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皮

2020-12-29 07:00:55

古风

身份地位如同一张皮一般披在人的身上,这种皮愿意披着带出去的往往都是带来益处的,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皮都是干净的,也不是所有的皮是自愿带上去的......

1

墨絮南三岁时全家搬到临岸和江砚安成了邻居,也正是这样江砚安成功融入了墨絮南回忆的一部分,成了她记忆中唯一的玩伴。

江砚安和她熟识后经常在昼食后趁祖母午睡时溜出了宅子寻墨絮南玩,今日,墨絮南并不像往日般在自己院子里绣花,他寻了许久才在西南角偏僻的院落中找到了她。

他站在她的背后隐隐看到她在埋着什么东西,看得不是很真切,他想进一步查看却惊得人儿慌忙地将一旁的布拉过来掩盖地上的东西,手忙脚乱中转过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见是他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小心翼翼地揭开布,布下躺着两只兔子一动不动:“安安,我将兔子养死了,我瞒着阿爹,可是......”

墨絮南家教从小很严厉,他们从不让她碰这些东西。

阿爹常告诫她,“我们家虽不及大户人家,比不上权贵之女,可也不能和那些市侩小人般随心所欲!”

阿爹的话她从懂事后就没有违背过,一次都没有,难得任性一次......

“阿南,糖给你。”江砚安掏出一把糖来放在墨絮南手中道,“你别难过,我以后养一群兔子给你!”

“它们不再是它们!”墨絮南看向江砚安,眼中的难过与失落不容忽略,“安安以后养了兔子,一定不能让它们死了!”

“你答应我可别骗我啊!”

墨絮南五官长得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此时这双眼睛正蓄满了泪水注视着少年,少年愣了,在他记忆中墨絮南很少哭,上一次她哭还是逛庙会的时候,当时的墨家刚搬来没多久,两家并不是很熟悉也就没有一起逛庙会,遇到了便简单的打了一声招呼就分开了。

遇到之时她还在哭着闹着要吃糖葫芦,墨伯父只是冷着脸瞪了一眼小絮南,小絮南就吓得不敢哭了连连说不要了,想到此江砚安止住了脱口而出的话,“阿南,我永远不会骗你的,相信我。”

得到了他的肯定,墨絮南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边哭边道:“谢谢!”

小时候她和阿娘上街时常会看到和她一般大小的孩童向爹娘撒娇或哭闹要喜欢的物品,他们都如愿了。

每每看到她都好生羡慕,只是她不能。

夏天闷热,没一会她就哭红了脸,好在这个院子十分偏僻,阿爹也看不到这幅不雅的场景,要是看到免难一番斥责。

这日墨絮南哭的痛快了,把内心的不快都发泄出来了,也是这后她学会在江砚安面前放下礼仪,不像往常般端着架子庄严的没有活力。

夏末天气开始没那么热,江砚安带她去了河边捉鱼捉虾,这是墨絮南第一次这么疯狂,一边觉得不可思议,另一边又觉本该如此。

人往往有了放纵的开端后,就很难收住,墨絮南也不例外,她时常隐瞒着阿爹随江砚安出去打鸟摸鱼。

这段时间对于她来说甚是惬意,她在江砚安面前可以做自己,在外人及父兄面前她依旧是那个端庄的小姐。

纸包终究不住火,墨絮南心中也清楚,这个事是瞒不住的,正是知道才导致了她时常半夜梦见被阿爹发现而惊醒,醒来时起了一身汗。

日渐一日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秋初墨絮南像往常般和阿爹扯了借口要出去,阿爹严肃神色,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盯着她,这个样子的阿爹她在犯错的时候见过,一时间脑子里浮现了各种思绪。

阿爹是发现了吗?

墨絮南垂着头抿着嘴,努力压制内心的恐惧。

墨父平平地问道:“絮南,知错吗?”

她僵着身子道,“不知。”

“好得很啊!”墨父冷笑了一声,“你给我跪下,你这逆子,翅膀长硬了!十天有五天去江家,我还当真你去了,若不是今日我去江宅,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联伙骗我!”墨父眉目紧凑越说越怒,他实在想不通原本乖巧有礼的孩子怎么变成这样,唯一的解释就是被江家小子带坏了!

墨絮南看到阿爹真发起火来也吓着了,心中倔强被击破,难过委屈相互掺杂着使她眼泪不断往下坠,她期期艾艾道:“阿爹絮南知道错了,阿爹......”

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被江砚安的闯入打断了:“阿南,你没有错!”

男孩没有一丝胆怯,满眼愤怒的和墨父对视,他喘着粗气恶狠狠道:“墨絮南没有错!”

墨父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她有错,她不该瞒着我出去!”

“这是她的错吗?要不是......要不是您不让她出去,她至于瞒着你吗?”江砚安偏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孩,女孩低着头不断抹眼泪,这一幕激起了他心中的悲愤。

江砚安企图将女孩拉起来,女孩却含着泪对他摇了摇头。

他不愿意这样让女孩屈服,从前他不懂事的时候总是疑惑为什么墨絮南不能和他们出去玩,后来他懂事了这个疑惑变成了为什么墨伯父这么苛刻的要求墨絮南,到现在也是。

“她是不该出去!”

“你给我滚出去!”

墨絮南叫了一声安安示意他出去,可此时江砚安心中的悲愤堵得慌,这样的情绪使他变得更加的冲动。

他不是没看到,也不是不懂,但此刻他不愿意这样出去,更不愿意这样丢下她“有您这样做父亲的?阿南......”

“这是我墨家女儿,我怎么管我女儿还轮不到你毛头小子管!”墨父坐了下来,怒拍了几下桌子,“来人将这小子赶出去!”

“不!不用赶,给我直接打出去!给我狠狠地打!”

墨絮南这下慌了,她哭着说,“阿爹阿爹,我听话.......别打了,江砚安你走,你走啊!”她不断地哀求,可没人听进去,两人僵持着谁也不愿意往后面退一步。

院子里的喧闹吸引了仆从来围观,也引来了她的阿娘兄长和江家的人过来,场面越发的混乱。

墨絮南站这混乱中心,她看到父亲和江父滔滔理论,她的阿娘冷笑着观看着这一切,也看到她的兄长也在和对方的堂兄扭打到一起,还看到了江母和江小妹哭着抱着江砚安嘴中不断念叨着什么...

对峙声,辱骂声,扭打声,尖叫声,哭声等等都混杂一起,这些声音使墨絮南头更加疼了,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声音变得不再清晰,很沉重,很疲惫...

最终这场闹剧是以她的昏迷结束,也正是因为这场闹剧,墨江两家人的关系进入了微妙状态,江家对墨家没有什么好脸色,墨家也日日防着江家。

墨絮南和江砚安皆被禁止进入对方的领域,两家没什么了什么来往,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初秋天越发的冷了起来,墨絮南屏退了婢女站在偏院的凉亭里愣愣地盯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前段时间发生的那场闹剧和昨日阿爹阿娘在庭院所说的事情。

昨日她一人去庭院散心,相隔一段路看到阿爹阿娘谈着什么事情,她并没有往前走。

“墨峒我嫁你这么多年,从来都没享过一次福啊......你从来都没考虑过我们娘三,只是一味的考虑那个臭丫头,那老教主死了,你的主子早就死了,那丫头不是你的主子啊!”

墨母怒喝道的这番话成功让墨絮南止住了脚步,她也不是懵懂的孩童,也从这段话中听出了某些信息。

“我答应过教主,护她一世。”

“好!你护她没问题,为什么我的孩子还要护着她?”墨母嘶叫着。“墨峒我是你的妻啊!安源安深是你的子!她又算什么?”

“是我对不住你们,下辈子做牛......”

“我不要下辈子......”

墨絮南蹲在礁石后直至两人争吵完离去后才拖着一双麻目的腿往自己的院子去。

往日阿娘的冷漠都有所解释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小时候不懂事的她总是嫉妒为什么阿娘对兄长嘘寒问暖,而对她不闻不问。

有段时间她偷偷琢磨为什么阿娘对她的态度是这样的,惯会从自身找问题的她不断反思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导致阿娘从小不喜欢她,想了好一段时间才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阿娘讨厌她是姑娘家,这个结论也导致她低沉了许久。

这段时间阿娘看到消沉的脸便更加厌恶她,当着父兄的面直说她是扫把星,年幼的她反问他们什么是扫把星,得到的只是阿娘冷笑和白眼以及父兄的沉默。

而今得知这其中的缘故,之前的羡慕与妒忌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回院子的路上她脑子不断地盘算着这些年的生活,这些年使她学到了自己凡事都得忍,她没资格任性,也是这个让她忍住冲到阿爹阿娘面前质问...

也是事实证明,她是最没资格的....

2

八年后......

“放肆!你这平民竟和本.......小爷争!给小爷松手!”嚣张跋扈的黑衣少年扯着九连环的一头不愿松手,而他对面的紫衣少年亦是不愿松手。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你再不松手,小爷就要揍你了!”李程铭恶狠狠地瞪着对面。

“这本就是我的,你这是强抢......”顾韫用力拉扯,“这是我的,本就是我的,你......”

“少爷,是人家的就还给人家。”江砚安从外面回到客栈,他没想到出去一会的时间李程铭就闯祸了。

李程铭也倔强上了,他沉默着手上就是不愿松手,江砚安无奈道“少爷别忘了老爷的嘱咐!”

“不必了,顾韫,给他们!”女子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五人随着她往下走,个个脚步轻巧,一看就是练家子。

顾韫打了个寒颤,在顾沉吟语闭后就立刻松开了手,不知所措的看向她。

另头的李程铭被他突然松手摔了个跟头,他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想要冲向紫衣少年却被江砚安拦住了,江砚安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立刻使他停止了暴怒,转身甩袍上楼,路过顾沉吟身旁冷哼一声。

顾沉吟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她停驻在楼梯口冷冷地瞟了一眼顾韫,站在她身后的那锌立刻会意到她的意思,上前来到顾韫身旁拍了拍他的脑袋温和道“阿韫啊,这种小问题都解决不了,真废物!晚点去刑老头那儿受罚!”那锌满目笑容看着十分和善。

“那师兄,我不要去那儿,师兄你帮我向师姐求求情,我不想......我半年前的伤还没好透,我......”

那锌很有耐心教导他,“那小师弟可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别把师傅教你的灵力给忘了。”

“好!我不会忘的!不会的!”

“走吧!”顾沉吟收回了视线往外走,他们此次出行是有任务的,她不想为了点小事耽误时间。

这次任务是夺取万合之心!

五六年前在江湖上流传出万合之心可以让死人起死回生,活人长生不老,但是一直没得到证实,直到前段时间有人爆出万合之心要出世了。

对于这个东西世人分三种态度,第一种觉得这东西是以讹传讹,没那个功效,也不参合。

第二种是被逼入绝境和执念彼深之人,他们能抓住一丝希望是一丝。

第三种是碰碰运气想捞一笔意外之财,得到万合之心后转卖给极其需要这东西的人。

顾沉吟是第二种人,她有想救得人。

“姑娘留步!”江砚安在李程铭上了客栈后想和女子道歉,却没想到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脸,愣了好一会,等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想起确认一下。“姑娘我们是不是认识?”

这些年江砚安不是没见过和墨絮南长得像的人,但也只有六七分像,而这个女人有八分像了,乍一看还以为长大后的阿南又回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动作也像极了她。

唯一不同的是女子性子太冷,不近人情的冷,而阿南的冷是表面的冷,两人完全不一样。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他的阿南,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到现在为止他心都冷了,可内心里还是隐隐的希望能找到她,所以至今他也不曾放弃。

“我主乃暗域教主顾沉吟,自小都在暗域不曾出游,怎可认识你,且看你们的样子也是正道,怎屑与我等为伍,”千丝抛了个媚眼“不过奴家倒是很心悦公子,公子愿意收了奴家,奴家也未必不可抛弃教主跟着公子您~”

千丝如同没骨头般半倚半靠着一旁的清潭,浑身媚骨,一身薄纱红衣印的她满目风情,更透出了她曼妙身材,引起男人们无限遐想。

暗域的人皆停下了脚步,满目戏谑。

千丝这个女人好调戏男人,男人十有八九都逃不了她的魅惑,上一次千丝调戏秀才,那秀才面上和嘴上都坚持读书人的清高,不近女色,可令人发笑的是这秀才在私底下没人的时候来找千丝谈论了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她,事后连连引人发笑。

清高的人那么多,真不知道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

“姑娘逾越了,令教主彼像安的故人,故才出口询问,如有冒犯安甚感抱歉!”江砚安做了个揖礼表示歉意,但他的目光依旧没有转移,“安寻了她八年......”

千丝从清潭身上移了下来,打断他的话,“公子真是有心人,难道她是公子心上人?”转向江砚安想依附在他身上。“公子~”

“姑娘自重!”江砚安急剧往后避开了她,“是,她是安心上人。”

“千丝,走了!”顾沉吟抬步就走。

“好嘛!真没意思,一块木头!”千丝抿嘴轻笑道。

江砚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离去,他还以为今日寻到了...

他的阿南到底在哪儿?

......

“阿清,还有多久到古城?”他们不停歇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都没有到古城,按他们的估算的行程应该在半夜就到了。

“不清楚,可能我们之前绕了点路!”清潭拿着地图比划了几下,“怪不得!此地有阵法!。”

清潭来兴趣了,这阵法她居然没发现,足见这阵法之高。

她低着头低头研究这阵法,嘴上嘀咕着他们听不懂的言语,一步一停很小心地推算出下一步,走到四十九步后眼前的景象和之前完全不同!

“这阿阵法果真不俗啊!”清潭叹了一口气,这个阵法是古城护城之阵,存活时间不知多少个年头了,要不是这两年气数快耗尽,怕阵中人出不来,阵外人进不去,“之前是这座阵带我们饶了圈子,七七四十九缺一,这一补上了便完整了会遁化为零,要是完好且背后有人运行怕这阵......”

清潭谈及阵法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没了之前的淡薄疏离,整个人神采奕奕,双目泛光,她舔了舔上唇,“真想见一下创造这个阵法的人!”

“啧啧,要是真有人操作,那我们的人都得折这儿了!”那锌晃了晃手中的扇子,“阿清,现在......”

“顾面瘫,哈哈哈你来晚了。”

一掌厉风袭来,那锌迎了上去与其对掌,可来着的掌风太霸气,迫使他落得下风。

“你们陈家凑什么热闹!”顾沉吟微微皱眉,“你父亲怎么让你出来的?”

半年前,陈旭洲瞒着父亲来到暗域与顾沉吟打了一架,浑身是伤地被丢出了暗域,他的父亲知道后把他接回了陈家并禁足一年不能外出。

陈家是百年世家,这两年势力逐渐微化,行事也变得低调许多。

世人皆以为陈家会逐渐从世家百族除去,没想到陈家出现了位天才,但这位天才可不省事,被陈家人宠的三天上房揭瓦。。

“你来我为什么不能来!”陈旭洲轻哼了一声,“我到要看看,这万合之心是什么!”

“我们......”那锌低头打开扇子在嘴边拍了几下笑道,“可是带命来的!”

“什么?!”陈旭洲像是听到笑话一般笑道,“你们带命来我可以理解,你们教主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顾沉吟眼睑低垂,没人看到她眼底满是讥笑,“我又不是娇弱的少爷小姐。”

“你......”陈旭洲暴怒了起来,想上前给她来一掌。

“陈家少爷还是少动肝火为好,这秘境进入了一旦起动真的是九死一生。”一队人从阵法走了出来,制止了陈旭洲,“我已经通知你父亲了!”

陈旭洲瞪了一眼来着,又瞪了一眼顾沉吟冷哼了一声,“顾面瘫,下次再见你要小心了!”

顾沉吟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眼底满是讽刺。

下次?还有下次吗!

暗域除了少部分凶恶之人,其他的哪个不是亡命之徒或者身患绝症。

他们就好比在钢塔线上走的人,谁知道下一步站没站稳,还是踩空了,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这样的他们没有退路!

“师姐!我也想去见识一番。”顾韫拉了拉顾沉吟的外袍的衣角。

“阿韫,松手!跟着婆婆在这等着。”顾沉吟甩开了他的手对白发婆婆行了个礼,“麻烦殷婆婆了。”

“你安心去吧!”

顾沉吟得到这个答案才满意离去,顾韫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婆婆,为什么......她总是这样,我那天偷听到,她说她死了就......她明明知道,知道.....”

殷婆婆听到他这番哭诉怔了一怔,满目苍凉“韫公子等长大了就知道教主是为您好!”

顾韫不死心地盯着入口,他多希望那个人可以从洞口回来,可是她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打破,包括他,“婆婆,我早就懂了,我想着我可以任性点,不懂事点,她就不会离开我,可她从来不为我停留一会......”

“教主,身不由己!”

一旁的那队人在整顿中,其中一人侧目看向了这一老一少,这人便是之前在客栈遇到的青年,他目光隐晦的闪烁了两下,很快收回了视线。

3

林深处,顾沉吟等人围成一圈整顿,时不时警惕地观测着周围的动态。

此时距离进入入口已经过了七天,这期间内妖魔一波又一波地攻击他们,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清理了几波妖魔。

但妖魔的攻击却不是致命的,真正的致命是各门派的袭击与偷袭。这七天下来,他们不知道受了几次正面袭击和偷袭,疗伤物资逐日减少,到现在也没剩多少,这样下去怕是没找到万合之心之前他们就扛不住了。

“拖累了各位!”顾沉吟微微低头,眼牟微掩,语气极其严肃“接下来我和你们分开行动了,所以麻烦各位了!”

“定不负众望!”

她叹了一声,“行动吧!”

“是!”

......

顾沉吟自从和自己下属分开走后她便没有刻意去避开仙门世家。

她表明了身份,一波又一波的人涌了过来,这哪怕是铁人也会被砍成废铁,她好几次差点把命交代在那儿了。

但心中的一股信念使她活了下来了,活下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二十四天,她浑身是血的回到之前布置的山洞里,洞口在山丘下,周围有一大片灌丛掩盖着,很容易就坠入洞口。

顾沉吟没想到这个洞口最先坠进去的是自己,到了洞口她已经快到体力极限,她一个踉跄直接掉了下去。

怪惨的啊!顾沉吟自嘲的想着,她用尽所有力气拿起刀刃往手臂刺去,可是手臂完全没有知觉。

看来这一次真的要栽在这儿了!意识越来越散,眼皮越来越重。

真的好不甘心啊!

......

顾沉吟头很沉重,浑身疼痛难忍,刚醒来的她睁开眼睛就被外界的强光灼伤,不得不闭上眼适应光线。

她昏迷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小时候她还是墨絮南的日子!

那个时候父兄虽然严厉但是好歹安乐,身边还有一个叫江砚安的小男孩常伴。

她有多少年没有梦见这些人?又有多少年没有听到墨絮南这个名字了!

除此之外,她还梦到了她噩梦的开端,不幸的起始。

当年他们一家子从那个宅子离开没两日,就被一群又一群人追杀,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些人贪婪的嘴脸。

他们如同猎物般被追杀,个个都想拿着他们的项上人头领赏!

身后追杀他们的人不断的加入,第二天中午他们实在是坚持不下,阿爹他们一致决定出保住她和阿娘的命。

这个结果她也惊讶许久,她以为阿娘会反对保她的命,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反对,至少在保她的命上没反对,唯一反对的是另一个该走的人应该是她的儿子,但异议被驳回,到最后还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阿娘一路护送她到北海的暗域,好几次她们的命都要断送在路途上,不过她命硬,还是让她硬撑到暗域。

养她十几年的养母却以失去丈夫孩子左臂以及一身暗伤为代价的活了下来。

那时候的墨絮南不理解,这样值得吗?那群人的主目标是她,直接把她抛弃逃走也许还有活命,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一家人都能活着!!!

她问过,可养母闭口不谈往事。

这恩情她想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我梦到了以前!”顾沉吟听到脚步声,她猜到了是谁来了。

“你见到我时就认出我了。”这是肯定句。

“从见到你就知道你是谁了。但不敢确认,你真的变了很多!”江砚安这几年一直在找她,他想过无数次他们相遇的场面,只是没有想过是这样的,“阿南,我找你好久了!”

顾沉吟睁开眼睛支撑起自己身体,她看着江砚安满目复杂“江砚安,你不该找我,也不该救我!八年前注定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你......我觉得值得就值得了!”江砚安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看向顾沉吟,生怕惊到她。“这些年,你还好吗?”

“江砚安,我不需要你护着我。”顾沉吟叹了叹气避开了他的问题“你我正邪两道,尤其是你现在还是朝廷之人。也许......”

“我只当你是我幼时玩伴。”

“我跟你走了,我身后的人呢?你身后的人呢?你带我走就是站队。”

确实,他们本身是站在不同的队伍,如果与她为伍基本上是被认为叛变。

这次朝廷派他们下来是为了监察江湖混乱,也是让他们做麻雀的,而这螳螂和蝉不言而喻了。

他是不能站队,“但我有一道万全之策。”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从救下她开始他就想好了对策。

“不必了,我不能丢下他们,你走吧!”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江砚安移开了目光“我总不能让你死在这里。”他退了一步。

“生死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此后几日,顾沉吟一直在这个洞口养伤,只是这伤没有几年是好不了的,但是离一个月满还有一天,如果她在此之前还是没有行动力那之前一切策划都是白费的。

还好来之前鬼医准备了几颗还魂丹,不管受多少外伤内伤,吃下那么一颗就能生龙活虎。

这丹药的原理很简单,就是回光返照的效果,等到了一定的程度身体将会承受原来受的伤的两倍。

“阿南,你的外伤?”隔日江砚安看到她的伤完全好了很惊讶,“你伤好了?”

“嗯。”顾沉吟不想往下说,“江砚安,谢谢!”

“你要走了?”

“嗯!”顾沉吟跃身离去,转眼就消失了。

她是用法器离开的,江砚安根本没办法寻的她的踪迹。

顾沉吟戴着面具急速地往北去,但是也有不少人认出她了,多数人的攻击还是让她受了点伤。

不过这都是开胃小菜,后面才是她的目标。

顾沉吟站在陡峭的岩壁上,她再往前一步就是一个容得下上百万人的大坑,大坑正中央有一座神殿。

“本就遗臭万年了,这一次怕要被记上史书了!”她叹了口气,看下脚下零零散散的人聚在一起。

这个坑是原初世纪大战留下的痕迹,那一战死了很多人,到处都是尸体,这也间接导致这里死气和怨气太重。

多年后一名得道高僧看到遍地是尸心生怜悯,花了数十年时间埋葬尸体后又花了数十年造了这一法器度魂神殿,完成这一切后用了后半生度化冤魂,不能度化的便被镇压在这神殿里。

这万合之心就是困她的局,她是知道的,但是她不得不去,当初暗域祸乱,她的父亲死于仙门百家围剿中,她的母亲怀孕八月因为这次祸乱早产他弟弟顾韫,顾韫一出生就被人下毒了,处境实在是危险,迫不得已只能把二岁的她和刚出生的弟弟送走。

顾韫的毒一直没有解掉,它常年跟着顾韫使他痛不欲生,顾沉吟回到暗域后曾看过他毒发,于心不忍,她想这个孩子本性单纯不曾造过孽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她决定要让他摆脱这种痛苦,和鬼医一起查阅了很多古书都没发现解毒的法子。

哪怕是次次失望顾沉吟也不愿意放弃,她不想让顾韫据需承受这样的痛苦,这份坚持最终也有回报,他们查阅了海量古书终于发现一药方可以治疗他的毒。

顾沉吟命人寻齐药材,其他都有,唯有阎归不好寻到,它大多生在尸体遍布怨气重的地方,还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够生长出来,入药得它开花入药。

五年前他们寻到了这座古城,那老和尚虽然埋了很多人,但是凭他一人之力还是没办法让数十万人消除怨气,这天和地利人和都符合了自然生出了一朵阎归。

他们是幸运的,这花开花要十年,十年前的今日开过一次,十年后的今日刚好是花期,错过了要么等下个十年,要么再花时间寻找一朵,可顾韫体内的毒等不起了。

万合之心这个幌子那么巧都在这个时候出现,使她陷入了两难。

这一劫她是逃不掉了的啊!哪怕是知道是困她的局她也要首冲在中,为了顾韫,也为了暗域她这一次是必须去。

顾沉吟得知这个事后她连夜召集心腹商量解决方案,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最保守的方案,她为鱼肉!

她摘掉了面具,她眯着双目看下下面的人,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想要她死去。

下面虾兵蟹将都没清理掉了,真正能留下了的都是顶尖人物。

“在那,暗域的狗主人在那!”

“哈哈哈,暗域狗主人怎么不像老鼠般东躲西躲了?”神殿下的人上来了,“上一次我差点杀了她。”

“嘿嘿!还好意思说,上次还不是你用神器偷袭她,而且要是没有那么多人缠着她,你怕法器都取不出没出,不过今天她是我的!”

“各位各凭本事了!”大战一触即发。

顾沉吟也不再保留,从暗袋捏出五颗丸药吞了下去,她的气势不断上升,慢慢盖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早已经站在顶端的那几个人。

众人一惊道:“快阻止她,洛少爷你等再不出手此獠怕是无法无天了!”

洛少爷是顶端者的领袖人物,他理清当下情况果断出手,跟随他的高门子弟也纷纷出手,一时间各种牛魔鬼怪的招数都击在顾沉吟身上。

同一时间顾沉吟祭出了神器抵挡住大多招数。

“她祭出神器了,各位不能再掖着藏着了!”一人出声众人复议,连洛少爷这边人也默认了。

洛少爷祭出第二件神器,他祭出来的第一时间就便出招,顾沉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接砸出大坑来。

什么时候是个结束?什么时候他们能取到阎归?

药性快到底了,她气势也不在强势,众人看这魔头隐隐已经有招架不住的趋势,更加兴奋了,“快,马上能拿下她了”在场十六人毫不留情的出手。

尖锐的长哨声响起时她被众人轰到了半空中,听到长哨后她整身心都放松了下了。

一声长哨,事成!

她想她终于可以放下了,放下这世俗了,身后事都安排明白了,顾韫那孩子以后要是想接受暗域自然会有人辅助他,要是不想那就算了吧。

只遗憾的是暗域在外名声狼藉,她接手后却没有干过一件罪事,自己手底下的人也憋屈,顶着这个名头,要是早知道这个结果,她定将这个天下闹得翻天覆地。

“阿姐!”一声尖锐地声音响起,那是惊恐到极致的绝望。

与此同时一个同样的绝望的声音也同时响起“阿南!”可是来不及了,两道声音响起地时候所有的招都在顾沉吟身上展现,更要命的是她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顾韫这混小子,不是叫他不要来吗?闫归殷婆婆拿去入药了吧!这小子来这儿等下来及吗?

江砚安...

4

江砚安拿着药去灶台煎药,自那次大战已经过了三年,三年前他们赶到时,顾沉吟快断了气,盔甲被击碎成了好几百片碎片,体无完肤,浑身都是血。

他们是救下了她的命,却也没救下她的命。

之前战斗受的内伤加上药丸的反噬让他们无能为力。

战前顾沉吟就跟鬼医说,‘救不了就别救了’,可是怎么可能谁不救就不救,这么多年下来多少有感情了,更何况还有两人缠着他救人。

鬼医用了五个月不日不夜的研究用什么药方保住她,让她别断了气。

五个月也确实成功了,可是这样不鲜活的躺在床上一度让江砚安很不真实。

江砚安喂完药将碗放到桌子上,站在简陋的床边沉默着,他的双目紧紧地盯着顾沉吟,双手无力的垂落在两侧。

“阿南,给你说说新鲜事情吧。”最终他还是打破了沉默,缓缓地坐在床边,破旧的床因为他的坐下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阿韫,你的弟弟花了三年时间终于把那些老东西给清理干净了,你知道吗?他做到了你想要做的事情,可是这三年他戾气越来越大,他是你的弟弟,你肯定有方法治他!所以你能不能早点醒来管管他。”

顾沉吟刚来暗域便接手了暗域,那个时候暗域失去了暗域之主后就是一盘散沙,没有暗域之主的这几年他们越发放荡,什么勾当都干,对于这个空降的暗域之主当然是不服的,但碍于有一半的长老支持她没办法。

可哪怕是有一半的长老支持她,她还是受了不少明算暗算,这一路下来也是很不容易。

“她要变强,她要不断变强,她要所有人都屈服!”这变成了她的执念。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变强了,也慢慢统一了暗域,但还是有不少声音反对她,“这个是女娃啊!女娃怎么当教主!”这个世界男尊女卑,但她要颠覆这个认知。

“这个女娃真的一点血性都没有,放了那个人简直放虎归山!”那人只是比他们更早取得瑰宝罢了!

“女娃就是胆小,妇人之仁,这都不杀!暗域完了,顾教主啊您怎么能留下这个女娃娃!”得饶处人且饶人。

......

这样的不服气数不胜数,慢慢的不服气变成了不配合,不配合变成了暗算。

三年前他们去古城的消息和万合之心怕估计都是他们的手段,他们掐着她的要害戳。

“阿南,再说一件事情,你肯定会开心!”江砚安笑道,“陈家少爷陈旭洲是你墨伯父伯母的亲生儿子,当年他们预知自己带着你可能会性命不保,才把他送到陈家,我说呢!三年前你受伤了他这么眼巴巴地送来药材,一送就三年。”

“你的养母和他认了,你算多了一个弟弟。”

江砚安低着头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她在床上躺了三年,这三年吃喝拉撒都是他帮她处理的,他每日一得空就会帮她按摩,带她去晒太阳陪她说话。

他想着她总有一天会醒的。

“阿南,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秘密。”他脑袋趴在床上,一手握着顾沉吟的手,另一只手垫在眼睛下,声音充满了害臊,“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当时我就觉得你跟仙女下凡般漂亮,以后我一定要娶回家,分离八年,再见面看到你,我就觉的是你,感觉亦如初!”

“阿南,你醒过来好不好?”

江砚安不再说话,他知道不会有人回答他,他真的害怕心上人永远这样躺在那儿,别说三年,一年时间顾沉吟就瘦的连骨头都看到了,再下去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好!”一声很小且嘶哑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江砚安整个人僵住了,他害怕这一声音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过了一会他整个人都颤抖了来,眼泪慢慢从指缝渗透到被褥上。

“砚安!”顾沉吟缓慢地睁开眼,入眼的是泥土混起来的房顶,“我想吃糖葫芦!你买给我好不好!”

“好......好买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许久,江砚安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缓慢地抬起头确认自己心尖上的人是否真的醒了,“阿南,你......你终于醒了!”声音中抑着的哭声最终被释放了出来,里面掺杂太多东西。

“你说的话,你今天说的事情我都听到了,就是睁不开眼,出不了声.......你不要哭,我”她说话断断续续,如同老物件被放置很久了拿来重新使用,“我......”

“你别说了,好好休息等会儿我放信鸽给阿韫和旭洲送信去,叫他们给你买糖葫芦。”满目都是欢喜怎么也掩盖不住。“不对,你现在不能吃这些东西,饿不饿?我给你弄点温水和粥,你等我,等我一下。”

盼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实现了,欣喜是言语表达不出来的。

......

顾沉吟醒来五个月后,她可以下床慢慢走一小段路,这五个月中顾韫、陈旭洲和以往忠于她的下属都纷纷来看她,可这么多人就是没看到清潭千丝和那锌。

众人只告诉她他们出游了,没有三五年回不来,她想了一下这三人的性子倒也信了。

十月的一日顾沉吟一人溜下山到集市玩,她好久没有那么放松了,从醒来后这些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让她很不自在。

“话说眼看那魔头被打的半残,众人再乘胜追击给她最后一击,这魔头啊!就此消灭!”说书人晃了下扇子,喝了口水“只可惜,暗域之主的下属和那朝廷命官来了!”

顾沉吟也坐在这听书人的席中,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活了下来,那天的局势基本上她是必死无疑了。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他们不说实话那也只能自己找了。

听书人催促着说书人继续讲下去,说书人才不慌不忙的拿起扇子晃了晃继续把故事完整呈现,“这几人倒也生猛,没依靠神器就仅凭六人从十六个握有神器的人中救了出来。”

“说起来他们也是花了大价钱。六人以身为符化阵,这阵法是莲花阵,虽有这好名称,却真真是为邪阵,那阵法早就被列为禁忌,诶,这阵法为什么被列为禁忌呢!这位兄弟问得好......”

顾沉吟脑子被莲花阵占有,莲花阵为邪阵,他们暗域自然是有记载的,这阵法要四个或四个以上的人以身为符化阵,阵法一旦起动没献祭满两人是没法停下,每一炷香就要献祭一个人,献祭的越多阵法越强。

当然莲花阵不单单威力强,它的副作用也是厉害,所有参与之人就算活下来也会得饥血症,

怎么可能......不可能,她明明下过命令,不用救她,怎么不听,她打起精神往下听,“唉!他们一共祭了三人,这阵法当真不俗,威力真的很强大仅凭六人救下了那魔头.......”

真的吗?真的吗?顾沉吟脑子里只盘旋了这个问题。

三个人换一个真的值吗?

顾沉吟浑浑噩噩的站在客栈店外,不知道该回去还是离去!

顾沉吟摇摇晃晃走了很久来到一片人烟稀少河边,松树三三两两随意的栽种在小道旁,她站在河边看向河里的自己,里面的人瘦得连骨头都凸出来了,整个人看齐都没什么精神,乍一看很吓人。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如同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她们为我而亡,我有什么值得她们救。

或者可以说,她们凭什么让我活着......

她从记事开始,就被要求很多事情,比如会刺绣、会琴、会诗、会画、会舞、会武等等,不仅如此,她还被要求不能比别人差,样样都要最好的,整个年少时期的她就活在这么压抑的环境里。

唯一一段快乐的时间也便是偷跑出去的那段时间,可是那段时间还是被打破了,迎来了地狱。

想想过往,皆为痛苦,哪怕是现在也是在不断创造痛苦的记忆。

她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一点灵力都没有了,他们跟她说还没恢复好,可自己的身体自己哪不知道!

这让一贯优秀的她十分痛苦,拿了三个人的命救了她一个废物!

这种痛苦无限放大,如同蛆虫不断腐蚀她,差点把她的伪装给击破。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睁开眼,面对的还是那风无浪静的河面,最终还是转化为一声叹息。

顾沉吟还是没有化解自己内心的疙瘩。

她想,她不会死,但是也见不了他们。

她打破了以往的教养,饿了就弄花自己的脸去乞讨,冷了翻垃圾找有没有可以保暖的东西。

她的运气也属实好,总能找到干净的东西和吃食。

一个月后她来到安和县,临近年关的大街很热闹,到处都是红灯笼和年画。

顾沉吟慢悠悠的穿过年味很重的长街,来到一处河畔,河畔周围有三两小儿戏耍,她不理会这些蹲在河畔边。

河里呈现出的人儿不再精致,和之前的体面完全不同,她哪怕是早有预料也被自己吓到了,她惊吓地叫了起来,吓到了周围戏耍的小儿,小儿看着这新来的面孔道,“这人是傻子吧!”

“乞丐。”

其中胆子大且皮的孩子靠了过了,他站在顾沉吟身后推了一下,顾沉吟一时没站稳掉进了冰冷的河里,孩子惊吓到了一哄而散。

冬天河水冰凉刺骨,没有灵力的凡体真的比想象中的还要脆弱,没一会意识就模糊了,这滋味真不好受。

......

“咳咳!”顾沉吟意识也苏醒了,眼中的色彩变得鲜明起来,眼前人担忧得看着她,手中不断输送着灵力给她。

她眨了眨眼,轻声道,“还以为你在后面能藏很久呢!”哪有那么巧的事在她饿了就有吃的在她面前,冷了垃圾堆里刚好有一件干净的服饰。

眼前人低声道,“阿南,你心里有心结,我们就解开这个心结,别折腾自己......”

“我离开之前看到你看的古书,那页记载着怎么转换灵体和灵力。”她停顿了一下,冲他笑了一下“我掉下河里,想着的是我知道你会来救我,但昏迷前有一瞬间的慌乱,突然好像所有事物都想明白了。”

她到底为什么活!

她有好多遗憾都没有完成为什么就要这样死?

如果这样死了,那他们所付出的岂不都白费了?

那一刻她的求生欲爆发,迫切地想活下去,还好来得及!

“江砚安,我们成亲吧!如果你还如同小时候那般喜欢我......”她本身身子就弱的很,又因落了水着了凉,导致她说话有气无力的,江砚安甚至都感觉怀里的人只要被风轻轻一吹就散了,他不禁将裹在顾沉吟身上的服饰拉得更加紧。

“好,我们成亲!”

“不要十里红妆,我只想要和寻常百姓一般的生活,粗茶淡饭足矣!”她半磕着眼睛,十分疲惫。

情从何起?大概是她掉入河里昏迷前看到的模糊身影,或是在她苏醒时深情的言语,更或是跟早......他带她去乡田间时游玩时。

“都依你!”江砚安加快脚步。

“我以后是......墨絮南!”

从前的墨絮南很喜欢她的安安,往后的墨絮南也很喜欢她的砚安。

“好!你是阿南!”

5

“先生,那女魔头死了吗?朝廷命官又去哪儿了?”茶馆里说书人喝着茶让下面听书人干着急。

“据江湖传说这女魔头没救活,那朝廷命官被女魔头迷得失了魂,也自绞而亡。”说书人叹了一口气,满目惋惜,“可惜那命官,要是没受女魔头的迷惑,前途无量......”

“现在这任暗域教主低调的很,不曾祸害世人......”

听书人中有一男一女面容姣好双双离席,“砚安,我今日想吃桂花糕!”女子捧着肚子往前走,男子则紧张地护着女子往前走。

“好,你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在宅子里等着不好吗?非得受这个罪!”

“可是我想出来溜达溜达......太闷了!”

两人渐走渐远,直至消失在这街道上,也没人发现这两人是他们口中的女魔头和朝廷命官。

世人皆当女魔头顾沉吟亡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顾沉吟,于她而言是最好的结局,她成功摆脱了顾沉吟这层皮,再也没有人限制她了,也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一生粗茶淡饭也是十分满足。

自此她得到了自由,成为了真正的她。

赤沙
赤沙  VIP会员 朝生暮死 懒癌患者

脱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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