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每个工作日的下午四点十分，苑锦绣都会跟着辅导班的老师们一起到南川小学的大门口接学生。
苑锦绣是作业班新来的老师，今天正好是她入职刚满一个月的日子。
史嘉嘉举着印有辅导班名称的牌子站在最前面，炽热的午后让她身上不可避免地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黏糊糊的感觉让她略感烦躁。
“那个新来的老师，对，就是你，过来举牌子吧。”史嘉嘉一转身，视线就锁定在了身材高挑的苑锦绣身上。
“你个高，举着好看。”史嘉嘉说着又补充了一句。
苑锦绣“嗯”了一声，顺从地接了过去。
等史嘉嘉走到旁边阴凉处喷防晒喷雾的功夫，李诺言走到了苑锦绣的身边。
她压低声音说道：“她总是这样，举一会儿牌子就扔给你，每月举牌子的200块钱也没见她分给你一分。”
李诺言的打抱不平让苑锦绣心里稍稍好受了些，她是新来的老师，只一个“新”字就可以让她做很多自己分外的事。
苑锦绣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语气尽量轻松地说：“没事。”
辅导班在学校附近的写字楼里租了两层，是老师用来辅导孩子课后作业的地方。四点半的时候，老师们终于接齐了归自己管理的学生。苑锦绣的学生很少，只有三个，这三个学生还是从其他老师手里分过来的，其中就包括史嘉嘉之前的学生——四年级的段兮。
说起段兮这个孩子，好像并没有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坏习惯。唯一令老师们头疼的一点就是段兮写字的速度极慢，别的孩子已经写完一个作文了，她的作文才只起了一个头。要说字写得好也就罢了，偏偏字写得像是草书一样，因此，段兮没少被史嘉嘉骂像是拿脚写得字一样。
也因为这个，在分学生给苑锦绣的时候，史嘉嘉十分痛快，脸上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毕竟，学生们早写完作业老师也能够早点回家，谁不想早点下班呢？
晚上八点，不出意外的辅导班里又只剩下了段兮一个学生，苑锦绣坐在她的旁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写作业。
“这个字写错了直接擦掉就可以了。”苑锦绣轻声提醒道。
段兮撅着嘴，拿着橡皮的手抬起又放下，她正在犹豫是擦掉还是撕掉重新写一份。
苑锦绣看出段兮的犹豫，心脏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紧，这是段兮的最后一项作业，如果顺利完成的话，八点半的时候苑锦绣正好可以回家。
段兮皱着眉头，巴掌大的小脸逐渐挤在一起，几分钟后，她轻微叹了口气，拿起橡皮擦把错别字擦掉了。
“这个孩子好像有强迫症似的，很难忍受作业本上留下橡皮擦过的痕迹……”苑锦绣暗自松了一口气。
半点的时候，段兮终于写完了作业。
“去给你家长打一个电话吧，让他们过来接你。”苑锦绣起身收拾着段兮的书包，一边收拾一边提醒她打电话。
段兮点点头，跑到教室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部供学生联系家长时使用的电话。
打完电话后，段兮蹦蹦跳跳的跑到苑锦绣面前，眉毛高高的挑起，夸张地在苑锦绣面前做了一个鬼脸。
对于段兮这样的举动，苑锦绣感到很惊奇。她蹲下身子，一只手扶住段兮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和小孩子说话时独有的温柔。
“段兮小朋友，你今天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想和老师分享吗？”
对于苑锦绣的询问，段兮快速点了点头，而后又缓慢的摇了摇头，她快速眨着眼睛，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
“不过……”段兮很快接上了苑锦绣的话，她凑到苑锦绣的耳边，明明房间里没有其他的人，但段兮依旧用着只有俩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昨晚做梦的时候，我梦到奶奶死了。”
没由来的这样一句话让苑锦绣浑身一哆嗦，一个不稳就跌坐在地上。她似乎不明白段兮为什么要和她分享这个梦，但又觉得，只是一个梦而已，小孩子哪里会考虑到这么多。
“她是中毒死的，是被我妈妈杀死的。”
此话一出，苑锦绣赶紧捂住段兮的嘴巴，让她无法再说下去。
段兮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在说一些奇怪的诅咒。段兮似乎觉得很好玩，眼里盛满了笑意。
“段兮，你回家以后，千万不要说这些话知道吗？”苑锦绣颤抖着声音嘱咐道，这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透过窗户向外面看得时候只能看见远处星星点点的光。
苑锦绣紧张得舔了一下上嘴唇，她一向胆子很小，刚才段兮说得那番话无异于她向自己讲了一个鬼故事。
“叮叮叮~”电话声猛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苑锦绣被吓得大叫了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墙壁靠去。
“哈哈哈……”段兮大笑着，爽朗的童声飘荡在空旷的教室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老师真是个胆小鬼。”段兮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仿佛刚才的种种是和苑锦绣开得一个玩笑。
“段兮！”苑锦绣有些愤怒的喊了一声段兮的名字。
“以后不许再和老师开这种玩笑了！”
段兮识趣地噤了声，双手背在背后，低下了头。
电话还在桌子上叫嚣，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苑锦绣看了一眼段兮，硬着头皮接了那通电话。
“喂您好，段兮妈妈啊……”
“您到门口了啊？好的，我马上带她下去。”
“嗯，好的，不麻烦……”
挂断电话后，苑锦绣长长输了一口气，身上的寒意渐渐散去，她终于感受到了夏季独属的炽热。
“走吧，你妈妈来了。”苑锦绣一手提着段兮的书包，一手牵着段兮向下走去。
与以往不同的是，苑锦绣没有选择送完学生后再专门回来锁一趟门，而是将关灯、锁门等工作完成后，她才带着段兮下去。
苑锦绣不得不承认，哪怕是段兮和她开得玩笑，在心里，她多多少少已经开始害怕了。
2、
跟着学生们歇过一个周末后，又到了上班的日子。
苑锦绣穿着一身长度到脚踝的白纱裙，腰间配的那条丝带，将苑锦绣的腰肢衬得更加纤细。
“也就是你们这些身材高挑的女孩子穿这样的裙子好看，我要是穿啊，估计就拖地了。”李诺言站在苑锦绣身边，踮起脚来和她比着身高。
“高有什么用，太高了就是傻大个！”史嘉嘉在队伍前面接了一句，她低头拿着化妆镜补妆，连看都没看后面俩人一眼。
看着苑锦绣平白无故吃了一声瘪，李诺言气就不打一出来。
“她有什么了不起的，男朋友是个富二代又怎么样？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每个月拿着3000块钱的工资。”
“再说了，那是她男朋友的钱，搞不懂她有什么可炫耀的。”到后面一句的时候，李诺言的声调突然拔高，苑锦绣连忙制止了她。
李诺言皱着眉头看向苑锦绣的时候，对方向她摇了摇头。
说归说，但要说真招惹史嘉嘉的话，李诺言也是不敢的。毕竟领导和史嘉嘉沾亲带故，得罪了史嘉嘉，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有学生陆陆续续地从门口走了出来，苑锦绣举着牌子往前面走了一点。她今日的服装颜色和牌子的颜色对比明显，在一众辅导班、托管班的牌子里脱颖而出。学生们很快找到了各自的老师。
“老师，吃苹果。”段兮从远处跑过来，站定后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苹果。
苑锦绣下意识拒绝，毕竟老师拿学生的东西不太妥当。
段兮对于苑锦绣的拒绝充耳不闻，依旧固执地将苹果递给她。
苑锦绣没办法，收下了段兮的苹果，并向她道了一声谢。
晚上七点的时候，苑锦绣提醒段兮她的家长今天会早一点来接她。
“今天把这张数学卷子讲完，剩下的抄写任务回家完成就可以了。”对于苑锦绣的叮嘱，段兮沉默的点了点头，眼睛不时地瞟向电话所在的角落。
“是有什么事情吗？”苑锦绣出声询问道。
“老师，这个英文作文我不会写。”苑锦绣的其他学生凑过来询问问题，打断了段兮要脱口而出的话。
苑锦绣忙着解惑，自然也就没有看到段兮脸上那古怪的神情。段兮懒散的伸直了一下腰，一种很舒服的快感像触电般的涌向全身。
七点半的时候，段兮家长准时打来了电话。苑锦绣带着段兮从楼上下来后，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见到了段兮的父亲。
“段兮的妈妈怎么没来接她啊，往常都是她妈妈来的。”
“她……她今天有事，我就来了。”段兮爸爸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身上的汗衫湿了大半，想必过来的时候匆忙。
苑锦绣点点头，没再多说。
送走段兮后，苑锦绣回到教室里辅导其他孩子的作业，她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心想着今天能够早回家了。
送走最后一个学生后，苑锦绣起身整理着自己的东西。手指摸到一个光滑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段兮给她的苹果。
“段兮给你的吧？”史嘉嘉看到了，问了一句。
“嗯。”
“就送了一个？”
“嗯。”
“真寒酸啊对你，前几天段兮妈妈给我邮了一箱……”史嘉嘉嗤笑了一声，说出的话丝毫不顾忌同事之间的情分。
“真寒酸。”史嘉嘉旁边的学生笑着重复了一遍，大概是觉得好玩，语气以及说话的腔调都学得和史嘉嘉一模一样。
苑锦绣身体一僵，脸颊瞬间染上了一片红，对于这样带有攻击性的话语，她一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大概是知道苑锦绣软柿子的性格，所以史嘉嘉才会毫无顾忌的对她说着这些话。
苑锦绣在原地冷静了几秒，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离开了。说是离开，实际上带着几分逃离的意味。
在写字楼附近的公交站上，苑锦绣碰上了十几分钟前就离开辅导班的李诺言。
“姐，你还没走啊？”李诺言比苑锦绣大个五六岁，还不到三十岁。
“别提了，我刚接了个电话，车就过去了。这还得重新等。”李诺言右手拿着手机垂在身侧，脸上则是一副懊恼的样子。
“没事，正好咱俩一起等，也不至于无聊。”苑锦绣笑笑。
辅导班的老师有十几个，但苑锦绣只和李诺言比较亲近，大概是因为她的性格和苑锦绣亲姐姐的性格相似，本着爱屋及乌，苑锦绣和李诺言第一次相处，就对她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亲近感。
“诺言姐，你说嘉嘉姐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啊？”等待片刻后，苑锦绣不知怎么问起了这个问题。
李诺言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接下来的一番话让苑锦绣哭笑不得。
“原来你知道她不喜欢你啊，我还以为你傻乎乎的看不出来呢，她那样话里话外的排挤你，你还一有事就帮她。我说你啊，就是傻。”李诺言心直口快的，说到后面都有些替苑锦绣生气。
听了李诺言的回答，苑锦绣笑着捂上了嘴。
“还能因为什么，无非就是嫉妒你和看你不顺眼呗。你想想，你既比她漂亮，身材又比她好，史嘉嘉那么一个爱美的人，怎么可能不对你产生敌意。”
“另外一点啊，我觉得和段兮有关。”李诺言继续猜测道。
“段兮那孩子，性格有点古怪，之前史嘉嘉带她的时候，俩人说话就没在一个频道上过，段兮从来不听史嘉嘉讲话。但你就不一样了啊，你才带段兮一个月，她就很听你的话了，这鲜明的对比不把史嘉嘉气着了才怪。”
苑锦绣静静的听着李诺言的分析，才发觉史嘉嘉对自己的恶意并不是突如其来的。
“不过你也别在意，史嘉嘉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好，总要把自己的优越感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才开心。”李诺言宽慰着苑锦绣，大概是知道她不会反抗，只能提醒她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苑锦绣应了一声，这时距离公交车站百米的拐角处驶来了一辆公交车。
“姐，你等的车到了。”苑锦绣及时提醒道。
“欸好，那我就先走了，咱们明天再见。”李诺言拎着自己的小包，一步就从站台跨上了车。
“明天见，姐。”
3、
第二天的时候，苑锦绣只接到了两个学生。
“段兮家里有事，今天连学都没上，她父亲说明天再来……”辅导班的负责人是这样告知苑锦绣的。
光滑洁白的木桌上，摊着几本数学练习册，两个学生乖巧的坐在苑锦绣对面的位置上，正低头算着数学题。
“计算的时候细心一点，别像上次那样过程都对但结果抄错了，还是不对……”苑锦绣向其中一个卷发小男孩叮嘱道。
小男孩笑笑挠了一下头，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老师我跟你说，我就那一道题扣了分，段兮可是所有的题都错了，她不会！”男孩激动的说起来，圆珠笔在卷子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不规则的痕迹。
苑锦绣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啊，他们俩个是同班同学。”她在心里嘀咕着。
“段兮今天没来上学啊？”苑锦绣一边盯着俩个学生写作业，一边判着孩子们刚刚听写过的语文作业，佯装不经意的问道。
“今天没来，听我妈妈说，她家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大事？”旁边的孩子被小男孩这一形容所吸引。
“多大的事？有这么大吗？”孩子说着就用手作出一个环抱的姿势。
“可能，但我觉得比你这还要大一些。”小男孩很认真的回答道。
“那就和宇宙一样大了！”
俩个孩子在对面嘀嘀咕咕的，不时笑出声。苑锦绣在这头无暇顾及孩子们发出的并不合时宜的声音。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段兮和她说过的话。
“我梦到我奶奶死了。”
“我妈妈杀得她，是中毒……”
一种异样的感觉似血液般流经全身，苑锦绣的身体开始僵直，连手指指尖都开始微微发麻。
“你怎么了锦绣？孩子说话怎么不管管呢？”李诺言这边被苑锦绣学生发出来的声音吵到了，她看见苑锦绣一动不动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
李诺言的话让苑锦绣回过一点神来，她缓慢的摇了摇头，眼神飘忽。
“段兮今天没来……”苑锦绣突然蹦出这样的一句话，让李诺言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是不是想她了啊？没事，段兮明天就过来了。”李诺言还想宽慰苑锦绣几句，奈何那边的学生在叫她，她只好作罢。只是拍了拍苑锦绣的肩膀，示意她放宽心。
晚上回家的时候，苑锦绣打开客厅的灯的时候，墙壁上的钟表正好指向了8点的位置。
段兮不来的这两天，她回来的还算早些。
辅导班要求老师们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先去辅导班集合，在四点十分的时候再一起去接学生。
苑锦绣每次都会在两点四十五的时候出门，半个小时的路程，让她到达的时间刚刚好，不至于太早也不至于太晚。
只是每天都走得那条路线，今天突然有一段路被围了起来。旁边立着一个警示牌，写着“正在施工，请绕道前行”的文字。
苑锦绣无奈，只好绕路去上班。这一绕不要紧，差点让她迟到。
当苑锦绣气喘吁吁的赶到辅导班的时候，其他的老师并没有因为苑锦绣发出的巨大声响而回头观望，而是继续凑在一堆，聊着苑锦绣不知道的话题。
苑锦绣喘着粗气，弯着腰在打卡机上打了卡。
“今天怎么回事啊？差点来晚了。”李诺言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苑锦绣，示意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修路了，我就绕了个道，结果把我自己绕进去了……”苑锦绣扯着嗓子回答道，她还没有缓过来。
苑锦绣又看了一眼人堆，史嘉嘉坐在中心位置上，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她们在聊些什么啊？八卦吗？”苑锦绣好奇的问道。
李诺言无声的朝着苑锦绣摇摇头，搬了把椅子坐到她的身边，声音压得很低的说道：“前天段兮家里有警察去过了，说是段兮的奶奶在家里去世了。”
“以为只是老人家寿终正寝，没想到和段兮的妈妈还有关系……”
李诺言说到这，配合性的点了点头，来证明自己言语的真实性。
“那……那她奶奶是怎么死得？”苑锦绣感觉自己的话飘了起来。
“听说是中毒，段兮的妈妈把苹果籽磨成粉放进了段兮奶奶经常喝得老年人奶粉里，喝了没一会儿人就不行了。”
“那苹果籽里含有苦杏仁苷，水解之后会产生氢氰酸，是有毒的东西，会导致人呼吸困难。”李诺言照着手机上查得资料，一字一句的念道。
“这一个两个苹果没事，我听史嘉嘉说啊，段兮妈妈足足放了一百多个苹果籽磨成的粉呢！”
苑锦绣想到几天前段兮送给她的苹果，一瞬间胃突然难受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燃烧了一样，烧得苑锦绣直犯恶心。
她干呕了几声，起身向教室旁边的洗手间跑去。
“怎么会这样？这个案件有关的人物、手法都和段兮之前提过的那个梦一模一样！”
“是预知吗？不可能！”在奔向洗手间的路上，苑锦绣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
四点二十的时候，苑锦绣接到了段兮。她从校门口跑过来，和苑锦绣打了声招呼后，又开始在书包里翻腾着什么。苑锦绣不由自主地想，段兮会不会又掏出一个苹果给她。
“老师，这个送给你。”苑锦绣闻声低头一看，僵直的后背瞬间放松了。
还好，只是一坨橡皮泥。
4、
苑锦绣带着学生们到达教室的时候，才发现原本属于自己和学生们的区域被史嘉嘉占去了。
“你这里凉快，我学生多，你不会介意的吧？”
依旧是那种令人讨厌的语气，仿佛是在说，我占了你的位置又怎么样？你能有什么脾气，难不成你还能抢回来？
“我介意。”苑锦绣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包含在那里面。
“介意？”史嘉嘉有些诧异的微微回头，大概是没想到苑锦绣有这样的反应。
然而这种诧异也只是持续了几秒，史嘉嘉将头转了回去，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哦，然后呢？”
苑锦绣有些愠怒，放在身侧的拳头被握紧，愤怒让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正在这时，有人牵住了自己。
苑锦绣低头一看，是段兮。
“老师，我今天作业特别多，我得赶紧去写作业了。”段兮眨着那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略显无辜的说道。
苑锦绣微微叹气，在史嘉嘉背后瞪了她一眼后，带着孩子们去了其他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几个班的老师商量好了，今天孩子们的作业都特别多。
“再给大家十分钟的时间改错，十分钟后我们讲一下这张语文卷子。”
苑锦绣拿着手里的作业记录表，向学生们下达着任务。
“老师，人都会有欲望的吗？”段兮拿着手里的卷子，指着其中的一篇文章问道。
“什么？”苑锦绣有些没听清。
段兮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苑锦绣听后思索片刻后回答道：“都是有欲望的，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会被欲望所支配，那样也就会被人利用吧？”
“这话谁告诉你的？”苑锦绣面上的表情有些严肃，但她心里对于段兮说出来的话很是震惊，这不像是一个四年级孩子说出来的话。
“书上看到的。”段兮是这样回答的。
“嗯，赶快改错吧。”苑锦绣及时将话题回归到作业上。
临近九点的时候，苑锦绣带着段兮站在附近的公交站台上等着段兮的父亲前来接她。
公交站台附近的灯光很亮，有亮光的地方，总是让人很安心，苑锦绣是这样想的。
“老师。”段兮蹲在地上看完两个蚂蚁打架后，站起身拉了拉她的上衣下摆。
“老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什么勿以善……”
“是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苑锦绣回答道。刚才讲语文卷子的时候，有个学生用到了这句话，被苑锦绣表扬了。
段兮应了一声，继续蹲下身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善和恶对应着的是好人和坏人吗？”段兮仰着头问道。
“对。”
“那帮助好人杀掉坏人的人，算是好人吗？”
“算吧。”苑锦绣觉得自己这个回答不太严谨，紧接着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道：“是的！”
“那我是好人，是英雄！”段兮拍拍手上的尘土，突然很兴奋的跳跃了起来，对于段兮这样的行为，苑锦绣不明所以。
她又想到了段兮妈妈和奶奶的事情，苑锦绣微微欠身，语气温和的询问道：“段兮，你妈妈和奶奶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刚问出这句话，苑锦绣就有些懊恼自己的突兀。段兮的家人刚去世不久，她就拿人家的家事当作八卦来问，是不是不太好？
但随即又觉得，虽然家里出了那档子的事，但段兮好像并没有情绪低落的时候。
对于苑锦绣的询问，段兮依旧眨着那双大眼睛，眼里盛满了苑锦绣看不懂的情绪。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身体不断左右摆弄着。
“她很开心！”这是苑锦绣最直观的一个想法。
“为什么提起死去的家人和作为凶手的母亲，段兮的反应是开心？”
段兮左右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嘴里念叨着：“知道，不知道，知道，不知道，没人看见就是不知道！”
说着话，段兮就要冲出公交站，苑锦绣余光瞟到一辆小汽车驶过来，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段兮。自己倒是被段兮带倒在地上。
“老师，您没事吧？”小汽车停在距离苑锦绣她们几步路的位置上，段兮的父亲从车上走了下来。
“没事没事。”苑锦绣快速起身，将手里的书包递给段兮的父亲。
“你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段兮的父亲呵斥了段兮几句。
段兮有些生气，气鼓鼓的跑到车里，连“老师再见”这几个字都没和苑锦绣说。
“不好意思啊老师，我家孩子的确是不太省心。”段兮父亲微微欠身，歉疚的说道。
“不碍事的。”苑锦绣连忙说道。
她侧身看向车里的段兮时，对方正在用恶狠狠的眼光望向她这边。
苑锦绣有些被吓到，段兮这外露的敌意不知道是冲向自己的父亲还是自己。
史嘉嘉的男朋友从外地出差回来时，带来了当地有名的藕粉，听说是大牌子的东西。粉质细腻，口感也是一等一的好。
辅导班里的每个老师都分到了一份，唯独苑锦绣的桌子上空空如也。
“都多大的人了，还玩小时候那套。”李诺言说着就将手里的藕粉放在了苑锦绣的桌子上，所有人都有的东西，只有苑锦绣没有，这对于心思细腻的她来讲，心里一定十分难受。
“我不用，姐你拿着吧。”苑锦绣将藕粉朝着李诺言的方向推了推。
苑锦绣小声的吐槽道：“她东西太金贵了，咱吃不起。”说罢，脸上却露出了“不稀罕吃”的表情。
李诺言被苑锦绣的反应逗得想笑。
“不错，学会吐槽了，不像以前那样像个闷葫芦一样任别人欺负了……”
苑锦绣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发现旁边的同事正在用热水冲泡史嘉嘉送过来的藕粉。
刚打开盖子，就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出来，看来品质是不错。同事将藕粉挖出几勺倒在了杯子里。苑锦绣看着杯里的粉，恍惚地想，如果把苹果籽粉放在里面会容易看出来吗？
此想法一出，苑锦绣蓦地睁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的一个激灵。同事注意到了她这边的情况，眼神怪异的看了她一眼。
苑锦绣笑笑向同事表示不好意思，但估计那笑并不好看，因为她的脸已经很僵了。
5、
周四这天是学校的无作业日，一般情况下老师不会在这天留作业，辅导班的老师们也乐得其所，不用上班就可以拿到今天的工资。当然，也会存在特殊情况。
“真是不知道四（3）班的班主任怎么想得，别的班级都不留作业，就他们班特殊，非得留作业！”李诺言满脸不高兴的领着自己的一个学生往辅导班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苑锦绣和她的俩个学生，一个是段兮，一个是和段兮同班的小男孩。
“这次他们班的期中小测成绩很是靠后，可能班主任着急他们的成绩吧。”苑锦绣轻声解释道。
李诺言叹了口气作为回应，虽然其他老师都早早回了家，但好在苑锦绣和自己一起，说来，李诺言是很害怕孤单的。
不知道是不是班主任的报复性学习，今天留得作业格外多。小九点的时候，李诺言的学生完成了作业，苑锦绣看了一眼段兮的作业进度，刚刚完成了一半。
手机恰巧在此时响了起来，苑锦绣拿起手机一看，是房东打来的电话。
“喂叔，我不在家……今天吗？我现在没办法回去……”
“明天您再来不行吗？”房东在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苑锦绣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眉头紧锁着，透露出几分不耐烦。
“好，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后，苑锦绣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是什么事啊？”李诺言问道。
“家里的热水器坏了，房东非要现在上门修理，我这还有工作没完成呢。”苑锦绣为难地说道。
“明天再修不行吗？”
苑锦绣缓慢地摇摇头。
“他说就今晚上有时间，如果我错过今天的话，让我自己找人修理，修理费用自己出。”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李诺言的声调一下子拔高，把专心致志抄写句子的段兮吓了一大跳，旁边的学生看见段兮这个样子，捂着嘴巴嘿嘿的笑了起来。
“这样，你先回去，我给你看着学生。”李诺言仗义的说道。
“别了姐，另一个还好，段兮这作业估计要写好久呢，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吧。”
“没事，看一个也是看，看俩也是看，再说了他爸妈也没过来呢！”说着李诺言用手指了指刚刚写完作业的那个学生。
拗不过李诺言，在房东赶到之前，苑锦绣就回到了家。
狭小的卫生间里，房东猫着身子检查着热水器，灯光昏黄看不太清，苑锦绣拿了一个手电筒站在他旁边照着亮。
“看来是电热管出了问题，等我联系一下厂家的，这几天就辛苦你烧水洗澡了。”房东站起身，手在裤子上抹抹，就势就在上衣口袋里拿出了烟。
“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联系他们。”房东咂咂嘴，把烟点燃后放进了嘴里。
苑锦绣没有言语，皱着眉头退出了卫生间。
“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不抽不行啊，心里烦。”房东将卫生间的门关好后，准备离开，拿起自己的书包时，从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是用卫生纸包裹的几片安眠药。
“要是抽烟还不行的话，睡觉之前我就吃上一片这个，保准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东西吃多了也不好吧。”
“能有什么办法呢。”房东脸上泛出些愁容，苑锦绣这才注意到，这个刚满五十岁的男人，身体已经有些佝偻了。
“对了，吃完这个可千万不能开车，上次我抱有侥幸心理，没想到药劲上来的这么快，差点就出了事。”
说罢，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话多，房东拍拍自己的嘴，笑道：“害，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你们年轻人啊，睡眠质量应该挺好的吧。”
“还好，虽然有时候也睡不踏实。”苑锦绣回答。
“都不容易。”房东回了这样一句，起身走向了玄关。
“您回去慢点。”
“欸，好嘞。”
周日的时候，史嘉嘉突然在工作群里说要请大家吃饭。苑锦绣看了一眼没在意，觉得史嘉嘉肯定不会算上自己。等吃过中饭一看，被邀请的人员名单中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苑锦绣顿时一种羞愧感涌上心头，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别人想得太不好了。但转念一想起李诺言的叮嘱，觉得自己这样想也并没有错。史嘉嘉对于自己，本身就有很多敌意。
临走的时候，苑锦绣瞥到了桌上的安眠药，那是自己昨天在医院里拿回来的。自从上班以后，苑锦绣时常焦虑，要说起焦虑的原因，她自己也说得不准确，只是能够确定的是，她的睡眠质量与以往相比已经是大大降低了。
晚上八点的时候，受邀请的人终于到齐了。史嘉嘉的男友包了一个大包间，摆上了两桌，苑锦绣和李诺言坐在一桌，是靠近大门口的位置。
“史嘉嘉她男朋友真是有钱哈，请咱们吃饭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听说这里包间预约特别难，不动用点关系都预约不了。”李诺言看着包间内的装潢不禁赞叹道。
苑锦绣捧场似的笑笑，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
点过菜后，史嘉嘉站起身逐一介绍自己的同事给男朋友认识。到苑锦绣这边时，史嘉嘉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个高度，惹得大家纷纷朝苑锦绣的方向看去。
“这位就是我们辅导班的美女学霸苑锦绣，大家掌声欢迎！”在大家稀稀拉拉的掌声中，苑锦绣涨红了脸。
“锦绣是我们一众人当中学历最高的，是南川大学的博士。”
“南川的博士啊，怎么来这么个破地方上班。”史嘉嘉的男朋友闻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丝毫没有顾忌坐在自己旁边的就是辅导班的小领导。
“你没听说过吗？人家那是仙女下凡，来普渡众生的！”史嘉嘉阴阳怪气的给苑锦绣打着圆场。
苑锦绣僵直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脏砰砰直跳，她就知道史嘉嘉不会那么简单地只是叫自己过来吃饭。
“南川大学怎么了？难道你们觉得自己比我矮一截吗？”苑锦绣站起身回应道。她说话的声音急促，且有些含糊不清，一张脸更是红得像是发烧了一样。
李诺言看出了她的紧张，却还是在桌子底下默默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史嘉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大概她没想到苑锦绣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
正巧这时有服务员来上菜，一些正愁不知如何缓和气氛的人看到了希望。
“哎呦，这鸭肉闻着真香，这么一小盘挺贵的吧，史老师出手就是阔绰啊！”
史嘉嘉冷哼了一声，抬起她那高傲的脸庞，尖声招呼道：“大家都吃吧，多的是大家没见过的。”
6、
本以为经历了开头那一出，史嘉嘉就不会作什么妖。谁知道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史嘉嘉又招呼上了苑锦绣。
“锦绣，你是不是吃完了啊？”史嘉嘉一侧身，就看到了擦完嘴巴的苑锦绣。
隔着很多的人，苑锦绣点了点头。
像是知道苑锦绣会这样回答，史嘉嘉连忙说道：“那能麻烦你去我男朋友车里拿一下后排座椅上的藕粉吗？那藕粉我很喜欢，一天不喝就难受。”
“你别误会，我是请客的，留大家在这里不好。正好你也吃完了，就麻烦你去一趟吧。”史嘉嘉的言语恳切，态度也是十足十的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下子就把苑锦绣架在了高处。
李诺言在这边翻着白眼，心里想：“你不会让服务员替你去拿吗？非要让锦绣去，反正锦绣是不会去的。”
可谁知，苑锦绣很痛快地答应了。
“这是车钥匙，车是最近出的新款，你可能不认识，多按几下就好了。”史嘉嘉贴心的提醒道。
苑锦绣嗯了一声，打开门走了出去。
不多时，苑锦绣便拿着藕粉罐子走了进来。
“谢谢锦绣。”史嘉嘉接过罐子，迫不及待地喊服务员端来热水。
苑锦绣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和身边的李诺言不时说着什么，眼睛却一直在注意史嘉嘉那边。直到看到史嘉嘉喝起冲泡好的藕粉，苑锦绣突然像完成了什么大任务一样，身体放松了下来，连平时不喜喝酒的她都多喝了两杯。
吃过饭后，史嘉嘉的男朋友结完账就先行离开了，说是公司有什么事情要去处理。男朋友走后，史嘉嘉就招呼着众人离开了。
“你不是今天不舒服，就喝了一杯酒吗？怎么整个人晕头转向的？”史嘉嘉的脚步飘忽，像是走在云端，下楼梯的时候差一点踩空，身边的同事好心扶了她一把。
“我没事，这酒刚上头都这样，一会儿就好了。”史嘉嘉有些迷糊的回答。
“要不还是让谁顺道送你回去吧，或者打个车。”辅导班的负责人好心提醒道。
史嘉嘉随意的摆摆手：“不用，这道我熟悉，闭着眼都能开。”
“再者说了，我只喝了一杯，身上连点酒气都没有。”
有人还想上前说点什么，见史嘉嘉态度强硬，终究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苑锦绣一直和李诺言走在人群的后面，她观察着史嘉嘉的一举一动，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你，也喝酒上头了？”李诺言觉出苑锦绣的神色有些不太对。
“可能是吧。”苑锦绣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一众人还在前面商量如何回家，一群人挤在门口让苑锦绣颇感烦躁。甚至连说话讨论的声音都想让她赶快逃离这里。
等苑锦绣赶回家，已经夜里十一点了。李诺言发来消息问她安全到家没，她还没来得及回复，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那晚，苑锦绣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的工位桌子上摆着一个罐子，打开一看，里面有像面粉一样的东西。这时一个药瓶骨碌碌地滚到她的脚边，捡起一看，原来药瓶里盛着安眠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安眠药变成了粉末，被史嘉嘉放进了罐子里，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把粉末放了进去，说是自己爱喝。
梦境中画面一转，史嘉嘉赫然顶着那张满脸是血的脸向苑锦绣走过来，她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苑锦绣惊恐的向后跑去，可奈何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眼看着自己就要葬身于史嘉嘉的血盆大口……
苑锦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她身上穿着的睡衣已被汗水浸透，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被闷棍击打过一般，她睁着眼睛环视屋内时一时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现实还是梦境。苑锦绣在床上坐了十来分钟，才慢慢缓过神来。
直到下午要去上班了，苑锦绣的脑袋还是有些隐隐约约的疼痛。刚要出门，就看到工作群里领导发了一则消息，苑锦绣大致扫了一眼，心下一沉，头疼感愈演愈烈。
“听说是昨晚闯了红灯，被正常行驶的大货车撞了，正中驾驶位……”
“人死不了，就是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什么植物人，医生不是说会瘫痪吗？”
“哪个医生说得……”
办公室里，又有一堆人围在一起说着话。只是这一次，谈话的对象由段兮的家里人变成了史嘉嘉。
“是不是还没缓过来啊？下次吃饭可千万别喝酒了。”苑锦绣的精神似乎不太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像是生了病。
接过李诺言端过来的热水，喝下一口，意外的舒服许多。
自踏入办公室，苑锦绣就一直没有过问史嘉嘉的事情，只是大家的谈论声你来我往，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她也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
7、
晚上的时候，又是段兮被留在了最后，苑锦绣像是习惯了一般，脸上并没有流露出着急和不耐烦。
她盯着面前的那本练习册，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李诺言在校门口接学生时和她说得话。
“上周四你不是提前走了一会儿嘛，我带着段兮等她家长的时候，她跟我说做梦的时候梦见了史嘉嘉。”
“我就问她，梦见了史嘉嘉什么，你猜她怎么说得？”李诺言说话时表情十分夸张，像是知道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
“是什么？”苑锦绣语气尽量平稳的问道，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咽了下口水。
“她梦见史嘉嘉死了，还是被你杀死的！”
苑锦绣手上的牌子一个倾斜，就砸到了地上。她来不及回应李诺言的话，慌忙拾起牌子，等李诺言问她是不是吓到了的时候，苑锦绣才反应过来自己正不自觉地喘着粗气。
“段兮说得是不是很吓人？不过这也就是梦，只说中了前头，史嘉嘉的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要我说啊，这小孩子也真是神奇，竟然会做这种梦……”
“老师老师。”苑锦绣的思绪被段兮的声音拉了回来。
“嗯？”
“老师，我语文卷子写完了，你看一下。”段兮将卷子放在苑锦绣的手边，又蹲下身在脚边的书包里找着其他的作业。
苑锦绣看着埋头找作业的段兮，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回想起段兮和她说过的话，还有那个奇怪的梦，总让苑锦绣觉得段兮是一个很危险的人，所谓的危险，是她好像能洞察人心般的知道每个人心中想得是什么，再在中间起一个引导的作用。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却掌握着大人的命运。
苑锦绣回想着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着得她的道呢？头痛愈演愈烈，苑锦绣不得不用手掌按压着太阳穴以此来让自己舒服一点。
“辞职吧，离开这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她在心里想着。
“老师，这个给你。”段兮在书包深处拿出一支棒棒糖来递给苑锦绣。
“是草莓味的。”段兮加以补充道。
苑锦绣点点头，将棒棒糖接过来放到了一边。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公交站，同样等待的俩人。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苑锦绣接段兮话的兴致并不高，甚至在后面成了段兮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段兮的爸爸什么时候过来呢？苑锦绣抬手看了一眼表，往常这个时间也该过来了。
苑锦绣原地踱着步子，有些心不在焉。
嘀嘀两声汽车喇叭响起，苑锦绣的眼睛一下子睁大。
“段兮，你爸爸来接你了。”
而段兮并没有第一时间迎上去，她抓着苑锦绣的手臂，似笑非笑地问道：“老师，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