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2022-08-21 00:00:28

古风

我爷爷是个强盗,我爹也是个强盗。

我终究没能逃出做强盗的命运。

我是个女强盗。

其实我觉得在孤山寨做强盗挺好的,孤山寨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和山下那些个村落没有什么不同。

我常常拿着和我身量一般高的镇宅大刀在寨中的营地里巡查,这不,又让我在营地里发现了狗屁倒灶的破事。

我那大伯爷常三又去村寨里掳掠清白的女子,想让强迫清白女子自己做压寨夫人。

我看看一身腱子肉的满脸胡子的常三,再看看他绑在那里准备晚上成亲的小姑娘,长的清清秀秀,眼角眉梢一副良家好女的味道。

她见了我,就只一个劲的流泪摇头,我一脚踹翻了几个饮酒作乐的小啰啰,一把大刀就挑了绑着姑娘的绳子。

常三爷看我如此做派不免有些暴躁:“阿菁,伯爷还等着婆娘生孩子呢?你要干什么?”

我瞟了一眼常三爷,讥讽道:“爷爷在时,就三申五令,孤山寨劫富济贫,不可为恶,更不能奸淫掳掠。”

常三爷仗着自己是个长辈,根本不把我这个寨主放在眼里,横着脖子就开始嚷嚷:

“阿菁阿,孤山寨到现在也没个男娃娃,你一个女子,恐怕不能服众。”

我瞄了一眼自己的刀,白光一闪,伯爷的发髻就被劈断了一截。

“伯爷阿,咱们家又不是有什么皇位等着抢?你还想让强盗千秋万代不成?迟早要上断头台的命。”

说完我是一个眼风都没瞧他,帮着一旁的姑娘整理衣衫,顺便踹了一脚还在发呆的常三爷,这回我那凶狠的大伯爷倒是溜的挺快。

我蒙着姑娘的眼,将她送了出去。这件事也就这样解决了。

我叼着一条狗尾巴草细心无比的等待着兔子自己走近陷阱,也好打打牙祭。

可这一切都让一个声音打破了。

“阿菁姐,山下来了一只大肥羊,我们上吗?”元宝鬼吼鬼叫,生怕我听不见一样。

我看着元宝的着急样,知道我的这顿牙祭是吃不成了。

“你和一同我下山踩踩点,也顺便向牡丹姑娘打听打听。”

元宝一板一眼的道:“好的,老大。”

我扔了手里拿着的狗尾巴草,看看我的寨子,决定干这一票了。我拿起噌亮的大刀,吩咐元宝明日乔装下山,先探虚实,再杀狗官。

作为一个强盗,哪里能少了各种易容的小玩意,稍作打扮,拿好假路引,我就与大部队商量好,我为先锋,他们就听暗号行事。

安排好一切,我们就往密道先行一步。

狗官就是狗官,今日他们要大宴京中贵客,元宝无限愤恨的讲,他们竟然要明月楼里的牡丹姑娘作陪。

我摸了摸元宝的头,让他稍安勿躁,自己则穿着这略有些别扭的衣服,去了明月楼。

牡丹见我这身打扮,立马懂得我的意思,她把我按在梳妆台上,温温柔柔的讲:“阿菁,你这个打扮可不行”。

“今日狗官设宴,来的是大人物,我带你一起看看是来干嘛的,若是剿匪,你得赶紧撤。”

牡丹姑娘是个好人,他们说,她是为了报我娘的恩,才对我视如己出。

明月楼里的娘子都善妆,牡丹更是个中好手,让她这么一鼓捣,镜子里的我,明眸皓齿,远山如黛,一汪杏眼儿能令人失了魂。

我出生起,就没了娘,爹爹是个痴情的莽汉,除了牡丹,也没人给我几分温暖。

一年前,父亲死在了齐家堡老堡主的手里。两个做了一辈子死敌的强盗,为了抢地盘,互砍死了。

江湖规矩,人死债消。

我成了孤山寨的大当家,齐山这个小兔崽子成了齐家堡的掌舵人。齐山上个月切了孤山寨的水源,为此,我也想借劫银之事立威。

我与牡丹商议一番,扭着小蛮腰冒充知府的小妾。

今日我潜进官邸,为的就是找密道的,我们做强盗的,对藏东西的地方生来敏感。一路摸索,银票财宝还没看见,就在狗官的厨房里发现了一条油腻腻的暗道。

乖乖,这可真会藏。谁能在暗道机关设在泔水桶上。

转了一圈泔水桶,里面是个水牢,我潜了进去看的是叹为观止,一个知府,私设水牢,他这是想干什么。

更重要的是水牢里竟然有条男美人鱼。他一身白衣,双手被铁链绑着,身上还带着一条条的血痕。

我没怎么读过书,但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了一句话。

江天一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明月落乌渠,该出手时就出手。我利落的从身后拔出了镇宅大刀,噼里啪啦的就砍了水牢大闸门与锁链。

公子娇花般的往我身上带去,真是最难消瘦美男恩,我穿了这么一身衣服,与他皮肉相贴,有些害羞,又颇有一股英雄豪气的味道,我就这样背着娇娇儿美人鱼顺便抄了狗官的卧室。顺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默默的溜了。

珠宝没顺到,还多了个人,看似有些有些亏,反正他昏了,我就抱他进寨子吧,身后的元宝唧唧歪歪,说我见色起意,唠唠叨叨真是个管家婆。

我守着个病美人,他看到我这一身打扮,似乎很惊讶,他自报家门,说自己山下书院的教渝,姓萧名定。

知府对他见色起意,又害怕自己这特殊的癖好遭世人唾骂,才将他关在水牢,我看看他身上的伤,他红着耳朵悄悄告诉我,那是知府的怪癖。

他一解释我又对书生的美貌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红颜祸水在哪里都吃的香。

想一想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我与狗官一样,见色起意,想把萧定这朵娇娇占为己有。

第二日我放了飞鸽与牡丹,牡丹姑娘的回信来的格外积极,山下果然有个教渝,曾得罪了知府。

这般打听清楚,确定萧定了身份,我那颗少女心总是止不住的跳来跳去呀,我一个强盗,没有山下那些千金闺秀矜持,我爹从前说过,及时行乐嘛,强盗要是活的不痛快,那还做什么强盗。

萧定在寨子里养伤,而我格外积极的去照顾他,煎药,采花,送蜜饯,我还给他讲故事解闷。

萧定是个好人,他不嫌我煎药煎的糊了,也不嫌我给摘得芦苇花害的他打了好几天喷嚏。他很温和,每次都说:“菁姑娘不必做这些,你已经很好了,如果你觉得乏味,给我说说孤山寨从前的故事。”

如果萧定要我讲寨子里的防御工事,我肯定会打岔过去,但是他要听那些老掉牙的奇闻趣事,我哪里会拒绝。

我就开开心心的讲起了芦苇荡和爷爷的故事,我的爷爷是第一代占了孤山的强盗,芦苇荡是爷爷的第一个据点,他从那里圈起了寨子,做了寨主。

我很小那会儿,阿爷总是笑着跟我说,他是懒得掺和别人家里的破事,不然也能给我赚个千金小姐的名头。

萧定默默听完我说的话,我才觉得自己有些聒噪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递来了一个青梨。我一把接过,却没舍得啃,遮遮掩掩的将梨子揣进怀里。

我拿着梨子犯花痴,元宝进了我的门,我问元宝,是不是寨子里该多个压寨夫君了。

看着元宝见了鬼的表情,我默默收起了自己的女儿态。

元宝急赤白脸的跟我比划:“菁姐,牡丹姑娘传来消息,说山下出了大事,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作为一个强盗我那反侦察意识马上觉醒,意识到也许是我救了萧定的事情被发现了,又或者我在知府家拿了什么不得了的玩意。

我先去找萧定,想着他好歹是个教渝,山下的事情说不准和他有点关系,我跑的行如疾风,刚好撞上了要来找我的萧定,他将我扶了一把,无奈的讲,箐姑娘,规矩。

我觉得他是真心觉得我没规矩,但是强盗哪里来的规矩,我大大咧咧的把外面的事情告诉了萧定,他面色有些苍白,又问我说,能不能看看我在知府那里拿的东西。

我带他去看顺回来的东西,几块银锭,几封信件。信件这个东西我能理解,只是知府大人怪小气的,藏几块银锭做什么?

萧定仔仔细细的看着银锭子,菁姑娘,你看这几块银锭有什么怪异?我仔细打量着,这么大一块银锭它竟然没有官府的印记,这是有人私采矿银。

萧定眼睛里熠熠生光,贼与官无事最好莫有牵连,我本不想管,萧定却把信念说给我听。

狗官他竟然勾结二皇子,说是他的暗探发现了私矿,顺便请求清了我们绿林十八寨,这简直不能忍,我揣着刀就想往外冲,是萧定说从长计议,我才稳住了心神。

萧定,那二皇子是谁呀?离着太远的东西,我也只能问萧定,他既是教渝,官场那一套想来比我知道的多些。

萧定迎着风,像个羽化的谪仙,我喃喃自语,萧定,我觉得你离我好远。

萧定好像没听见,淡淡说起二皇子,当今国姓为楚,二皇子楚誉,是宁妃的儿子,行二,得宠,素有贤王的美誉。

我摸着寨子里的瓦窑,脱口说了一句,他是贤王,那太子呢?我们找太子,就能解决问题了。

萧定勾了勾嘴角,太子去查江南贪腐,归途中,沉了船。

我哀叹了一声:“我爷爷从前就讲,大户人家的事不好弄,何况皇家,万里江山,谁能不心动。”

萧定看我人小鬼大的样,有些别扭的问我,这孤山寨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这话说的我真是忧愁了,我反问他,你说,我爷爷是强盗,我爹是强盗,我也是强盗,将来估计生个强盗崽崽继续撑着孤山寨吧。

我这一套话,估计是爷爷爸爸崽崽把萧定绕晕了,他拂袖而去。

银锭的事可以放一放,官府要剿匪的消息成了孤山寨的头等大事。这件事情不是孤山寨一家之事,于是我写信给了道上的这些个大佬,以图大计。

这几天我让守卫加强守卫,总不能让他们来开会反抄了我孤山寨的后路。

聚义厅里,各位老大放浪形骸,也没个商议的样子,我早知道他们看不起女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们这是欺负我一个小女子做了大当家,都想来分了孤山寨。我知道今日不给他们打服气了,孤山寨恐怕难以立足。

我身后的元宝冲我使了眼色,镇宅大刀急若闪电,寒光一闪,啪叽一声狠狠砸在了聚义厅上的长桌之上。

红衣披风,随着刀风飒飒作响,我一脸不屑的看着这些个王八蛋,大敌当前,却还在这里学猪叫,不打你们打谁。

“想来各位老大是闲的过了头阿,咱们演武场比划比划。”

我一个女子下了战书,他们岂有不应之理,纷纷随我入了演武场。

刀乃重兵,于我而言,却是立命根本,十多年寒暑不歇,为的就是这一日。

大刀阔斧之外,透着一个个狰狞的面目,我知道今日必须要赢,我和他们拼的是性命,因为孤山寨在我这把刀的身后,无数的老弱妇孺都在我背后。

几人不敌退去,他们终于肯真的听一听我的话,大家都决定先避走暗道,躲过这次围堵再说。银锭的事,他们也愿意帮忙,最好太子殿下还活着,破了白银案,我们这班子人也有招安的可能。

萧定迟迟不提离去,而我也乐的成全,我呆在瓦窑歇一会,我们的教渝先生拿着各种伤药,找了过来。

“萧书呆你干嘛?”

我明知故问。

萧定这个家伙却是执起我的右手,仔细的给我上药。一席红衣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我的手被镇宅大刀镇伤。偏偏萧定注意到了。

“菁姑娘,你不是最爱做个自由的强盗,为何刚刚提出想要招安?”。

面对着萧定的疑惑,我鼓起勇气看着萧定说:“孤山寨从我爷爷那一辈起,向来保护妇孺,爷爷又不许杀人劫道。

孤山寨没有良田,唯一的水源还是借道齐家,不然我爹当年也不会为了水源和齐家火拼。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这些人找个做良民的机会。”

我说这些,萧定有些诧异,很快他就释怀了,我看他变来变去的脸色,有意调笑:“我不做强盗了,你带我做个教渝家的少奶奶,我们再生几个崽崽,怎么样?”

萧定朝我辑礼:“箐姑娘厚爱,只是家中父母已定下亲事。”

我一个强盗竟然被一句轻飘飘的话逼得的有了泪意。我的大刀横于萧定的面前:“那你呢?可有一刻心悦与我?”

萧定被我逼得略有狼狈,他说,箐娘,你是自由的鹰,又何必向往美丽的牢笼。

我收刀负气而去,独留萧定孑然一身。

我与萧定吵架的第三天,孤山寨大劫,知府大人拿着二皇子的手喻,要围了孤山,那个肥肥的知府说,孤山上下,鸡犬不留。

我想我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把大刀宰了一个又一个,此时,我真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是我想不通,孤山寨的路线图,哪个能知?

脑海里闪过的是萧定的脸,这一切都太巧了,孤山寨天上飘起了红烟,管他是谁,为了身后的寨子里的人,我都不能退。

一身浴血,银刀,红衣,我看见知府跪了下去,孤山之外,所有人跪的乌泱泱,目之所及,是萧定。

他不再一身白衣,金爪龙纹,头戴金冠,好一副威威天家儿郎的模样,我听他们说,太子殿下千岁。

我的刀比我的脑子还快,太子就能欺负人了吗?他带着人马上山,也是要灭我孤山寨不成,真好!我一个强盗竟然劳动了堂堂太子。

大刀架在他的身上,我的手都在抖。我一脸冰寒,你上山是别有目的,对不对?

是你出卖了孤山寨,对不对?

国姓为楚,你说你叫萧定,太子殿下,骗人很好玩对吗?玩弄小姑娘的情意你很得意,是不是?

我一连串的发问,他没有解释,他那随从却绑来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大伯爷常三爷,另一个是我当日放下山的姑娘。

来不及问了,余光中,我看见知府大人拿着石块就我们这边冲,他嘴里喊着:“只要太子殿下死在孤山寨之手,银矿是二皇子的了,弑杀储君的罪名是孤山寨的,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嘴里说目标是太子,石头砸竟然的是我,萧定的身影快极了,作为强盗,我的身后是无数的孤山寨的一众人等,我站着,孤山就不会倒下,没想到第一个将我护在身后的是太子殿下,我一个女强盗,何德何能。

还好,太子殿下带来的人不是脓包,几下就拿下了知府这个老肥肥。太子殿下龙气在身,他也只伤了胳膊。

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大伯和我放掉的姑娘,一个是吃里扒外的知府内应,另一个是二皇子派来对着我大伯爷用美人计的女子暗谍。

太子殿下,二皇子,知府大人,我们这孤山寨到底藏了什么,值得一个个大人物锲而不舍。

“太子殿下,您来孤山寨所谓何事?我问得客气又疏离。

“请您给了孤山寨众人一条生路,孤山所有的东西,您要什么,我便给什么?您看成不成?”

我忍着气,只能卑微无比的朝这个混蛋开口。

“那孤要孤山之主,菁娘可能应我?”太子竟然调戏我。简直岂有此理,我这刀,压都压不住。

“菁娘可要想好,你舍得杀了自己的夫婿?”

我想也不想,打在了他受伤的手臂上。也不管身份了,气匆匆的叫喊着:“您是谁的夫婿,您哪位?我是该叫您太子殿下还是萧定?”。

太子殿下这个流氓,竟然勾着我的手,在我手心里写下了一个离。

“我是楚离,是太子没错,可我也心慕箐娘。”楚离这番表白,令我有些别扭。

“可你利用我进了孤山?”我有些气短地问。

“难道不是寨主想要个美夫君,”他拧了拧我的脸颊。

“可是,可是,你有未婚妻,而我是强盗,我从没听过哪个话本里的太子妃会是个女强盗的?\"

“箐娘说的有理极了,所以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我还没回神,就被他拉走了,“你等等,你那未婚妻还没说明白呢?”我使劲推他。

我们很快来了芦苇荡,我还以为他要和我念念旧情,他却无比熟练的打开了芦苇荡里的机关,我想我离真相很近了。

我们进了芦苇荡的地下城,爷爷说过,除非生死攸关,否则绝不能踏进地下城一步,我们只是个看门的,其他随缘,守住孤山就够了。

你见过银山吗,这若有似无的银光。

银山之上还有几句粗话。

楚家的兔崽子们,我命休矣,唯独有愧与孙女阿菁,你们给他搞个千金小姐当当就行,最好给老子找个孙女婿。

我都被爷爷的彪悍惊呆了,他这是什么操作。

在楚离的解释下,我才知道,爷爷是第一代御用的乌面。乌面改名换姓流连山川,为的就是这世间的金山银山。

只可惜楚离父辈那一代夺嫡之战太厉害,我爷爷看情形不对,怕自己成了牺牲品。只能占了孤山,守着这块地迟早能等来嫡系血脉的楚家人。

这下子,我什么都懂了。楚离看着爷爷写的话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你那未婚妻…”,我还没讲完,楚离温热的吻就已经落了下来。

一吻定情,楚离笑的戏谑,拢了拢我的头发,认真表白:“我倾心与你,自然是已经退了亲,才能光明正大站在你身旁,更何况我把自己赔给你,想来爷爷必会高兴。”

箐娘,你可愿为我身披红装,做个能上马定江山的太子妃。

傻瓜,我当然愿意,我笑着看着楚离,臭小子,我稀罕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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