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东汉末年,董胖子被点天灯烧了三天三夜,曹阿瞒到处挖坟捞钱准备争霸天下,而刘备三兄弟还在到处寄人篱下继续苟着……
2
容景感觉很郁闷,他其实认得外头为首的那个人,当然,准确地说,那是一头牛,黑心黑肝的牛。
“是这畜牲呀!”容景忍不住骂道。
那牛叫云隋,容景不知道是不是假名,只知道是东海钻山牛一族的。这一族寿命悠长,擅长遁地入海,是寻宝的好手,所以这一族向来也是不差钱的主,是牛族里的土财主。
当初容景在泰山游玩的时候,这外表憨厚的家伙就邀请他一起盗墓,骗他说是有至宝狐仙涎拿,结果他在墓里差点被毒蛇咬死,而云隋却是关了大门就跑。
要说跑也就算了,他竟然把门用石头堵死了!
打那之后,容景看到那些笑容憨厚的人就想打,看到牛更是忍不住想踢几脚。
“在下是曹丞相麾下中郎将云隋,还请北邙山狐仙庙庙主出来接旨!”云隋声如洪钟,虽然高冠博带的,但一点没有儒雅书生的样子,倒有几分屠夫气势。
蚩霄不知道云隋和容景的恩怨,那时候他还是左慈帐下的一只看丹炉的小羊,只等过年养肥了就宰了吃的那种。
“公子,要开门吗?”蚩霄回头问。
容景双目通红,像红宝石一样,此时一动不动,也没有回蚩霄的话。阮棠知道他是在暗地施法了。
果然,外头突然一阵罡风呼啸,天突然短暂地黑了下来。几百张纸钱飞舞下来,上面都用红色的血画着一个丑陋硕大的牛头!那牛头上面还被刀插着!
云隋看着纸钱上面的牛头,皱了皱眉道:“雕虫小技罢了!”
他面色胀红,大吼一声,那些纸钱和罡风顿时消失了,整个狐仙庙剧烈地摇动起来,屋内还在施法的容景一口老血带痰喷在了蚩霄萝卜头上。
容景大骇,这恶牛什么时候有如此实力了,要知道当初在泰山的时候他也就是一只挖土比较快的小牛犊子罢了!
容景酸了,“没什么大不的,他肯定也就机缘巧合下挖坑时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了……”容景在心里安慰自己。
“庙主再不出来,我就以谋逆罪毁了你这狐仙庙了!”云隋喝道。
“哎,我出来了!刚刚在如厕呢!这不是……云隋兄嘛,我是容景呀,泰山上的那个小容子呀!”容景出门热情道,那真诚的笑容仿佛真遇到了什么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云隋嘴角微抽,原来是这狗东西,竟然还没死。当日在泰山偷偷在他分到的宝物里下毒了,结果他后来吃了有毒的牛元果,差点拉稀到变成死牛。
不当人子呐!云隋叹息。
“容景兄,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是一方霸主了……这位是……弟妹吗?”云隋指着阮棠道,感觉心里微微泛酸。
没想到这畜生竟然都能当庙主了,相当于一方山神土地了,自己却还只是凡间的一个小官。更何况对方连如此年轻貌美的娇妻都有了,自己却还是孤身一牛,唉!
牛比狐气死人呀!明明自己比他高大壮实了无数。
容景笑容灿烂,也不反驳,“乡野村妇不懂规矩,让云隋兄见笑了。”
阮棠在一旁白了他一眼,没有拆穿他,这厮脸皮不是一般厚,当然心也不是一般黑。
3
曹营内,上百个精怪齐聚一堂,旁边是拿着大刀阔斧的兵士……
“我曹孟德一向以德服人,诸位要是有不愿帮我的,大可以提出来……”一位身材短小精悍,脸色黝黑的男人站在高台上笑谈。
“我不干!”一只蛤蟆精嚷嚷着:“那袁绍底下都是山岳大神在助他,我们这些小精怪去挡他,根本就是螳臂挡车!”
“是啊,太危险了……”一只兔子精附和道,反正凑热闹不嫌事大。
云隋在一旁冷冷道:“斩了……”
两个穿着金色铠甲的力士不容分说,手起刀落将不留神的蛤蟆精与兔子精砍下了头颅。那两个头颅还想接回去,结果被云隋定住,几息后终于断气。
容景见状一身正气道:“丞相,我有话说!”
“哦?”曹操眯着眼问:“都但说无妨嘛……”
“我容景生平最敬佩丞相这样的忠臣,如今讨伐袁逆,我希望能当先锋,不胜不休!”
“不过,我能力有限,可我这义弟蚩霄,那是铜头铁臂,单臂一挥有万斤之力,有万夫不当之勇,能生撕吕布……只可惜,我们精怪是不能上战场的,不然他也能为丞相效力。”
蚩霄在一旁呆若木鸡,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厉害的实力,他就是一只平平无奇的野山羊呀!
公子坑我!这是要死羊的!
容景的话让曹操双眼发亮,不过他也明白精怪不能上阵屠戮兵士的道理,不然几万人都不够他们杀的,战场上还不乱了套。
曹操大喜:“无妨,只要尔等合力击杀了袁绍座下的西方紫虎大仙,就算立下大功,我会禀明陛下尔等的功绩,为你们塑香火金身!”
“那就封蚩霄为先锋校尉,容景为副手,三日内抵达官渡,击杀紫虎大仙!”
“仙怪战场,就拜托诸位了!”
蚩霄面色土黄,战战兢兢道:“小人接旨……”
……
后帐中,云隋对曹操进言:“丞相,那容景就是一个志大才疏的草包,在狐族也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王子,他底下那个蚩霄更是废物一个,您让他做先锋,怕是危险。”
曹操笑道:“这些妖物本就是乌合之众,谁也不会听谁的,谁当先锋重要吗?反正最后挡不住紫虎的话,我就斩先锋祭旗!”
云隋一阵心寒。
“你底下的摸金卫最近有什么进展?如今大战在即,钱粮方面已经捉襟见肘,要是再没有军饷的话,恐怕军中会哗变。”曹操问道。
云隋正色道:“这次发现的梁孝王墓少说有黄金数十万斤,各种财宝恐怕不计其数!不过目前我们死的人也很多……”
曹操打断:“赶快挖掘,不要怕死人,把那些死囚通通派进去。这次你立了大功,之后我会上表大汉天子册封你为牛王!”
云隋激动地双眼通红,大鼻子冒着粗气,牛王,那可是牛族里地位最高的牛,无论是钻山牛、牦牛、黄牛、水牛,见了牛王都得行礼。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云隋拜道。
曹操其实心里略微愠怒,这些精怪果然都靠不住,对高官厚禄不见得多欣喜,封他一个狗屁倒灶的牛王却乐的跟二傻子一样。
“果然畜牲就是畜牲,没有什么追求,这什么牛王狐王狗王的不也只是畜牲,哪有凡间权势有乐趣。”曹操心中腹诽。
4
官渡津渠边上,一处不为世人所知的战场上。
“庙主此番要是真的击退了紫虎大仙,或许汉天子也会册封你为狐王,这是一个机会。”阮棠看着前方一片原野感慨道。
唯天子可封王,历代狐王无一不是天子册封的,否则就是野妖,名不正言不顺,也不会有香火祭祀的。像当今狐王,就是因为辅助汉光帝有功才被封的爵位。
容景此时戴上一个头盔,浑身里三层外三层地穿着几副铠甲,还没大战就已经被闷的汗流浃背。
“狐王……我没有那个命的,曹操连自己都不是王,怎么可能给我们封王?恐怕只有云隋那蠢牛会相信,我们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容景望着阮棠叹息道:“而且你没发现那曹贼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吗?”
“什么?”阮棠话语一出顿时惊醒,羞恼道:“我是妖,他是人!”
“可他也是男人,我可是听说这曹贼最喜人妻,生性荒淫无度,你说这种人会在乎你是妖还是人吗?”容景吓唬道。
阮棠恐怕也是想到一些传闻,于是咬牙切齿道:“他敢碰我,我就咬断他脖子!”
容景感觉脖子凉嗖嗖的,是个狠人!
蚩霄已经穿着铠甲过来,幻化成人身羊头的怪物,看起来面目狰狞可怕,手里提着一把长刀,还真有一代猛将的架势,如果不去看他那哆哆嗦嗦的小短腿的话。
“公子,待会我死了,一定要抢回我尸体,我不想死了还被人分食。”蚩霄哭丧着脸道。
容景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震的自己手疼,“你还真想去送命?你是不是脑瓜子不好使?”
“公子,我现在不是先锋官……”
容景又是一巴掌拍上去,“曹操是给你俸禄了还是赏你媳妇了,你这死心眼的蠢羊,我跟你说,待会上了战场,你就……”容景附在蚩霄耳边嘱咐。
而河对岸,一个猫头人身的妖怪率着上百妖兵开始强行渡河。他的脑袋有南瓜那么大,五彩斑斓的毛发使他多了几分魔性色彩。
“猫?紫虎是一只猫?”
容景诧异极了,不只是他,所有在场的精怪无一不是大跌眼镜。说好的紫虎大仙呢,结果就是一只猫妖?
蚩霄手持长刀大喝一声:“呔!随我杀了这猫妖,我们北方大妖可不怕这些南方小妖,剑来,跟我冲……”
蚩霄的喊声震耳欲聋,让周围一众大妖也不禁热血沸腾,纷纷往前冲杀。但他的身子却在缓慢地后移,不知不觉就到了后排位置……
5
轰轰烈烈的官渡之战在三个月后落下帷幕,曹操以弱胜强,大败袁绍十万兵马,奠定了统一北方的基础。
而这场战役背后,那起津渠大妖混战却不为人知,这期间也发生了一些啼笑皆非的趣事。
号称无双大妖的紫虎被底下两头饱经欺压的耗子精出卖,结果战斗时兵器爆炸,猫爪都差点炸裂了,惨叫声极其凄凉……
而曹军这边,一只被蚩霄洗脑的驴精初战由于冲锋过猛,结果落入敌人包围圈,一番鏖战后最终被砍成死驴,成为敌人当晚的晚餐。
这场群妖乱战持续了三个月,前前后后就死了三只妖,一只驴精和两只耗子精(由于出卖主帅事后被活活咬死)。其他大妖都是每天装模作样随便打打,然后鸣金收兵回去吃饭……
相比于人类大战的惨烈,这处战场显的格外的和谐与自然。
不过在事后,开心的曹操还是论功行赏,对于紫虎这些敌对大妖全部血腥镇压,头颅砍掉挂在竹竿上。而曹军这边的大妖全部赐以爵位,包括那只驴子,被追封为义勇驴,赐三锡……
而临阵脱逃的容景三人却是光荣地登上通缉榜,无论生死都悬赏黄金百两。
此时南方的一处小城里,三个装扮奇特的人正走在林荫路下。
“本公子的悬赏竟然才五十金,蚩霄这蠢货竟然价值百金??”容景碎碎叨叨,看起来极为不满的样子。
阮棠没理会他的抱怨,只是担忧道:“如今北邙山狐仙庙估计已经被拆了吧,我们现在该去哪?”
他们临阵脱逃不是没有后果的,至少有家难回了,现在算是从编制人员变成了无业游民,还是那种被官府通缉的那种。
这年头,当妖也不容易,业务压力太大。
“干脆回青丘吧。”蚩霄提议。
“不行,现在回青丘可太危险了,我那便宜父王恐怕不会为了他的第十七个废物儿子对抗曹操,哎,早知道那些大妖这么佛系,我就不跑了……”容景叹道。
阮棠安慰他:“没什么好后悔的,曹操能拉我们打一次战,自然也会打第二次,谁知道下次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阮棠一语成谶,因为数年后,曹操二十万大军在赤壁之战中被孙刘联军火烧连船,没人知道有一艘船上有几百个大妖也被烤成了满汉全席,其中就包括刚被册封为牛王还没享几天福的云隋……
妖怪本身很难死亡,但一旦强行参与进王朝更迭之中,又极为容易死亡,这也是冥冥之中的一种规则。
眼看前路漫漫,容景终于还是展现出一家之主的气魄来,大手一挥道:“去东吴投靠老八去,其他兄弟我不好连累,只有他阴险又命硬,肯定会大方收留我们的。”
其实容景倒不是真的想坑八王子,只是他可能自己都没发现,那么多皇子中,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那个和自己斗了多年的八王子,这就是相爱相杀吧。
阮棠无语,八王子是得罪过你,不过这么多年来你也报复过他无数次了吧,如今你还要找他,是铁了心要薅羊毛薅到秃吗?
不是人呐!
6
八王子容衡一早上打了十几个喷嚏,而且右眼一直跳个不停,他算了一卦知道有祸事来临了。
果然,在正午时分,他看到三个风尘仆仆像乞丐一样的人上门了,其中一个竟然还是让他头疼万分的容景。
“容景?”容衡惊惧不已。
要说起容衡与容景的纠葛,那要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那件狐仙娘娘撒尿事件是导火索,不过再往后两人也是时常针锋相对。
打在狐族私塾里,容衡便和他的狗腿子经常霸凌容景,不过容景也不甘示弱,拿起砖头就砸自己脑袋,然后跟私塾长老打小报告,几次下来倒让容衡吃了不少亏。
等长大后,两人已经不那么幼稚了,开始各种阴谋诡计攻击对方,时间久了被公认为狐族王室里最阴险无耻残忍的两只狐狸。
这两人也是闲得淡疼,硬生生把对方名声搞得比狗屎还臭,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让别的王子乐开了花,纯粹的损人不利己。在别的王子都在拼命树立伟光正形象时,这两人却渐渐难以回头,完全放飞自我了,最终成为狐王最嫌恶的两个孩子之二……
所以两狐最后分封的地盘都不咋地,一个分去了北邙山山沟沟里,一个分到了东吴赤壁边一个偏僻的小渔村里。
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容景的纠缠,对方又拖家带口地过来了,容衡不禁仰天长叹:“我这被毁掉的狐生谁来偿还!”
容景却是大摇大摆,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客人,激动地抱住了如今发福的容衡道:“八哥,可想死我了,兄弟现在落魄了,在路上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你,要是你不方便的话,我们马上走……”
容衡看着容景大包小包已经搬进庙里,心里咆哮着:“我宁愿别想起我了!你这是想走的样子吗?哎,那个茶壶我刚刚喝过!还有你为什么笑的合不拢嘴,跟裂开的大裤衩子一样?是因为坑我才这么开心吗?”
“十七弟说的什么话,都是自家兄弟,住个一两天还是可以的,这住久了,为兄就怕为了钱忍不住把你们卖了,毕竟你们现在还是挺值钱的……”容衡阴恻恻笑道。
阮棠看着这两兄弟互相虚伪地交谈着,于是打圆场道:“多谢八王子收留,我们只是暂住几日,很快就会搬走的。”
容衡听罢舒了一口气,他可是怕了容景的鼓捣能力了,用句不好听的话形容,那就是跟狐屎一样,你能拍死他,但又不敢拍,等你不敢拍的时候,他已经糊上来了……
不过容衡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那无耻的容景在他那里前前后后一共住了快有三个月,每次都是各种借口拖延。
在第三个月的时候,他们终于走了,不过容衡却一点都不开心,因为容景那歪心肠的在几百米外自己建了栋新的狐仙庙,搬过去住了。
于是,之后的日子,容衡总是望着西南风杨柳坡边那寒酸的小庙骂骂咧咧:“就这种野庙,早晚倒闭,馊馒头都没人供奉你!不当人弟的,在我这边白吃白喝几个月,现在竟然还跟我抢生意!”
7
容景最近日子过的很潇洒。南方如今相对富庶,百姓也很迷信神怪,所以最近来上香祭祀的人络绎不绝,每天都香火满座。
连蚩霄因为每天好吃好喝都胖了一圈,那毛发噌亮的,一副脑满肠肥的腐败模样。而一旁阮棠拉了拉绒衣遮住日渐隆起的小腹(不是有喜了,而是海鲜吃多了),望着蚩霄暗暗发誓一定要多锻炼身体了。
容景今天乐呵呵地坐在火炉边,听着外头一个年轻女子在外边求签边默念:“狐仙老爷,那周公子说好了娶我为妻,如今两年了,还不上我家提亲,小女子想问一问姻缘。”
容景掐指一算,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书生正在与一将门女子卿卿我我,不由勃然大怒道:“渣男!说好的娶人家,竟然转身攀上了高枝!”
那年轻女子身前随即掉出了支写着“多情却被无情恼”的下下签,惊的她面色惨白而走。
阮棠也愤怒道:“真是负心多是读书人!”她看了看容景又瞪他:“看什么看,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容景内心独白:“我不是读书人呀!?”
一旁的蚩霄看了看容景,又看了看阮棠,陷入了沉思。
要说这两人如今也是越发奇怪,既像夫妻又不像夫妻,前日蚩霄还偷偷看到两人饭后在海边散步,公子的手局促不安地摆在身后。他的顺风耳悄悄听到公子支支吾吾道:“这月亮真美……像……像……像不像你偷我的……那些鸡?”
阮棠当即踢了他一脚,气呼呼地回到了庙里,那天夜里,气氛格外诡异。
“唉,真是让小羊我操碎了心……”
蚩霄嘀咕着,恍惚间想起了自己还是小羊时候遇到的那只左慈道人座下的那只母乌龟,它依稀记得,是那只乌龟精在那个风雪夜给他偷偷开了房门,让他逃离左慈的铁锅……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左慈以前好像经常说要拿她的龟甲做一个占卜的道具……算了,她不傻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跑了吧……”
而在一片大湖里,一只硕大的乌龟突然打了个喷嚏,喃喃自语:“谁在想我?”她一翻身,龟壳上几十只小乌龟都纷纷落水,场面十分震撼。
……
是夜,东吴大当家孙权偷摸摸带着两名亲卫往容衡的狐仙庙走去,手里还提着两瓶好酒。
“紫髯怪,来就来了,还带什么好礼……”容衡笑着接过孙权手里的好酒,不客气地揭开瓶口陶醉地闻了闻。
孙权笑着摇摇头也不恼怒,扬了扬健硕的手臂道:“信不信我用这一巴掌能拍死老虎的大手拍死你这个以下犯上的老狐狸?”
容衡轻蔑地一笑,“也不知道当初那个被野猪咬的哇哇大哭的孩子是谁?”
孙权尴尬地咳了咳,开始转移话题:“对了,你那个大皇兄可是隐藏的厉害,把你那便宜父王赶下了王位,现在已经接管青丘了。”
容衡也不惊讶,平淡地回道:“我那父王越老越荒唐,这些年光顾着四处发情留种了,如今青丘上光他的孩子估计都能有一个屯了,有这种下场不为过。只是我那大哥倒是真的让人意外,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倒是小觑了他……”
孙权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他对狐族之事或者说精怪之事不是很感兴趣。在他眼里,青丘狐怪也就上千只,斗来斗去也就像一个村落的人打来打去,根本没有凡间动辄上百万人互相征伐来的有意思。
自始皇帝屠戮天下精怪数十万后,历任皇帝其实都在分化打压妖族,如今天下还能化形的精怪可能也就几万只了,而且数量还在逐渐减少,这一脉逐渐式微已成定局。
“唉,其实你们妖族最舒服,寿元悠长,得天独厚,不像我们,哪怕权势滔天,富贵一生,也还是有老去的那一天……”孙权突然感慨。
“算了吧,人族强大,岂能容忍卧榻之侧还有一群不死的妖怪存在?再说所谓的不死也是笑话,挖开心锤开脑我们还是会死的,只是你们总是觉得我们不会死罢了。”
容衡浅尝了口酒就打开话匣子:“就说你孙家人以后当了皇帝,能放过我们这些妖怪吗?都说妖奸诈,其实最奸滑的还是你们人族,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情一套一套的……”
“至少我不杀你。”孙权笑笑突然提了句:“算了,看你也是不想帮我,不如让你那弟弟来帮我?保证不卸磨杀狐。”
容衡忍不住笑言:“我是假傻,我这弟弟是真傻,我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哥都不知道就和我斗了十几年,世间怎么有这种奇葩?还有他如果不是傻怎么可能在丁原身上投了所有的身家。他其实就适合当个富贵闲人,你们就不要打他的主意了……”
孙权突然红了眼眶,涕泪四流。
“你哭个嘚儿?”
“我哭我哥不行,他死得倒霉啊,没死在战场上……他要还活着我不用这么辛苦……”
“神经病……”
“都神经病了你还不来帮我?”
8
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战,曹操二十多万大军用铁锁连船渡江准备强攻东吴。
当夜月朗星稀,一艘特殊的战船上,几百头北方大妖全部赤膊上阵,用油彩涂面,此时一个个生食血肉进补,妖气滔天。
战场上一旦动用大妖,往往就是灭国战。
云隋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一个穿着紫色衣袍面白无须的男子吩咐道:“容桂,击垮孙刘联军后,你带一队大妖去屠戮容衡容景等人,还有,丞相有令,容景身边的那个狐女,不要杀,要活捉……”
容桂咧嘴露出两排微黄的牙齿,阴骛道:“牛王,我现在可是狐王,请你不要直呼我的名讳,不然我会很生气。”
“还有,我想杀他们俩,是我自己的决定,不是因为你!”
面对容桂的咄咄逼人,云隋似乎已经习惯,只是随意擦了擦脸上的唾沫。这个靠着杀光父亲所有孩子上位的新狐王,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不奇怪。要知道,就在出战前夕,老狐王还被传出暴毙青丘的消息。
“你好自为之,别忘了是丞相扶你上位的,要是办事不力,丞相也会废了你!”云隋冷笑。
容桂桀桀一笑道:“不用你提醒,不过我倒是想问问,我们这样把船连在一块,万一敌人用火攻的话,我们岂不是要死在一起,逃都逃不掉?”
“你还会怕死?”
“废话,谁不怕死,你不怕死吗?我是疯子,不代表我是智障,你应该赶快上报丞相这个问题!”容桂咆哮,引得旁边几个大妖纷纷皱眉。
云隋平淡地回答:“你这庸才能想到的,丞相怎么会想不到?火攻的关键得有风,而巫族的人已经算过了,这两天赤壁绝对不会有有风的,没有风,他们怎么都蹦跶不起来的。”
容桂喜形于色,提起一把血色长刀笑道:“那天亮后,我就要痛饮我两位兄弟的血!以后,狐族只有一个王!”
……
而容景这边,正面色严肃地望着赤壁,那里灯火通明,一团妖气向天上冲去。
“完了,东吴怕是要灭了,太快了,怎么会这样?”容景惊慌地反复踱步,感觉大劫将至。
“公子,我们跑吧!”蚩霄急道。
“跑不了了,这里现在是战区了,东吴完了我们也跟着完,曹操不会放过我们的,那些大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容景抓住蚩霄的羊角惨笑道:“小子,曹军渡江后你带着你阮姐跑,我拖住他们……”
容景低声自语:“我就是废物呀,这么多年碌碌无为,法力也是一般,眼光也不行,现在连身边的人也护不住……”
阮棠一脚踢了过去,就像当初在青丘河边一样,将容景踢醒,“笨蛋,曹操还没打过来,你发什么疯!有这功夫先想好对策!”
“对对,想对策……不行我们就一起杀出去……”容景回神道。
……
而此时,赤壁南岸,一个提着酒壶的男子披发走在江边,望着滔滔江水骂骂咧咧:“孙权你个王八犊子,你风都借不到你就想火攻,你果然不靠谱呀!”
“不是人呐,老大要是过来了肯定杀我们兄弟俩,你是笃定了我会帮你呀!”
“唉,我都还没娶媳妇呢,容景你小子可得多生几个,过继一个跟我姓……靠,忘了我们都一个姓,亏了亏了……”
容衡浑身冒气,开始强行燃烧精血法力。没人会知道,原来这个狐族最不受人待见的王子之一,法力却雄厚的不像话,比当日那只紫虎大仙要强盛无数!
数息后,容衡大喝一声:“紫髯怪,照顾好我兄弟!狐仙娘娘在上,请风来!”
容衡身体也化为一缕微风向北飘去,刹那间,一股猛烈的东风从天际尽头生出,越过南国,向赤壁战场涌去!
一处高台上,孙权望着遮天蔽日的火光流泪叹息:“容衡你安心走好吧,我替东吴数十万军民谢你,以后,汝弟便是我吾弟,汝子……算了你没有孩子……”
9
当容衡又完好无损地回归时,孙权骂骂咧咧地走下了高台。
“不当人子,浪费我感情,亏我还以为他死了,偷偷抹了几把眼泪……”不过转头他又一笑,“果然祸害遗千年,这种黑心肠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容衡却是有苦自知,他虽然侥幸没死,但也耗费了大半法力,估计没有重修个十几年是回不去了。现在的他,估计连蚩霄那山羊犊子都撸不过了。
“真是凄凉,连个来扶我一下的人都没有,这世道英雄不好做呐。”容衡一瘸一拐走着,此时江面已经是火海一片,到处都是呼喊声厮杀声,自然没有人注意到他。
容景这边兴奋地大叫:“你们看,东吴打退魏军了!曹操全军覆没!我以前怎么说来着的,曹操他没有称帝的面相,老贼这次说不定得死在东吴!”
蚩霄不看脸色地拆台:“公子,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东吴要完蛋了,孙权是个废物,根本挡不住曹操的……”
果然,迎接蚩霄的一记板栗,“你个吃里扒外的蠢羊,以后伙食减半,每顿就一块肉,真是的,一只羊怎么会爱吃肉……”
阮棠无奈地看着这两个活宝,怎么感觉相处久了,智商都会被他们俩拉低,果然这两个还是少说话的好。
欢喜间,容景忽然斜睨了赤壁一眼,心里念叨:“八哥,刚刚那阵风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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