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刚出生那会我爹给我请了一个算命先生,他说我有福相,此生定能富贵双全,福寿绵长。
在我出生不久舅舅宋钦安高中状元,落魄了数十年的宋家由此重兴门楣,连那挂在大门口的牌匾都比往常亮了很多。
巧的是同年我爹的生意越做越大,一跃成为皇商,我不到四岁,我爹便成了临安城的首富。
我爹是首富,我舅舅做了丞相,他们都相信是我给家里带来了富贵,因此对我格外看重,所以纵横世间十六载,从来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我得不到的。
只有赵淳是个意外。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穿开裆裤的胖娃娃,奶呼呼的。听我娘说我在抓周礼上推开了一众金玉礼器水粉珠钗死死拽住了赵淳的衣服。这缘分从小便深种。
我从小喜欢赵淳,奈何他没看上我。
赵淳出身书礼世家,祖上曾连任帝王师,只是赵家家运不济,上两三辈中没有几个能担大任的,近十几年出了个赵淳,才德兼备,颇有先人遗风,只可惜以赵家现在的地位,在京城这达官显贵遍地的地方他顶多也只能算个落魄才子了,轻易是出不了头的。
我能帮他,只要他娶了我,以我父亲的财力和我舅舅在朝中的威望,令他平步青云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赵淳反感我的这种想法,后来索性开始不搭理我。可是我从小便是用这种简单的方法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又有什么错呢?
赵淳不喜欢我,他不愿意娶我,我了解他的为人,宁可鱼死网破也不会屈服,不能利用权势去逼迫他,可我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娶别的女人啊。
于是我带人冲进他家破坏了他的定亲礼。当时场面一度很难堪。
赵淳的爹,那个迂腐的老头子横眉怒目瞪着我,一张脸憋得铁青,我站在大厅的中央对着女方家来的长者高声宣布赵淳已经有未婚妻子了。
赵家在场的人想解释的,都被我几句话堵了回去。
白家人一时也摸不清楚状况,冲着赵家人吹胡子瞪眼最后拂袖而去,接着媒婆也被我带的人一并赶了出去。
解决完那一众人,我看向旁边沉默隐忍的赵淳,扬了扬眉道:“这辈子你只能娶我!”
赵淳脸色铁青,恶狠狠地对我说了三个字:“你妄想!”
2
我也知道我做的很过分,可是我,真的不能看着他娶别人。当然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求了好久的心上人,白家的大小姐白凤致。
我胡闹得太过分,我爹也看不过去,先是带我先后去了赵家白家赔礼道歉,转身回来给我安排了一场招亲。
即便我不同意也没有办法。我是不敢忤逆正在气头上的我爹的。
这场招亲既不比武,也不弄文,只要年纪合适,是个男的都可以参加,我爹唯一的要求是——要入赘。
招亲那天来了上百个人,一个个打我面前过去,一旦我点头,这事就定了。我不敢忤逆我爹,可是我也不能轻易点头,就这样摇了一上午头,脖子都疼了。
眼见排在我队伍里就两三个人了,我垂着眼下意识要摇头,头都偏过去,我爹突然出声,一锤定音:“好,就这个了。”
我震惊地抬起头,只见眼前人白袍玄冠,修长的脖子上垂下一块牌子:“家有万金,一同入赘。”
还能带钱入赘?我爹当然是求之不得,何况这人还长得一表人才,仪度不凡。我爹一口就定下了这件事。
那人说他是外乡人,在此地暂无固定居,就这样我爹把他请进了我家,他搬来的那天院子里摆了好几箱子金银财宝。
果真是个有钱人,生得这般好看又有钱何必来入赘呢?
“说!你有什么目的?”夜里我悄悄潜进他住的偏院,拿出十二分的气势把他堵在墙板之间。
他生得唇红齿白,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我钦慕小姐已久。”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我真不懂为什么有人能将这使人脸红心跳的话面不改色说出来。
他深情的目光看得我面红耳赤,顿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扭头就跑,也没能去细想他一个外乡人之前是怎么认识我的?
钟沭在我家过得太自在,俨然有了半个主人的姿态,让我又开始怀疑他入赘的目的。
“为了我爹的财?”
他摇头,“我有钱。”
“为了借我舅舅的权势?”
又是摇头。
“难道是、为色?”我不确定地发问。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他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一早就说过,我钦慕小姐已久。”
“你一个外乡人,怎么就对我钦慕已久了?”我压根是不相信他的。
“多年前随家乡人游历此处,曾有一面之缘,见之难忘。”看他那认真的神情不像作假,我只好实话告诉他:“我有心上人的。”
“可小姐和我已经有了婚约,依你们的规矩你是要与我成亲的,你得喜欢我。”他急了起来,好像我已经悔婚了似的。
我又怕他陷得太深,只好先告诉他我的打算:“钟沭,我答应招亲不过是权宜之计,往后我会同我爹说明白的,你还是不要喜欢我的好。”
我丢下这么一句就跑了,委实是胆小了些,不似我平日作风。最后也不知道钟沭是什么反应。
只能说,对于赵淳,我还是妄想的,万一想着想着就成真了呢?
3
赵淳和白家的婚事算是被我搅黄了,他心里怨我我是知道的,可是他不再愿意见我就让人不知所措。
“我家公子要认真温习,考取功名,这一个月闭门谢客。”来回话的小厮虽然看起来毕恭毕敬,可我分明看到他眼中的鄙夷。
连他身边的下人都这样不待见我了,他该是有多厌恶我啊,其实从前赵淳并不像现在这般讨厌我。少时,我们也曾是很好的玩伴,他一度将我视为最要好的朋友,我们曾一起逃老夫子的课跑到山坡上放风筝,当然这逃学的主意是我想出来的,他一直都是个好学生,只是被我连累了。
后来赵淳回家被他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用了家法,可下次逃学他仍然会陪着我。
有一年春天,夫子带着学堂的学生去郊野踏青,我看到湖边有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心里胡思乱想着这么大的黄金该多值钱,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条搁浅的鱼。一条全身金黄的鲤鱼。
学堂里几个男生也跟了过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这么大的鲤鱼,烤来吃吧。”
我看着它大大的眼睛总觉得它哀求我,虽然所有的鱼都是这个样子。
“还是放了吧。”这么漂亮的鱼,吃了它我于心不忍。
有几个人素爱与我作对,听我这样说他们先不乐意了,冷嘲热讽道:“平常你家里也没少吃鱼啊,这会怎么出来充好人了。”
我一个气不过差点同他们打起来,是赵淳拉住了我并且与我一道将鱼放生,那鱼很有灵性,冲我们摆了摆尾才没入湖里。
我执意要放,他们倒是没敢来拦我,只是可怜了赵淳,后来遭受到了他们好多白眼和有意无意使下的绊子。
他并未因此对我心生隔阂,他真正开始疏远我是从我第一次对他表明心意开始,他当下就拒绝了我,他言辞恳切,我自然就明白了他对我当真是没有男女之情。
从这以后赵淳就疏远了我,可一时没有不代表日后也不会有,我自然是不死心的。可没想到后来是因为我的穷追不舍,惹他生了厌。
我搅黄了他和白小姐的婚事,他现在应该更厌恶我了。
赵淳用心温习的一个月里我很识趣地忍着没有再去打扰他,只托人捎去我替他求了好久平安福。
我知道他这次一定能高中。于老阅卷多年,不会有偏差的,我前后跑了多次,我顶着着舅舅的名号,这点面子他还是会卖的。
我原以为我会等来赵淳高中的消息,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赵淳考试成绩作废,终身不得再参加科举的消息。
有人抓住了我给于老送礼这件事,告发赵淳贿赂考官,他的仕途算是毁了。
我原本是想帮他的,没想到最终会害了他。
我求舅舅帮他,这件事与他无关是我瞒着他所为。
“如果你要揽下这个罪,不仅你会有牢狱之灾,甚至会牵连到我,我好不容易把你从这件事当中择干净你怎么还要往里跳呢?”
原来舅舅已经参与进来了,他费尽心思将我择干净了,无力救赵淳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赵淳站在大雨里双目猩红地质问我:“你阻我姻缘,断我仕途,你到底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4
赵淳消沉了半月,终日躲在房中,不见天日,半月后他终于从中走了出来,然后一骑白马,一杆银枪孤身去了边疆,从军去了。
投笔从戎不过是无奈之举,他一生志在庙堂,最后却只能远赴边疆,说到底是我害了他。
我爹敲开了我的房门,苦口婆心劝道:“渐书啊渐书,听爹的话,别再想着赵家那小子了,你要是不满意钟沭爹再帮你物色物色?”
“爹,不用了,钟沭很好。”
我爹那张垮了很多天的脸这才稍稍露出几许笑意:“这样,我让钟沭带你去郊外的庄子里住些日子,好好玩几天,就当散散心。”
待在庄子的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如果不是我执念太深,赵淳也不会被我连累,如果我早些醒悟或许我们还会是朋友,现在……是不可能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只能尽力补救了,赵家那边你认认真真去陪个罪,日后再做些补偿,也只能这样弥补了。”别看钟沭这人平常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其实他活得比我要清醒得多。
一入夏,庄子里的蚊虫就慢慢多了起来,一不留神手上脖子上就会多鼓出几个包,我算是受不了了,嚷嚷着要收拾行李回家,钟沭非让我再多留一天。
钟沭很好,这些天总是默默陪在我身边,会主动开解我却也不过多打扰,他说他喜欢我,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时时刻刻想和那个人在一起,总是想着他,一直黏着他才对吗?就像我对赵淳那样,即便更多的时候会被他嫌弃,可失落之后又忍不住会想他,想见他。
钟沭同我聊天时提起过,他不是太懂该如何喜欢一个人,只是守住了分寸。或许是我之前太没有分寸了。
吃过晚饭,钟沭在我周身撒上了驱虫的药粉,神神秘秘地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然后牵引着我来到庄子外的森林。
天渐渐黑下去,林子此起彼伏一片蝉鸣,我有些害怕,抓住了他的衣袖,他用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让我放松,忽然从灌木丛中升起来星点荧光,荧光升腾,越聚越多,点亮了这片森林。是萤火虫。
这漫天的荧光,令人放松下来,我松开紧紧扣住他的手,融进这片荧光当中,一回头,几只小萤火虫在他的眼前一闪一闪,映照着他的脸庞,他笑着,春风满眼。
钟沭很清瘦,但是脸上有肉,所以看起来很稚嫩,一笑起来更是清润明澈的少年郎。
我本该最喜欢这样的少年郎,可是当他问出那个问题时我还是逃避了。
“渐书,你什么时候才肯跟我成亲?我原本是想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娶你回家的,可是你爹只能让我入赘,你招亲时选了我,是要跟我成亲的。”
我不敢看他,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地方,可是不远处一双幽绿的眼睛正盯着我们,一边吐着信子一边朝这边游移过来。
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我颤颤巍巍指着那个方向:“钟……钟沭,你看……看。”
他一回头猛地向后缩了一步,他定了定神,颤颤巍巍拦在了我面前,说:“慢慢退到旁边去,不要招惹它,它过去了就好。”
直到看不见那条蛇了我们才松了一口气,一滴冷汗从他额际滴落。回去的那一路,钟沭都拿着棍子挡在我身前。
我想,终有一天我会要嫁给他的。我对他说:“再等等。”
5
这一等就是小半年,等到钟沭住的水榭底下池塘种的荷花开了又谢,再到如今残荷覆雪。
我爹是最高兴的,他不开窍女儿终于想通了决定要成亲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钟沭的住所,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贸然闯进来,慌慌张张往身后藏着什么东西。
我好像看花眼了,刚刚钟沭身边似乎闪过一个女子的身影。
这座水榭钟沭住进来后请人改造过,钟沭平日是不让洒扫婢女进他的房间,大概是我错看了。
我也不常往这边来,都不知道他在房中造了一个这么大的浴池。他似乎刚刚洗浴完毕,现在整个房间湿漉漉的,明明屋子里点着熏香,不知为何隐约有一股鱼腥味。
“你在里面干了什么?”我看他遮遮掩掩的样子忍不住探过身子想看看他身后藏了什么。
“没,没什么……”钟沭的眼神飘忽不定,和他平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你快让我看看。”我伸手向他讨要,他迟迟不肯拿出,就这样僵持着。
“我原本想到了成亲那天再送给你的。”到底是钟沭服了软,他摊开手掌,一颗圆润莹白的珍珠躺在手心。
虽然从小奇珍异宝见过不少,可是这样大的珍珠倒真是第一次见。
我收下了珍珠,可心里的疑虑仍然没有打消,我总觉得他有什么瞒着我,这几天我格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直到婚礼的前一天我听说了赵淳被困在了亭封山的消息便再也顾不了其他了。
军队跨山时遇上了雪崩,赵淳所属的前锋队全部困在了封停山上,山上风雪时作时息,救援无法持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从那场雪崩当中活下来了,更不知道活下来的人还能撑多久?
我快马加鞭赶往封亭山,钟沭追上来拦住了我,他的马横在我前头,他说:“能不能不要去?”
“对不起……”我想去找他,只要找到了他我才能心安,若不是我,赵淳也不会去从军。
他红了眼眶,缓缓让出了道:“做人真的好难啊,我不想你去,可是你所有的心愿我都愿意助你达成。”
6
巍巍高山立于眼前,凛冽的寒意将人裹挟,就连山脚也是风雪不断。
钟沭将我送至这里便停下了脚步:“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听说雪崩还有时发生,我也不愿意让钟沭陪我冒险。我定了定心,毅然决然独自往前走。
风雪送来了钟沭的声音,他说:“渐书,如果你回来没有看见我,那就是,我不再等你了。”你也不必找我。
我回过头,他在对我笑着,似乎这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告别。
“钟沭,你再等等我,只要我救下他,我就能不那么愧疚,以后我们好好的。”冷风拍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朔风刮过耳畔,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的话。
接下来的路出奇地顺利,风雪忽然停了一路上既没有危险走到后面既也不会觉得冷,似乎还有一股暖风裹在周围,最初一心救赵淳的心情也悄悄变成了快点回去,见到钟沭。
在封亭山的深处,山神缓缓睁开了双眼,凝视着向他虔诚跪拜的少年:“你当真愿意用自己的眼睛换两天的风息雪止?”
“还请大人护她平安。”
“世人都说鱼目混珠,将鱼目贬得一文不值,须不知这上百年的鱼目比珍珠珍贵得多,你若诚心交换,我便应你所求。”
我在碎石雪堆里找到了被掩埋的赵淳,上天庇佑,他还活着,只是被碎石刮坏的脸在雪地里冻了太久,毁伤了容貌,但终归捡回了一条性命。
我拖着昏迷的赵淳回到山脚,看到原本钟沭站立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心陡然空了一块。
一定是我去了太久,他找地方休息了,可我怎样也找不到他了,直到我回家都两月了也再没见过钟沭。
他真的不见了。
这两个月当中发生了很多,赵淳醒了过来,娶了白家姑娘。
这白家姑娘也是个痴情人。得知赵淳遇险的消息也从家里偷偷逃出去找他,只是半路上被劫匪所掳,没少受欺凌,好在白家姑娘心性坚韧又聪慧,自己想尽办法逃了出来。
白家见她做到这份上,也不忍心再阻拦了,这对有情人历经磨难还是走到了一起。
他们成亲那天我送去了贺礼,我站在门外看着身着喜服的赵淳,蓦然发现自己对赵淳的感情似乎已经释然了,如今看着他另娶他人心中唯有祝福。
赵淳也看见了我,他对我报以微笑,想来对我的怨恨也消减了,我终于可以不再那么愧疚了。而我,也是真的放下了。
我爹见我从外面失魂落魄地走回来立刻便猜到我的去处。
“同样是去找他,你也豁出了半条命,还救了他一命,怎么他偏偏就只能看到白家小姐的好呢?”
“爹,那原是我欠他的。”
“你去救他就只是因为欠了他的,心里愧疚?那你就不该把钟沭给弄丢了!”
我爹叹着气走进来又摇着头走开。
是啊,我把钟沭弄丢了,似乎,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的千金家财都还在我家,我想他总有一天会回来拿的,可是那天一个白衣绿裳的女子敲开了我家的家门,她自称是钟沭的侍女,她说钟沭托她来告诉我,他留在我家的财物悉数赠予我,从此交由我处置。
她说完便如一阵风般离开了,我恍惚记得那日我闯进钟沭的房里看到的也是这样一抹白绿身影,我追到路口早已不见她身影,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她便消失了,我也从此彻底失去了钟沭的消息……
7
世人皆知,姚家富可敌国,可姚家独女渐书是个年及二十五还未出嫁的老姑娘。听说她原先的有个入赘夫君的,只是那时渐书满心满眼都是青梅竹马的赵淳,他那未婚夫君怨憎渐书缠赵淳缠得太紧了,更气渐书为了救赵淳不惜以身犯险,便出走了。不过那人走是走了,可他先前带来的千金家财可都在姚家,白白便宜了姚家。
从钟沭那得的钱渐书一分也未动,后来有一年南方水患肆虐,渐书将这笔钱拿出来捐给了朝廷,全数用作赈灾。皇帝大受感动,下旨封她为洪安郡主,并赐婚给七皇子作续弦。
即便是续弦,也是天大的恩赐。
还真应了算命先生的那句话,她这一生富贵双全。可是算命先生也没说她这一生都是在错失所爱。
于渐书而言,赵淳是她一眼就爱上的人,是天边月,明朗清润,远隔山海,钟沭是脚下的影子,缄默追随在她左右。
人往往喜欢追逐远方的光亮,却一直忘了回望身边的影子。
待她回首,一切又都成空。
成亲前渐书去了那个曾经和钟沭一起去过的庄子,她便是在那里第一次看清自己的心。
中途经过一个湖泊。以往空无一人的湖边这次坐了一个盲眼老翁,白须白发,头顶斗笠,兀自垂钓。
当渐书从他身边经过,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响起:“贺姑娘大喜,愿姑娘姻缘美满,终岁无忧。”
“老伯认识我?”
他摇了摇头:“只是姑娘从我身边经过时感觉到了姑娘周身气泽不凡,是有福之人。”
渐书道过谢继续向前,隐约觉得奇怪,一回头,却见四周空寂,再不见人影。
湖面泛着涟漪,一尾无眼鱼渐渐沉入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