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青尘
1
在翠竹遍生的南岐山,住着一只青鸟。青鸟靠自己会法术,曾经又是西王母座下的神鸟,就在南岐山称起了霸王。
若是哪只飞禽走兽惹得她不高兴了,她就扑棱一扇翅膀,将它扇出南岐山。
久而久之,南岐山的动物越来越少,而青鸟却越来越飞扬跋扈。
然而有一天,南岐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雪白的长袍,墨发翩翩,眉目丰朗,看样子是一个仙人。
青鸟想,管他是什么仙人,只要她一扇翅膀,他还不是连滚带爬地逃出南岐山。
可怜的傻青鸟,心高气傲,还不知道自己的法术是多么的低微。于是她一扇翅膀,就傻眼了。曾经可以扇飞猛兽的她,如今只扇动了他几缕头发和身上的衣角。
她被气得破口大骂,可是嘴里发出的声音只是“啾啾啾”。
那白衣仙人看着她,眉眼笑开:“哪里来的小青鸟,如此可爱?”
唉,青鸟叹了一口气,若她多花些时间来修习法术,说不定已经化成人形,就可以说人话了。
那样的话,她一定会骂得他屁滚尿流,眉头发青。
既然打不过人家,就只好离开了。可是青鸟怎么会甘心呢?明明自己才是南岐山的主人,为何却要落得如此凄凉的结局?
青鸟不甘心!
她瞪着黑溜溜的眼睛,展翅一飞,就在白衣仙人的头上拉了一堆屎。她低头一看,白衣仙人还愣在原地,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先逃再说。
青鸟也就飞了几十米的距离,就一头撞在结界上。傻傻的青鸟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南岐山什么时候有了这玩意?
“小青鸟,你别走。”
背后传来怒喝的声音,小青鸟回头一样,白衣仙人面带怒容望着她。
小青鸟哪里经得起他吓?翅膀一软,整个身子直直往下掉。
2
白衣仙人名叫长昔,看见南岐山绿竹幽幽,白云缭绕,就想在此住下来。不料遇见了一只拥有灵力的青鸟,还把他捉弄了一番,想想就来气。
他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关在笼子里的青鸟,继续砍竹子。
说是“砍”,那也不算。长昔只需要用手轻轻一扬,一道青光飞向远处,一排竹子就应声而倒;再一道青光闪过,那竹子已经自动排列堆积起来。
青鸟平时也只会使使法术吓唬其他鸟兽,看见长昔的法术如此高深,竟也忘了怨愤,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不一会儿,竹楼就建成了。长昔再一挥手,衣袂翩翩间,地上的竹叶也被卷起,如翠蝶纷飞。他默念口诀,竹叶眨眼之际就化作了绿色的风铃。
长昔将风铃挂在竹楼和周围的竹子上,然后满意地笑道:“如此,便不会寂寞了。”
青鸟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长昔一把拎起,往楼上走去。小青鸟无论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她只得在心里冷哼一声:法术再高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会欺负弱小。
她压根儿忘了曾经在南岐山的霸王,她也是这么欺负别人的。
长昔用法术将她困在案台上,喂了她一粒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药丸。青鸟挣扎着要吐出来,长昔在一旁狡黠地笑。
忽然,长昔愣住了,他怔怔望着青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
“小青鸟啊,”长昔摸着她的头,眯着眼道,“虽然你之前捉弄过我,但我长昔心胸宽广,就不计前嫌让你留在这儿。不过,你可别想着逃走,你吃了我的玉毒丸,没有解药不出三日就会死的。”
说着他就解了青鸟身上的法术,然后盯着青鸟看了一会儿,皱着眉说:“以后还是叫你青羽吧,青鸟真难听。”
青鸟愤怒地瞪着眼睛,扇动着翅膀,想她堂堂一介神鸟,竟落得被威胁的地步,真是没天理啊!
长昔倒是什么也不介意。青鸟将案台上的纸扇得满屋翻飞,长昔一挥手就恢复如初;青鸟将极珍贵的月灵花瓣一片片摘下来,长昔却连着种花的琉璃瓶一起扔了;青鸟将风铃扇得哗啦作响,长昔干脆取出一支玉笛,随声而和。
最后青鸟失败地蹲在地上,长昔还拿来了她最喜欢吃的月芋果。
青鸟把头一歪,哼,她才不吃嗟来之食。然后长昔又将一粒解药放在手上,青鸟想也没想就将药丸吞了。
长昔每隔三日就会给她吃一粒解药,眼看一瓶解药快见底了,长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天夜里,狂风呼啸,大雨倾盆。长昔找遍了整个竹楼,都没看见青羽,长昔气得将宣纸都撕碎了,这只小青鸟,净让他担心。
他冲进雨里,在竹林中寻找青羽的身影。大雨打湿了他的长袍,黑色的头发凝在一块儿,不停地流着雨滴。
“青羽,青羽。”他大声喊着,仔细寻觅着每一个角落,心里却格外害怕。
傻青鸟,该不会离开了吧?他心里忽然有些失落,他其实一直是骗青鸟的,他早就把周围的结界撤掉了,他以为她不会发现的。
长昔扶着一根竹子,久久沉默。在这黑色的夜晚里,整片竹林随风摇晃,雨落在竹叶上传来沙沙的声音,显得十分刺耳。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鸟叫声,虽然只有一瞬,但长昔还是听到了,那就是青鸟的叫声。
他寻着声音的方向找到了她,她蜷缩在一跟竹子上,翅膀处还不停地淌着血滴。
长昔将她抱在怀里,青鸟感觉到了温暖,也不顾他是谁,就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长昔将袖子举起为她遮挡风雨,喃喃道:“傻青鸟,还是这么不爱自己。”
3
长昔是见过青鸟的,那时候他去参加蟠桃大会,他举杯欲饮,一只青鸟直飞而来,酒水溅了他满身,玉杯碎裂在地。
那只青鸟也被撞得晕头转向,落地化为人行,倒是有些可爱。一身青色长裙,精致的五官,一双黑色的眼睛不停地眨呀眨,睫毛扇动,似蝴蝶一般。
见自己闯了大祸,她连忙倒酒赔罪:“望仙人恕罪,小仙鸟并非有意为之,小仙鸟只是……只是想以此迎接仙人的来临。”
她低着头,躬着腰,双手端起酒杯,不敢正眼看他。
众仙家议论纷纷,谁不知道她是西王母座下的神鸟,平时古灵精怪,也得王母袒护,怎么此刻连圆谎都不会。
西王母见此番情景,面子上还是挂不住,就厉声道:“青羽,放肆。”
“房事?”青羽手中的玉杯被惊得再次“哗啦”一声,抬起头望着王母:“什么房事?”
王母脸色铁青:“够了青羽,不许再进来。”
青羽化作青鸟飞走了。
长昔有些遗憾,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仔细看过他一眼。
后来他才知道,那日蟠桃会,她本是想求西王母成全她与云泽仙君的婚事,哪知一不小心用力过猛,飞过了云泽,倒撞上了他。
可是不日后长昔又收到了云泽的喜帖,新娘不是青羽。不知为何,看见新娘不是青羽,长昔心里却甚是纠结。
新婚当日,青羽大闹婚场。她掀起阵阵狂风,将仙桌上所有的瓜果琼浆扫落在地,大骂道:“云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不知羞耻的伪君子,你会后悔的。”
众宾客如同看一场笑话一般看着她,就算她是西王母座下的神鸟,又怎么配仙界第一大将云泽仙君呢?
青羽忽然冷笑起来,踉跄地离开,长昔见情况有些不对,也悄悄跟着她。
青羽来到忘忧池,清澈的池水倒映出她憔悴的面容。她双手捧起池水就喝下,眼泪滴落在池水中,满池都是她与云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青羽摸了把眼泪,冷哼道:“堂堂云泽仙君,也不过是一个人渣,等我忘了你,我依旧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说罢她转身飞去了轮回井,长昔还来不及阻止,她就跳了下去。青羽法术本就不怎么样,就这样跳进轮回井至少要消耗一半法力。
“青羽,你要记得,你是西王母座下的神鸟,一定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长昔对着轮回井大声喊道,以至于青羽到人间后也就记得那一句话,她是西王母座下的神鸟。
“傻青鸟,等我忙完了手中要事,我就来找你。”
长昔望着轮回井,喃喃道。
4
青鸟醒来后,正在长昔怀里,他抚摸着她的羽毛,温柔且宠溺。他望着竹楼外,轻声道:“小青鸟,你吃了我那么多灵药,为什么还没化作人形呢?”
灵药?他给她吃的都是灵药?那他为什么还说是毒药呢?
她忽然想起那天夜里,她不知为何突然就化作了人形。然而那一刻,她头痛欲裂,撞上了竹枝,脑海断断续续闪过两个画面。
一个是别人新婚之日,大红的喜袍鲜艳灼烈,生生灼伤了她的眼。
一个是她跳入轮回之井,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青羽,你要记得,你是西王母座下的神鸟……”
那个声音,分明是长昔的。
怎么会是长昔的呢?青鸟想了想,长昔一定是认识她的,不然怎么会给她吃灵药。
青羽从长昔怀里挣扎出来,飞向远处缓缓落地,化作了人形。依旧是青色的长裙,墨玉般的眼睛,还有可爱的面容。
长昔呆呆地看着她,和初见别无异处,还是痴傻呆萌的样子。
“喂,我问你,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我了?”青羽指着长昔,扬起头,非常愤恨的样子。
长昔被他一吼,才缓过神来:“额……似乎是认识的。”
青羽更加不悦了,一把将案台上的纸墨笔砚砸向他:“既然认识我,那之前还捉弄我?”
长昔迅速地将它们接住,雪白的袍子上却染上团团墨迹。他欲哭不能:“我的千年龙渊墨,整个仙界就这一点儿了……”
“管你什么墨,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长昔叹了口气,满腹委屈地道:“现在的鸟啊,就是记性不好,也不知道当初谁捉弄谁。”
青羽仔细想想,似乎是她先在他头上拉屎的,她便偷偷笑起来。
长昔在瞥了她一眼,心里极不是滋味,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青羽笃定长昔不会伤害她,就又当起了霸王,不过这霸王只针对长昔一人。
“长昔,我想要北山的暮灵花。”
“好,我这就帮你去摘。”
“长昔,我想喝南山的冰泉。”
“好,我这就帮你去取。”
“长昔,你为我画描下眉吧。”
这回长昔犹豫了,他抬头看着婆娑起舞的竹叶,道:“我还是为你吹支曲吧。”
描眉什么的,他实在不擅长,说不定还会画出一个妖怪来。
笛声悠悠,伴着风铃清脆的响声,时而空灵悠长,时而低沉忧郁,仿佛融合了世间所有的情绪,让人沉浸其中。
青羽就那么愣着,直到长昔收了笛子,走到他身边,她都不知道。
“青羽,你要是喜欢听的话,我每天都吹给你听。”
青羽突然就大声哭了起来,泪流不止:“不,我再也不想听了。我真失败,我真没用……”
长昔见她哭得凶猛,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拿起袖子给她擦眼泪:“好了,别哭了,不想听就算了。”
“可是,你真的吹得太好听了……呜呜…”
长昔就搞不懂了,既然好听又不想听?他皱着眉,实在不能理解这只鸟的思维。
过了一会儿,青羽停止了哭泣,才睁大眼睛,一把抱着长昔道:“长昔,我想起来了。为什么云泽不喜欢我?难道是我魅力不够?”
长昔的脸迅速如灼伤般滚烫,他思索了良久,才抱着青羽:“青羽,别难过,喜欢你的人会一直关心你,不喜欢你的,强求也没用。”
青羽放开他:“谁说我难过了?我只是觉得我乖巧玲珑天生可爱,竟然无法俘获他的心,我的感情有些失败而已。”
长昔摇摇头,叹了口气,真是一失忆不仅傻三年,而且连性情也会大变。
5
一个月后,南岐山下了一场百年罕见的雪。大雪纷纷扬扬,翠色萦绕的南岐山转眼之际变成雪白。
青羽在这儿待了几百年,还从未见过下雪呢。她高兴得抓起地上的雪团就向长昔扔去,正中长昔屁股。长昔恼怒地看着她,也毫不示弱地反击,完全失去了仙者应有的风姿。
玩得有些累了,青羽坐在雪地里,瞟了一眼长昔凌乱的头发,和满身泥污的长袍:“长昔,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你的仙友知道吗?”
长昔难得骄傲地说道:“除了你,谁会知道?”
青羽白了他一眼,还仙人呢,脸皮成她还厚。
两天后,这雪愈下愈大,还伴着凛冽的寒风。青翠的竹子不堪重负,噼里啪啦发出断裂之声,好像用不了多久,所有的竹子都将埋葬于大雪之下。
“青羽,”长昔看了一下四周,“这场雪来得很奇怪,直觉告诉我,南岐山来了别的东西。”
青羽假装震惊地弹跳起来:“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有发现?是吃的还是玩的?”
长昔皱紧眉,没好气地道:“是来吃你的。”
青羽心里冷哼一声,她才不信呢,她在这儿几百年都平安无事,好不容易下场雪长昔却说很奇怪,要真有什么她还会活到现在?
她径直走到被雪堆积的竹林里。那些雪因为有了竹子在下面支撑,就形成了一个拱行,雪凝成冰,奇形异状,仿若一个水晶冰园。
就在这时,一声嘶吼从远处传来,震得竹上的积雪纷纷往下掉。青羽透过竹林的缝隙,便看见外面一人一兽对峙着。
没想到长昔说的倒是真的,那只巨兽通体雪白,唯有那双眼睛是赤色,像要喷出灼烈的火焰。
青羽本就胆小,法术也只是雕虫小技,在这种强强相搏的场景下,她只能偷偷看着他们,连呼吸声都压低了许多,只希望长昔不要有事。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竟然开始担心他,担心那个一上南岐山就让她恨得牙痒的人。
就在青羽忍不住想要出来时,巨兽发起了攻击。它的爪子随便往地上一拍,顿时飞雪如山,纷纷袭向了长昔。
青羽彻底懵了。多么霸气!多么英勇!多么强的震撼力!简直比那长昔强多了。然而下一秒,青羽再次惊得张大了嘴。
只见长昔划用剑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顺着剑身洒到了巨兽身上,那只雪白霸气的巨兽顿时不动了。
青羽不禁想,长昔,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青羽拂来眼前的竹枝,来到巨兽和长昔面前。此刻的巨兽被下了定身术,痛苦地挣扎着,眼中的赤火愈来愈烈,恨不得把他们撕成碎片。
青羽见巨兽瞪着自己,心里顿时火恼,抓起地上的雪团扔向它:“你还瞪?本以为是只威风凛凛的巨兽,起码也要在长昔手下过几招吧,没想到只是长得壮而已,真是浪费我的表情。”
她心里对它真是失望透了。
长昔拉着她的手,脸上布满了阴郁:“好了,不要说白泽兽了,你自己小心点。”
青羽甩开他:“什么白泽兽?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青羽同长昔斗嘴时,没有发现白泽兽已经冲破了定身封印。它用力一跃,就向青羽冲去,等青羽反应过来时已经吓得忘记了逃跑。
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她还没有去人间逍遥一回呢,她还没有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呢,她就要这么死了吗?
当白泽兽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时,青羽闭上了眼睛,等着白泽兽投怀送抱。她想,死就死吧,大不了做一个逍遥鬼,再找一个鬼郎君,也不比活着差。
6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想死吧,有人偏不让,不想死吧,却处处游走在死亡边缘。
眼前似乎有一人影闪过,青羽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这么诡异的一幕:长昔挡在自己的面前,白袍染尽鲜血,虚弱不堪;白泽兽则跪在长昔面前,体积缩小了一半,眼中赤色退尽,全无之前的凶猛霸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白泽兽不是来杀她的吗?怎么跪在长昔的面前?
“长昔,你还好吧?”
长昔努力地回过头,看着安然无恙的青羽,心满意足地扯出一抹笑,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没事就好了,我就怕你再次离开我。”
说罢长昔就倒了下去,青羽将他扶起来:“长昔,你别装死啊,你快起来,你再不起来,我就走了啊。”
“其实,长昔一直喜欢你的,只是你没发觉。”
青羽偏头一看,竟然白泽兽在说话。惊奇地问道:“你会说话?还有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
“我天生便会说话的。长昔用灵力唤醒了我的灵识,他就是我的主人了,他的心思我还是能探知一二的。”
真的喜欢她吗?
是了,他不厌烦她的无理取闹,他不在意她刻意刁难的命令,他甚至不顾自己的危险而保护她。那样好的人,她之前为什么没发现呢?
长昔,长昔,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怨恨他,不再讨厌他,反而对他逐渐习惯,逐渐依赖,就连他名字,也那么的优美动听。
“长昔,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又要孤身一人流浪天涯了;你死了,就再也没有人保护我了……”
“对不起,长昔是为了让我恢复灵识才受伤的,现在只有将他送上仙界才能救他。”
此刻白泽兽正抬起一张无辜的脸,眼中盁满泪水伤心委屈地望着她。
它越是这样,青羽就越是恼火:“你婆婆妈妈地说什么呢?要不是你他会这样吗?你快点想办法,他要是死了我要你陪葬。”
“我能带你们去。”
白泽兽说完后,它背上竟缓慢生出一对翅膀来,洁白的羽毛,不染纤尘,缕缕光泽缠绕。
青羽坐在白泽兽宽阔的背上,长昔则靠在她身上,周围飘逸的流云触手可及,身后万的水千山渐渐远去、模糊,只余无边无际的浩瀚苍穹。
长昔,世间是这样美好,等你醒来,我们一起去看看好吗?
7
青羽醒来的时候,已身处仙界。一缕阳光透过窗子落在她身上,身影朦胧飘逸。她推开窗子,外面繁花开得正艳,她恍惚记起,这是曾经她住的小院。
“也不知道长昔怎么样了。”青羽喃喃道,她推开门,就看见身着紫衣华服的云泽,与记忆中倒有些不同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问道:“你还好吧?”
青羽笑了笑:“我很好呀,谢谢你的关心。”
“青羽,”他拉了她的手,“我知道是我错在先,但我结婚只是为了满足东海公主的一个心愿而已,如今她已经去世了,所以我希望我们还能……”
青羽将手抽回来,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云泽仙君,我回来不是陪你叙旧的,我要去看我的未来夫君了。”
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来:“对了,你作为我的第一任,新婚之日可不能缺席哟。”
剩下云泽满脸不解,她的未来夫君?新婚之日?什么鬼?
青羽来的时候,正看见长昔在逗白泽兽。自从白泽兽认了长昔当主人,就把自己的体形变得更加娇小,好让长昔抱着它。
青羽将白泽兽扯出来,扔在地上,:“它害了你,你还把它当个宝,说不定下次直接把你吃了。”
“白泽兽通万物之情,是祥瑞之兽。它这次是受到魔族迫害,失了灵识,不然不会这样的。”
长昔说着向青羽走近了一步,眉眼一挑:“听白泽说,你为我哭了?”
青羽避开他的视线,心虚道:“哪有,我只是,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那,”长昔再次靠近她,“我再帮你看看吧。”
青羽刚想拒绝,长昔就轻轻吹了吹她的眼睛,然后再轻轻吻住她。
本来以为是一个浪漫的情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青羽就努力挣扎,满脸通红,呼吸不稳:“长昔,我,我要憋死了。”
长昔:“……”
8
长昔是天帝的私生子。
此消息一出,众仙皆惊。要知道,天帝一直无后,大家都一直在担心帝位继承问题,如今,倒不用担心了。
于是长昔与青羽的婚礼,无疑是万年来最奢华热闹的一次。整个仙宫人山人海,连远在仙界之外的妖王都前来道贺。
婚礼上,大家尽情喝酒,唯独云泽郁郁寡欢,也真是应了青羽那句话:“你会后悔的。”
青羽喝得面红耳赤,待宾客散尽后,才踉踉跄跄拖着艳红喜裙,来到长昔面前。她抢过长昔手中的玉杯:“长昔,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为什么我记忆中没有你?”
长昔一脸笑意:“想知道?”
青羽点点头,长昔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幅画,画中她低着头,举着酒杯,看不清容貌。
长昔缓缓说道:“有一次蟠桃会,一只傻青鸟撞翻了我的杯子。我就用千年龙渊将她画了下来,这样这幅画一千年也不会褪色。”
青羽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会儿。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道:“你占我便宜。”
长昔笑意更甚,横空将她抱起,往他的宫殿走去:“都是我的人了,还用在意么?以后我会对你负责的。”
然而十天后,长昔失踪了。
仙界一片震惊,天帝四处派人打听他的下落,终是无果。
苍穹之上,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长昔和青羽相拥坐在白泽兽背上。身旁流云漂浮,耳际微风拂过,美好而惬意。
“娘子大人,我们去哪儿?”
“南岐山。”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