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喜欢波罗蜜一样喜欢你

2020-12-30 17:05:16

青春

她热爱这样的日子,充盈着醉人水果香的日子。

我像喜欢波罗蜜一样喜欢你

文/格物

新浪微博:@格物Catherine

1

“这是樱桃吗?”

“不,这是车厘子。”

车厘子?好洋气的名字!蒋菲菲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她望着饱满鲜红的大果实,“咕咚”一声咽下口水。

“给,都是你的了。”叶礼贤将整整一盒车厘子递到她面前。

“不、不、不,这个很贵的,我不能要。”蒋菲菲咬紧嘴唇,一下子局促起来。

“好东西要分享的嘛,我说过,往后我所有的好东西都要分你一半。”叶礼贤刚剪了个短毛寸,看上去格外清爽。

蒋菲菲脸颊微微泛红,眼前的男孩皮肤白净,眉眼英气,穿着豆青色的衬衣把袖子挽到了臂弯处,风度翩翩,宛如从梦境中走出来的。

蒋菲菲羞赧地挪开目光,眼睛扫到了课桌上那支藏蓝底镶嵌珐琅彩的美工钢笔,她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揪着衣角:“那……能跟我分享你这支新钢笔吗?”

那支美工钢笔是叶礼贤远方的一个叔叔刚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喜欢得不得了,每天都很小心地使用,用完后还要擦干净后放回精美的包装盒。

叶礼贤面露迟疑:“这……一支钢笔怎么分享?”

蒋菲菲声音变小:“你用一节课,我用一节课好不好?”

“当然可以。”叶礼贤爽快答应,暗暗自嘲实在太笨了,刚才竟然脑补了把一支钢笔掰开,她一半他一半的画面。

蒋菲菲得偿所愿,小心翼翼地将钢笔放在手心里仔细观摩,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对美的事物具有天生的热爱。

上课后,她轻轻拧开笔盖,将老师的授课内容一笔一画地写在本子上,巴不得多写一点儿,再多写一点儿。

笔尖出墨适中,书写顺畅,落在纸上的字也比从前好看了许多倍。

蒋菲菲好久没有这么认真地听课了,确切地说,她已经有一年没有学习了。

她曾经想过,自己真不该考上高中,当初应该如父亲所愿,初中毕业就踏上社会打工赚钱。可直到高二开学,叶礼贤转学来到她所在的高中,与她做同桌,她这才暗自侥幸——没白来这里。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蒋菲菲将黑板上的古诗誊写到本子上,一边写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看叶礼贤,咦?这句话描写的不正是他吗?

2

蒋菲菲能跟叶礼贤做同桌并非因为老师偏爱她,而是他同她一样,都是同学不愿靠近的人。

那天蒋菲菲趴在桌子上睡觉,听到有重物落在她那张课桌上,她抬起头揉揉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干净帅气的男生。

他穿着简洁的白T恤,牛仔裤,笑眯眯地朝她点头:“你好,我叫叶礼贤,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蒋菲菲生平第一次被人用“请”,她整个人忽然慌张起来。

不知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被人认真对待过,还是面前的男孩太过美好,她发自内心地在意起自己破旧的衣裳、脏兮兮的头发,越发自惭形秽。

她低头赶紧把物品移到课桌的一侧,让出另一半给叶礼贤。

他身上有股甜甜的香味,蒋菲菲从没闻到过这种味道,怎么来形容呢,像绵白糖腌渍的桂花掺了薄荷叶,又好像淋过雨的竹笋混合了紫罗兰香。

蒋菲菲对着窗玻璃上自己丑陋的影子,突然觉得难过得很,心想,今天晚上回去一定要好好洗个澡。

蒋菲菲察觉叶礼贤的言谈举止跟电视剧里大城市的绅士一模一样,她很好奇他是从哪里来的,课间去洗手间时听到来来回回的同学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叶礼贤。

蒋菲菲大概听明白了,叶礼贤的父亲是这里的人,年轻时去东南沿海的大城市打拼,很快抓住机遇迅速致富。叶礼贤从小便在学费高昂的国际学校就读,直到今年年初叶父的生意受到重创破产,他们一家才又回到了家乡。

大家纷纷议论,有人说叶父心狠手辣,得罪了不少打工者,遭到人家报复才破产的,还有人说,叶家为富不仁,叶父少年时的玩伴得了绝症去找他借钱,被叶父轰了出来,另外还有提到叶礼贤的,说别看他表面文质彬彬,其实在以前的学校打架斗殴、横行霸道是出了名的。

大家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好像自己被叶礼贤家残酷剥削过,目睹过叶礼贤作恶似的。

蒋菲菲想起她很小的时候,那时母亲还没有跟父亲离婚,母亲教她背《红楼梦》诗词,“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蒋菲菲对那些抹黑叶礼贤本人和他父母的话一个字儿都不相信,她坚信,眼神那样纯净澄澈的人一定拥有一颗善良的心灵,教养那样好的他必定生长在一个和善阳光的家庭。

关于叶礼贤的流言蜚语使他成为全校公敌,大家认定他就是戴着伪善面具的凶神恶煞。

语文课上,老师讲到“衣锦还乡”这个成语的时候,有个女孩突然道:“别人都是衣锦还乡,为啥有人成破落户了反倒回家乡了。”

谁都想得到她在含沙射影讽刺叶礼贤,一时间,全班不约而同地看向叶礼贤,等着看他恼羞成怒。

可叶礼贤非常平静,他好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誊写老师写在黑板上的重点。

他写的字可真好看啊,字体飘逸潇洒又不失筋骨,同他本人一样。

蒋菲菲心里恼火,叶礼贤这么好的男生,竟然受到这般对待,真不公平。

下午第四节体育课,同学们组织了一场集体游戏,唯独把蒋菲菲和叶礼贤排除在外。他俩站在一起,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男生朝他们走过来。

这男生叫孙军宝,个头高、块头大,平时飞扬跋扈自称“西楚霸王”,没少欺负同学。他来到叶礼贤面前,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问:“项羽兵败宁可自刎也不肯过江东,你家破产了怎么还有脸回来?”

孙军宝说话时嘴里充斥着浓浓的大蒜味,蒋菲菲被熏得默默屏住呼吸。

叶礼贤没有恼怒,他从容地看着对方,不卑不亢道:“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弟子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在没有拼搏到生命最后一秒钟时,怎么能判断出谁胜谁负呢?

“况且,我非常佩服我爸爸回家乡重新创业,一个人偶然成功不算什么,如果一个人成功后重重地摔下来,然后能在所有人嘲讽的眼光中站起来才是真本事。”

蒋菲菲注视着叶礼贤,他笔直地站着,仿佛一棵青松傲然屹立在悬崖边上,说话云淡风轻却铿锵有力,他是那样耀眼,蒋菲菲甚至辨别不出是因为最绚丽的一抹晚霞洒在他身上,还是他自身的光芒万丈。

她的心跳扑通扑通地急剧加速。

3

叶礼贤虽然随和,可蒋菲菲却一直没勇气同他多说话,她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

她每天放学回家至少要走一个小时的路,因此每天放学铃声一响,她总是第一个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

“蒋菲菲,等等我。”叶礼贤在后面喊她,“你先等我一下,我去车棚里取自行车。”

蒋菲菲诧异地转过头,见他往另一个方向的车棚跑去,不一会儿,骑着自行车到她跟前停下。

“蒋菲菲,你家住在哪儿?”

“蒋格庄。”蒋菲菲不适应跟男生聊天,她迈开步子,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叶礼贤推着自行车跟着她:“那我们顺路呀,你每天自己走吗?”

“嗯。”

“鲁迅说过,猛兽总是独行,只有牛羊才成群结队。”叶礼贤咂咂嘴,“看来蒋菲菲同学是头猛兽呀。”

他的玩笑话让蒋菲菲放松了些许,她微微抿嘴笑着问:“你不害怕吗?”

叶礼贤挑挑眉:“你没有发现我也是一个人吗?所以我也是……”他抬起右手朝蒋菲菲做爪牙状,凶猛地张开大口。

蒋菲菲坏笑着数落他:“你是禽兽。”

叶礼贤耸耸肩:“那你这个猛兽敢不敢坐禽兽的自行车?”

蒋菲菲一愣,他这是要载她回家吗?

蒋菲菲加快脚步表示拒绝,叶礼贤蓦地拉住她的胳膊道:“是朋友的话就上车。”

他把她当成朋友了?蒋菲菲心里一热,她长这么大从未有人愿意跟她交朋友,她注视着叶礼贤真诚的目光,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夜幕缓缓降临,少年奋力地蹬着自行车,蒋菲菲跷着腿有点酸了也不敢动,只能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叶礼贤身上那不知名的香味上。

什么味道这么好闻呢?

风儿轻柔,把蒋菲菲的心吹得轻飘飘的,绵绵软软。

蒋菲菲终于探究到了叶礼贤身上那股甜香味的来源。

叶礼贤拿了一个小塑料盒,里面装着黄灿灿的水果。

“这是什么?”蒋菲菲从未见过。

“这个叫波罗蜜,从海南运过来的。”叶礼贤将波罗蜜放在桌子中间,“好吃的要与好朋友分享。”

蒋菲菲受宠若惊,她的嘴角抽了抽,紧张得不知从哪里下手。

叶礼贤拿起一块放在她的手心,蒋菲菲深深地嗅了下美妙的香味,咬了一小口,道:“太好吃了。”

她眉毛淡淡,两眼间距很宽,看起来有种天然的散漫和冷漠,叶礼贤发现她的眼眶渐渐红了,有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

蒋菲菲赶紧别过头去望向窗外,依稀可见远处一座小山丘,她奶奶每天一大早就要跑到山上采摘一种叫山麻楂的野菜,充当日常食物的同时,也经常拿到城里卖钱补贴家用。

蒋菲菲已经连续吃了一个多月的山麻楂馅包子了,冷水面做的,外表黑不溜秋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到教学楼地下一层的废弃储物间吃完。

一直以来,蒋菲菲都认为自己的出生是多余的,她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婚,母亲另嫁他人,父亲外出打工,在另一座城市安了新家,有了弟弟。

她学习成绩一直不好,初三那年,父亲过年回家对她说,女孩子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初中毕业就找个营生赚钱吧。

蒋菲菲望着父亲冷漠的样子,好像她的好坏对他来说无所谓。他不让她读高中,她就偏偏要读,所以那一年她发奋苦读,考上了县城里的高中。

然而蒋菲菲失算了,父亲并没有因为她考上高中而高看她一眼,他还跟从前一样对她不闻不问,反而她上高中大大增加了奶奶的负担,老人家为了供她读书,每天起早贪黑地辛苦赚钱。

蒋菲菲好几次提出退学,奶奶坚决不同意,她只好继续留在学校混日子,故意不学习,只希望早点离开学校。

叶礼贤看不清蒋菲菲脸上的表情,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克制地吸着鼻子,像是座隐忍的火山,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面热浪翻滚。

叶礼贤的心脏一揪,为她心疼,他注视着她落寞的侧脸,说道:“蒋菲菲,以后我的东西都分你一半。”

4

叶礼贤的父亲在农贸市场边上开了家水果店,主要售卖不常见的热带水果。这里地处西北地区,交通落后,气候恶劣,一些生鲜水果难以运输更不容易保鲜,叶父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解决好这些问题。

叶礼贤三天两头装一盒水果带去给蒋菲菲,面对那么多诱人的水果,蒋菲菲所有的好奇心都被激发起来。

“这是什么?”她拿起一个小不点儿问。

“这是蓝莓。”

“这是菠萝吗?”

“不,这是凤梨。”

“这是苹果吗?”

“不,这是蛇果。”

蒋菲菲化身成为“十万个为什么”,孜孜不倦地向叶礼贤“求教”。

叶礼贤脾气很好,他耐心地给蒋菲菲一一解答。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像冬日的阳光洒在冰面上,暖洋洋的,蒋菲菲的心都要融化了。

蒋菲菲甚至觉得,从叶礼贤嘴里说出来的水果名字也富有诗情画意,黄灿灿的苹果叫乔纳金,绿皮的荔枝叫妃子笑,入口飙汁的杧果叫桂香糯,还有莲雾、番石榴、芦柑……

蒋菲菲好喜欢那些好听的水果名字,她用钢笔认认真真地记在笔记本上,闲暇时她翻看那些水果名字时,刹那间鼻间仿佛便能闻到一股子沁人的果香。

她热爱这样的日子,充盈着醉人水果香的日子。

蒋菲菲早上把窗户玻璃擦得干干净净,她对着玻璃上映出来的自己微微一笑,将微长的短发别到耳畔。

自从跟干净整洁的叶礼贤同桌之后,她再也不自暴自弃、邋遢度日了,每天都要用奶奶晒在院子里的金银花煮水洗脸洗头,一阵子下来,她重新拥有了这个年纪女孩应有的清纯和水灵。

然而周围人对她和叶礼贤的轻蔑并没减少,不知谁说了句,叶礼贤身上散发着烂水果的臭味,蒋菲菲也被他传染了恶臭。

那之后,他们两个所到之处,周围的同学赶紧皱着眉头,捏住鼻子,一脸嫌弃地蔑视着他们。

叶礼贤身上明明是淡淡的波罗蜜香啊,蒋菲菲不明白大家为什么如此不友善,难道轻易地否定一个人后,他整个人便一无是处了吗?

上体育课时,蒋菲菲听到后面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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