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鱼缸

2022-08-18 02:59:49

悬疑

她时常会蹦出这样一个念头:“如果婆婆去地下找公公就好了。”

婆婆和小姑子,她们的生活方式、对钱财的态度,让她百分之百的厌恶。即使是闭上眼睛或塞住耳朵,都会化为光波或音波,不断地骚扰她。

这些她还能忍受,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何必强求?

婆婆将做菜的绝活全部教授给了小姑子,却死死攥着茶叶的经营权,而自己的傻丈夫更是对婆婆的话言听计从。这无可厚非;你来人家才几天、几年呐。

爱喝茶的人都知道,一样的茶,成品的好坏,全在炒茶这一道工序了,所以炒茶是个累活,也是个技术活。她想尽快融入这个家庭,干点体力活,帮着炒炒茶总可以吧。

但婆婆似乎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每次炒茶的时候,总是借故,昕儿呀,你去看看我们包装的袋子到了没有、今天中午有几个客户来看茶,你招待一下、你妹子的饭店今天要来旅游团,你去帮下忙。

等她来到饭店时,却得知小姑子,回家帮助炒茶了。你不想让我知道秘诀也就罢了,还找出炒茶很累人,你身体吃不消的鬼话来搪塞。这她也能忍;信任是需要时间的。

“经营和经济大权,我既然争不过你,我也不想争了。但是,我想着将旁边的一间店铺租下来,自己干。你虽然没有明着反对,可你将钱又投入给了饭店。”

还有她心中那个藏着的秘密。忍你一时,不能忍你一辈子。婆婆彻底成为了她的敌人。

她不是没下过手;做茶的时候,她一脚将婆婆绊倒,摔伤了左胳膊,以至于差点耽误了客户的订单。还有一次,夏季旅游旺季,她在饭店帮厨时,主动要杀鱼。接过鱼时,她趁机用刀划伤了婆婆的手,血一下就流了出来。结果却成全的小姑子,开始掌勺上灶。

除非让这个右胳膊无法伸直,有点残废的老女人不存在,否则她再也找不到一条可以舒心的生活之路了。可是,二十七岁,怎么能葬送在一个六十七岁的老女人手里?

她绝不愿意和她们同归于尽。为她们这样人的犯罪,划不来。什么方法可以不必犯罪,又可以让这碍手碍脚的娘儿俩从世界上消失?对一向表面温柔内里强势,且有算计的她而言,也真是一大难题。

参加完葬礼的亲朋好友,都还聚在庭院里,梁昕独自坐在屋内,一袭黑衣,让她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和憔悴;红肿的眼睛,让她看上去愈发的楚楚动人。

婆婆突然去世了;从楼梯上滚落,撞倒了鱼缸,破碎的玻璃碴子,插入了脑中。悲痛欲绝的丈夫和小姑子,连夜将遗体送回了老宅。这里是婆婆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而且公公的也埋葬在后山坡宋家的墓地中。她痛哭的几近晕厥,便留在了家中。

早上棺木入土后,一种奇怪的、自由的感觉,让她身体和精神,放松了起来。而她痛恨的婆婆,则埋入地下,被虫蝎啃食,逐渐变成枯骨。她发现一直厌恶,并拒绝回来的家,竟然也如此的舒适和阔朗。就连屋外的空气,都那么的新鲜和洁净。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过着讨好、看着别人的脸色,买件衣服,都提心吊胆。甚至每次用纸巾时,都被婆婆盯着;耳边便响起‘用一半就可以擦的干净了,真浪费呦。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呦。’的唠叨声。这种心有余悸的日子,她真是过够了。

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想着这个家再也没有掣肘她的人,似乎这许多年来的隐忍和等待没有白费。向往的无拘无束,手握着经营和财政大权的美好日子,已经来临。她轻松的长出了一口气,一丝得意刚浮在脸上,却猛地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姑子。一刹那,几天来的悲伤和痛苦,迅速的趴回到脸上,甚至还挤出一窝眼泪。

小姑子手里攥着一块纸巾,眼睛和鼻子,红肿的像是被人击打了一样。为什么人哭泣的时候,鼻涕就会一起跑出来凑热闹?

“嫂子。”小姑子攮着鼻子说:“你把这张照片收好吧。”

她毕恭毕敬的,像接贵重物品似得,将照片捧在手里。里面握着手机的婆婆,突然冲着她张开了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她的心被吓得砰砰直跳,手抖得差点将照片给扔出去。

“看照片里的妈,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她一把攥住小姑子温热的手。

“妈的手寒凉如冰,就像你现在一样。”小姑子看似无意。

她想着小姑子,跪倒在湿淋淋的地上,握着已经成为尸体的婆婆的手,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但她没有那个胆量,更害怕婆婆突然将她拽入地狱。

“可我就是不相信,妈就这么走了?”小姑子哭着:“我就奇了怪,妈的身体康健,只要有时间,她就会到山里去挖菌子,采野菜,寻找野生的茶苗。怎么会毫无征兆的晕倒,一住就是二十几天医院呐?”

她抽出一张纸巾,擦着眼睛,准备抽第二张时,婆婆的脸一下出现在面前,她本能的缩回了手,额头上渗出一层湿冷得水雾。

“医院的人们还以为你是亲闺女,我是儿媳妇哪。”

“小茶,你这话就说的生分了。我是你们家的媳妇,不过是尽了做媳妇的本分而已。”她偷瞥一眼小姑子。

“妈走的时候,也只有嫂子一人在她的身边。”小姑子环顾着四周:“我总是觉得妈还在,她就在我们身边。”

“你胡说什么呀!”她发出刺耳的呵斥声,竭力不让自己颤抖:“你到底想要说明什么?”但始终不敢去看小姑子得眼睛。

“死人如果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儿,牵挂的人,她会托梦报平安。对生前憎恨的人,或者害她的人,是要回来报仇的。”小姑子突然转头凝视着她。

“迷、迷信。”她觉得自己的头发根儿都立了起来。

“你和妈从未红过脸,比我这个亲闺女还要孝顺百倍,妈肯定会给你托梦,你不用害怕!”

小姑子的话,如针刺一般。她用手附在胸口上,想托起急速蹦跳和不断下沉的心。极不自然的:“小茶,别说这些了,我真的难受。”

小姑子眼神里透着:你不是难受,而是害怕吧。

她像绷过劲的皮筋,再也无法恢复到以前。十几分钟前的轻松和期待,已被忧惧替代,她两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将与婆婆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一丝不漏的回忆着。

婆婆给她第一眼的印象:就是一个没有多少文化,地道的乡下老妇人。但是令人佩服的,婆婆天生就是经商的材料。在丈夫去世后,凭借着自己的一手会种茶、炒茶,以及善做乡村野味的绝活。不仅养大了一双儿女,而且还逐渐起家,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她在外人的面前,拼命的夸婆婆,为婆婆买这买那;为婆婆做饭,陪着婆婆去逛街。婆婆牙口不好,爱吃北方的炒饼。她便将刚烙好的饼切成丝,用婆婆爱吃的菜炒一下,即软乎又好吃。

婆婆此番晕倒住院,医生的诊断是血压突然升高。住院期间,她更是衣不解带,彻夜不离左右。就连丈夫宋宝担,都感动地说,娶了她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会好好的报答她。

小姑子一句横死的人有许多不甘,是会出来折腾活着的人的。她便觉得自己的后脑,总有一股阴风吹着,耳边隐约的有人在说话。但说的什么,她一点也听不清。似乎有一把无形的钥匙,正在捅开恐惧的大门。

从人们的话语和表情中,她没有感到有任何的异常。

不敢贸然进入婆婆生前居住的房间,害怕会遇到婆婆飘荡的魂魄。站在门口故意的轻咳了几声,以此给自己壮着胆气。

屋里面似乎还散发着婆婆生前的味道,窗前摆着一张,她认为扔到大街上都没人要,只配当柴烧的桌子。她将上面的三个抽屉,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并没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你已经成为死鬼了,还有什么招数?”

突然,她看见背后站着一个影子。像一团雾,又像一团白烟。但又不是雾和烟。它有脸。脸上被什么东西割裂的面目全非,仿佛是一个假面具。它就那么的瞟着她看,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抓住她。

全身一哆嗦,不是因受凉而发抖,而是因恐惧而战栗。她拔腿想破门而出的时候,发现那竟然是自己的身影,出现在那个中间镶着一块镜子的老式衣柜中。

镜子有些地方已经斑驳模糊,但依然映出她适中的身材,还算较好的面容;眼睛里透着柔柔的,让人很愿亲近的光。此时,却流露出一种隐约而不可抗拒的恐惧。

“干嘛自己吓自己?那老女人再也回不来了。”

她在房间里四处搜寻,像一条猎狗东嗅西闻,扫视四壁;趴在地上仔细查看床下,是否有箱子盒子之类的东西;翻遍衣柜的每个角落,试图找到那个她想要的物件。

她眼睛无意的落到空荡荡的床上。老人们不是经常会把值钱的东西,以及重要的物件,缝在被褥和枕头里的吗?天呐,不会是已经在墓前烧了吧。绝望,让她狠狠地跺着脚。

“嫂子,你腿不舒服吗?”小姑子充满关怀和疑惑的询问。

“妈的衣柜---”

“你也想找一件妈的遗物,留作念想?”小姑子悲切的说。

当她回转身来,登时热血喷张。真是梦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就在小姑子的手上。

“就剩下这个木头盒子了。”小姑子摩挲着。

“这么破旧的盒子,干什么用的?”她控制着自己的手,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尽量平静的点点头,轻描淡写的。

“你别看它破旧,这可是妈的百宝箱。”小姑子轻轻的拉开一个缝。

几张存折,她自己想要的那个小本子,尤其是那一封信,都在里面。

“你说人对死亡会有预感吗?”

“或许有吧。”她内心恓惶,语气淡定。

“妈生前就不太同意,你重开一家茶店,她老人家认为是自家人抢了自家人的生意。所以,我和哥哥决定,既然旁边的店铺已经租下了,就将它打通。二楼的格局不动,将一楼重新装修一下,你没意见吧?”

小姑子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奇怪的微笑:“妈说,让我全权处理这些存折里的钱,哥哥也同意了。”

她靠在那张破旧的柜子上,双手拄着膝盖,痛苦的大口喘着粗气。庆幸终于摆脱了一个六十多岁老女人的束缚,现在又将被另一个年轻的女人把控。而这个女人更有心智,正一步一步的逼迫她。心烦意乱,不知下一步如何?胆战心惊,又不得不仔细的盘着,该如何去应对。

她冷眼旁观着小姑子的一举一动,纵使小姑子对店里的一切指手画脚,她都报以克制和忍耐的微笑。她要为下一步,做好充分的准备。

“嫂子,和你说一件事儿。”已经去掉了商量二字。

“你说吧。”她裹了一下外套,虽然已经是四月底五月初了,山里依然阴冷。但她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袭来的恐慌。

“你也知道,妈开茶叶店的房子,是爸爸留下来的。后来我们的生意好了,就将楼上的买了下来。”

她不说话,静静的听小姑子说。

“饭店一直是我们在经营,而且也是我们两口子出钱开得,又是做的我们自己养得泉水鱼,利润自然就归我们。我想着茶店的利润,我就要三分之一。”

她恨得快将牙齿咬断了,饭店明明是死老太开在镇上的旅游胜地的,因为泉水鱼,以及独特的作法,一直生意红火。还在店里卖茶叶,怎么就成了你们两口子的了?我那傻丈夫呦。

“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她尽量让自己平和,轻松且愉快的答应着,内心憎恶的:“先让你先得意得意吧。”

“现在,父母都不在了。所以,我想每个月给我点租金,全当是父母留给我的那一份财产。”

要利润,还要租金?她知道这是小姑子步步紧逼,却敢怒不敢言,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等着后面的亲朋好友赶上来了,她有意无意的加大声音:“没问题,谁让我们就一个妹妹哪。”她百分之百可亲的:“三千怎么样?”

“我只要一万,市场价的一半儿。”

小姑子话音刚落,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人的生命那么脆弱又无常,钱算什么?”她上前扶起小姑子,一语双关的说。

“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你放心吧。”小姑子坚定地看着她。

“凡事留余地,过后得便宜。”

“这句话妈就常挂在嘴边。”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狗?在哪儿?我和哥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不是还有嫂子出来替我们主持公道嘛。况且,妈在九泉之下,也会护佑我和哥哥的。”小姑子狡黠的笑着。

她下意识的环顾着四周,压抑着愤怒和惊慌,仿佛要将胸口炸裂。

“嫂子,我从来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我不会将自己置于不安全的处境,也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儿。”小姑子拍着她的手:“那每月就一万块的租金了。”

“我得和你哥商量一下。”

“还商量?我哥在你面前,连个大气都不敢出。谁不知道他是妻管严?只要你同意,我哥绝对不敢说反对。”

她无话可说,报以阴阴的微笑。

“你笑什么?不会是我开掉了你的堂侄女,你不满意,憋着使坏了吧?”

“那孩子,一点眼力价也没有,我早就想着把她开回去了。可我和她沾亲带故的,又不好意思,这下你可帮了大忙。我是什么样的人,别说你,就是附近和左邻右舍的人谁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以前我挺害怕嫂子的,如今我不怕你了。”

“我也是,以前挺怵小姑子你的,现在也不怵了,更不怕了。”

“我到是希望你怕我哪?”

“有理讲理,我干嘛要怕你哪?我可是你嫂子。”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小姑子不停地旁敲侧击,是猜疑还是知道了什么?到底知道多少?她忽而冰冷刺骨得发抖,忽而燥热难耐得发狂。

自从嫁入这个家门,就开始了与婆婆和小姑子的一场,争话语权、财务经济权的战争,自己从来没有占过上风,现在又成为了小姑子的手下败将。以小姑子逮住蛤蟆能攥出尿的性格,会抓住破绽让她无路可走。

世上的任何问题都有解决的方法,哪个才是让她反败为胜的掌握家庭大权的方法?她恨不得马上就掐死走在身边的小姑子;或者一把将其推下江去,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

殊不知,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

你在人世间私下说的话,就好像打雷,天神都听得很清楚;背地里做的亏心事,老天爷也看得见。

一种会有不幸事情发生的模糊感觉困扰着她。

迷迷糊糊的刚睡着,她就被一阵清晰而急促的敲门声,给弄醒了。

丈夫嘟囔着说,还不就是妈养的那只大公鸡。有一次那只公鸡病了,就被送去了兽医站输了液。之后,这只鸡可能是出于报复,每天都啄门,有时在白天,有时在晚上。所以,都叫它‘报复鸡’。

可那敲门声,不是鸡在啄门,分明就是人在用拇指当当的敲。

“是小茶吗?有什么事儿呀?”丈夫并未动弹,还是冲着门外问。

小茶是小姑子的名字,因为婆婆生她时,看到窗外亲手种下的棵棵茶苗,已经郁郁葱葱,便给小姑子取名“茶”。

夫妻二人打开房门,外面一人没有。拿着手机,来到鸡窝。突然的光亮,引得里面的几只鸡,包括那只报复鸡,躁动着,发出咕咕的叫声。

旁边小姑子房间的灯突然亮了,小姑夫妇睡眼惺忪,莫名其妙的站在门口:“这深更半夜的,四邻八下的邻居,就是有急事,也是边敲门边说话边喊呀。嫂子,你别不是又幻听了吧?”小姑子打着哈欠说。

但是,咣咣的敲门声,听的是真真切切。她迅速地拿起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悄悄地走到门口。好像知道了她站在门口,敲门声却戛然而止。

“难道真的是自己幻听了?”

她扒着门缝朝外张望,竟然看到已故的婆婆,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狠狠地盯着她。仿佛再说“还我命来”。这一吓,非同寻常,头发以及身上的每根汗毛,像遭了雷击。她发出惊人的喊声,手指着外面,吓晕了过去。

人们七手八脚,费了很大的劲,才使她恢复知觉。她一能说话就张口大喊:“婆婆,婆婆。”

她肯定确有其事,她浑身的恐怖状态也证实她没有说假话,她说看见婆婆,就站在厨房的门口。她觉得胸口上非常痛疼,仿佛有一块烧红的铁在穿透她的心脏。

“这样一来,那兄妹两个,就会上套了吧。”她得意的想:“精神和身体异样,他们才会动手,我就有利可图。”她看着那几片叶子。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睡衣烂了几个洞。她沮丧的认为是睡衣的质量不好,随手便扔掉了。结果第二天起床

一看,新的睡衣又烂了几个洞。半个多月下来,她的睡衣竟然烂了十几套。

就算是老鼠啃咬得,她一个大活人还没知觉吗?就算她自己没知觉,傍边的丈夫也没知觉吗?诡异的是,丈夫的睡衣却丝毫无损。

她嘴上强力的反击着人们,是婆婆的鬼魂闹出来的说辞,心里却打起了鼓。

难不成是脑子真得受了刺激,晚上撒癔症,自己撕得?她翻来覆去的查看那些睡衣上的破洞,立马认定是被什么东西咬坏的。

即便是有老鼠,为什么棉被等许多衣物都没事儿?况且,自己还养着一只蓝猫哪。

丈夫特特的请了来店里的几个女店员,晚上轮流值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在人们一连三天彻夜的盯守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下,她的睡衣,还是烂了几个洞。

一位学化学的客户,看了睡衣的破洞后说:“一般带有腐蚀性化学物品,都会留下明显烧灼的痕迹。而且,它也不可能只对睡衣,而不对人体造成损伤。

她将家里楼上楼下的每个角落,彻底的打扫整理了一番。晚上,每扇门以及窗户,都反锁并插上插销,她才放心睡觉。

她不敢主动要求安装监控,一会打草惊蛇,二是能够知晓小姑子他们,下一步会有怎样的动作。

小姑子提议在家里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可监控里什么也没有发现,她的睡衣照样破洞。

丈夫和小姑子,找来了一个“大师”。在一番烟熏火燎的做法之后,大师保证以后就平安无事了,揣着一叠钞票离开。大师的话,还热乎着,她的睡衣又烂了。

小姑子撂下一句,无论是哪路妖魔鬼怪,这个神秘的‘鬼’,只针对她一个人。

而且,她睡觉的时候,总感觉身体冰凉凉的。她恐惧哪天自己的小命,在睡梦中就如睡衣般,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结果了。

难不成,肚里跷蹊,神道先知。心里有违犯礼法的打算,老天爷早就知道了?

她对小姑子说,今天胃特别不舒服,还想吐。

“嫂子,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不会的,我身上客人刚走没几天呐。”她心道怀个鬼呀。

“我们七八个人一起吃的泉水鱼,怎么就你不舒服?是不是回家給妈烧纸,你太紧张了呀?”

“尽孝心有什么可紧张的。”说着冲小姑子咧嘴一笑。

“嫂子,你笑的有点奇怪。”

她更觉得奇怪呐。明明自己含了那叶子,却并没有腹痛的上吐下泻,或者呼吸困难、发烧、四肢麻木等症状?也好,这次就算是预演吧。

“我们走错路了吧?”

“你不是不舒服嘛,我们抄个近路,穿过这片小树林,下坡一拐就到家了。”

乡下地方,没有城市的灯光通明。周围一片静寂,甚至有点荒凉,阴风阵阵。

她想着小姑子说,婆婆生前对他们兄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就是死了,在阴间也会保护你们和财产,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即使那可怜的老女人的恐吓是当真的,她还能从坟墓里爬出来?

说嘴就打嘴。像是有人在背后故意的,冲她的后脑勺吹气,而且还碰到了她。鼓足勇气朝身后一看,有一团火,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的飘荡着。

“漆黑墨夜的哪来的火呀?”

她心里犯着嘀咕,这年头,还有人拿着火把照明吗?但很快的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这个火和一般火把上的火不一样。认真一看什么也没有,无意去看才能看到。

“到底哪来的火呀?周围并没有住户。”

她还发现这个火,好像通人性一样,她快它也快;她慢它也慢;她停它也停;好像一直就追着她自己。她猛地一惊愣,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鬼火’吧。

一股寒意,开始从脚底往上窜,四肢变得僵硬不堪。接着,她又看到了更加惊悚的一幕,就在她几米远的地方,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荧光,并且若隐若现,慢慢的冲着她飘了过来。

想着披头散发,张着血盆大口,婆婆的鬼魂,马上就要来到自己的身边。她抬腿想去追几步开外的小姑子,树根一绊,整个人直挺挺的扑倒在地。

也顾不上疼痛,伸手去捡手机,发现旁边照片里的婆婆,竟然动了起来。就在此时,她的手机乍响,当听到里面的一声“梁昕,我好冷。”一脚踩空,连带着试图拽住她的小姑子,顺着陡坡一同滚落江中。

一口腥了吧唧的江水,呛得她天旋地转,求生的本能,让她拼死扑腾挣扎的时候。看到一条小船,而船头上站着的竟然是婆婆。不停地向她招手,嘴里喊叫着什么。起初,她还挺高兴,觉得自己终于得救了。

可突然想起,装着婆婆的棺材已经埋入黄土之下了。她的魂一下出了窍,身体就像被人突然抽去了筋骨,原地打转。她一下慌了,大喊着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不是---

“你嘴里喊着快跑,快跑,她来了,就在我的身后。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发出的声音,从我的面前狂奔而过。要不是附近有几个夜钓的人,我们就陪妈去了。”小姑子心有余悸:“你看到什么了?是谁跟在你的身后?”

小姑子说从未见过她脸上有如此惊恐的神情,那张脸扭曲得变了形。如果她们这样在大街上相遇,一定

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嫂子。

不知道是不是那片叶子的作用,还是自己心虚,只要一闭上眼睛,婆婆惨白的面容;深陷的眼窝,口吐鲜血的嘴唇,湿淋淋的身体,就立马出现在眼前。她开始这里不得劲,哪里不舒服,整天心慌意乱。

她敢确定自己在小树林看到的就是“鬼火”。有鬼火出现,传说是有生魂在外面走,这个鬼火就会寻找这个人,她一定是见撞了鬼招了邪。她想着在找个法师,驱驱邪避避祸。

闷嘴葫芦似得丈夫宋宝担,说话了。根本不是什么见了鬼撞了邪,就是她的心理作用。

“媳妇,你没做亏心事儿,就不别怕半夜鬼叫门。”

拿出包裹在塑料袋里的几片叶子,她不仅一点恐惧也没有,竟然还有点兴奋。她迅速的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她必须查看一下,以防万无一失。

到时候警察来了,一定会检查所有的一切,包括电脑浏览记录。那天,小姑子用完电脑后,她趁机溜了进去,并戴着手套,浏览了那叶子的介绍。现在,她将那几片叶子,放进厨房的一个不显眼,但又会搜查出来的地方。

想着一会儿吃完小姑子送来的饭菜,自己就开始腹痛和上吐下泻;然后,她会指责小姑子给她做的饭菜有问题。以小姑子的脾性,一定会竭力和她争执。于是,两人便动了手,扭打过程中,小姑子失足滚下楼梯,直接撞倒了鱼缸,和婆婆一样被不长眼的碎玻璃片子扎死了。

咔嗒,开门的声音,朝着楼上走来,轻轻的脚步声。

“小茶,老公。”

去准备饭菜的小姑子竟然还没有来,一种不祥的预感,一股恐惧爬上心头;她意识到自己这个发现中,令人毛骨悚然的一面。也就是猛然间,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侵入了她的心头。

“死去的女人有时候能表现得像活人一样。”一个带着恶毒的轻蔑和愤怒的声音,像颗炸雷想在她的耳边。

“梁昕,我来了,呵呵呵。”

已经被埋入黄土之下的婆婆,正在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她发出惊人的喊叫,用手掩住胸口,防止心脏穿皮破肉而出。在匆忙中,在一种恐怖的情绪中,她脸色煞白,像只被人追打的老鼠,在房间里四处乱窜。她浑身上下,一直到手指尖都在抖个不停,飞速的跑向自己的房间,拼命的撞门踢门。可门,就是打不开。

“梁昕,别害怕,你别跑呀。我是---”

“是你自己摔下楼梯的,不是我推得---”

婆婆手里拿着两盒降压药,长着大口,仿佛是想要一把抓住,并将她吞下肚。

“你是人前一张贤惠孝顺的皮;人后一张阴险算计的脸。”

她发出一声尖叫,这声尖叫像一把匕首穿透了周围邻居的心脏---

报警的邻居说,先是听到她在房间里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然后就听到了东西摔落破碎的声音。

小姑子哭着说,自己的母亲就是因为从楼梯上滚落下来,撞倒了鱼缸而死。母亲去世后,一向和母亲感情很好的嫂子,因为思念过度,整天恍恍惚惚的。并向警察讲述了小密林遇鬼火,奇诡的敲门声等一些怪现象。

“但只是她自己看到和听到而已。”

警察勘验了现场,并没有发现可疑、且人为的作案,认定是一起受了刺激的意外事故---

小姑子拿出两个盒一模一样药盒,举到她的面前。指着上面的计量,一个是小剂量,一个则是加了一倍计量的降压药。还有她藏好的那几片叶子;随后,拿出那部她以为已经埋入黄土的,她给已故婆婆买的手机,按了下去。

“你就应该去找被你推下山的公公,省得在这儿碍手碍脚。你别以为能瞒得过那些眼瞎心盲的人,却瞒不住那些心明眼亮之人。你还不知道呢吧,你老公回家时,留下几句话:他说你看似柔弱,但内心强大且狠辣,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说你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我就是你老公情人的侄女,你害了我姑姑一生,她现在还住在精神病院里。”

“梁昕,我好冷---”接着是一阵哭泣:“我为了救他们快掉下山崖的爸爸,胳膊都拉断了。”

“那是你活该。你先将他推下去,然后又假装善良的来救他。等你日疼夜念的一双儿女,知道了是你害死了他们的爸爸,让他们从小就失去了父爱,他们会怎样的对付你?要我说,与其过着负罪的日子,不如趁着你的病还没康复,身体还很虚,去下面找你丈夫赎罪得好。你活着,就让世上的人难受。”

推搡,然后就是咕咕嗵嗵的声音---

小密林,原本是一个乱葬岗。所谓的‘鬼火’又叫‘磷火’,就是尸骨当中的磷,自己烧着了所引起的。和那个鬼怪什么的,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而磷火之所以会追人,那是因为磷火很轻,人走过的时候,带动空气流动,所以磷火就会跟着空气飘动。看上去就好像会追着人一样,她也是从婆家的邻居们口中得知。

夜半敲门声,的确是那只公鸡所为。只要听到声音,它就会惊慌的跑回自己窝里。

对于睡衣裤破洞,实际就是一个动物的行为问题。仓鼠是夜行性动物,日间是睡觉,晚上才活动。他们通常到晚上7~10点(部分0~4点)才是最活跃。它的眼睛不好,听觉和嗅觉特别的灵敏。小姑子利用了仓鼠的这个习性,将它平时爱吃的食物,神不知鬼不觉的抹在嫂子的睡衣上。条件反射,仓鼠将她的睡衣当做食物。可小姑子还没来及下手,她就捷足先登了。

目的是为了造成自己神思恍惚的假象,以此逼迫小姑子他们动手,她便抓住破绽,用那片叶子绝地反击。

让她没料到的是,小姑子无意看到了她包包中的夹竹桃叶子,着实吓了一跳。

“哥哥,她如果将这放进茶水、饭菜中,会出现上吐下泻,呼吸困难,发烧、四肢麻木等中毒反应,严重的会危害生命。饭店不仅完蛋,我们还得坐牢。”

兄妹两人不漏声色,暗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绝不允许她靠近厨房半步。直到那几天她说总想吐,到处放风说吃了小姑子做的饭菜胃不舒服。兄妹两个才知道,她真正的用意是——以自残来嫁祸,并达到陷害小姑子的目的。

“梁昕,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到的是和我妈长相酷似,我们唯一的姨妈!”小姑子对着病床上的她:“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封信上写着什么吗?我念给你听:炒茶、上灶,这些都是体力活,梁昕不适合。但她有见识,会与人打交道,以后家里外场面的事儿,可全部交由给她。这样一来,内里有你们兄妹,外面有梁昕,生意会更上一个楼,我也就放心了。现在,你可以安心的陪着你的姑姑了。”

小姑子站在医院的台阶上,望着碧蓝的天空:“妈,我们从不相信是你杀害了爸爸。你其实早就看出了梁昕的用意,就用自杀来洗清你自己,还拉上她来垫背。”

《完》

老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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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鱼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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