖子,示意他弯腰。先生照做了,我顺着先生的手臂,手摸向先生的脸颊,在摸到先生的耳朵之后,凑了过去,“墓地东南角,一棵柳树的附近。”
先生应该是知道我的意思的,而他也确实去地图上画了,但是为什么感觉先生有那么一瞬的身体僵硬?莫非是对旁人太过靠近而不适应?那刚刚为什么给自己讲纸上内容的时候凑那么近?“这位客人,这份地图你带走吧。”我说完,再次示意先生送客。
然后,今天就没有客人了。
有客人是好事,没有客人也是好事。我很闲的坐在椅子上,摸着星盘,想要占卜些什么,又不知道占卜什么。“小怜,你寻常出门吗?”“有时吧。”“那今天出门吗?”我认真的想了想,最近是没有怎么出去,许久没有出去过,或许是该出去走走了。
扶着先生的手臂,我走出铺子,即将正午,天上的太阳照射在身上,稍稍有点热,不过整体上还是很暖和的,不过,这个时间出门,那第一件事应该就是吃饭吧。但是吧,我跟着先生走走停停了好一阵子,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我不由疑惑的问道:“这是要去哪里?”“去外面吃。”
外面?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去外面是要去哪里。又走了一会后,才最终走到了……“目的地”?被先生安置在石凳上,我静静的等着,听着面前的桌上一碟一碟放下的菜,虽然还摸不清头脑,但是这应该是在这里吃中午饭的意思吧?“尝尝吧。”果不其然,我依旧没有头绪,但是先生准备的菜品,依旧是我喜欢吃的。
“先生,你为什么买的都是我喜欢吃的?我应该没有表现出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才是吧?”先生听了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继续帮我布菜。我无比疑惑,但是得不到回答,也只能安静的吃着中午饭。说起来,先生没有在我面前吃过饭。“小怜,这些事你迟早会知道。”
迟早?我微微皱眉,对我这种随时可以寻得真相的人来说,这迟早是最不想听的词吧。“先生,我可以提前为你占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先生闻言,依旧没有马上回答。我虽然看不到,但是却能感受到先生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一直没有离开。
“什么都可以问吗?”“是的。”我很好奇先生来我这帮忙的理由。可是,先生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我觉得在外透风时间够长,准备回去。
“违反了规矩,遭受了反噬,有办法解除反噬的效果吗?”在我站起身的瞬间,先生开口问道。我听后,稍稍疑惑,解除反噬效果?反噬其实只要不是折寿,都有办法解除,最快的方法就是飞升,飞升之后受天地恩赐,可以修复身上的伤害,当然,这需要不缺什么部件。“反噬是什么反噬?”“失明。”
我愣了愣,原来还有这种情况?和我一样?“……飞升,受天地恩赐,基本什么反噬都可以解除。”“那飞升了,下凡历劫呢?”“……恢复神格。反噬是以下犯上,做了当前身份不该做的事,才会被反噬,当他恢复了神格,身份合理了,那反噬的效果就会消失。”
先生叹口气,似乎得到的答案并不能让他满意。“回去吧。”“好。”先生继续带着我,走回了铺子。回到铺子里,我摸着面前的星盘,满腹疑惑。先生问的应该是他朋友的事吧,为什么先生的朋友和我的情况一致?让我失去视力的事是什么事?先生的朋友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件事?
我于今天,在失去了视力后,第一次对自己的事产生了好奇。
手指在星盘上慢慢摸索,看着像是在打发时间,应该只有我知道此刻我在做什么。
触犯规矩,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失去视力。我看了一个女子的死期。女子的死期额外延后数月,有违规定,导致这件事的主要人物秋后算账。我……应该告诉了一个人,这个女子的死期。可是为什么我会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是因为死期延后,我因此受到波及?我,想要得到真相,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收回手,站起身,上了楼。召出我曾经使用的星盘,说来也颇为不可思议,我虽记得失明前的事,但也不是全部。待我回过神,我的星盘已经在身边出现很久了。
先生默默的站在附近,看着被星云环绕的我,神色复杂。
我呼出一口气,眼睛看不见开始,就很少用上这个星盘了,上面的文字并非和现在用的那般可以触碰,我抬手,解开自己眼上的白绫。我看不到,确实也看不到,但是有些是只有通过眼睛这个媒介才能发现的,就好比我现在要使用的星盘。
我睁开眼,一片漆黑中慢慢出现了一些星光,我知道,这些星光是我星盘基于我的眼睛,让我看到的。随着我的手不断变化姿势,我所看到的星光也改变着排序。等我停下,星光也停在了最终的位置。
历劫。
星盘只给出了两个字的答案。
这两个字能够解释所有问题。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我从来不算自己的事,但是现在算出来了,我却不相信自己算出的答案。我在历劫?历什么劫?命劫?情劫?假设是命劫,那什么时候到来呢?我若是没有记错,命劫将会遇到劫难,置于死地而后生,此为命劫。情劫的话,经历一段感情,因是劫难,所以不得善终,待看清看透,即可归位。
那是否我本该可以归位,但是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导致我无法归位?“小怜。”我一愣,随即有些慌张的想要重新缠上白绫。“小怜!”先生稍稍透着难过的喊声,让我不由顿住。从一开始,我就有着一丝熟悉,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是自己也在回避这熟悉的感觉。
可是,先生表现出来的对我的各种无法解释的行为,加之我方才算出的结果里,有一个男子,我很难不能将先生和那个男子联系起来。
先生的手,最终搭在了我的肩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帮我缠上白绫。而我不知道的是,先生在最终决定将手搭在我肩上前,到底变过多少次姿势。
“小怜……”我不言。“小怜……”我仍旧不言。“小怜,我会等你。”说完,先生离开了。
等我?先生果然认识我,为什么先生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失去了什么记忆?为什么……一时间有太多为什么在脑中,思绪太多,让我颇为迷茫。
如果我违反规矩,就是因为看了现在身份不该看的,那确实也不应该忘记一段记忆。那么……我沉默了片刻后,想起了一个东西,那个东西我一直都很疑惑,但也一直都带着。想着,我翻箱倒柜的开始寻找。当我看到眼前一个淡蓝色的锦囊,松了口气,这个东西,就是我在找的东西。
其实里面的东西,我从来没有看过,因为心底一直在抵触,但是现在,我想要知道我想要知道的,就必须打开了,一探究竟。
锦囊打开,里面有一枚丹药和一块玉简,相较于那枚丹药,我先拿出了里面的玉简。玉简里是一段话,一段我自己存入玉简中的话:“我想要忘记才吃下第一枚丹药,如果我真的想要想起来,就吃下另一枚丹药。”
真的……想要想起来……真的,这两个字实在是太让人在意了吧!!!什么叫做真的想要想起来?我当初是抱着怎么的心情才会吃下第一枚丹药。这第一枚丹药是什么丹药?再吃一枚就会解除第一枚的效果?我拿着那枚锦囊里的丹药,我真的想吃下去吗?我真的想要想起来吗?
问自己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
我看着手里的丹药,陷入了沉思。我确实很好奇在我身边的先生一直都是什么样的表情,那般了解我的先生,会用什么样的表情看着我,虽说这枚丹药不能让我看到,但是,如果能让我恢复记忆的话,那是不是能记起记忆里先生看我的表情?
为什么先生会如此照顾我?
或许这个也是我最想要知道的答案。
吃下丹药的瞬间,我失去了意识。
恢复的记忆里,有先生,的背影。我一直看着先生。看着先生微笑着看着别人,看着先生微笑着帮助别人,看着先生温柔的照顾别人。心里重新浮现的情绪有羡慕,有不满,也有嫉妒。
然而每次先生看向我的时候,我心里都只有开心和愉快。直到先生问我,别人的死期是什么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伤心和难过。第一次用悲伤的眼神看向先生。然后我违反了规定。再然后就去找了忘忧丹,然后吃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吗?我是难过先生从来不看着我吗?那现在为什么要来我身边?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为什么要做我的助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知道我的全部喜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缠着的白绫,突然觉得很嘲讽,我都是为了什么啊,哈哈哈……可笑,一个人在那里付出些什么。我不需要他来可怜我,我也不需要他现在做什么亲近或者在乎的行为。我……不需要!
我,一个人,离开了铺子。而先生,不,郁南,他也没有追上了,或许他以为我只是出去走走吧。
在城外有一处裂缝,直通地府,寻常都不会出现,也不会出现把人吸进地府的可能,更不会有人真的掉进去,除非是自己自愿走进去。我站在裂缝前,感受着裂缝里渗出来的阴气,我没有一点犹豫,一步踏进裂缝。只要我完全站在裂缝里,我就能直接掉进去。
“小怜!不可以!”听到郁南的声音,我顿了顿,没有回头,“你来干嘛。”“小怜,不可以,不可以。”“你没有资格。”“……小怜。”我勾了勾嘴角,现在在这里展现什么担心?
本来在修仙的世界,死期本就没有人会问,而且也是不成文的回避问题,我不相信郁南会不知道,可是他问了,也是,我从未问过郁南,我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什么,只是一味的付出,然后让自己觉得,他需要我。可是,他不需要我,不需要我,才会问死期,才会让自己去越矩看别人的死期。果然,还是很可笑,自作多情的自己。
“哈哈哈哈……再见了,郁南,你根本不需要我。”
说完,我踏上最后那步。
“霏怜——!”
坠入冥河,冰冷的水将我包裹,窒息感同样将我包裹,眼睛也被这冰冷的冥河水浸得生疼。当疼痛消失,窒息感也慢慢褪去,甚至冥河水的温度也似乎离我远去。啊啊,原来是这样啊?我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瞳下慢慢的在眼瞳深处浮出点点星辰。
我,渡劫成功。
郁南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处裂缝,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他的惩罚,是为天地生灵的安全去除妖,花了那么多时间,他才将惩罚完成,才有机会来找小怜,可是,他不敢解释,他真的不知道有些问题真的不能问。他问死期的对象不是别人,是他的青梅,自小从小一起长大,甚至在修炼期间,都是一起。
而青梅她爱上了一个凡人,所以他才想问问青梅的死期,至少让青梅没有更多遗憾。他不是没有看到默默付出小怜,只是正好在他动心后不久,青梅那边就传信给他,然后才有后面的事。他真的不是不需要她,他真的只是还没说出口。
他遇到过很多女子,没有谁和她一样温柔,没有谁和她一样善解人意,没有谁和她一样不争不抢,没有谁像她一样,让他上心。他是第一次在意一个女子,他是第一次担心一个女子,更是第一次将一个女子记在心里。
可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口,每次想说的时候,她就像是知道一样后退,让他说不出口。当然,因为有人突然来了,让他不好意思说,也有他的问题。
可是现在呢?霏怜历劫或许结束了吧,霏怜她回到天庭了吧,霏怜她果然是恨自己的吧。不然也不会这么决然的掉下去,不会用那么冰冷的声音说他不需要她。痛苦且折磨,爱上一个人却相形渐远是这么的难受吗?
可是他会放弃吗?不会。
数百年后。
“道南星君又去给星辰道君送东西了。”
“听说了听说了,送的青丘那边的花吧。也不知道道南星君怎么进的青丘,不过也听说星辰道君把人拒绝了。”
“已经拒绝几百年了,什么深仇啊?”
“谁知道呢?”
……
我看着装饰起来的蓝色小花,心里还是有些介怀,不过,四百年前的神酒,三百六十年前的陨星灵石,三百三十年前的魔兽内丹,三百十一年前的冥河美酒……到昨天的青丘蓝花。拒绝了那么多次,却还是偷偷摸摸的溜进自己的宫里,把东西放在自己房间外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请求自己的原谅?
他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需要自己原谅?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这种事,我可以很轻易的算出来,就和最初的时候一样。但是,算了不就无聊了吗?什么事有心里有数不是什么坏事,但是自己身上会发生的事,全部都知道,那我活着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是不是,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了?就看在,这在青丘里象征着纯洁爱情的小蓝花的面子上。
“道君,道南星君请见。”
“……如果他带了好酒的话,本君不介意陪他小酌几杯。”
我慢慢走到桌边,手指点在桌上慢慢的滑动,最后执起一只茶杯,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在指间转了一转,青瓷茶杯变为一深蓝色、微微透光、似有星辰点缀的小酒盏,或许这偶然因为我才锻出来的蕴含星辰颜色的酒盏,最适合郁南会带来的银河水酿造的星云美酒吧。
“小怜。”
“……嗯。”
“我这次带了星云美酒。”
“嗯。”
郁南看着背对着他,亭亭玉立的霏怜,这个他回到天庭后就开始找的心上人,这个拒绝了他几百年的心上人,微微笑了,眼中满是高兴、喜悦、幸福和宠溺。
“我心悦你。”
“嗯……嗯??”
“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