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云海翻涌不息,变幻无穷,两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热烈争论着什么,场面可谓是热火朝天。
“自古无情帝王家,你说说看,人间哪位公主最终不是走上和亲之路?”
“唉,此言差矣。不信,我们两个人来打个赌,怎么样?”
“赌就赌,赌输了,可要记得把你珍藏的那几壶好酒送给我喝。”
“那要是你输了,可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只要合情合理,有何不可?”
说罢,两位老者乘仙鹤归去。
2.
“啊啊啊!!!”
几声尖叫声惊起树上栖息的鸟儿,呼啦啦地一大片飞向另外一片丛林。
“你干嘛趴在我床头看着我,吓死人了知道不?”
“梦,一定是梦,睡一觉醒来就会好了。”
云浅把被子向头上一盖,汗水顺着额头流到脖子里面,难受得紧,于是她把被子掀开,大口吸入新鲜的空气。
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因为坐上一辆古怪的公交车,穿越了!
事情是这样子的。
云浅,一个当代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放暑假那天错过了一辆公交车,好不容易搭上一辆车,结果公交车兜兜转转地又回到出发地点,莫名奇妙出现的水流把地面全部覆盖住,其他的乘客眨眼间都消失不见,只听见一群人齐声大呼,“恭迎公主陛下”。
云浅还在回忆中不可自拔,旁边的丫鬟小翠小声道,“公主,您没事儿吧?”
“公,公主?!哦,我,我能有什么事?”
“奴婢不是担心公主的烧没退,所以才趴在公主的床头吗?公主看在奴婢这么忠心耿耿的份上,就赏些好酒给奴婢喝呗。”
云浅看着眼前的小翠,肉乎乎的脸蛋儿,讨喜的眉目,看着像是年画里面的人,笑了笑道,“先把我的镜子拿来再说。”
正在这个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只见一抹明黄色的云纹布靴跨过门槛,直奔向那个躺在床榻上的虚弱女子。
“快躺下,你这孩子,父皇来迟了。你不会怪我吧?”
四十多岁的帝王看着云浅虚弱的身子,几滴热泪夺眶而出。
“父······父王别哭了,女儿这不就好多了。”云浅对于“父王”这个称呼不太习惯,只是用手轻拍着眼前男人的背脊。
“你母后走的早,只留下你一个女儿给我,你这次发烧,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办那。”说罢,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云浅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只是喃喃道,“别担心,父王,您的女儿可是有您的福气护佑着,怎么会轻易离开您呢?”
待皇帝走后,云浅让小翠把镜子拿来,照了照自己的脸色,果然惨若白纸,嘴唇干得起皮。不过,这个公主的相貌却是顶顶好看的,一张巴掌大的脸蛋儿上面镶嵌着一双明珠般闪耀的大眼睛,肤若凝脂,唇红齿白。
唯一的缺憾就是个子不高,但也使得这副身子显得娇小动人。
比自己原生脸蛋好看了太多,云浅内心腹诽着。
照完镜子之后,云浅又从小翠那里套出许多话来。
原来,这个国家名叫桃源国,国家昌盛,老百姓们安居乐业,皇帝也兢兢业业地担任一国之君的职责。可惜,皇后,也就是公主的生母于几年前去世,所以,皇帝就更加宠爱这个公主。
几天前,公主非要爬到屋顶看流星,结果,娇弱的身子骨经不起风吹,之后就发烧咳嗽,躺在床上好几天了。
公主身边有一个皇后送的丫鬟小翠,还有其他几个不知名的丫鬟婆子,还有一个从小到大陪伴的贴身侍卫裴青。
“哦,对了,公主,裴青因为带您上屋顶看流星被狠狠地处罚了。”
“那,那他现在在哪里?我去看看。”
“可,可是您的身子刚刚好。要不奴婢替您去看?”
“不用了,我自己去看,顺便运动运动身体。”
云浅一进门,便看见裴青衣冠凌乱中依旧若兰芝玉树,趴在床榻上,臀股处隐隐有血色,听到脚步声之后,裴青瞪大了双眼随即又皱紧眉头,“公主,这不该是您来的地方。小翠,快带公主离开这里。”
“你伤势这么严重本来就是我造成的。我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3.
见云浅执意要留在此处,裴青叹了一口气。
一时间,整个房间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小翠,帮我去拿上好的药来给裴青。”
小翠走后,云浅轻声道,“我是不是一个很任性很跋扈的公主啊?你不用害怕,如是说就可以。”
云浅本欲了解这个公主之前的脾性,没有想到,裴青却说,“公主身为皇上最疼爱的女儿,本来就应该无忧无虑地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至于跋扈,公主一直都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孩儿。”
云浅虽然知道说的不是自己,却依旧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夜凉似水,皓月当空,清辉流泻一地。
云浅托着腮,透过窗棂静静地看着那轮皎月,无论多少年过去,月亮依旧是那轮圆月,只是不知道远在他乡的家人此刻在做什么?
要不是搭上那辆公交车,自己恐怕早就回家见父母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自云浅下颌滑下,云浅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个身着华服的小女孩儿睡觉总是哭着醒来,手里紧紧地握着被褥,泪水汗水混杂在一起,浸湿了被褥。
每一次醒来,都有一群侍女在身旁安慰那个小女孩儿,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哄她入睡。
渐渐的,小女孩儿长大了,身旁来了一个始终默默陪着她的一个侍卫。
小侍卫送了那个小女孩儿一个三彩釉陶女俑,女俑的面庞丰润,娟秀的双眼微眯,下颌微抬,以优美的角度向上仰视;红唇微启,甜美的微笑中似乎充满着对生活的喜悦和对美好未来的遐想。她站姿优雅,身段袅袅婷婷,穿落地长裙,轻薄的衣裙与丰腴肥美的体态完美结合在一起,衣裙自然流畅的丝绸质感和优美的曲线条,充分体现出这位女性的柔美和端庄。
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俑,小女孩儿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后,也是这样温柔又和蔼地看着自己。
自此以后,小女孩儿每次睡觉都会抱着这个女俑入睡,好似每一次都有母后的陪伴。
小女孩儿不知道的是:这个三彩釉陶女俑是这个侍卫因为之前立功首次被一个贵人奖励的礼物,但是侍卫在得知小女孩儿每每入睡都有梦魇之后毫不犹豫地就送给了小女孩儿。
翌日醒来,伴着朝阳的沐浴和鹦鹉的话语,云浅开始洗漱更衣。
这已经是云浅到桃源国的第十日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云浅地思乡情绪越发的浓烈。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去,只能走极端路子。
云浅去荷塘划船,故意落水,谁知被裴青救下,感冒几天之后,云浅依旧不死心,接着从楼上摔下来,没死成但是脸上摔的鼻青脸肿,雷雨天气又悄悄一个人去树下结果被小翠找到。
许多次的尝试之后,云浅发现自己怎么也回不去,无奈之下只好学着适应这个朝代,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公主,等待着被安排的婚姻和命运。
某日,下午,天色昏昏沉沉的,乌云遮住了太阳,一切景物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云浅正让小翠推秋千,秋千高高的荡起来,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小翠,用力一点,让秋千荡得更高一点。”
身后没有回应,但是秋千却比刚才荡的更高,仿佛即将和云彩握手。
云浅回头一看,“父王,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还奇怪怎么小翠不理我呢。”
“是我让小翠不出声的,你别怪她,要怪就怪我好了。我最近朝务不忙就想着多陪陪我的宝贝公主嘛。”
说着,秋千又高高地荡起来。
云浅回到宫殿后,皇帝忽然询问云浅,“女儿啊,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婚姻大事啊。你如今已经是及笄之年,可有想过自己想要的如意郎君啊?”
“不要害羞,我不是那等棒打鸳鸯的长辈,只要我的小公主喜欢,都可以当我的女婿。”
云浅只是低着头,装作一副羞涩的模样,轻声道,“父王对女儿最好啦!可是女儿真的没有想好。”
皇帝也不为难,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太监俯身在皇帝身旁耳语几句,皇帝简短的关心了几句话之后就匆匆离开。
如意郎君?我的如意郎君会是谁呢?难道就真的等着被父王安排好匆匆地就和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了结此生吗?
云浅觉得思绪如麻,暂时不想再加思索。
云浅向皇帝请求之后,就带着小翠和裴青出宫游玩。
刚刚过完上元节,闹市里,游人如织,氛围热闹,充满着人间烟火气。
灯轮,灯树,灯柱,满城的火树银花,焰火璀璨。
云浅身着便服,身后跟着裴青和两三个侍卫,小翠在身旁看得痴迷。
突然,云浅向前倒去,被裴青眼疾手快地扶住,原来是一个小男孩儿正在和身后的伙伴们嬉戏玩闹不小心撞到了云浅。裴青看着刚刚撞到云浅的小男孩儿陷入沉思。
“没事儿,多谢。”云浅随着人流向前走去,看着周围喜气洋洋的面孔,她的心中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是你!原来你们今天也出来游玩。许久不见,你可还记得我?”只见一个面容俊秀,五官立体的男人一把握住云浅的手腕激动地说道。
4.
云浅使劲挣脱手腕,忍住怒气道:“你是?”
“我是赛弧,就是小时候我被宫人欺负,你出手制止还递给我上好的膏药的那个小孩儿啊,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赛弧说完这句话之后,眼中的光暗淡下去,后半句的声音尾调也降了下去。
“不好意思啊,我发烧之后对之前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云浅说完话之后,示意小翠和裴青,裴青沉默不语,冷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他许多银钱似的,小翠急忙好心帮道,“就是之前的那个宁国质子,赛弧王子。”
“你,想起我了吗?”赛弧王子的瞳孔骤然放大,眼里似乎盛满星星看着云浅。
“想起来了一点点。”云浅看着赛弧期待的神情不想让他伤心随口撒了个谎道。
“公主,时间不早了该回宫了。”裴青好心地提醒云浅。
云浅心里疑惑裴青为什么这么早就让她回宫,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真的公主也不记得那位公主和赛弧之间的往事,与其和赛弧呆在一起倒不如回宫,云浅看着繁华的市井忍痛道,“时间确实不早了,我们准备回宫,有缘再见。”
赛弧露出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看着云浅,看的云浅心有戚戚然。
裴青拉着云浅就准备走,云浅觉得裴青今天的力气格外大些,手腕险些被裴青捏碎,有些惶惑不解道,“裴青,你今天怎么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力气那么大,我的手腕好疼。”
裴青扭头看着赛弧的人影儿缩成一个小点,顿住脚步,欠身道,“是卑职的错,卑职向公主道歉。公主的手可还疼?”
“不疼了。”
“只是公主须离赛弧王子远些,毕竟女孩子家家的,要注意名誉。”裴青说完,立起身子。由于裴青长得高大挺拔,这让云浅说话总是显得没有气势,云浅莫名觉得心虚,倒像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转念一想,云浅梗着脖子怒道,“我又没有做什么,是他突然握住我的手,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你也刚刚突然握住我的手,这难道不损我的名誉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裴青噎住,明明是热闹的气氛,此刻却像是零下几度。
“公主,裴青,我可算是找到你们俩了。”小翠气喘吁吁道。
看着云浅和裴青中间的低气压,小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主动缓解气氛道,“公主,不是说回宫吗?”
“走,回宫。”云浅没好气地说道。
回宫之后,云浅许久没有理会裴青,倒是无意中发现了梦中的那个女俑。
依旧是娟秀的眉眼,柔美端庄的身姿,正温柔地看着云浅,云浅不知道怎么回事,泪水无声地留下。
看样子是原主身体的自然反应,想必是透过这个女俑看到自己的母后了吧!
云浅忽地想起梦中的那个小侍卫,依稀有裴青的影子。
如果还是原来的公主,想必是不会和裴青生气的吧!这样想来,云浅觉得自己之间的气都是莫名地自个儿生闷气。
正打算找个适当的机会向裴青解释,谁知,赛弧主动向皇帝求娶云浅。
整个朝野为之大惊失色,因为自皇后离世之后,桃源国的国力一日不如一日,宁国的国力却蒸蒸日上,大有当年万国来朝的桃源国的气象。
因为这个事情,皇帝很是愁苦,毕竟云浅可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他的掌上明珠。
再加上最近某个小村镇突发瘟疫,心力交瘁,最终,皇帝病倒在床榻上。
云浅最初以为世间的帝王都是一样的,嘴上说着为女儿寻一个如意郎君,结果公主还是成为政治联姻的工具人。没有想到,这位帝王,这个父亲却是一个真心实意为女儿着想的好父亲。
云浅每日都亲自端药侍奉父王,期盼着父王赶紧好过来。
皇帝看着女儿的孝心,激动地留下了泪水,病情也渐渐地好转起来。
看着父王的病情渐渐好转,云浅也心里宽慰了不少,谁知,自己又病倒了。
不过,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感冒咳嗽。
某日,云浅正躺在床榻上,小翠在身旁用团扇悠悠地扇着风,床榻上的细纱随风摇摆。
“公主,卑职是裴青,不知公主对于赛弧王子的求亲是怎么看待的。”裴青站在屏风后面,依稀看得见云浅的倩影。
朦朦胧胧的,不太真切。
“小翠,你先去帮我带一盒桃酥过来。”小翠离开之后,云浅迅速地穿好衣服,走到裴青面前。
云浅灼灼的目光盯着裴青,一双大眼睛里面映着裴青高大挺拔的身姿,声音娇媚柔软,“裴青,你是不是喜欢我?”
裴青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云浅,那双眼睛好似要透过裴青的眼睛看到他的那颗心。
“公主姿容艳丽,才华斐然,自然是让许多人钦慕。”
“我要你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云浅有些恼怒道,“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我,要是喜欢我的话,我就去向父王说我已有心仪之人,不愿嫁给赛弧王子。”
云浅想着与其嫁给一个陌生人,倒不如嫁给一个自己熟悉的裴青,况且在父王身旁服侍的那段时间里,云浅想着父王那般疼爱自己,自己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也该为原主尽一份孝心,不远嫁还可以时常看望父王,陪伴父王。
“那不知公主可否心仪卑职?”裴青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云浅,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面满含情思,小麦色的肌肤上有一抹罕见的绯红。
云浅一时噎住,然而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公主不必多说,卑职已知晓公主的心意。只要公主愿意的,卑职都会去做。”说完,裴青转身就走。
不久,桃源国的百姓们都知道了一件大事,皇帝的掌上明珠云浅公主即将嫁给一个侍卫,天下哗然。
“公主嫁给侍卫,这不是下嫁吗?戏折子里面的故事发生在我们身边,岂不是太过荒谬?!”
“就是,就是,赛弧王子听说自己求亲失败,公主居然嫁给一个侍卫也不愿嫁给他,这不是羞辱吗?何况如今宁国国力比我们强太多,这岂不是一个祸端。”
“这个公主真的太任性了。作为一国公主,就应该去和亲,一天到晚的儿女情长把自己的责任放到哪里去了?!”
······
“殿下真英明!早就算好了云浅不会嫁给您转而嫁给那个侍卫,这些都为殿下攻打桃源国找了一个绝妙的借口。实在是妙啊!”
“桃源国早就没有从前那般光景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老天爷也看到我们宁国了,殿下过去受过的屈辱终于可以让他们血债血偿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两个宫人在赛弧身侧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赛弧终于忍不住喝道,“闭嘴!”
整个宫殿顿时寂然无声,只有宫女的扇风声,烛火摇曳,在赛弧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
宁国军队逼近桃源国边境的时候,桃源国的皇帝正在和云浅说笑,一派祥和的景象。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正是一副好春景。
然而,边疆急报传来的时候,桃源国举国上下没有一个人有心赏春景,任由这大好的春色自顾自地荒废掉。
“公主,卑职自幼熟读兵书,未曾进宫前也有一位师傅教过我作战的本领,可惜后来中断了学习,但是卑职在宫中一直未曾荒废过,始终苦心锻炼和专研。”裴青跪在冰凉的地面上,神态坚决,“卑职不愿公主去宁国那等地方受苦,卑职愿自请去边境扫除敌军。”
云浅的心在一瞬间好似被这些话语融化掉,眼中有热泪,哽住道,“其实你不必这样,我,我身为一国公主,本就应该去和亲,担负两国友好关系的重任,可是,可是我太自私了,就像流言说的那样,我不配做一个公主。”
“公主只需知道,凡是公主愿意的事情,卑职都会去做,况且卑职自获罪入宫到如今即将迎娶公主,卑职需要通过建功立业来给公主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卑职自己给予的婚礼。公主就放宽心在宫中等待卑职凯旋归来的身影吧!”
裴青说完站起身,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扭过头来,逆光中,微不可轻地说了一句,“要是公主想卑职的话,就看看那个女俑娃娃吧!”
此后,边疆战事如火如荼,不知不觉间,已有半年。
最初,两国势均力敌,不分胜负,后来,形势扭转,宁国终究还是打败桃源国。
“报!边疆形势紧急。还请陛下增援军队。”边疆急报再次传来,士兵额角汗水直滴。
“报!裴将军在和敌军交战的过程中失踪。属下已经派人去寻,如今还没有音讯。”一名宦官正尖着嗓子念着信纸上面的文字,念完之后,汗水已经浸湿了后背,睨着眼看着一旁愁容满面的帝王和云浅。
云浅许久没有收到裴青的信件,再加上早起右眼睛直跳,心里也是虚晃晃的,没有个着落就去父王那里询问情况。
谁知,等来的居然是这个消息。
云浅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梦中有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站在云浅的面前,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雾霭,看不清眉目,只觉得莫名的熟悉。
“你是谁?”
无人应答,只有蒸腾的水汽在蔓延,突然,那个人突然笑了一声,很轻,很轻。
“不必问我是谁,你只需知道裴青没有死。”
说完这句话之后,雾霭消散,睁开眼睛,只有头顶上的流苏在摇晃。
“公主,您可算醒来了,奴婢担心死了,呜呜呜。”
小翠眼下乌青,一看就没有睡好觉。
“我好了,你去好好休息吧,眼睛都有黑眼圈了。”大抵是刚刚醒来,云浅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
“可是,公主您……”小翠欲言又止地看着云浅。
云浅苍白地笑了下,默然无语。
裴青,你可还在这个世上活着?你说过我想要什么,你都会去做。
那我要你回来陪我,你可会做到?
云浅在心里默默祈祷裴青可以平安归来。
茫茫大漠中,裴青单手拿着敌军将领血淋淋的头颅,回到营寨旁边,士兵们的欢呼声震天动地。
“裴将军,你不是失踪了吗?怎么还杀掉了敌军将领,还砍杀了他的头颅呢?”
“波宁可是宁国最杰出的将领之一,裴将军,快告诉我们您擒拿波宁的过程。”
······
“待会儿在回答诸位的问题,我要先写一封书信告诉浅儿和父王我平安归来。”裴青笑吟吟的面颊上还带着几许疲倦。
“这等小事还是让旁人来做吧!将军好好休息恢复元气才是正事。”军师在一旁宽慰道。
“这怎么能算小事呢!”裴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周围的士兵们都熟悉裴青的脾性,立刻打哈哈说裴将军和公主真是伉俪情深。
信书传来的时候,云浅正在抄写经书,希望以此来安抚不安的心绪。
小翠跌跌撞撞地传来喜讯的时候,云浅手一抖,大块的墨汁盖住了旁边刚刚誊好的经文。
“他,他真的平安回来了吗?那他可有受伤?”云浅灼热的目光看向小翠。
“将军平安回来了,受了些小伤不过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公主不必担心。”
他,他真的回来了!
云浅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一句话。
“什么?一群废物!波宁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这让我们宁国的脸面放到了哪里?”赛弧顺手抄起一个精美的瓷杯向地上摔去,只听见瓷器清脆的碎裂声。
几滴殷红的血滴滴答答顺着下方奴仆的下巴颌滑落到冰凉的地面。
5.
就在桃源国的国民一派喜悦的气氛中,裴青的师傅被宁国抓走囚禁,作为徒弟,裴青再次前往宁国作战,此次作战,裴青越战越勇,打得宁国士兵听到“裴青”的名字就闻风丧胆。
裴青只希望宁国能够把师傅平平安安的送回来。
然而,宁国为了报复裴青,对师傅施以酷刑,裴青的师傅已经离世多日了。
裴青小时候常常跟随师傅学习兵法和武术,后来,裴青入宫为仆,师傅年岁渐长,病痛缠身,原以为师傅可以安享晚年,谁知,居然受他拖累,居然被这样活活折磨死。
裴青化悲痛为力量,连连攻下宁国数座城池,打到宁国国都的城门下。
桃源国的国旗在风中猎猎飞舞,将士们脸上都带着必胜的神情,虽然持续作战让他们身心俱疲,可是喜悦的心情冲散了疲惫。夕阳的余晖映在城墙上,一半落入光明一半落入阴影之中。
而另一边的宁国士兵看见敌军兵临城下,各个满面愁容,萎靡不振。
最终,桃源国和宁国签署合约,每年宁国须得向桃源国进贡金银财宝并且永不侵犯桃源国的边防线。
桃源国的皇帝大喜,册封裴青为大将军,赏赐金银财宝无数,并责令裴青和公主数日之内尽快完婚。
云浅身着凤冠霞帔,静静地坐在鲜艳喜庆的婚床上,繁复的婚服此刻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这一刻,她等了那么久,久到云浅觉得好似过了半生。
整个婚房静悄悄的,云浅经历了一天的复杂的礼仪,此刻有些昏昏欲睡,头随意地耷拉着。
不知道什么时辰云浅的红盖头被挑开,烛火摇晃了一下,云浅轻轻地眨了下眼睛,看着满面春风的裴青。
两人看着对方笑意吟吟,彼此情浓意浓。
烛火被轻轻地熄灭,室内一派无限春光。
6.
其实,裴青第一次遇见云浅并不是在宫里,那是在人潮熙攘的街上。
那个时候,裴青还是个世家公子哥儿,年龄尚小,生性顽皮,正在和伙伴们在街上你追我赶的嬉闹。
一不留神,把一个粉嫩的小姑娘给撞到了。
小姑娘的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瞪着裴青,眼睛里面还盈满泪水,水汪汪的眼睛一下子就望进了裴青的心里。
“阿云,不哭不哭,娘给你买好吃的糖葫芦啊,好吗?”身旁一个温柔端庄的年轻女子正在安抚那个小姑娘。
裴青一下子看得入神,身旁的小伙伴一下子把裴青拉走。
“快走,快走,不然待会儿人家找上门来,我们都得挨骂。”
裴青以为以后再也见不着这个小姑娘,没曾想到,那天,他获罪入宫为仆,跟在公公后面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他又看见那个小姑娘正闷闷不乐的坐在秋千上,盯着一朵花出神。
他一看见她就满心欢喜,谁知,公公的一句话立刻就让他的心情沉入谷底。
“那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小公主云浅陛下,皇后娘娘前几日仙逝,小公主心情不好,你以后就多动动心思让公主陛下开心。只要公主开心了,你就可以少受些苦。”
原来,她是公主,而自己现如今只是他身旁的一个奴仆,裴青刚刚扬起的嘴角又瘪了下去。
不过,好在,如今的他也可以和他的小姑娘肩并肩地站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