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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科高二(一)班的门前,夏末捧着一堆教科书局促的站在教室门口。老师站在讲台前犹豫着该把她放置在哪里。毕竟是八十多人的大班,人满为患,寸土难寻。学生们已经如同蒸笼里的包子摆的满满的,过道的宽度只能容下一个人走过,第一排的桌椅就差没搬上讲台了。
新来的哪怕是一个学生也让老师面露难色。同学们用眼角余光扫过夏末,伴随着一阵叽叽喳喳的讨论。夏末心想她大概也算是个入侵者吧,毕竟会侵占点人家的地盘,大家有点意见也是应该的,怕是以后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
老师看了半天最后开口说“谁愿意和新来的同学挤挤?”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大家都低头做伏案状,像面对一道难解的数学题,都害怕被老师叫到自己,说不会那多尴尬呀。
但是就算最难的题目,也总有那么一个人会给出答案。冬青,一个瘦瘦的男孩子站起来说“老师,我和我同桌都瘦,新同学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一起挤挤。”
夏末在一脸懵逼的时候有了新的同桌,进入了新的班级。她对冬青感恩戴德。
2
从一个外来者害怕陌生环境到融入热爱这个班级,对于夏末来说都是从冬青开始的。冬青给她讲班级各种奇闻,八卦段子。每个人就这样渐渐走进她的生活,开始变得熟悉。
在夏末眼里冬青就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人物,长相干净,文理双全,篮球打得超棒。在那个大家都疯狂痴迷科比的时光里,穿上一身湖人队的黄色球衣帅到会让人流鼻血。
冬青唯一不符合电视剧的角色配置就是他并不高。冬青的梦想是考工科重点大学就好,理科对他来说是热爱,他数理化全都极好,课堂上和老师同学互动频繁,还幽默搞笑,是班级里讨喜的人物。
夏末的理想是考中文系就行大学不重要,理科对她来说是魔鬼,数理化很少及格。她除了语文课其他课几乎都呈昏昏欲睡状,因为听不懂。
学霸对学渣确实很照顾,课间不停的给她讲题,课上努力的让她清醒。
而她确实也是有进步的。为了感谢或是调侃冬青,夏末总是发挥天赋给他写各种藏头藏尾暗藏玄机的诗,冬青看后总是哈哈大笑。
那年夏末十七岁,她觉得整个世界满是阳光,如果日子一直这样下去也很好啊。她想一辈子给冬青写诗。
3
生活永远不会是偶像剧的。班级里第一排的一个同学转学离开,夏末有了自己的座位,和冬青隔了三排的距离,大概两米,却像是一个光年。
她总是想回头看他,无论是上课,下课,午休还是晚自习。她总是期待有一次哪怕是一秒钟就足够的对视。夏末想她可能是喜欢冬青了。
班级里一个姑娘闹眼疾,视力下降严重,要求老师给调到第一排坐。可是没有同学愿意和她换,因为她同桌是班里有名的小说迷,除了看言情小说看的声泪俱下几乎永远沉默。
可是那个姑娘的座位就在冬青前面啊,夏末愿意换,她甚至高兴的要死,简直认为是上天的恩典。
夏末以要给冬青一个惊喜的心态在第二天一早出现在冬青前面的座位前,却没有换来他一点的惊喜或是疑惑,她彷佛成了透明的。
冬青的世界没有因此有任何变化,一切如故。同桌依旧沉浸在小说里也没有意识到换了一个新同桌,一切如故。夏末尴尬的坐在坐位上,体味着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只有旁边的小胖子也许是看她可怜和她打了声招呼。夏末不知道发生还是做错了什么,可一切却都变了。
4
课间依旧很多女生找冬青讲题,冬青耐心认真幽默的一一解答,热闹的氛围让夏末如坐针毡般不自在。她不知好歹的也去凑热闹去请教。
冬青一把丢过卷子说他不会而且很累不想讲话,留下夏末一个人尴尬的站在所有人疑惑的眼光里;冬青生日,夏末老早发短信问,想要什么礼物,冬青回答说想要你离我远一点;夏末还是会给冬青写诗,冬青看都不看就会扔进垃圾桶,嘴里还骂着傻逼。
夏末不止一次问过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要在这样子对她。他的回答永远是两字,烦你。
晚自习的时候,不知道谁从后面扔来了口香糖粘在了夏末的短发上,夏末气愤的回头,却看到冬青和同桌笑的正嗨,夏末眼泪直流,一把拽掉了粘着口香糖的头发,痛的嘴直抽抽,一把扔过一本书狠狠砸在了冬青的眼镜上,冬青暴跳如雷走出教室,嘴里咧咧着你他妈的有病吧。
自此之后的高三一年他们如两条平行线在无交集。而夏末再也没有写过诗,她甚至丧失了她最有天赋的能力。
5
在彼此的形同陌路中,高中接近尾声,在试卷的漫天飞舞中,十八岁的人生迎来了高考。高考前一天的下午,夏末意外的收到了冬青的短信要她去学校前边的广场,他有话对她说。
冬青一身白衬衫站在广场前的柳树下神情有一丝忧郁,看到夏末的时候他说“对不起啊,这一年,没少惹你生气,明天高考了,希望你不要受影响,好好考”说完,亲切的拍了拍夏末的肩膀。
只此一句,却足以让夏末涕泗横流,觉得所有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她没有再追问心里的一万个为什么,因为此刻与她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也许才是最完美的答案。
那天下午,他们并肩躺在草坪上,对着蓝蓝的天空说了好多话,从小时候讲到未来,从现实讲到梦想,从天南扯到地北。
那一天好像又回到了初时的日子,夏末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带着和冬青冰释前嫌的喜悦和满满的鼓励她走向了十八岁的考场。
6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晚,他们第一时间给彼此打了电话,然后是漫长的双双失眠。他们都考砸了,可是冬青还是比夏末多考了一百分。
填志愿的时候冬青说报考只是给自己一个侥幸的心里,他准备好复读了。
夏末说她也复读,即使考不上同一所大学,他们也要在同一个城市。也许命运总是爱开玩笑的吧。夏末在那个暑假生病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抗压能力她都没法选择复读了。
没有高四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夏末说希望冬青能好好帮他填补那块不完整。之后冬青似乎在就在夏末的世界里消失了,她的升学宴她没去,她去上大学他也没去送她,他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
夏末没有如愿读中文系,那年夏天她带着很多遗憾开始了另一种不同的生活。
7
大一的一个晚上,夏末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那头传来冬青压抑的哭声。复习的生活压力太大,成绩浮动也很大,冬青说自己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打那之后,夏末总是隔段时间就会打电话给他,或是回学校去看他,给他讲搞笑的段子,给他讲大学的趣事,给他带各种好吃的东西,所有的目的就是希望他开心就好。
冬青第二次高考前的晚上,夏末紧张的睡不着,她比他更害怕更恐惧;冬青发布高考成绩的时候,夏末一整晚都抱着电脑在等着出成绩,她比他更期待。冬青考的不错,她高兴的宴请全体室友。
冬青问她希望他上哪所大学,她说省重点吧,学校不错的,她也会努力考上那所学校的研究生的。可是冬青最后去了南方,再也没有联系她。
8
夏末似乎习惯了冬青的突然冷淡或是突然热情,突然失踪或是突然出现。她没有在寻找。冬青喜欢优秀的姑娘,夏末一直认为只要她够努力,只要她够优秀,他就会回来找她。
大四那年夏末去了北京实习,黑了好久的冬青的扣扣头像竟然亮了,他说“你在北京,我回学校中转,去看你,你去接我吧。”
还没等夏末反应过来他又说“你还没有男朋友吧,要是单位男同事问起你就说你有了啊,记住了!”夏末当这是他的表白,那天高兴的简直要死,她发微博给自己打鸡血说“努力挣钱,待你来时,带你遍看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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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之时,已是三年之后,男神再也不是男神。夏末去火车站接冬青时,他正斜倚在角落里吞云吐雾。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他看起来很瘦弱,个子感觉不但没长,反而萎缩了。趿拉着一双凉鞋,走起路来很拽。看到夏末过来,也没什么寒暄,一手把包扔过来,独自走在前排。
出去吃饭的时候他让夏末买单,打的的时候他让夏末结账。嘴里讲的是自己大学的风云事迹和如何盘算打点好各种人际关系的种种心机再有就是穷学生的种种苦逼。
夏末静静听着没有很烦却也不喜欢。夏末带他到自己租的房子放行李,刚好碰到合租的隔壁男邻居出来,她小声问冬青说,你不会很介意吧。
冬青说和男人合租能怎么样,这年头就算是上床也不稀奇啊。没事聊聊,网上约个炮啥的这不都是年轻人的生活嘛。那一刻夏末觉得冬青再也不是冬青,她的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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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高傲的坐在阳台的窗户上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很多女生喜欢我啊,也搞不明白你们都喜欢我什么。”
夏末问“既然你知道那以前你为什么总是忽冷忽热?”冬青说“以前你傻啊,觉得好玩而已,但是你那么笨,学霸和笨妞有点丢面子的,而且谈恋爱影响学习也影响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啊;后来觉得你挺贱的,没事的时候有个人安慰有个人聊天有个人来看我也还挺有面子的,可是男生都不喜欢太主动的女生,太贱了,反而没意思。”
夏末站在那泪如泉涌,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遍又一遍“滚、滚、滚”。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对冬青说出如此难听的话。她从来没有对冬青说过我喜欢你,可她却用所有的方式证明着她的喜欢。
而一切却是一场她自欺欺人的梦境,在别人眼里一钱不值。
夏末没有带冬青走遍北京城,那一天她一个人不知道换乘了多少辆公交,一个人看遍了这个城市很多的景色,往事一幕幕回映在脑海里,她却始终没有像自己想像的一样竭斯底里。
没有哭泣,没有大醉,没有堕落。也许是太痛了吧,麻木到没有知觉;也许是五年了,她太累了吧,累到没有力气;也是知道了答案,想放了自己,不想再执迷不悟了。
无论是哪一种也许,冬青都成了夏末最想遗忘的风景。
因为一厢情愿,所以遍体鳞伤。一个傻姑娘十七岁的青春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