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萍傻萍,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傻子。
傻萍和我是一个村的,在我印象中,她总是拖着长长的鼻涕,穿着又脏又破的衣服。
小的时候对于傻萍这样的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只要看到她总是要藏起来,待她走远才敢偷偷的出来。
但她从没伤过人,且总是笑嘻嘻的,虽然那笑带着傻气。
同龄的人总是欺负她,看到她总是拿砖头石块之类的东西砸她。
我虽不曾那样做,却也从未帮过她。
改变是从一个夏天开始的。
那时我们一帮人总是喜欢到河边去玩,从不曾意识到那里的危险。
那一天刚刚下过雨,河水流得又快又急,我不慎滑到了河里,危急关头我抓到了一根垂到河里的树枝。
我吓得只知道大声的叫,同行的小伙伴吓的都跑的远远的,没有一个人过来拉我一把,我觉得自己要死了。
在树枝就要断掉的时候,一双手抓住了我,傻萍,竟然是她来救我了。
但河水流的太急了,傻萍又比我大不了多少,她根本就不可能把我拉上来,却随时有可能被我拖到河里面去,但她却没有撒手,就那么死死的抓着我。
还好,吓傻的小伙伴们,反应过来,一起把我拉了上去。
得救后的我,就那么抓着傻萍哭啊哭,哭尽了心中的委屈后,忽就觉得从此以后有了要尽的责任,我要护着傻萍。
此后很多年,我都坚持着保护傻萍的那份决心,而实际情况却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我会挺身而出,最终结果却是我们两个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在我想哭的时候,看到她那傻兮兮的笑,我也会跟着笑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傻萍总是跟着我叫姐姐,我跟她说:“你不要叫我姐姐,你比我大,你才是姐姐”,可是不管用,她见到我仍然是姐姐姐姐的叫着,我没有办法,就随她叫着了。
我对她说:“好吧!你叫我姐姐,我以后就叫你阿萍了”
小时候我们家有一块菜地,里面种了很多瓜,父母出去干活,总是让我留在家里看着,不要让人偷摘去。
那个时候陪着我的,就只有一个阿萍,我在哪里写作业,她就坐在那里看着我。
只要抬起头来就会看到她的笑脸,我就会莫名的心安。
我们家种的瓜,一般情况是不舍得吃的,要拿到集市上换钱的,可是看着阿萍盯着甜瓜的样子,我就感觉特别不忍心,会在父母不容易发现的地方摘一只洗净了给她吃。
她拿到瓜高兴的样子,总能取悦到我,我会大声的对她说:“别吃的满脸都是,没人跟你抢的”。可实际情况是我也真的很想吃。
那个时候我总是嘲笑阿萍:“你是睡在草窝里吗?为什么总是弄得一头一身的草?像个野人啊!”
我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后来发现竟然会是现实。
我从没想过一个父母健全的孩子,会睡在柴草堆里,即使她智商欠缺。
那次好几天没见到阿萍,我是有些担心的。平常我是不敢去他们家的,因为他的妈妈真的很凶。
在阿萍家,我没有看到她,问她妈妈:“婶,阿萍哪?”
她恨恨的瞪我一眼“找她干嘛?”,“她不在家,没事别呆在这里”。
在我要走的时候,“姐姐”,一个声音从厨房方向传了过来,在我走向厨房的时候,一个黑影挡在了我面前“滚出云,不要呆在我家,以后也不要过来”。
猛的一声吼,吓得我不敢再往前一步。
我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出现在厨房门口的阿萍让我快步跑向了她,她的状态真的很差,脸色蜡黄,头发凌乱。
我本能的喊到“婶,阿萍是不是病了?”“死不了,没事快滚!”
“阿萍你怎么了?”“头痛”,她呆了呆才说了这两个字。
我看到阿萍的身后几床又脏又破的被子扔在柴火堆上,有些被刺激到随大声喊起来“婶,你怎么让她睡在这里,这能睡人吗?你咋那么坏,你还是她妈妈吗?”
啪,我的脸上被重重打了一巴掌,“小兔崽子,让你多管闲事”!
待我反应过来,就大声的骂了起来“坏女人,坏女人,你是一个坏女人”,在她又要抬手的时候,我飞快地朝家里跑去。
回到家,我以为这件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但我错了,这个女人一会就追了过来,对着我的父母就是一阵乱骂,我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人,各种污浊不堪的语言,从她的嘴里冒出来,她扭曲的嘴脸,恶毒的言语,给我幼小的心灵带来不小的冲击,那个时候我总是觉得人们应该都是善良的。
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主动和人进行交流,同以前皮猴子一样的我,简直判若两人。
那个女人无休止的漫骂,让我父母的忍耐到了极限,我的恐惧也到了极限,结束这场闹剧的是,在父母的巴掌还没有落到我的身上之前,我晕了过去。
我想我是被吓晕的,我有些瞧不起自己。
我醒来的时候,母亲的眼睛都哭肿了,她要被我吓死了,她说,医生检查不出任何毛病,但就是叫不醒我,她以为我要死了。
母亲还说,如果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会和那个女人拼命,和她同归于尽。
我对母亲说,她那样的人不配。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爱,都不配为人。
那天母亲跟我说了很多关于阿萍的事情,她说,阿萍小的时候比现在要好很多,除了一点智力低下,各方面其实和正常小孩是没有多大区别的,而且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如果好好教养,长大后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
母亲还说,阿萍上面有一个哥哥,后来她妈妈又生了一个弟弟,阿萍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她再也没有精力管阿萍。
几岁的小孩,就是正常小孩没有人照管都不行,何况阿萍。她慢慢变得又脏又臭,于是那个女人就开始嫌弃她,非打即骂。
母亲说从前阿萍是可以正常和人交流的,只是后来遭到到虐待,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我是深有体会的,我和阿萍相处,她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且说话很吃力。
母亲说阿萍被赶到厨房睡,村里人是都知道的,阿萍爸爸也试图阻止过,但是拗不过老婆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阿萍大伯找过去劝阻,被阿萍妈骂的狗血淋头,说别人看他们家有个傻子都欺负他们,看他们笑话。
阿萍大伯灰溜溜的走了,从此再也没人敢上他们家劝阻。只有我傻乎乎的往钉子上碰,让人抓住把柄,不依不饶,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
母亲还告诉我,因为我骂人了理亏,那女人找上门来撒泼,她本打算忍下那口气,但是当我晕倒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抓住那女人的头发就是一顿打。
母性的爆发,加上母亲身材高大,那个女人肯定被打的不轻。
母亲说完,我怎么感觉那么高兴呢?难道我也变得和那个女人一样坏了?
我告诉母亲,阿萍其实是很好的,她曾经救过我的命。
我把那次落水的事情跟母亲说了,她很吃惊,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说我怕她打我,因为母亲曾不止一次的告诫我不准去河边玩,那里太危险。
再见到阿萍已是几天后的事情了,这些天我是非常担心的,我害怕会不会因为我让她的境遇更差?
但她没心没肺的跟在我的后面叫姐姐的时候,这几天的郁闷心情全都一扫而空,拿出了藏了几天的零食塞到了她手里,她拿到吃的那种手舞足蹈的样子,让我捂脸,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让人笑话。”
其实我是心酸的,我们的阿萍在家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觉得阿萍在家应该是吃不饱饭的,她对食物的那种热忱,常常刺痛着我的心。
我心里越发恨着她的母亲,也开始渐渐地,把自己的吃食偷偷的节省出来一部分。母亲发现了吼我说:“心疼别人也不要先把自己饿死了。”
我也总是吼回去“阿萍不是别人,她是我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大于天你不知道吗?”母亲无奈骂到“小屁孩儿能的你”。母亲说是说,但是从那以后,她再准备吃的总会多备出来一份,她是那种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阿萍越发的粘我了,连我去上学也要跟着,但是走到村口,我就坚决不让她再往前走了,学校她进不去,外面又太危险我怕她走丢了,我总是恐吓她说:“外面有大灰狼,是会吃人的”,她的脸立刻就吓白了,抓紧着我的手艰难的蹦出两个字“咬你”,她是在担心我,我的眼圈立马就红了,我只能赶紧的哄她“阿萍乖,大灰狼都怕我的,它们看见我都绕着走,因为我有特技,我一发功它们就被打的屁滚尿流”,“你看看我不是每天都好好的回来吗?你先回家,等我放学就去找你,给你带好吃的。”
她瞪着那双大眼睛似担心,又似迷茫,但是却不再跟着我。我蹦蹦哒哒跑出去很远,回头发现阿萍还在那里,我朝她摆手,让她回去。
可是等放学以后,离着好远我就看到阿萍嬉笑着朝我摆手,我快速跑到她身边问她:“你不会一直没有走吧?”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围着我转了一圈,我明白了,她还因为我早晨说的话而担心着我,我觉着有些对不起她,像变戏法一样,从书包里拿出几块糖来给了她,她立马喜笑颜开,我酸酸的说道:“好吃的还是比我重要”。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很多年,我的整个小学初中阶段,她都坚持着,等我放学回来,而我每次也都会拿出各种零食给她,说是各种,其实我们小时候的零食也就那么几样,她仍然每次都会高兴的手舞足蹈,我总是打趣她:“你到底是等我呢?还是等我的零食呢?”而她每次都是那几句话“姐姐,好姐姐,姐姐好”。
我们的阿萍已经发落成大姑娘了,再穿她哥哥的旧衣服,实在是不合适了,我会把从姐姐那里偷偷拿来的,或者从家庭好的那些女同学那里,要来的不穿的旧衣服给阿萍换上,我们的阿萍越发的标志了,我常常对着她犯花痴:“阿萍,我要是男的,一定把你娶回家。”
她也总是会说:“你是我姐姐,我们不能结婚的。”她现在同人交流,已经流畅了很多。
我会打趣地问她“那你要跟谁结婚呀?”她就会很认真地跟我说:“姐姐跟谁结婚,我就跟谁结婚”,我立马反对“不行不行,老公这种东西是不能跟人分享的”。
我这些年,不停的告诉她衣服不要反着穿,鞋子要穿对脚,衣服纽扣一定要扣好,脸要天天洗,头发也要梳整齐。我这天天念叨,天天念叨,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我们的阿萍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鼻涕横流,又脏又臭的小丫头了,也可以称得上亭亭玉立美少女了。
我要上高中了,高中是要住校的,我让阿萍不要再去村口等我了,阿萍很吃惊问我“姐姐是不喜欢我了?”
我赶紧给她解释“姐姐要住校了,不能天天回家来了”“不住不可以吗?”“不行的离家太远了,我要努力读书将来有钱了,带萍过好日子”。“不过阿萍放心,每隔几天我就会回来一次,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我从背后拿出一袋零食来,递到阿萍手里,唉我的天,前一秒还可怜兮兮的面孔,立马就变得兴高采烈,我抹了一把心酸泪。
我告诉阿萍这些东西每天只能吃一个,等吃完了我就会回来。
这些年阿萍就像我的影子,我走哪儿她跟哪儿,长时间的离开,我真的有点不放心。可是我知道我必须要离开,我必须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有足够的能力,可以长久的护住她,这就是我这些年努力学习的动力。
高中的生活是紧张而又愉快的,每次回来我都跟阿萍诉说我的心事,说我又取得了怎样的好成绩,说我对哪个男生有了好感,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她会问我喜欢了别人是不是就不喜欢她了,我告诉她那是不一样的喜欢,阿萍是我的责任,他是我的向往。
高二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我总担心阿萍这个冬天要怎么过,她穿的那些旧衣服应该是不怎么御寒的。我把自己的生活费紧了又紧,总算省下钱来为阿萍买了一件新的棉袄,虽然不贵,但总是暖和的。
我给我们的阿萍穿上,她高兴的一直转圈圈,嘴里说着“真好看真好看”,我说“阿萍,姐姐现在穷,只能买这种廉价的衣服,等姐姐有钱了,再也不会让我们阿萍穿旧衣服,也再不会让我们阿萍吃不饱饭”。阿萍忽然搂着我说“姐姐这就很好了,很好了”,我感觉阿萍在哭,我也忽然忍不住自己的泪,两个人就这样抱作一团哭了很久。
阿萍这些年过的太苦了,虽然她改变了很多,可她的妈妈始终让她睡在厨房那堆柴火堆里,也许是漠视惯了,也许是心里面从来就没有她这个女儿。她就这样年复一年的过着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虽如此,我们的阿萍仍然是那样的乐观,她不恨任何人。
我总不止一次的想要去找阿萍的妈妈,希望她能善待阿萍一些,可我又一次次的退却,我没有勇气,我怕再遭到一顿辱骂,事情就这样,一天天的耽误下来。
我总认为日子会这样顺风顺水的过着。那一日,我同往常一样给阿萍买了她喜欢吃的零食,准备回学校,可是那天的阿萍是反常的,她是那样的粘我,对我是那样的恋恋不舍,她可怜兮兮的说“姐姐,你不要走了好不好?我不想让你走。”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怎么让你搞的就像生离死别似的,我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可是阿萍仍然是死死的抓着我,不让我走,我有些生气了说道“阿萍你要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再不走,我要迟到了”,她总算松开了我,我走了一段回头发现她还站在那里,对她摆摆手说“回吧回吧,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走出去很远,再回头发现她仍然站在那儿,我觉得阿萍一定有什么事情,带着这种不安的心情,我回到了学校。
在学校我始终安不下心学习,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到底是什么事情,却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在学校熬了几天,总算到了放假的日子,我一刻都不敢耽搁地,回到了家,问母亲家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母亲说一切都好,我提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可是不对啊!今天阿萍没在村口等我,还是我赶的太急,没有看到她,我赶紧向村口跑去,母亲却忽然拉住我,问我去哪里,我说我去找阿萍,母亲却说“别去了,阿萍不在,她被她一个远房的姨妈接走了,短时间内应该不回来了”
我问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把她接走?”母亲说“她姨妈看她生活的可怜,就把她带走了”
我有些不信的说道“阿萍生活的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干嘛去了?阿萍是不是被他们卖掉了?”我的声音忽然的尖锐起来,心同时也跟着揪了起来。
我发了疯的,向阿萍家里跑去,在推开她家外门看到被烧毁的厨房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彻底的疯了,我大声的叫着“阿萍阿萍,你在哪里?快点出来,快点出来”,我冲他们家里每一个人大声叫喊着“你们把阿萍弄哪里去了,快让她出来”。
对着阿萍的母亲我大声的叫骂着“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又把阿萍藏到哪里去了?你这样的人不配做母亲,不配做人,你禽兽不如,会遭到报应的。”很反常的这个女人这次即没有打我,又没有骂我。随后赶到的母亲,一边向人说着道歉的话,一边把我拉走了。
我哭着央求母亲“妈,你就告诉我,阿萍到底怎么样了?”
我心里仍然存着侥幸心理,希望阿萍是平安的。
母亲的眼睛红了,我有了很坏的预感,说到:“妈,你快点告诉我阿萍她到底怎么样了?”我又要哭出来了。
“唉”母亲重重叹了一口气,向我说到:“阿萍去了,就在那场大火中。”母亲接下来又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我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我不相信,明明我走的时候阿萍还好好的。
“啊!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捂着耳朵冲母亲喊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去村口,去河边,去平常我们常去的每一个地方找阿萍,我大声的呼唤:“阿萍,阿萍你在吗?”我嗓子喊哑了,可是哪里都没有阿萍的影子。
我在阿萍救我的小河边哭了很久很久,现在的小河已经干枯了,可是阿萍救我的样子我永远不会忘,那个宁愿和我一起被水冲走,都不曾撒开我的手的阿萍真的不在了。
是因为这个冬天太冷了吗?阿萍要用火取暖,不小心引发了大火。还是灶口的火掉了出来,燃着了柴火堆。我胡思乱想,但我找不到答案。
天黑了,我才回家,母亲急得团团转凶我说:“你这孩子,乱跑什么?阿萍这样也许比活着强。”“妈你胡说什么?什么能比活着重要?”我冲母亲吼道。
我冷静下来,才觉出来母亲的话,有哪里不对?赶紧找到母亲问道:“妈,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母亲向我慢慢道来:“大火后的第二天,有一个40多岁的瘸腿男人,去阿萍家里要钱,说是什么彩礼钱?后来我们大伙才知道,那个瘸腿男人是阿萍妈给阿萍找的对象,因为阿萍哥到了结婚年龄了,家里没钱,这个男人出的彩礼多,她妈就同意了。我们总想阿萍是因为这件事情想不开才去的。”“好好的一个姑娘,让她嫁给一个又老又丑又瘸的男人,一定是伤心坏了。”
我问母亲:“妈,为什么我从来就不知道这些?”
母亲说:“我们也是刚刚知道,她们家保密工作做的太好啦!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能拿出几万块钱帮阿萍吗?”
是啊!我能吗?我能吗?
“妈为什么阿萍没给我说起过,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母亲说:“我也说不清楚,可能阿萍一开始并不知道,只是感觉到不安,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等知道了,你又不在一时想不开就做了傻事,也可能这真的就是个意外。”
“这是意外吗?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出现意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意外?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呢?为什么?为什么?”
母亲说:“等你,你又能做什么?你帮不了她的。”
“妈,我会带她逃离那个家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一个老男人糟蹋。”我的眼泪汹涌而出,我不能想象阿萍当时是多么的绝望与无助。
“为什么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明明在我走的时候,她就特别的反常,明明当时她是那么的不安,为什么我就没有看出来?为什么当时我觉得她是在胡闹?如果我当时能好好的和她沟通,问清缘由,想办法解决,这一切会不会就根本不会发生?妈,为什么她能救我,我却救不了她?为什么?”
“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可能这就是一场意外,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能左右的。”
我知道从此我的心结再也打不开,阿萍的死成了我永久的梦魔。
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永远也不能。
我曾经发誓要好好保护阿萍,现在才发现,我是这么的无用,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
回家的那条小路我再也不敢走,因为每次走到村口就觉着阿萍再等我回家,心痛的让我直不起腰,睁不开眼。
我开始拼命的学习,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大学我选了离家远的城市,此后很多年我几乎不回家。
我在远方学习、工作、结婚、生子,我感觉过去已经离我很远。
母亲说她老了,想我离她近些,我辞了工作回家乡就业,又来到了村口,在阿萍常等我的地方呆了很久。
“阿萍我开始新生活了,你怪我吗?曾经说好的一起看日升日落、蓝天白云,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对着这灰蒙蒙的天,我好想你!”
我回到家,一向话少的父亲说:“善恶终有报,这几年阿萍家发生了很大的变故,她弟弟外出打工从高架上掉下来摔死了,她爸两年前也病死了,她妈和她嫂子在一起老吵架。”
我说:“为什么都报应在了别人身上,该死的人却还活着。”
第二天我带着礼物去看阿萍的母亲,她感动的不得了,看着她住的这间又黑又脏的破房子,我小声的对她说:“婶,当年你糟践阿萍的时候是不是没想过自己也会让人糟践,过着这种猪狗不如的生活,你可千万别死的太早,我希望你把这世间所有的苦难都经历一遍,这才是对你的报应。”然后又大声说:“婶,你好好养着,我先走了。”
第二天听母亲说阿萍的妈妈心梗住院了,我很平静,竟然没有一丝罪恶感,或许从阿萍走了的那一刻,我的善良已然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