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郡主我养的

2022-08-23 15:01:07

古风

“你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只有咬到舌根底下的舌动脉和舌静脉才有可能造成失血过多,郡主咬住舌尖是要学道长们放大招吗?”

看到苏宜气到跳脚无可奈何的样子,夏英的嘴角上扬,又怕被人发觉似的强压了下去。

掩人耳目般轻咳几声,夏英晃了晃手里的药箱,在苏宜的气头上又添了一把火,“还是说郡主需要我提供相应的工具?那我怎么能拒绝呢,毕竟我是钦点的郡主专属太医。”

屋里一阵打砸的声音,屋外的仆从猛的一震,看了看彼此无奈的神情,又垂下头。

郡主和太医是出了名的不对付,从小掐到大不说,每逢见面那真是天雷勾地火,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都算是两位心情好。

事情的起因不过是碗解暑的汤药。

苏宜跟着一群小姐妹泛舟游湖,正午的太阳晒得很,湖面上徐徐清风甚是凉爽,美人美景自成一派,风雅之事也不过如此……

如果苏宜的身子骨再强健些就更好了,最起码她可以靠在船边赏美景,吃美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喝完黑黝黝,苦的不能再苦的汤药。

苏宜是正儿八经的团宠,母亲是圣上敬爱的长公主,父亲是跟着圣上打天下的安国公,这一辈里就出了这么一个女娃娃,自然养得精细些。

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宜最怕的就是喝药,那股药苦味像是糊在嗓子眼里一般,多少的蜜饯果干都消不下去。可偏生身子又是个药罐子,每每喝药都像历劫一般。

能让苏宜乖乖喝药的也就剩下嘴毒的夏英。

夏英也是个人才,承袭了夏家顶天儿的医术,半点没遗传到夏老太医的温文尔雅,一张嘴,吐出来的话堪比鹤顶红,毒死人不偿命。

当初宫中用不了多少太医当值,圣上大手一挥,将夏英安排进安国公府,成了小郡主的专属太医。

从此安国公府算是没了安生的时候。

“你是不是在本郡主的药里多放了黄连?!”苏宜将瓷碗“啪”的一声按到桌子上,燕妒莺惭的小脸皱成一团,凶巴巴地问道。

“每次喝药都说是黄连味的,如今黄连一两银子一斤,谁会闲的没事干糟蹋草药玩?”

夏英深谙苏宜的小心思,无非就是被强压着喝药心里不痛快,信口胡诌几句发泄不满罢了。

不过糟蹋草药这事儿夏英可干不来,莫说百姓们种草药、采草药废的力气,单凭净制、切制、炮制就要废了医师好大的功夫。

“你就是想……”

“三块梅花糕。”

苏宜的死穴被拿捏得稳稳的,夏英凭借着自由进出国公府的便利,成功成为了都城各大糕点铺子的vvvvvvip用户,自然其中也少不了苏宜的助力。

“成交,本郡主也不是不识大体的刁蛮泼妇,你的雷区我记下了。”苏宜大摇大摆走到夏英跟前,想伸出手摸摸头以示和解,奈何跨越两人的身高差着实有点难度,仗着身边没人看见,直接踏上凳子。

这下苏宜和夏英堪堪持平,伸出手揉了揉夏英的脑袋,发质偏硬有些扎手,这才满意地跳了下来。

夏英一愣,正好方便了苏宜的举动。

看着跑起来一溜烟的苏宜,夏英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摸摸刚才被揉的地方,轻声道:“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没忍住笑弯了一双狭长如春水的眸子。

“别忘了我的梅花糕!你亲口答应的。”跑出去的苏宜又掉头回来,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逆着屋外的日光,模糊了边界,好似椟中的一串明珠般容色照人。

“吆!爷,您来的不巧。这梅花糕刚被一位公子包圆,今日的梅花露也用完了。”糕点铺子的小二紧张得手一直在围裙上来回蹭,生怕一不留神惹到什么大人物。

“可以指给我看是哪位公子吗?”

夏英顺着小二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人黑发由镶碧鎏金冠束起,身着绣有竹纹的茶白长袍。

未曾听闻近日都城有宴请外国使臣的消息,若是外族人私自入城,怕是要在这里搅动一番风云。

“我去得晚了,先补偿几块桃花糕供你解嘴馋,梅花糕日后一定……”夏英将装有糕点的油纸包推向苏宜一侧,盯着吃得正香的苏宜入了神,两人鲜少有这般安静相处的时刻,似乎时间的流淌也慢了下来。

“还素你好!虽然嘴巴不招人喜欢,人还是靠得住的!”苏宜若是有条尾巴,此刻一定摇得正欢,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活像只小仓鼠。

“我和安国公商量了一下,此后五日内你都要待在府中,即便有人递帖子也要告病推辞。”

夏英思来想去,外族入城怕是有目的前来,明目张胆闹事的概率不大。自从苏宜诞辰以来风调雨顺,国力强盛,百姓都将苏宜当成天赐圣女,谅那些外族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最有可能的,怕是和亲。

听闻外族小王子已到婚娶的年纪,概率虽小但不得不防。

苏宜受宠是真的,圣上不会困于私人感情也是真的,当儿女私情和国家大义摆在一起,选择哪个显而易见。

如今减少见外客的次数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以上仅是夏英的私心揣测,若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倒也是喜大普奔,但凡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几个桃花糕买了我的自由?你怕不是个医生,你是个奸商!”苏宜费力地咽下最后一口桃花糕,气急败坏地喊着,被残存的碎屑呛得咳嗽不止。

“慢点喝,我干的都是治病救人的活儿,坑蒙拐骗、杀人放火的事儿就算我干了,祖师爷都不答应。”夏英将晾好的茶水递了过去,耐心解释一番,将后半句的外面可能不太平咽了回去。

这种事说得好听了就是事出有因,心细如发,说得难听了就是妄自揣测,包藏祸心,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翌日,宫里贴出了告示,奉圣上之命寻找天下适龄女子。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做起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胭脂铺子和裁缝铺子都排起了长队,首饰铺子的架子上连片金箔都寻不见了。

各地女子忙着梳妆打扮的同时,苏宜白得了五日假期,日日都是侍女将做好的膳食端到厢房的圆桌上,父亲母亲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也顾不上苏宜晨安昏定那一套,每每到了日上三竿,苏宜才悠悠转醒。

“陪我玩过家家,不然我现在就跑出去!”

苏宜反抓住夏英的死穴,日日使唤着他做这做那。瞧着男人毫不反抗,事事顺服的样子,更是把前十几年说不过夏英的仇报得干干净净。

“你是小太监,我是被皇帝看中,要征入宫的官家女子……”

“我会劝安国公大人整理书房的书籍,免得郡主受无良话本的荼毒太深。”夏英笑得那叫一个霁月清风,令人脊背发寒,苏宜不由得担心藏在床底的那些话本。

那可是多年来的积蓄,不少都是孤本,如今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

“嗯?郡主怎么不继续说了?”

“说就说!你现在就是那个宣旨的小太……”

话还没说完,门房急匆匆跑进来,看到苏宜的时候眼前一亮,找到主心骨一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郡主,郡主!宫里来人了,说是要接您入宫参加宴会,公公把衣服首饰都拿来了。”

“是不是太隆重了?”苏宜提着裙摆转了一圈,侧面的步摇也跟着晃动,整个人神采奕奕晃得夏英有些站不稳。

“安国公和国公夫人去哪里了?”夏英压声问着小厮,眼神中的担忧顾不得掩饰,“总不能让郡主一个人入宫参席吧。”

“去城外的灵清寺祈福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赶不回来。”

“我跟你去宫里。”夏英抬手制止了苏宜的贴身侍女,眼下只有这个应急的法子了。

“你是在开玩笑吧,我怎么带你进去?”苏宜睁大了一双灵鹿瞳,口脂都顾不得抹。

“郡主,这是……”宫门处的侍卫看着高郡主半头,身形魁梧还带着面纱的侍女陷入沉思,握紧腰间的剑柄。

“常年习武罢了,我赶着进去,没事就别拦着。”苏宜将手背在身后,快把手心掐破皮才忍着没笑出声来。

这下可好了,夏英自己把把柄送到面前,男扮女装的夏英说出去要惊掉全城人的下巴。

“你走路怎么磨磨蹭蹭的?照你这个走法,我连菜都吃不上了。”苏宜瞧着身后的人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心急之下直接来到夏英身后,伸手用力推着夏英的腰际,试图让他走快些。

面纱之下的脸已经红透了,夏英只得快走几步离开苏宜小胳膊的攻击范围,又借口日头太晒用手扇了扇发烫的脸,聊胜于无。

“宜儿?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干什么?”一声轻唤打破了两个人僵持的气氛。

来人正是当今的皇后,苏宜的舅母。

“皇帝舅舅喊我来入宴,我就来了。”

皇后闻言皱起眉头,今日的宴席内并未邀请达官贵人,外族和亲的事情也瞒得很好,只打算封个民间女子了事。

许是夏英的高个子太过晃眼,皇后看到的那一刻就明了皇上的所思所想,瞬间放松下来。

“舅母忙昏了头,圣上是喊你过来陪陪我的,不过我现在有急事,你先去偏殿吧。”皇后不着声色将事情应了下来,夏英也松了口气。

“你这侍女能不能借我用用?我拿御厨新做的糕点换,很快就还你。”皇后示意嬷嬷带郡主去偏殿,等到二人身影远去才好整以暇地看着夏英。

“郡主快到婚嫁的年纪了,你就随本宫去把那些世家公子的书册拿来,本宫今日要和宜儿好好聊聊。”

夏英闻言脚步一滞,心底突然泛起一阵酸涩,连带着回话时嗓子都艰涩许多。

一摞摞的书册摆在面前,苏宜欢快嚼着的腮帮子停下了。

完了完了,不祥的第六感出现了。

苏宜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夏英,只见后者黑沉着脸,连面纱都掩不住周遭的低气压。

哦吼,彻底完蛋,军师怒摔担子,只能单兵作战。

皇后每拿起一本书册都会跟上一句:“这个儿郎可是好极了!”大段大段的赞美之词接踵而至,苏宜连人名还没记下,就又换了下一本。

好不容易坚持到最后一本,苏宜用手指强撑着眼皮,身体摇摇欲坠,只模模糊糊听到几个“天作之合”“甚是相配”就失去了意识。

原来天底下还有比夫子更催眠的声音。

如果真的要选一个男人嫁了,还不如嫁给夏英,最起码知根知底,好歹婚后生活也不会困死在夫君迂腐束缚的思想中……

抱在怀里的人低声说着梦话,夏英将耳朵凑了上去,短短的字节,喷出的热气,少女的馨香,无一不刺激着敏感的神经。

埋藏在心间的种子一瞬间破土而出,所有的不正常似乎都有了可以解释的理由。

恍惚之间,夏英仿佛回到了那个银装素裹的冬天。

那时的自己还做着少年意气的梦,企图用手中执笔来打破世间暗藏在美好假面下的肮脏和龌龊,换来的是无穷无尽的冷嘲热讽和不被认可的眼神。

少年胸腔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被世俗的冰霜扑灭,众人皆醉而我独醒,夏英认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是半醉。

扔掉手中的纸笔,拿起救人的针,他用了五年,成为继父亲之后又一神医,用尖锐的嘴舌发泄着心中的不满,扭头把自己困在了那个冬天。

只有一个例外,能让他暂时摘掉假面。

当贪嘴又矜贵的女孩出现的时候,那种灵魂深处的对自由平等渴望犹如当年的自己。

惺惺相惜也好,填补遗憾也罢,人在心尖终是事实。

壅塞多年的困局一瞬间土崩瓦解。

“哟~开窍了?”坐在案桌后的皇帝含笑道,手里捻着案上的宣纸,“还真让我的皇后说对了,固疴需要猛药才行。”

“下一步怎么走?总不能让我的乖乖外甥女跟着你住在老宅子吧。”

“如今户部少个人。给个机会,明年你若是金榜题名,我就允了。”

皇帝自顾自滔滔不绝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夏英黝黑的眸子盯着自己好一阵儿,被撞破什么的心虚突然袭来,讪讪笑道:“高兴坏了?”

“所以你们拿我当童养夫养的?”夏英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一个坑里呆了十几年,而推他入坑的人中赫然有皇帝一干人在,连自家父亲都成了培养童养夫计划的帮手。

“那时候你萎靡不振,我自然是该出手时就出手……”皇帝轻咳了声,心虚顿时无影无踪,“再说了,我们可没有包办婚姻!是你自己说诚心求娶郡主的。”

庆宜十五年,说书人的故事中郡主和状元郎喜结连理占了大半,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一眼万年,什么状元郎追妻,百姓听的是津津有味。

“喂,他们怎么不说是我甘愿奉献自己,把毒舌夏大夫收入囊中,为未婚女子扫除了一个……”话还没说完,嘴就被梅花糕塞得满满当当。

“他们还说郡主是优雅从容的代表词呢,谁又知道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戏精。”夏英提起手帕的一角,轻柔拭去女子嘴角的糕点碎屑,又抬手倒好一盏清茶放在唾手可得的位置上。

说书人拿起醒木一拍,朗声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夏英在结束之前贴心捂好苏宜的耳朵,防止睡梦中的人被醒木惊扰,看着人流一点点散向街道,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哎哎哎,爷您就瞧好吧,京城之下没有人比我更会说书!”说书人拿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笑得是眉眼飞扬,就凭出手阔绰这一点,京都的猫猫狗狗他都一个个通知郡主和状元喜结连理,是对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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