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旅人:小酒馆

2020-09-14 21:02:58

世情

异乡旅人:小酒馆

锦江近西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

那家小酒馆打了烊,黑漆漆的,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影,转身给那扇百叶门上了锁。

与此同时,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划破了黑夜的寂静,然后我看到她转头,扫了一辆共享车,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锦城,一座充斥着生活气息的市井之城,凌晨两点走在路上,还能看到刚从酒馆出来的年轻人。

街边人满爆棚的火锅店,路过便是一阵香,牛油烫出来的麻辣,口水从嘴里分泌一直咽到胃里,节奏安逸而巴适。

但总有一条街,静谧而冷清,掩盖在覆满枯叶的樟树下,属于某个人,从理想一直通往生活。

1

老姐不远万里从湖南跨越两个省份嫁到了成都,我也得幸与这座城市撞了个满怀。

疫情缘故,单位直接被冲破了产,由是,我也正式转变成了无业人士,在她的百般催促下当即就去了成都。

说远不远,从黄花机场到双流机场也就两个小时,晚上九点登的机,十一点左右备降,十二点抵达锦江区的住所。

我想起赵雷的成都里提到的玉林路小酒馆,本想着去瞧一瞧,奈何与住所地实在相距甚远。

现实如此,有时候人不得不将就,于是我改了主意,当晚就在锦江区逛了一圈,也是因为这一转变,让我遇上了我心里的那个小酒馆。

酒馆的老板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人,长得虽然不算难看,但是额角有一道明显的伤痕。她很热情,我一进门就招呼我坐下给我推荐酒馆的各类特色饮品。

这条街上人不算太多,接连着有几家这样的小酒馆,而我选择这一家偏角落的酒馆的原因,无非是看中了酒馆外围的装饰。

别的酒馆或摆出异国风情的元素,或装出古典传统的风格,而她家则不一样,酒馆门前是一层花圃,栽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看得出来是经过悉心照料的,简单又朴素。

尚有俸钱沽美酒,自栽花圃趁新阳。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女人能盘下这么一家店面装修成酒馆,咋一看,也不像是缺钱的,更像是出来历练的富二代。

我瞄了一眼她递过来的价目表,也确实不贵,就按着喜好点了两杯不太烈的白桃果酒和几碟佐酒小吃。

整个酒馆客人不多,除了我之外就只有隔壁座两个小女生,她一个人在吧台前忙活,也难怪显得冷清。

于是我绞尽脑汁,刻意找了两个话题。“看你不比我大几岁,居然就已经是老板了。真是年轻有为。”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专注地调制着手里的饮品,“算不得什么老板,下个月,估计就得转手了。”

我哑然,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实诚,丝毫不避讳这里还坐着两个客人。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她眼神闪了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里面。

我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见状,估计她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也就不多问,毕竟算得上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交谈。

酒馆里飘荡着钢琴弹奏的旋律,是门口的音响发出来的,她把调好的饮品和我点的小吃放到我桌台上,又回了吧台独自发呆。

我一坐就是半个小时,杯子里的果酒喝了一半,看了看另一杯完全没动过的,想着要不要出声叫她一起喝一杯,又怕她误会,最终还是忍住了。

夜色越来越深,看了看腕间的手表,差不多一点了,我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将最后一口果酒一饮而尽,提起包准备离开。

这时她才抬起头,恍惚地睁了睁眼,显然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看我要走,立即起身送我,这样贴切而周到,反倒弄得我不好意思了。

因为距离我的住所不远,一连好几天我都去了这家小酒馆,白天逛一逛成都的各大景点,宽窄巷子、锦里古镇通通走了个遍,只发觉这些景点几乎都一个样,带着浓厚的商业气息,索然无味。

当然,那家小酒馆还是极有韵味的,晚上在那里喝两杯,仿佛驱散了一身的疲惫,久而久之,她对于我的到来也不意外。

每次去酒馆,我都自来熟地找了个位置,不用我说,她就调好了我想要的饮品送过来,偶尔还会在我到来之前提前备好,我经过吧台的时候顺手就自己拿了。

有一次我提前了两个小时去了酒馆,正好看到她把吧台前抽屉里的一叠红钞票拿出来交给一个中年女人,那女人毫不客气地接了,又细致地数了数,这才转身离开。

我还记得她送走那个女人时释然的样子,等我进门,又看到她趴在吧台前郁郁寡欢,我不明所以。

她好像也没注意到我,直到我走到她面前,凑过去动了动嘴唇刻意小声地说了一句:“两杯白桃果酒,一碟水果拼盘。”

这下子她才回过神来,对我抱之一个歉意的笑,转头捣鼓我的饮品。“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对于她自然地提问,我笑了笑,半开玩笑似的说,“因为想你了啊。”

她成功被我的幽默逗笑了,笑起来嘴角一个淡淡的酒窝,很好看,丝毫没有被额角那道伤痕影响美感。

这一次她没有去前台忙活,而是陪我坐了下来,我做好准备,递给她一杯果酒,料想她一定是知道我刚刚看到了那一幕,准备同我倾诉一些她的故事。

2

她叫时妗,不是金子的金,但她有个弟弟叫时裕,是富裕的裕。

时妗出生在成都西南角落的一个村子里,父亲是货车司机,经常跑高速,家里有几亩地,是以前农村搞承包经营的时候村队分给他们家的,一直都是母亲在操劳。

原本生活也还算过得去,98年洪涝,把他们石块砌起来的房子冲了个稀巴烂,虽说政府又重新给安排了地儿,但到底不如以前,一家人挤在一个不到四十平的小房子里。

屋漏偏逢连夜雨,洪涝过后的第二年,时妗的父亲就因为连夜拉货出了车祸。他们先前没投保险,肇事的司机也没找到,再加之交通事故鉴定书明确写了死者疲劳驾驶,于是一分钱也没得到,还倒赔了个丧葬费。

那一年时妗七岁,弟弟时裕五岁,她的人生就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打那之后,母亲天天以泪洗面,整日整日待在房间里不出门,七岁的她看着因为饿肚子而大哭的弟弟,只好自己去外面捡别人丢掉的烂叶子,到灶台前生火煮饭。

等妈妈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幼小的时妗正好踩着椅子趴在灶台上煮菜叶子,妈妈当即一声叫喝,“时妗!你在干什么?!”

她吓得一个激灵,一时不察手抖了一下,手里盛了热水的锅铲哐当一声直接掉了下来,砸到了下面在一旁等着开锅的弟弟时裕。

时妗知道,自打弟弟出生以后,就是家里的宝,不管是妈妈还是已逝的爸爸,都经常教导她要好好爱护弟弟,让着他,她也很听话,什么好吃的都给弟弟吃完,剩下的自己再吃。

记得有一回,邻居大妈从城里回来,给姐弟俩带了一包巧克力,时妗从来没吃过,嘴馋地就先拿了一块剥开放嘴里,不巧这一幕被刚从厨房出来的妈妈看到,直接罚了她一天不许吃饭。

想到这里,时妗心里已经开始惶恐,底下是由于被砸了脑袋而嚎啕大哭的弟弟,她站在凳子上僵住了身形,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弟弟被抱回妈妈怀里,慢慢地止住了哭声,她才艰难地从椅子上爬下来,垂头站在抱着孩子的女人面前一言不发。

为了让她长个记性,以后离弟弟远点,妈妈把那锅铲重新放进了热水,然后捞出来在她额角烫了一个印,还一边骂骂咧咧地念叨着,“晦气,和那个贱蹄子一个模样。”

3

那时候时妗不懂,不知道妈妈嘴里的“贱蹄子”是谁,她只知道,妈妈生气了,因为自己伤到了弟弟。

其实七岁的年纪,本来应该要上小学了,但是家里一贫如洗,吃穿用度都是个问题,更别提受教育了。

为了给弟弟六岁时上学凑够学费,妈妈在镇上的洗脚城找了份工作,到年后的九月份,时裕就如愿以偿地背着妈妈缝的小书包去了小学。

彼时时妗从菜园子里直起身子,看着时裕和邻居家的孙子牵着手离家,明明是清晨,可太阳晒得很刺眼,时妗把最后两粒种子播下,拍了拍手去给妈妈打下手。

时妗喜欢上学,尽管她没有体会过,村小学不远,偶尔空闲的时候她就蹲在教室外面,听着里面传出来的朗朗书声,感叹:“要是我也能上学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她的愿望,国家86年出台的义务教育法在2000年终于得到了全面推广,就连时妗所在的农村也普及了。

开学的前一天,时妗兴奋到整晚合不上眼,八岁的她跟小她两岁的弟弟时裕一起读了一年级,这一读,就是九年。

时妗从小就非常自觉勤奋,格外珍惜好不容易得来的上学机会,结果自然也不负所望,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重点中学。

但是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她就知道,自己的求学之路只能到此为止了。乡镇府奖励了她两千块,这对于当时的农户来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那天晚上,时妗的妈妈做了一桌子菜,笑眯眯的,连眼角的褶皱都挤在了一起,吃饭的时候,还不停地把好吃的往她面前推,一块块红烧肉往她碗里夹。

时妗受宠若惊,期间时裕看不过去,冷哼了一声,想伸手去夹碗里的肉,却被妈妈冷着脸一筷子打了回去。“吃吃吃,就知道吃,能不能向你姐姐学习?”

时裕脾气不好,听了训斥,当即就把筷子一放,起身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时妗只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关门声响。

“唉……跟他死鬼老爸一个样,我怎么就生出个这样的儿子。”妈妈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明显减淡了,时妗抬头看时,发现妈妈的头发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开始白了,脸上也多了几道皱纹。

时妗心里不好受,只低声劝慰着,帮时裕说好话。这么多年,时妗的待遇虽然没有时裕好,她也总想着为什么妈妈更喜欢弟弟,但是妈妈单独把他们俩拉扯大,没有缺他们穿的吃的,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那天晚上的事情,这么多年了,时妗一直记在心里,妈妈让她放弃升学,把那两千块留给弟弟上高中,她笑着说好,转身进了房间,埋在枕头里哭了一夜。

4

时裕代替时妗上了高中,那个时候时妗已经十七岁了,为了帮家里分担开支,她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酒吧当调酒师学徒,每个月拿着五百的补贴,省吃俭用留三百给弟弟当月生活费。

在那个酒吧干了三年,时妗就没有再继续待下去了,原因她不想说,但从她支支吾吾的话语中,我大概能推测到,酒吧里最惯常的就是性骚扰了。

二十岁的时妗身无分文,一个人背着行李进了成都市区,那时候她没有待在锦江区,而是在成华区。

2012年,她进了一家电子厂上班,在流水线上,工作是组装手机零配件,一天站十几个小时,但工资高,加上加班,一天就能赚个一百多快,时妗也乐意。

也就是那一年,时妗遇到了她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也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在那个家。

成钊,比时妗大两岁,是她所在的车间里的负责人,俗称大哥大,初中辍学就来了这家电子厂做工,一直持续了七八年,也凭着经验爬上了负责人的位置。

时妗刚来工作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成钊像大哥哥一样,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方面,都对她格外关照。

一开始时妗不是很习惯接受来自陌生人的照顾,但成钊好像看出了时妗的顾虑,直言可以先当她大哥,大哥照顾妹子,理所应当。

第一次被人当成妹妹爱护,时妗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很暖,很幸福,一直以来都是她什么事情都让着弟弟,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被别人照顾的感觉。

他俩的关系转变在一次时妗来例假的时候,疼得实在做不下去了,脸色惨白,差点晕倒在车间,成钊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样,什么也没有说就送她去了医院。

药费是他付的,营养餐是他带的,假是他帮忙请的,尽管时妗一个劲儿地要塞给他钱,成钊都拒绝了,就在那天,时妗第一次正面答应了成钊的追求。

5

两个人在车间工作了两年,时妗除了日常生活开销和每个月打回去的一千五百块,还额外存了一千,两年下来,加上全勤和年终奖,时妗一共存了3万,用她的话来说,她再也不想像当初刚来这个地方那样身无分文了。

好景不长,逼迫时妗从电子厂离开的,正是成钊。

两个人在一起两年,成钊无数次提过想去时妗的家里看看,见一见自己未来的丈母娘和小舅子。

每次说到这个话题,时妗都撇开话题搪塞过去,她实在是不想把自己的这一面暴露给喜欢的人,但是成钊这次像是铁了心,时妗怎么哄都哄不好,只好带他回了老家。

回老家的第二天早上成钊就找理由回了市区,时妗默然,也不阻拦,后来时妗收到成钊的消息,“我们分手吧。”

时妗的眼泪夺眶而出,回了个好,但是聊天页面显示,您已不是对方好友,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成钊拉黑了,她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后来就再也没有回过那家电子厂。

其实时妗心里很清楚,成钊不要她的原因。那天饭桌上,妈妈提了几个要求,义正言辞地要成钊拿出五万彩礼,还得保证负责供养弟弟到他成家,这样的条件,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接受的,她不怪成钊。

时妗记得,成钊离开后,妈妈拉着脸还不忘数落几句,“这点钱都拿不出来,还想娶我女儿,做梦。妗妗啊,你眼光放准点,一定要找个有钱人家,这样才不会亏待自己。”

她这样的女孩子,有钱人家谁也不会希望招惹这样一个家庭的……时妗心里想着,心里空落落的,暗自发誓再也不会谈恋爱了。

6

时妗又辗转去了锦江区,想离成钊远远的,那个时候她也才22岁,路过街边时,被一张酒吧的招聘启事吸引住了。

那是一家连锁的大型酒吧,招聘调酒师,一个月八千,时妗想着,去试一试吧,调酒是她的爱好,也是她的第一份职业。

如果有可能,她想一直从事这份工作,好像只有在酒里,她才能把自己的情绪宣泄出去,寡淡的热烈的,酸的甜的。

她成功应聘上了,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把开心写在脸上,她要存钱,要拥有属于自己的财产,身上的三万多块根本不够,她把所有的情绪化作动力,扑在工作上,也赢得了老板的肯定。

时妗说以前她一直很想不通,为什么在这个家,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外人,甚至是……免费劳动力。

为什么从小到大弟弟拥有的她都没有?为什么要让她把上学的机会让给吊儿郎当不愿意读书的弟弟?为什么妈妈对她的态度总是这样不冷不热?

但是当答案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后悔了,后悔知道真相。

那天她在酒吧上班,看到外面进来一男一女,男生的身影很熟悉,她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定睛去看,那人转身进来,是时裕。

时裕注意到时妗的目光,也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是时妗,当即就想离开,却被小跑出来的时妗一把抓住,“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弟弟,她很清楚,能在这里消费的都是一些富贵人家的子弟,但是时裕,上大专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她给的,哪来的钱来这玩?

时裕一脸不耐烦,反驳道:“我来这玩玩,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时妗怒不可遏,抓着他时裕的手臂朝他吼:“我每天累死累活在这里上班,领着八千块的工资要分三千给你,你呢,你告诉我你拿着我辛苦赚来的钱在这里消费?”

周边人投来的目光让时裕感到很没面子,他一把甩开时妗的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不过是爸妈领养回来的孩子,大呼小叫什么。”

说完,时裕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也不管僵在原地的时妗,也不顾被自己带来的那个小女生,转身就落荒而逃了。

那个时候时妗才知道,爸妈年轻的时候一直没有孩子,以为是生理缺陷,便领养了被抛弃的时妗。而时妗的亲生母亲,据说小小年纪未婚先孕,生下她就丢在了福利院,这才被时家人收养。

原来,一切都是没有血缘关系造的孽。

7

在酒吧当了五年的调酒师,时妗省吃俭用存了二十几万,加上之前的,也有差不多三十万了,她在锦江区一个比较偏僻的街道盘下了一个店面,开了这家小酒馆。

这才有了我后来遇见的酒馆老板娘,时妗。

我问她,刚刚我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时裕的妈妈吗?她点了点头,又说:“是啊。也是我妈。”

经历了半生的苦难,时妗还愿意把那个女人当成自己的妈妈,我没有问为什么。时妗虽然过得不算好,但至少也算是被养大成人了,她们的母女关系,是不可能切断的。

我晃了晃杯子里的酒,然后抿了一口,只觉得比刚开始喝的要苦了一点,低头一看,应该是时妗调酒的时候心不在焉,不小心把果核丢了进去。

“那你把这个小酒馆卖掉是因为……?”我还没有忘记当初她说下月就要把酒馆转手的事情,于是顺势问道。

她起身,又朝我笑了笑,随手拿起她面前的一个酒杯,走回了前台,丢下一句自信满满又充满希望的话。

“因为,我准备买房啦!”

风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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