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大凡生活的小镇上,世世代代的人们过着平静祥和的生活,但也不乏有去外面世界闯荡的年轻人,但更多的人选择留在这片故土。
小镇也平和地对待它孕育出的每一个孩子,为外出闯荡的孩子送去祝福,也为陪伴她的孩子留有庇护。
孙大凡的梦想很简单,就只是留在小镇上,找一个贤惠的姑娘,生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建起属于自己的一间小屋子,让每一天都有着欢声笑语。
然后让这欢乐陪伴着他老去,从未想过要离开小镇。但大凡喜欢的姑娘却不愿呆在小镇里过那样的生活,想要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离别之际,女孩的父母放心不下,送出了很远直到看不到女孩的身影,驻足了一番才返身回家。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另一场送别正在进行。
大凡为了送女孩,早早便起床守在出镇的路上。见到了女孩,也不说话,只是跟着女孩,一步又一步。
女孩转过身,对大凡说“你回吧,再往前走,就要等搭长途汽车了,你还要送我吗?”
大凡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盈满眼泪的眼睛。大凡下意识地伸手去擦,却被女孩打掉。“你回去吧,我们就这样吧。”女孩收回手,擦干眼泪,转头继续走上路。
大凡看着女孩的背影,控制不住地向女孩跑去,从后面紧紧抱住女孩,郑重地许下承诺。
“不管你回不回来,我都把我们的新房修好,然后再去找你,等我。”女孩听了,转过身,在大凡怀中泣不成声。
大凡在长途汽车后看着女孩在汽车玻璃上泪洒如花,打湿了眼角的那颗大凡最喜欢的泪痣。
他奋力地追着长途汽车,想要迫切地追向未来的生活,只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能到达,就能实现。大凡不甘心地看着长途汽车消失在视野里,站在原地,气喘吁吁。
女孩离开后,大凡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除了工作挣钱,就是琢磨着盖房子,镇上的人都劝他去城市里找那个女孩。
大凡每当听到这种话,就会抬头笑笑,用幸福的表情作为回应,劝他的人便会摇头走开。别人都不知道他们的承诺,大凡自己自己坚定地保守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一年,两年,三年,大凡的房子一点点地盖了起来,房子比原来想的还要好。
小二楼迎着风一点点地长大,最终竣工,坚固美观的牲口圈等待着牲口的进入,院子宽敞而整齐,一切的一切都让大凡很满意。
房子建好的第二天,大凡做出了让全镇人都无法理解的决定:他要离开小镇去寻找女孩。
大凡是孤儿,被小镇里的邮差在路上捡到,带回小镇,由小镇的人一起养大的,多年的相处与养育,让大凡与小镇之间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
得知大凡要走的消息,全镇的人都过来送他,大凡走到镇口,转身对着小镇和镇民们磕了三个头。
他向大家说,这是他第一次出镇,找到女孩就回来好好过日子,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大家的恩情。随后就站起身擦干眼泪,走向通往外面世界的路。
小镇就像一池湖水,不管发生多大的变化,也终究归于平静,人们还记着大凡和那个姑娘。
但是每天生活的琐事将关于他们的事挤到了记忆最深处,小镇的生活还在继续着,大凡将院子给了老邮差,为了感谢报恩,院子也算有了人烟。
可惜邮差老了,院子太大了,一个人打理不过来,院子就逐渐地衰败下来,最终在老邮差死后彻底地荒废了。
而大凡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想要告诉女孩他在小镇有房子了,他们有家了,可以不往外面跑了,他想,女孩一定在外面很累,他要把女孩接回去,用自己后半辈子好好对她。
然而,城市太大了,大凡不停地找也没有找到女孩,尽管大凡一直节省,但从镇里带上来的钱还是一点点地消耗着,眼看就要用完。
大凡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一份零工,在城市里勉强过活,继续坚持不懈地找着女孩。
过了一年又一年,大凡在城市里过得很不适应,他想城市里的人都太多了,大凡每天都见到了不一样的人,大凡对这样的生活很害怕。
一栋栋的高楼拔地而起,把人都困在了城市中,大凡感到自己就是被关进了牲口圈里面的一头牛,窒息感和束缚感越来越强,他在这里一刻都不想多待。
突然大凡看到了城市里的广告牌,他想,如果能够把自己写到广告牌上,就能让女孩来找自己了,就能一起回家了。
大凡便开始寻找制作广告牌的人,在得知了广告费用后,大凡没有因为那一笔对于他来说是天价的广告费而退缩,他找到了新的目标。
时间慢慢地过去,大凡因为踏实肯干,城里人很喜欢,给的工钱也越来越多,大凡最后从一个普通的农民工中成功地脱颖而出,做了包工头,后来有了自己的工程队。
大凡开始变得越来越忙,忙到没有时间去关注自己对高楼大厦不再反感,没有时间去想养育自己的小镇,他一心扑到了赚钱上,他终于把自己的工程队办得越来越大。
他开始厌恶自己的名字:大凡?不,我不要平凡,我要站在那些高楼上,我要不凡。我要叫不凡。
小镇里的人们今天迎接了一个远归而来的孩子,看来是在外面受到了打击,面容憔悴,但是镇民们并不在乎,都是镇子里的人,不能见外,受到挫折没事。
虽然你没家里人了,但你要把大家都当家人,说着邀请那人到家里家里,要做饭做饭招待。那人委婉拒绝后,提到了大凡的院子,她想过去看一看大凡。
大家想了想,把大凡的事情告诉了她,并将她领到大凡的院子。
站在院子前,引路人向她描述着那栋爬满裂缝的小二楼是曾经是如何的漂亮,那破烂的牲口圈原来是多么的坚固,而脚下这片荒草地曾是多么整齐美观。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仿佛亲历着这座承载了大凡数年心血的院落是如何建成,而又如何荒废的。
终于,在引路人告辞后,她站到已经破旧到不能住人了的院子中央,泣不成声。时过境迁,曾经与大凡订下承诺的女孩已经变成了女人。
在最后一次求职不顺后,回到了小镇,站在大凡的承诺面前,为她,也为他,泪流不止。院落静静地看着她一个人哭泣,只有风轻柔地试图帮她擦拭眼泪,但也只能宣告失败。
不凡一个人躺在办公室,不断想起昨天要面试的一个清洁工。那个女人不敢抬头直视自己,大凡知道是为什么,这也是他刚来到城市遭受挫折后的样子,胆小而敏感,不敢表达自己。
他看了看面试者,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听到那女人颤抖的声音,不凡在心中为这个女人扣了几分,不过无所谓,清洁工,紧张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凡提出的薪资对方也表示可以接受,就在大凡要准备要了这个清洁工的时候,却猛然看到了她的脸。
看到眼睛下面竟然有一个黑点,心下震怒,自己当年做小工都要打扮干净出去找活干,可这女人都不会这么做!“你至少要把自己整理干净再来面试吧。”
听到这句话,女人紧张地挥舞双手想要辩解。“行了,你回去吧。”不凡将身子陷到椅子中,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不凡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不凡现在却不断想着那个黑点,好像不是个黑点,而是,一颗痣?
不凡正在疑惑时,秘书走了进来。告知不凡一会儿的会议安排。不凡甩了甩头,把那些想法甩了出去。
不过是个清洁工,还是一会儿的会议更重要。想到这里,他看了看自己的秘书,“小张,以后你负责面试招人吧,以后公司成立了,你做人事部的工作。”
开完会,安排好所有事宜后,不凡走出了办公室,走在大街上,看着高楼大厦,那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小院子。不凡笑笑,那不过是个年轻时犯的一个傻罢了,随后坐上一辆轿车,去往酒店应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