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杜天翔开始输钱,一次又一次输钱,亏钱坏账越来越大。反过来,一向只会输钱的成天赐竟然开始赢钱,一把一把的满堂彩,赢来的钱是越来越多,多到成天赐自己以为自己在做梦。
在旁人看来,似乎杜天翔的富贵气转到了成天赐身上,而成天赐的倒霉运来到杜天翔身边……
楔子:
传说,东海蓬莱鬼域有一奇岛名为“负”,岛中人擅魂术,懂俱符,以洗骨为生。洗骨师十八有成,继而离岛,专替亡者洗骨入葬,涤魂伐冤。
1
板桥庄南面有座天然山,天然山上有座天然寺,寺内有个浑然天成的焚香炉。在炉内焚香一柱,所有愿望都会现实,哪怕你想让某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每月初七,冷清寂寥的天然寺的大门才缓缓推开,恭迎香客。老主持莲禅步履蹒跚,手持六瓣红莲禅杖在挤成一团乌泱泱的各路朝圣者中选取九人,每人施以一柱紫檀香。
万众之中挑选九人,如何挑选,除了莲禅和尚,无人知晓。看着仅仅凭莲禅的心情,随意挑选,不过,谁敢多说一句呢?百余年来,莲禅兢兢业业,他老得都快成精了,加上坊间传闻莲禅身怀奇术,谁得罪他谁倒霉。
天然寺里的焚香炉虽然灵验不假,但要成为天选九子,难如登天,据说心诚者还好,若有歹念,被选上的机率几乎为零。
莲禅和尚这一把关,入选者多为求子、求姻缘、求医、求雨、求丰收居多。说是想让人死掉就死掉,不过以讹传讹,夸大其词。
尽管如此,每一年,每一个月,每一个初七,天然寺外总会挤满人头,风雨无阻。大家都知道,只要被莲禅和尚选中,所求别太过分,总能如愿。
再说了,人活于世上,没有谁是一帆顺风,谁没有点磕磕绊绊,谁家没有本难念的经。人在世上活着就是历劫,一劫一劫又一劫,人生八苦,无人幸免。天然寺再苛刻,人们相信,只要有恒心,总有一天会被莲禅和尚选中,得偿所愿。
此刻,春渊就站在天然寺外。
这一天,正好六月初七。
“我跟你说了,天然寺早已不是之前那个闭门谢客故弄玄虚的天然寺,你偏不信。”尸目站在春渊的肩头嘟嘟囔囔说着牢骚话。
确实出乎慕名而来的春渊的意料之外,按说今儿老百姓会把天然寺围个水泄不通,敢情自己迷了路跑错地方。门可罗雀的天然寺寺门上金色匾额“天然寺”三字赫然在目,春渊顿足许久,缓了一口气才拉响寺院的青铜色门环。
大门迟迟不开,尸目有点儿不耐烦地说,“莲禅那老秃子死了快三年,寺院传给了他的大弟子苦无小秃子,物是人非,规矩也变了。香火钱一交,无论你是谁,你想上多少香都没问题。你瞧瞧,这会儿天天有得烧香,初七反而没人了。不像莲禅那个老糊涂,没事弄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破规矩,佛祖没饿死,自个倒给饿死了。”
“你还挺清楚。”春渊冷笑道。
尸目说道:“刚在山下那间祥瑞酒楼吃饭时,我听人议论说起,别看我小不点,耳朵灵着呢!”
春渊问,“那你可听到他们说莲禅和尚活过来了。”
“老秃头死三年了,魂消成烟,肉烂成骨,怎么可能活过来?难不成他真会起死回生之术,可就算他懂得起死回生,那也用不着等自己剩把骨头了才用。”尸目将信将疑地说。
“所以我来了,今晚,咱们把莲禅和尚这只活鬼抓了。”春渊原来有自己的算盘,尸目目瞪口呆,像是在说,你一个负岛来的洗骨娘,啥时候沦为抓鬼的神棍?
咯咯咯!刺耳的摩擦声,朱红色的寺门开了,一股莫名的尸臭扑鼻而来,是的,整座天然寺莫名地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透着腥膻味的尸臭。
2
莲禅和尚做了数十年的天然寺住持,没有谁比他做得更久。“莲禅”是他的法号,俗名只知道他姓厉,江南左道猷州人,年龄的话,有人说他两百岁,有人说他盘古开天地以来就没死过一回。从他出生之日算起,到他魂归西天之时,其实刚好满一百一十八岁。
莲禅和尚延年益寿,越老越神秘,颅顶濯濯,白眉长挂,穿着一件百结袈裟,手持红莲禅杖,深居简出,沉默寡言,宛若住在深山里的一只老妖怪。
莲禅生前收养两个弟子,大弟子苦无,从二十里外的胡家沟捡回来的,天生一个兔瓣嘴,不咋好看,所以被家人给丢了。莲禅捡到苦无的时候,苦无身边放着不少金银珠宝,应该是个富贵子弟。
至于二弟子苦忍,莲禅并不知道他的来历,生出来后不久便被放在天然寺门口,赤身裸体,脐带也刚刚被剪断一般,荤羶难闻。
莲禅圆寂之后,苦忍第二天早上便离开了天然寺。
苦无则接过重任成为新一代住持,他与师父理念不大一样,认为佛缘人人可结,不需要去做选择,只要有所求,无论贫富贵贱,无论善良还是邪恶,佛祖都会留有余地。苦无推翻了师父的做法,从此,天然寺再无初七祭,寺内那只天然焚香炉,交够香火钱就能插香朝拜。
天然寺名头响当当,方圆百里,谁不想在天然焚香炉上烧一根香火许一个愿望。苦无这么放开干,天然寺香火盛极一时,周围大小寺院老少秃驴无不羡慕。一年两年三年过去,苦无赚得盆满钵满,为了给自己分担事务,他还收下十二名弟子。
说来也怪,规矩一坏,啥也不灵了,骂名也多了起来。莲禅和尚在的时候,每月初七只能九人上香,这九人都如愿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求子得子,求妻得妻。只有九人,万试万灵,从来没有不灵验。苦无当家作主后,人人可求,啥也不得,反倒是闹出不少笑话,赔了不少钱。
天然寺不灵了,老百姓就换另外一座庙,人就是这样子,这头不灵那头灵。天然寺被苦无折腾了三年,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别说初七日冷冷清清,大多数时日都不会再有人光顾,除了几位受过恩惠的老香客。
“你是这次应声而来的洗骨师?”面对苦无的质疑,春渊莞尔一笑,“嗯!负岛唯一的洗骨娘。”
苦无把茶杯倒满,面露异色,“我是第一次见到有女施主做这种事。”
“我不比其他的洗骨师差。”春渊知道对方怀疑自己的身份和本事,傲然笑道。
“好,你请用茶,这是我们天然寺后山的‘明前春风雨露’,味道极好。”苦无将一杯冒着气漩的茶递给春渊。
春渊小呷了一口,唇齿留香,沁人心脾,“好茶。”
“我师父的洗骨之礼,不知女施主有何安排?”苦无喝着茶问道。
“在帮你师父洗骨入葬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春渊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以。”苦无放下手中茶杯,坐姿更加端正。
春渊毫不避讳地问道:“我看你面色不太好,最近几日怕是不少烦心事,能和我说说?”
“你还会看相?”苦无面露难色。
“说说无妨,没准我能帮你一把。”春渊态度和煦,苦无反而有些扭捏。春渊继续说道:“来时我听人说,莲禅师父他回来了。死了三年的人重新活过来,你一定很害怕吧?”
苦无七尺之躯微微一颤,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人死不能复生,此事不能当真。”说完起身离开,留下他的弟子靖鸣招待春渊。
“小和尚我……我……法号靖鸣,女施主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衣食所需,还有……关于师祖爷的洗骨葬礼,所有大小事情都可以找我。”靖鸣刚刚一直在边上服侍,他十七八岁大小,年纪和春渊差不多,模样看上去稚气许多。面对春渊,他还有点儿腼腆怕生,说话结结巴巴。
“你不害怕吗?”春渊轻声问了一句。
“害怕什么?”靖鸣佯装出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样子。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有你师父知。”春渊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寺里有妖怪。”
“妖怪?”靖鸣摇摇头表示没有。
“寺里一定有古怪的地方。”春渊凑到靖鸣面前狡黠一笑。
“古怪的地方?”靖鸣挠头想了想,自觉地顺着春渊的话说下去,“要说古怪的地方,大概是莲禅师爷的坟墓。我和师兄师弟们经常在附近听到很怪的声音,好像……好像是在磨牙,嗯,像极了师父他晚上睡觉磨牙的声音。”
“不是磨牙,是鬼,是莲禅的鬼魂回来了。”
“别吓我。”靖鸣脖子一缩,不免尴尬,低头抿唇不再说话,也不敢再看春渊一眼。
“行了,不逗你了,下去吧!有事我必找你。”春渊不再刁难他,靖鸣七上八落的心总算平稳下来,灰溜溜地离开禅房。
望着靖鸣瘦小的背影,春渊浮出笑意,“你们师徒俩迟早会回头找本姑娘,哼!到时候本姑娘还不一定搭理你们呢。”
3
天然寺东北角有座野牛谷,谷底地势平坦,鸟语花香,榉树栗木成片生长,郁郁葱葱。莲禅和尚死后,苦无把他埋在了这儿。
毕竟是把自己养大成人的师父,在莲禅的墓地修建上,苦无费力不少心思,坟堆碑林,玉墩石刻,梵经环绕,他把莲禅平时最喜欢唱诵的佛家三大经《华严经》《法华经》《楞严经》全都抄写刻在墓地周围。
三年来,每到莲禅和尚的忌日,苦无都会率领他那十二个弟子来到师父墓前诵读三经,缅怀恩师。
今年出了一件怪事,苦无带着弟子来诵经,结果有人抢先了一步,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莲禅和尚自己。
这事想起来,苦无依旧冷汗涔涔,有几个胆小怕事的弟子吓得都不敢在山上寺院住,搬到山脚下的精舍暂居。
他们一众十三人看得一清二楚,莲禅和尚就坐在自己的坟墓前给自己朗朗诵经。
一连几天,莲禅都在给自己诵经,他念的经很怪异,苦无从未听过。
苦无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莲禅对他也上心,在其十二岁大的时候把寺内的藏经阁交给他打理。天然寺偏居一隅,藏书阁内却收藏了不少佛教典籍,古本、手抄本、刻本、摹卷誊简,汗牛充栋,占据满满七层楼阁。苦无自幼入阁研读经书,从一楼到七楼,足足花了十二年。可以说,他对寺内经书稔熟于胸,了如指掌。这几晚所听到的诵经,梵音佛语,他是认字不知义,半句不懂。
夜半,苦无朦朦胧胧地从睡梦中醒过来,起身喝了一口温水,耳畔幽幽噎噎地又传来诵经声,一字一句宛若一只又一只的小虫子从他的耳朵里爬出来又钻进去。
他走到窗边,莲禅的墓地距离天然寺足足三里路。这几个晚上,如果不是移步野牛谷,根本听不到这如诉如泣的诵经声。今晚,相隔甚远,竟也听到了。
“师父,你非和我过不去么?”苦无轻轻地说了一句,诵经声变得密集,仿佛困住孙悟空的紧箍咒。苦无摸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穿好衣衫布鞋,推门出去。从天然寺出来,他直奔野牛谷。
莲禅就那么坐在自己的坟墓前,双手结印,口哼经诵。苦无从来不会去打搅这位已经死去三年的师父,今晚,他忍无可忍。
他不再躲在一边看着、听着,而是单刀直入,朝着念经的莲禅大步走过去,嘴里不停地骂道:“老杂毛,快给我闭嘴,明明已经死了,何必如此执着?”
轰隆,莲禅的背部冒出一团灰褐色的烟雾,烟雾冉冉升起,诵经声没了,诵经人也没了,烟消云散,只留下莲禅那座孤零零的坟墓。
苦无一拍大腿,恶狠狠地说,“别以为我没有办法,你别以为我没有办法。”
“苦无师父,你能有什么办法呢?能否说来听听。”站在不远处的春渊咯咯笑道。
“是你。”苦无看向满脸不屑的春渊。
春渊同样被诵经声惊扰了,长途跋涉的她本想着在天然寺的禅房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半夜时分被这诵经声惊醒了。
天然寺内,其他人包括尸目,沉睡如死猪。能听到诵经声的怕只有春渊与苦无二人。春渊起身后发现苦无气冲冲地跑出寺院大门,她跟了出来。
苦无凝视春渊,“你也能听到。”
春渊颔首笑道:“当然,我可是负岛来的洗骨娘。”
“你可有法子?”苦无问道。
“你说呢?”
“女施主果然不简单。不过,这事不着急,你再等等我,我先去办一件事。”苦无既惊又喜,但他并没有直接让春渊帮助,灰溜溜地朝天然寺跑了回去。
“相比你师父莲禅,你又何曾不是一条路走到黑呢!”春渊哭笑不得。
4
板桥庄地大物博,商贾往来频繁,庄里靠经商发家致富的人不少。最有钱和声望的有三家,“明止堂”李家,“和一楼”程家,“可乐居”杜家。
其中,杜家是靠丝绸起家,麾下绸庄遍布整个江南右道,鼎盛之时,江南一片的绸缎生意几乎都给垄断。
近三年,杜家式微,生意是一天比一天难做,不是养蚕的庄园出问题就是顾客嫌弃丝绸质量太差,总而言之,祸不单行,霉运连连。
江南左道又出了一家新绸庄,起名儿叫“白乐居”,像是恶鬼缠身般缠上了杜家,不仅名字往杜家的“可乐居”靠,出产的丝绸品质与杜家的也差不多。杜家生意受困,白乐居后来居上,利用各种手段抢走杜家不少主顾。
杜家生意受损,明知道是对手“白乐居”捣的鬼,可无凭无据,加上杜家一落千丈,谁还能正眼瞧他们一下,官府里头那些蛀虫早攀上“白乐居”这棵新鲜白菜。
杜家老爷杜天翔本是一个洁身自好的翩翩君子,酒色财气,一向不沾边,可生意难做,人就闲下来了。人一闲,心一宽,总得找些乐子。白乐居气势如虹,只用了两年的时间便把杜家的绸缎生意蚕食一大半。
杜天翔眼看无力回天,心里的弦再也绷不住,开始彻夜不归,天天躲在藏春楼里边喝花酒。久而久之,狐朋狗友也多了起来。
其中,有个叫成天赐的赌徒最得杜天翔的眼缘。成天赐告诉杜天翔,他有三种办法可以打垮白乐居。杜天翔不但相信了他,还给他一个机会,力排众议,让他当上“可乐居”的大掌柜。
成天赐虽说嗜赌如命,背着一身赌债,但他没有令杜天翔失望。在他的周旋下,杜家的生意开始有了起色。白乐居的几次设局也给他破了。没多久,成天赐成为杜天翔心中那个力挽狂澜的大英雄。
成天赐有点小聪明,就是烂赌,只要是与赌有关的,他都不会放过。杜天翔有心帮成天赐戒赌,不但帮成天赐把赌债还清,还出不少的资金给他开了一家酒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杜天翔高估了自己。到头来,成天赐赌性没改掉,杜天翔反倒栽了进去,赌瘾跟着越来越大。
和大多数好赌之徒一样,开始尝到不少甜头,之后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在成天赐的怂恿下,杜天翔越赌越大,比起家里的绸缎生意,赌场上的钱来得更容易一些。一入赌场深似海,归来落得一身轻。赢得太多了,杜天翔的心思已不在可乐居,日赌夜赌,刚有起色的可乐居又被白乐居给压低一头。
同时,杜天翔开始输钱,一次又一次输钱,亏钱坏账越来越大。反过来,一向只会输钱的成天赐竟然开始赢钱,一把一把的满堂彩,赢来的钱是越来越多,多到成天赐自己以为自己在做梦。
在旁人看来,似乎杜天翔的富贵气转到了成天赐身上,而成天赐的倒霉运来到杜天翔身边。
闲言碎语开始多了出来,也不知道从哪个人嘴里传出来的,说成天赐是故意接近家财万贯的杜天翔,他知道有一种术叫“借运”,他偷偷地把自己输钱的命运与杜天翔的神运给换了。
大家听信谣言都笑杜天翔是个傻蛋,完全被人当猴子耍。这种话,听一次听两次无所谓,外人说说也就罢了,连杜家的人都开始说的时候,杜天翔怒不可遏。赌运没有赌运,生意又快给对家吞食殆尽,他开始怀疑起成天赐。
一次赌局中,杜天翔赔了个精光,成天赐又是把把满堂红。杜天翔恼羞成怒,掀桌子翻脸,与成天赐打成一团。
兄弟阋墙,成天赐心里过意不去,他跟杜天翔约了一个赌局,如果杜天翔赢了,他会把自己赢来的所有钱都交给杜家。成天赐把这一个赌局弄得尽人皆知,他说他赢的话,他只要杜天翔二十两银子。拿二十两来赌成天赐的身家,只要不是傻子,谁都愿意去做,如果身上有足够的二十两银子。
事儿在板桥庄闹得沸沸扬扬,杜天翔哪有不应战之理,二十两银子,对于杜家来说,这确实算不上什么,不及一顿饭菜。
今晚,赌期到了,地点在板桥庄东边的万福赌坊,围观之众,如蝇逐臭,如蚁附膻。
“杜老板,你看上去底气不是很足嘛!怎么?你怕了吗?区区二十两银子而已,又不是割你的心头肉。”成天赐坐在一张沉香木靠背椅上,乌黑的头发遮住他的半张脸,鼻子底下依旧戴着黑色的面纱。
从他出现在板桥庄,总是这般神秘,下半边脸就一直戴着黑纱,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敢问他一句。大家猜测他有隐疾,哪好意思多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疤嘛!
杜天翔穿着一件粗布衣,脸上无光,满头乱发,怀中抱着二十两银子,一双老手微微发颤,额头上更是一颗一颗豆大的汗珠滚落。
“别废话,我跟你……赌……”杜天翔说完将怀中的银子重重地砸在赌桌上,“我要是赢了,你要说话算话。”
杜家的可乐居完蛋了,如果能把成天赐身上的钱赢回来,保住可乐居不在话下。
“只赌大小?”成天赐冷声蔑笑。
“只赌大小。”杜天翔毫不犹豫地回答,身体打了个冷颤,缓缓地坐在椅子上。
“好,你来做庄。”成天赐说完,伸手用力一推,把跟前那只银白色骰子盅推到杜天翔面前。
杜天翔用双手抱住骰子盅,抠定,深吸一口气,输赢只有一把,他已经赌上一切,倘若输掉了,他也做好了觉悟,不,不止他,他杜家一门都做好了觉悟。
他使尽全身的力气摇动骰盅,咕噜咕噜,三枚骰子在骰子盅内互相碰撞发出激烈的响声,宛若魔鬼的呐喊。
“大或小?”咚!摇了一会儿,杜天翔狠狠地把骰盅定在赌桌上。他甩得太用力,气喘吁吁,脸上和手上全是汗水,汗珠子从他的手臂滑落一滴一滴地打在百色骰盅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