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只是因为他的那块木质招牌,缠了一圈满天星彩灯,竟像是精品店的告示板。
他的麻辣烫与关东煮味道极好,肉类食材没有半点腥味,蔬菜新鲜像是采摘不久,投入其中的粉丝或者宽粉总是格外劲道。
最奇妙的是他的三种调料,一种香而不辣,一种微辣微麻,还有一种咸香激越,让味蕾迫不及待地绽放。
木小哥有着一张帅气的少年面庞,最多十九或者二十岁,男孩子风华正茂的年纪,穿衣风格一向内敛冷傲。
他的粉丝很多,即便我在大四之前从没去过他的档口,也在太多女同学的朋友圈见过他。
天凉时他穿连帽长袖、带帽卫衣、有帽大衣,夏日里便是连帽拉链无袖短恤。
他一贯带着帽子,上衣的扣子与拉链在夜色中像是银色的流星。
文学社的一位女生在朋友圈写过他,
“集市的灯火一贯苍白微弱,他的眼中倒映着星河。他像是遮住额头与双颊的隐者。
我丝毫不怀疑他是拿过寒刃的侠士,此刻搅动他身前翻腾的热辣江湖。那些细弱的竹签,一定在他手中起舞过,像是万千星华,剑气如霜······”
这段文字后来被她改编成一篇小说,获得市内高校文学联盟的年度大赏。
我记得那张朋友圈的照片,正是长夜未央的炎夏,他着短恤,兜帽遮住面颊。胸前的拉链略略张开,裸裎出蜜色的微芒。他的双臂肌肉饱满,宛若起伏的山峦。
应是有粉丝会去偷拍他,只是我几乎从未遇到。
太多人喜欢饿了便去宵夜,再回到教室温书,而强迫症细节狂病入膏肓的我,只愿意在当日温习计划结束时再去觅食。我只是不愿面对着食物,还要想着教室里厚重的书册。
于是,在一点多的凌晨,他的摊位已然人烟稀少。他说,“你大概是最用功的。”
他笑起来很好看,有精致的虎牙和春风沉醉的眉眼。我说,“木小哥也很用功啊,每天都摆摊到这么晚。”
他一语双关,“唉呀,大家都要吃饭的。”
某个深夜,他坐在我对面,神情严肃,“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英文的独立主格、悬垂结构和非谓语动词,我一直弄不清楚。”
我正沉浸于暗流涌动的法律案例,又被渐寒的天气拉入罗网,恍然以为自己身处一爿课堂,条件反射般讲出要点与例句。
忽而闻到眼前的那份麻辣鲜香,我错愕与他对视,“为什么要问我?”
他笑意爽朗,竟让这凝滞含义有了春水与繁星的灵动,“很简单,原因有两个:
第一,我一直看到你的手袋里有英语专业教材,你每天学到这么晚,当然很勤奋,难怪你讲得这样好。第二,是因为他。”
他指向不远处坐在路边花坛台阶的一位流浪汉,“你几乎每天都会给他买东西吃,应该是不愿看他去捡别人吃剩的东西。
你发现他从不接你递过去的食物,就用纸巾垫着放在离他不远处,还会打开包装,让他以为是别人剩下的。”
他的眼眸有一息波澜,“所以你很善良,一定会给我解答。以后,我还能请教你吗?”
我依旧惊讶,“你还是学生?出来勤工俭学。”
他被逗乐了,“我确实是学生,一个辍学的学生,我现在是自考生,考两个专业。”
那夜之后的木小哥,让我为他修改过英语作文、翻译,又向我借过听力资料。
他执意不愿收一碗麻辣烫的钱款,我有意从他摊位前走过,视而不见他。
他终于拦住我,“你愿意付钱就付钱吧。反正你在跨专业考研,就当我督促你英语不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