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新开发的住宅小区。秀子站在空旷的高楼上,向四周望去,前面不远处是另一栋和她住的这一栋一样高,款式一样的楼房。楼下是一片碧绿的草坪,一条曲折的小路,蛇一样的蜿蜒着。细心的工匠在路上嵌上小小的鹅卵石,排列的十分整齐。绿地中央有一面原木色凉亭,四角高高的飞起,鸽子似的停在绿地中央,颜色灰暗,毫无生气。
现在是9月中旬,老天爷仿佛失了恋似的,连着几天阴云密布,时不时的还洒下泪来。此刻,天空飘着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雨丝,和雾一样的轻薄,把对面的高楼,远处的院墙外街道上的一排排高大的槐树,小区中心的绿地,都笼罩在这轻薄的雾里。实际上,雨水清洗过的一切,天空啦,楼房啦,植物啦,绿地啦,灰鸽子似的凉亭啦,此刻都是清新而又可爱的。
“唉”秀子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昨晚同丈夫又闹得不愉快了。半夜的时候,他的手趁着黑夜摸过来,先捏她的乳房,再摸她光着的脊背,又缓缓划过她的小腹和大腿,向秘密的花园里探去……。“哦”秀子在梦中梦呓似的回应了一声,就饥渴的张开嘴巴。她醒过来了,并且深刻的感受到了这愉悦的感觉,虽然这一切好像是那么久远,那么迷茫,那么不真实,让她以为还在梦中。
刚才做了一个什么梦来着?她在黑暗中张开眼睛的一瞬间,看到魅影般的丈夫爬上自己的身体,恣意的扭动着,等她的身体各器官还没反应过来,仅仅一两分钟,丈夫便死猪似得,僵硬的伏在她的身上喘息,而一动不动不了。她嫌恶的推了他一把,他便翻身下去,在黑暗中摸索着盖好自己的被子,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很重的鼾声。而她,则彻底的清醒过来。她伸手摸摸,床单湿了一片,冰冷冷的,她翻起身,摸黑在靠床的抽纸盒里,抽出两张纸来,仔细的擦了擦,便翻个身,假装睡觉。然而此刻,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黑暗中她睁着眼,望着眼前白天熟悉的一切发呆,而丝毫没有睡意!结婚十年,每次都是这样。丈夫把她的情欲还没或者刚刚勾起来,便两分钟完事,他只要一接触到女人,就兴奋起来,大部分时间并没有进入,就一泻千里,秀子又叹了一口气。刚刚她梦见什么来着?
一个高大英俊的文化公司的CEO。他穿着黑底白碎花的衬衫,黑色的铅笔裤,身材颀长而皮肤白皙。脸蛋长得和电视剧里面的当红男星张翰几乎一模一样。他一只手里夹着天蓝色的风衣,一只手正温柔的揽在自己的肩膀上。他 深情的凝望着她,并邀请她,与他一起共进晚餐。其时,她正穿着米白色的长喇叭裤,田黄色的半袖衫,细跟的白凉鞋,外搭米白色的长风衣,像个十足的贵妇,风情万种的接受了他的邀请。哦,后来他们一起去浪漫的法国餐厅吃饭,饭点了什么?是七分熟的牛排?还是她喜欢的法国风味的甜品?此刻,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他充满柔情的望着她,秀色可餐,她浑身开始焦灼,口干舌燥,然后,她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醒了,丈夫的身体她身上快速的扭动,她咬着牙忍受着,没有回应,两分钟之后痛苦结束了。
是不是最近电视剧看多了?张翰并不是她中意的男星。相对来说,刘德华,或者陆毅更加让她感觉满意一些?她很奇怪,她并不喜欢张翰,常常一边自慰的时候,一边想着昨天或者前天见过的某个性感的男人,而不是张翰或者某个男星。电视剧里面的人物,她只记得狂热的喜欢过一段时间韩国男星李俊基。他那狭长勾魂的细眼睛,笑起来风情万种,调情时微微上扬的嘴角,甚至能让她浑身像被电击了一样的发抖。她亲吻着他的照片,香甜的入睡,有那么一两年时间。有人笑她得了花痴病,她也无所谓。花痴就花痴吧,反正无所谓。
可是今晚她梦见的那个男子,竟然和张翰长得一个样子,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细细的想来也找不到具体的依据和答案。随他去吧。管他是谁。但不一会又想起来,梦里面的男子温柔的抚她的背,搂她的肩,她不由自主的抖动一下,浑身电击一般颤栗着,糟糕,可怕的情欲又要来临了。
她没办法控制自己这种难受的,焦灼的,饥渴的,几乎要把自己的肉体和魂灵都灼烧到焚毁般的感受。她的手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去摸那个让人羞于启齿的地方。在夜更深之前,她想着李俊基或者陆毅,她又一次达到人生的那个可怕的巅峰,直到她因为兴奋而把身体扭曲成一张弓,她还在黑暗中,咬紧牙关,微微的喘着粗气,浑身颤抖,两腿紧束,小心翼翼。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不可告人的秘密。 十三年来,只有她自己知道。
秀子害怕黑夜,害怕黑夜来临时,那种巨大的孤独感和焦灼感,更害怕丈夫那样的偷袭。没有他,她反倒想不起来,常常因为他那一两分钟,折磨着她一夜未眠。
秀子35岁的时候,遇上过一个对她好的男人。他对她好,她没法形容,是那种连命都舍得的一种爱恋吧?她犹豫不决,尝试着和他见了一次面。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间,撒下一些金黄的余晖。在阴云笼罩着的西天,天空亮出一片恋恋不舍的霞光,太阳就要按点准时下班了,街边上,“西西咖啡”馆的灯已经亮起来,橱窗里散发出昏暗的橘色的暧昧光芒。老板娘西西是个单亲妈妈,她瘦高的个子,小巧而坚挺的乳房,铅笔般直溜的细腿,鹅蛋脸,杏眼藏春,她总是娇笑着,明眸皓齿,美艳动人。不知道多少男人被她的风情万种迷倒……。她的女儿五岁了,已经上了幼稚园中班,西西的女儿长得洋娃娃似的漂亮。西西从来不提孩子父亲的事情,也没有人问起。尽管江湖上有很多关于西西女儿的父亲的多种版本的传说。西西很淡定,她听过以后无所谓的笑笑,然后置若罔闻的带着洋娃娃似的女儿过自己的日子。秀子冲着她笑笑,他们走进去,在一处安静的角落里坐下来,西西的金毛便摇着尾巴,讨好似的跑过来。秀子点了两杯拿铁咖啡,“不加糖”她对西西说,“知道”西西笑着答,返身走进咖啡间。拿铁咖啡那种苦中带涩的滋味,是秀子喜欢的味道。
秀子发现坐在对面的男人,除了温柔、善良,身上还有一种对幸福生活的执着和向往。他对她谈他的苦和痛,对她倾诉,仿佛她是他多年的老朋友。“好苦”他用铮亮的汤匙搅拌着眼前冒着乳白色和咖啡色沫子带着“❤”形图案的咖啡,他把它们搅得像奶液一样粘稠,然后喝了一口,“和我的日子一样苦”他笑笑补充道。
和妻子近半个世纪的婚姻,高大帅气有才多金的他从未喜欢过相貌平平,还自私善妒的她,他和他的妻子从一开始到今天简直水火不容。他说。
“有四个孩子,怎么解释?”秀子打断他的话问。
“都是一两分钟发泄一下就完了。”他又说。
“我不信”秀子摇摇头。
“你们接吻不?”
“不,”
“从不”
“那摸不摸?”
“我想摸来着,她不让”他似有所忆的眯着眼睛说。
“不会吧?就那样干巴巴的?”秀子不信,瞪大了眼睛。
“真的”他咽了一口嘴巴里的唾液,喉结明显动了一下。
“夫妻关系这样,都怪你!”秀子毫不客气的直接谴责。她想到自己。“怪你没技术,干那个是门技术活!”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忽然觉得失口,这应该是她责备她自己丈夫的话。
“我不知道,也许吧。年轻时,刚结婚就后悔了,两年没好好回家,都躲在单位混日子。”
“怎么回事?”
“哎,那时候家里穷,我从小死了父母。没人替我做主。邻居家的老两口特别喜欢我,跟我大爹说,愿把自家的女儿许配给我,我大爹喜得什么似的,第二天就背着一口袋麦子送过去,做了聘礼。你晓得吧?那种苦日子里,每天饭都吃不饱,又没父母,我哪敢说不?”他换了一口气,“其实我那时刚19岁,光听人家说男人要成家立业,娶媳妇接续香火,哪懂得还要干这个?”他叹了一口气,又咽唾沫。
“我媳妇年轻的时候丑的,我都不爱看。新婚之夜碰都没碰,连着一年都没碰,后来一年多了。我岳父母是很好的人,对我好的不得了。后来我被单位选去上大学,学校在省城,我还带着一个月18元的工资,着实见了不少世面,后来就想着怎么休了那个丑八怪,再找个好的。那时候省城学校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像春归的燕子一样呢喃着,在我面前花枝招展的。”他讲故事似的,说了一大堆。
“男人都是好色之徒,果然捱不住了。”秀子带着些挖苦接着说了一句。
“不是的,那时候,我也懂事了,知道了一点男女的事情。嗯,记的那一段时间有个女同学,梳着长辫子,有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每一次看见我,她脸上就飞起两朵红霞,然后快速的在我面前一闪就跑开了!我一开始好傻,都不明白,她红着脸跑开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有一天,她替我去食堂打早餐,她一口气给我打了五个茶叶蛋,上面放着白面馒头和一些青菜,她把饭盒递给我说了一句,给你顺路带的早餐,就红着脸跑开了。我接过饭盒,坐在一边的长凳上吃饭,一边揣摩着她的心思。我知道她是我隔壁三班的女生,名叫黄珊,是来自山西的农村姑娘。我一边无精打采的吃饭,一边沉思,想她为什么弄这么多的卤蛋,百思不得其解地一个个的翻着鸡蛋,想着心事,哦,你猜怎么着?”他转过身来问秀子。
“猜不透!饭盒里有一封火辣的求爱信?”秀子睁大眼睛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