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筋在手,天下我有

2021-01-06 21:53:03

古风

1

在喝完了第三碗霸王酸梅汤后,姜小洵黑着脸冲到我面前,“一共三两,慢走不送。”

我无辜的摊手,“没钱,要不我以身相许?”

这家凉茶铺的老板叫姜小洵,百年前从北海之滨来到这荒凉的栖凤山,许是看中了栖凤山的青山绿水,没几天就在这山脚下安了家落了户。

因为他长得眉清目秀,做的茶汤味道又正宗,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仙妖来此地,无形中还带动了栖凤山的人气,这让身为栖凤山山神的我很是欣慰,连带着看这姜老板也是各种顺眼,深觉如果不将如此好少年收入麾下简直脑子有病。

然而我千想万想得出的喝霸王汤引注意的好方法,效果似乎并不太显著……

恍神中,一条毛巾飞了过来,我一歪头就看到了姜小洵瞪圆了的眼睛,“你算算你已经喝了我多少碗酸梅汤没给钱了?!”

呃,这个月我来了凉茶铺十一次,每次都坐大半个时辰,期间酸梅汤一碗接一碗没断过,也厚着脸皮以没钱为由赊账无数次,再加上前几年的光顾,好像、的确是欠了不少……

我弱弱的看着姜小洵,“那个、凡事好商量,我是真的没钱,要不我给你当小厮?”

我说的如此情深意重,姜小洵却丝毫都不领情,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往我这边扔,“当小厮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带我上栖凤山啊!”

“哎”我有些无奈,栖凤山来来去去只有我一个人,因地势原因,山中常被浓重雾色弥漫,飞鸟虫兽就没有能够活过一个朝夕的,唯一一个被我亲自喂养长大的小凤凰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蠢货,我哀嚎,“栖凤山到底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啊?”

姜小洵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忧伤的说:“家父有令,此地青山绿水,适合养老,所以派我来探探地形,以便做好举家迁徙的万全之策。”

我凑上前,“此地不仅适合养老还是和谈恋爱,姜老板要不我们试试?”随后我又抛出我的杀手锏,“只要你不赶我,我就带你上栖凤山如何?”

姜小洵轻飘飘的白了我一眼,说:“你一个不知名的小仙,怎么可能上得去栖凤山。”

我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梗着脖子嘟囔:“上山对我凤晚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看他还是不相信,我又嘴硬说,“总比你这个毫无灵力的脆弱小仙强多了。起码我不会每次都被昏迷着送下栖凤山。”

姜小洵回头瞪了我一眼,而后把抹布塞到我手里,咬牙切齿的说:“晚晚,大白天的就别做梦了。赶紧的招呼客人去。”顿了顿,又说:“工钱抵你之前喝掉的酸梅汤好了。”

“哎。”我攥紧抹布,脆生生的朝已经走远了的姜小洵喊道:“姜老板,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看到他身子踉跄了一下,我心情甚好的笑了笑。

就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嘛。

2

第二日早上,我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姜小洵放大了的俊脸,秉着送上门的豆腐一定要吃掉的良好品质,我一把扣住他的脑袋,啪叽一下在他唇上盖了个戳。

纯情少年姜小洵“刷”的红了脸,“你你你……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快去给我招待客人!”

我偷袭成功,心情甚好,麻利的下床往外走,还不忘回头调戏一下他,“我知道的哦,你站在床边偷看我好久了。”

这话一出,姜小洵连脖子都红了,我笑着摇了摇头,可是一走到前堂我就看到了自家那个叫凤雀的蠢凤凰,我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小声说:“不是要你好好守着栖凤山的吗?跑来我这干啥?”

凤雀翅膀颤了颤,睁着双湿漉漉的眼睛瞅我,委屈的说:“主子,山上的雾越来越薄了,我在山腰处还发现了好几只死掉的鱼虾螃蟹……”

我一凛,顿时觉得头痛无比,这北海之王也真是的。不就是百年前不小心把他的北海搅了个天翻地覆嘛,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我撩起衣袖正准备回山把那些虾兵蟹将打个落花流水,姜小洵突然喊住我,“你在那嘀咕什么,没看见客人都等急了吗!”

我顿住,谄媚着小跑过去,“来了来了。”

姜小洵看了我肩上的小凤凰,“这只麻雀毛色挺漂亮的。”

我还没说什么,凤雀忽然炸毛,“你才鸟!我可是高贵的百鸟之王,凤凰凤凰!”

姜小洵面无表情的看了凤雀一会,忽然对我说:“这小麻雀太不懂规矩了,罚你今天不准喝我的酸梅汤。”

我一口气呕在喉咙里,姜小洵还振振有词,“鸟不教,主之过。快去干活!”

晚上,我端着异常疲惫的身子艰难的爬上屋顶,对着挂在铺前梧桐树上的凤雀说:“你家主人我要死了。”

凤雀翅膀一颤,险些跌下树来,我哈哈大笑。身后不知何时也爬上屋顶的姜小洵忽然出了声,“晚晚,你见过栖凤山的山神吗?跟你同名,也叫凤晚。”

我头也不回的答:“何止是见过啊,我自己就是啊。”

刚刚坐到我身边的姜小洵瞪大了眼。过了片刻,他才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身为一个上仙,竟然会没钱!”

我叹气,“姜老板,你的重点是不是搞错了。”

姜小洵看着我还是不可置信,半晌,又牛唇不对马嘴的问我:“那你知道云琛吗?北海公主的驸马。”

“他是我前夫。”

姜小洵脸刷的变白,我从树上抱下凤雀,回头对他狡黠一笑,“骗你的。”

姜小洵白了我一眼,我笑呵呵的拉住他的手,柔声说:“姜老板,我是真的喜欢你。”

对面的人儿白嫩的脸先是一红,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又变的惨白惨白,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忧伤的说:“云琛爱上了北海公主罗敷,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快活呢。”

姜小洵抿了抿唇,又问:“所以你当初大闹北海是……”

我敛下眉眼,咂嘴道:“北海公主招呼也不打的就抢了我未婚夫,难道还不准我去闹一闹吗?”

我孤身一人在栖凤山带了那么久,单是那无尽的孤寂就够让我难受了,好不容易找到个顺眼的可以携手共度余生的人,却还被其他人抢走了,难道我就不该气愤吗?

姜小洵忽然往我这边靠了靠,而后轻轻伸手拥住我,就在我满心欢喜的以为他要温言软语的安慰我时,他忽然问我:“你说过会带我上山的……还算数吗?”

彼时有清凉月光洒下,我怔怔的看着他在皎白月光笼罩下的俊逸面庞和如墨似的好看眉眼,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淡淡的酸涩感。

我不自觉地攥紧凤雀的羽毛,良久后,在它吃痛的扑棱下我松开手,讪讪地说:“当然算数。”

3

自从我再次保证了会带姜小洵上山后,他对我的态度简直好的不能再好。

酸梅汤让随便喝,跑堂的活儿让少干,就连凤雀这只小凤凰都能得到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对此,我表示很欣慰,为表心意,我只好扯了他袖子一遍又一遍的对他说:“姜老板,我真的好喜欢你。”

估摸姜小洵也习惯了我的轻佻,偶尔他心情好了还会顺口回我一句,“我也喜欢你。”

不过他脸皮薄,喜欢这类话无论说多少次他都改不掉红了耳朵的毛病。

这日,惠风和畅,春色大好,我看着再次因为我的调戏而红了耳际的姜小洵说:“我带你上山吧。”

姜小洵猛地抬起头,眼里有亮光闪过,“真的?”

我笑眯眯的点头,于是我左手凤雀右手姜小洵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回了我的大本营。

好久没回,栖凤山上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山腰处的海鲜多了些,看到姜小洵黑了脸,我谄媚的凑上前,解释说:“近日,山中不太平,总有些不自量力的人想要挑战下我凤晚山神的权威。”

姜小洵轻飘飘的瞅了我一眼,语气毫无起伏,“是吗?”

我点头如捣蒜,忙不迭的拉着他往山顶走去,而后我一屁股坐到地上,望着山间稍稍稀薄的雾气问他,“你到底为什么非要爬上栖凤山?”

姜小洵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差,看着我咬牙说:“我要拿回我的东西!”

我大惊,“栖凤山有你落下的东西,是什么?”心思电转,我忽然双手护胸做惊悚状,“难道你看上了我仙界一枝花凤晚晚,所以要把我掳走做压铺夫人吗?”

姜小洵哽住,脸色忽青忽白,“你觉得有必要吗?”

我一想,也是,只要他手一勾说不定我就巴巴的跑来做压铺夫人了,他又何必还要费尽周折爬上山呢?

我正准备继续问,他忽然看着我的脖子不动了,眉头皱紧又松开,脸色也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我不明所以,探过身抚上他的额头,暗道:难道这雾气对没灵力的姜小洵造成了伤害?

谁知我刚摸上去,他忽然避开我的手,腾地站起身来,神色匆匆的跑下了山。

4

那日姜小洵毫无预兆的跑下山,之后也再也没爬过栖凤山,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一次又一次的跑到凉茶铺里想要问个究竟,谁知他不是装作没看见我,就是对我的询问一概不回。

我挫败的瘫倒在椅子上,对着为了不惹人耳目而变成小麻雀的凤雀长吁短叹,“你说他怎么就不理我呢?”

凤雀只顾低头小啜碗里的酸梅汤,没半点搭理我的意愿。

我受伤的看着她,“说好的主人爱呢?”

尽管凤雀依旧没回答我,但看她又往旁边挪了一爪子的动作我就知道她肯定又在鄙视我。唉,我这主人做的真失败,不仅恋情受阻,还被自家宠物给嫌弃了,这悲惨程度真是人生不能承受之重。

正准备喝口酸梅汤来安慰下我脆弱的小心灵,几日没离我的姜小洵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我手中的碗,“不准你喝。”

我怒:“凭什么?”

这人怎么这样,不理我不回答我的问题也就算了,还不准我喝碗酸梅汤,好歹我也任劳任怨的帮他干了这么几天的跑堂啊,还带着他上了他心心念念的栖凤山。

越想越觉得委屈,我颤着音控诉,“我那么喜欢你,你却这么伤害我,呜呜……”

姜小洵嘴角抽搐,“交钱就让你喝!”

我不满,“你又不缺钱,干什么总是搞得一副财迷样?好好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不好吗?”

姜小洵连眉毛都开始抽动,“不交钱就是不让你喝。”

这股蛮不讲理的架势完完全全的惊到我了,我颤抖着手指,“你你你……我……我再也不带你上栖凤山了!”

姜小洵姿势都没变,漫不经心的说:“没有你也没关系,小麻雀知道路就好了。”说完就直接伸手捉住凤雀的翅膀将她提溜在空中。

凤雀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嘴角甚至还沾着几滴乌黑色的酸梅汁。

我也没想到我如此情深意重,他竟如此狼心狗肺。我忧伤的看了眼姜小洵又怜悯的瞅了眼凤雀,一扭头出了凉茶铺。

“姜小洵,凤雀就交给你了,我想静静。”

5

我坐在栖凤山中之前凤雀最喜欢挂的梧桐树上,曲起手指对着圆圆的月亮长叹,“举杯邀明月……”

忽然有一黑影挡住月光,经年不见的云琛声音传来,“可惜明月不同意……”

我翻了个白眼,“你不去跟你那罗敷公主你侬我侬,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云琛摸出他那一直不离手的竹骨扇开始摇,“我这不是听说有人失恋了。特来祝贺的嘛。”

我咬牙望着云琛,忽然觉得委屈,“你自己找到了真爱,难道还不允许别人谈个恋爱吗?你竟然还嘲笑我!你……你简直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云琛呆了一呆,随后轻蔑的看着我,“晚晚……你的脑回路被姜小洵的酸梅汤给酸坏了吗?”

我还是委屈,眼睛一红眼泪就落下来了。云琛手忙脚乱的扳过我肩膀,歉意的说:”别哭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泪眼朦胧的望着他,抽噎着说:“你当初为什么答应跟我成亲?”

云琛诧异,反问道:“那你又为何突然要跟我成亲?”

“哎呀,”我睁着泪眼转过头,曲起手指将月亮盛在指尖,轻声说,“那不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待太久了嘛,我心里难受。”

云琛声音放缓了些,“我也是。其实你我都明白的,那只是一种对时光的妥协,根本就不是爱情。现在姜小洵于你,就和罗敷于我是一样的。总有一天你会等到那个值得你为她跨越千山万水来相见的人。”

“所以你会为了姜罗敷毁了你我的婚约,”我低声说,半晌,我又笑他,“不过可惜我当年那一闹害得北海之王迁怒你了,你与姜罗敷注定情路坎坷啊。”

云琛手中竹骨扇一合,正准备说什么,我忽然问他,“姜小洵会来栖凤山山脚开凉茶铺是不是你撺掇的?”

云琛叹了口气,模棱两可道,“你自己琢磨吧。”

他这话让我哭笑不得,云琛却正了神色,“凤晚,姜小洵是北海太子你知道的吧。”

我敛下眉眼心如止水,“知道。当初为了你大闹北海时小询还是个年纪小小的青葱美少年,一晃眼就这么大了。脾气还变得这么暴躁。”

云琛笑了笑,“是啊,但还是赤子心,这不就让高冷的凤晚红鸾星动了。可喜可贺。”

我红着眼睛瞪他。

云琛摇扇摇累了,甩甩衣袖打道下山,我看着他的背影,刹那间福至心灵,“北海出事了吗?”

云琛脚步停了一下,而后回头对我笑得意味深长,“姜小洵被他那爱面子的老爹给押回北海了。”

6

我风风火火的赶到北海,没见到姜小洵,倒被一群虾兵蟹将挡住了去路,我前进不得,又下不去手弄死他们,情急之下破口大骂,“简直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北海之王突然出现在海面上,遥遥望向我说:“难道你就不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吗?”

我翻了个白眼,“我哪里无情哪里无义无理取闹了!”

或许是觉得这类对话太影响威严,北海之王手一挥,我就被他挥到了海底,呛了好几口海水,当场晕厥。

再醒来时,姜小洵正坐在我旁边,眼眶有些红。凤雀依旧在不远处小口小口的喝酸梅汤,偶尔抬起脑袋,嘴边还有一小片污色痕迹。

我盯着凤雀酸溜溜的说:“小凤凰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呀,亏你主人我还担心你有没有受伤……”

凤雀转了个圈,那尾巴对着我,显然不想跟我说话,我瞪大了眼,忍不住对姜小洵怒目而视,“你到底对我的小凤凰做了什么!她才跟了你几天就被你给攻略了,连我这个主人都不要了。”

姜小洵眼睛还是红,连声音也是哑的,他忽然伸出双臂拥我在怀中,一个劲儿的喊我名字。

我静静感受了会这难得的温存,然后说,“姜老板,你终于被我多年来锲而不舍的蹭霸王汤感动了,所以决定对我以身相许了吗?”

姜小洵没说话,过了半晌,他说,“对不起。”

我一怔,沉默的看了他一会,扬起笑脸脆生生的说,“带我去转转你家吧,好歹尽一下地主之谊。”

接下来的几日里,姜小洵带着我看了北海会动的彩色珊瑚,敲了万年老龟的壳,还看了场鹬蚌相争做了回渔翁……

最让我开心的是,我缠着他问“喜不喜欢我”时,姜小洵也不害羞了,抿紧唇把喜欢二字咬得情深意重。

他开始对我越来越好越来越温柔,可这太不符合他的风格,时时刻刻都让我有种其实之前那百年来凉茶铺里的纠缠都是梦的感觉。

好时光总有结束的时候,再一次的绕着北海逛了一圈后,姜小洵犹犹豫豫的喊我,“晚晚……”

他声音里的歉意太重,粗神经如我也听出来了。我叹口气,故作轻松的说,“不就是要打仗了嘛,难道我堂堂一个山神还会怕你一个没灵力的弱公子吗!尽情放马过来吧。”

这几日我曾听到海中碎嘴的鱼虾说过,北海之王年龄大了,有意传位于姜小洵,但碍于他毫无灵力,就要求他灭了栖凤山,以报我当初大闹北海的耻辱。

——也得亏当时北海之王因公务缠身,不在北海,要不然我能不能活在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呢。

姜小洵还是觉得抱歉,清朗眉目里满是歉意。我心有不忍,安慰他说,“一报还一报嘛我晓得的。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报应终于来了,唯一让我难受的是还搭上了我的喜欢。

7

我气势汹汹的杀来北海,却要灰溜溜的回栖凤山,郁闷不止一星半点。临走时姜小洵要把凤雀给我,我摆手拒绝了,“我孤身一人,也没啥好给你的,只好把凤雀给你留下了。凤雀喜欢喝酸梅汤,麻烦你以后多照应点了。”

姜小洵看了我脖子一眼,抿紧唇应了声,“好。”

我心满意足的回了栖凤山,心想,总算毫无牵挂了。后来云琛又来了一次,交代我要做好心理准备,说姜小洵这次是来真的,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非要自己带兵来攻打栖凤山,还不准别人插手,我听罗敷说,他自从被他爹抓回来后就对你态度大变,还立下大誓一定要光明正大的拿下你。

我也有些郁闷,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凤雀被窝送给姜小洵了,这偌大的山就又生我一个人了,日子变得更加堕落,整日吃了睡睡了吃,还时不时做个异常美好的梦。

那是我还没有遇到过云琛的久远时日里,姜小洵一身白衣,身子豆腐捏成似的弱不禁风,脸儿红扑扑的瞅着我,“我、我喜欢你,我、我们成亲吧。”

我笑眯眯的看他,拒绝的很彻底,“对不起哦,你太小啦,姐姐我不喜欢姐弟恋。”

听了我的话,姜小洵一脸着急,“我不小啦,我、我已经成仙有仙筋了,我可以保护你的。”

那时候的姜小洵边说边摸手腕上一条嫩白色的手链,那手链莹润剔透,看着煞是精致,我有意逗他,于是用了个巧劲将他手腕上的镯子去了下来,说:“等你长大啦,你再来找我吧,这个,就当做我们的约定了。”

或许是被我这颇为直接的拒绝打击到了,姜小洵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我却一挥手将他送下了栖凤山,依稀中还听见了他说什么“还给我——”

他当时的表情真是泫然欲泣,完全不是现在这副傲娇毒蛇的讨厌样,让我满脑子都是想要欺负他的恶意。

8

姜小洵带兵打来时,我正躺在梧桐树上将这个梦做到了尾声,一睁眼就看到满山浓雾中,姜小洵一身银色铠甲战衣,映着灿烂阳光反射的我眼睛酸疼,我眯着眼朝他笑,“姜老板,好久不见。”

姜小洵没说话,直接挥手开战。

梧桐叶忽然扑簌簌的开始往下落,漫天飞叶中我问姜小洵,“凤雀呢?”

姜小洵从怀里掏出紧闭着眼睛毫无生气的凤雀,“对不起,我没想到凤雀知道我要灭栖凤山时反应会那么强烈……”

我眼泪一下飞出来,“凤雀可是我亲手喂养出来的小凤凰啊。”

姜小洵看着我满是歉意,“对不起。”

我摇摇头,“哪有什么对不起,你情我愿的事嘛。”

话虽这么说,可眼里的泪水还是成串的往下落,泪眼婆娑中我问他,“你当初在北海说的喜欢我,还算数吗?”

这次姜小洵沉默了很久,说:“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我就知道。姜小洵脸皮那么薄,在北海说起喜欢却是脱口而出,那怎么可能是真心?

自始至终都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

我忽然想要放肆的哭上一哭,可我忍住了,半晌后,我看着他,低声说,“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梦。”

而后我催动我所有的灵力,栖凤山的雾变得浓了些,而后狂风骤雨,山中树木在我手下皆以摧枯拉朽之势倾倒坍塌。

狂风后,整座山已变作一片平地,我看着风暴之外的姜小洵,虚弱的笑了笑说,“栖凤山已平,你的目的也达到了,可以接北海之王的大位了。”顿了顿说:“我如今人小力薄,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奉上我仅有的栖凤山,让你顺利的当上北海之王,而后一生无忧。”

我这一辈子唯一做过的大事就是闹了北海,如今又添了一件自掘坟墓的蠢事,人生当真跌宕起伏,不过好在我有真心实意的爱过一个人。

姜小洵看着我满眼震惊,我还是笑,“我可不可以提一个要求,你当上北海之王之后不要像你父亲那样阻拦云琛和姜罗敷好吗?我们不是两情相悦,但也不能组织别人成双成对啊。”

姜小洵眨也不眨的看着我,半晌后,忽然哑着嗓子唤,“晚晚。”

我笑着应了声,可惜声音不再脆亮。

姜小洵嘴唇几番翕动,像是要说许多话,可我再也听不到了。

9

来年冬,已被夷为平地的栖凤山周围格外的冷。但依旧位于当初山脚下的凉茶铺却一如既往的热闹。

眉清目秀的姜老板做的酸梅汤味道依旧正宗,人气越来越高,可铺里却再也没有一个嚷嚷着“姜老板我好喜欢你”的姑娘来跑堂了。

我站在远处愣愣的看着忙碌的姜小洵,思绪却飞到了远处。

当年我自毁阵营为姜小洵赢得了威严,北海之王应言传位。姜小洵也答应了我放云琛和姜罗敷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切皆大欢喜,唯独陪了我那么多年的小凤凰再也回不来了,我又变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出神中,一件厚重狐裘批到了我肩上,我回头见云琛摇着他万年不离手的竹骨扇笑,“嘿,我和罗敷瞒着姜小洵救你可不是让你再次随意糟践身子的。”

我哼了一声,嘴硬道,“我又没非要你们救!”

“好好,是我们多管闲事了,这不是怕我们新上任的北海之王伤心过度撒手人寰嘛。”云琛朝凉茶铺方向指了指,“当初姜老板回北海后可是哭的稀里哗啦的,那脸花的哟!”

我沉默,当初明明是他说不喜欢我的,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云琛竹骨扇摇啊摇的,“他说什么你就信呀。我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么天真!”

我大怒,正准备反驳,云琛忽然从袖中掏出紧闭双眼的凤雀,丢给我,说:“姜小洵耗费了北海很多珍贵药材才抢救回了你的小凤凰,开心吗?”

我手忙脚乱的接住凤雀,眼泪又要往外冒,云琛却忽然摇着扇走远了,“你回头,姜小洵在你背后。”

“晚晚,你是不是欠了我什么东西?”姜小洵皱紧眉头问我。

我欲哭无泪,哪有人会对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这样的,不仅不问问身体怎样就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我瘪嘴回他,“我能欠你点啥,我都把我的大本营毁给你了。”

“你……”姜小洵抿紧唇。

我支着耳朵准备听他说什么,谁知他却两眼一翻晕倒了。

吓死本宝宝了。

都当上北海之王了,身子怎么还这么弱,话说他到底为什么会没有灵力啊?

10

昏迷中的姜小洵不出我意料的发起了高烧,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一天一夜。

说起来,我对当初小小的姜小洵来向我求婚的情景挺深刻的。当初没有凤雀,栖凤山也荒凉,我日日枯坐在梧桐树上看太阳升起又落下,人生平淡无波澜。

这时姜小洵就那样展着世上最纯真的笑颜出现在我面前,用稚嫩的语气大放豪言说要娶我,他说的信誓旦旦,我内心倏然有了一丝悸动,但我拒绝了。

谁知他有着很多人没有的坚持,一日日的往栖凤山上跑,一日日的说喜欢我,我差一点就被他打动了。那段时间,我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怯意,怕我动心怕这只是他的一时冲动。

所以我拿走了姜小洵的手链,既是对他真心的考验也是对我内心的炙烤。可是后来我因为云琛大闹北海再见到姜小洵时,他不仅没了灵力,竟然还不认得我了,这让我有些难过又有些不甘心,于是跟着他纠纠缠缠直到现在。

晃神间,旁边姜小洵开始说胡话:“晚晚……我……我喜欢你……还给……”

这昏迷中的表白让我很是高兴,我直勾勾的盯着他的俊颜,越看越欢喜,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你干什么?”谁知刚抬起头就看到姜小洵睁开的眼。

我的一张老脸红了一红,随后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谁知姜小洵依旧用他如画的眉眼一眨不眨的看我,我在他的灼热目光下话都说不利索了,“怎么这么蠢……你是缺根筋吗……”

“我是。”姜小洵忽然攥住我的手,然后慢慢的坐起身靠近我。我呆了一呆,这是要亲上来的节奏吗,怎么办,好羞涩。

谁知他只是伸手握住我脖子上的那条手链,说:“我缺的是这条仙筋。”那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我愣住。在他断断续续的述说中,我这才知道当年我从他手上拿走的那条手链竟是他那时刚刚被赐得的仙筋。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身子这么弱,怪不得他没有灵力。可是,谁会把仙筋这么重要的东西当手链戴在手腕上啊!

我悲愤不已,“我看你脑子里也缺根筋!”

姜小洵点点头,承认的理直气壮,“要不然当年怎么会喜欢上你?!”

“所、所以你这么多年一次次的往栖凤山上爬,是,是为了,”我咬咬唇,觉得事实残忍的难以接受,“为了拿回你的仙筋!?”

姜小洵点头。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挥手准备把这欺骗我感情的混蛋挥出门,不知何时醒来的凤雀突然挡在他面前,满是维护之意。

我忧伤的看着凤雀,心里酸的冒泡,“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呦。”

凤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瞅了眼一直笑着的姜小洵,立刻识时务为俊凤凰,缓缓低下了脑袋。

“乖。”我赞许的点点头,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姜小洵说话了,“拿回仙筋是真,但喜欢你也是真。我早就知道凤晚就是你了,一直没拆穿就是想看看你对我是怎样的。”

“哦,那姜老板得出的结论呢?”我咬牙切齿的问。

“很好啊。”姜小洵粲然一笑,衬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竟然有种别样的美。

他伸手抱住我,“晚晚,我从来没想杀你,我本来想平了栖凤山就带你回北海的,可是你怎么这么傻,差点儿害了自己。”

他的眸子黑如点墨:“晚晚,我很喜欢你。”

我不自然的低下头,然后又偷偷红了面颊,我轻轻咳了声,“那个啥,我想喝酸梅汤。”顿了顿,我又抢在他开口前说:“不准收我钱!”

姜小洵展颜一笑,端的是姿容俊秀,眉目风流,“好。”

罗知知
罗知知  作家 马甲贼多的社恐患者.ヽ(^Д^*)/. 微博:知知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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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那是太初之时,祖龙身上的一片逆鳞,为惩戒误入歧途的龙族而作,是龙族的克星。 在大荒东部,便是茫茫东海,辽阔无垠,不知远至何处。东海水域,为水族共主东海龙君所辖。 此刻在东海龙府内,玄墨正无可奈何地瞪着抱着她裤腿不放的拖油瓶,龙君最疼爱的小太子龙聆。 “你先放开我,我不跑,你不找你母后,一直抓着我干嘛呀。”玄墨拍着额头,心中不住地后悔当年救下他。 见玄墨没有逃偷跑的意思,龙聆放开她,站起来,他如

愿不负韶华

此生能与你相知相守,慢慢变老就是我此生最期待的结局。“你怕吗”秦风拉过肖瑶的手。 “不怕,能和你在一起,无论黄泉碧落,我都不怕”肖瑶笑着说。 “好,我秦风今日与你许下白首之约,无论生死,你肖瑶都是我秦风认定之人,生生世世定不相负”... “此生能遇见你,足以”肖瑶扑进了秦风的怀里。 秦风抱紧她“准备好了吗” “嗯...” 不论下一秒发生什么,只要与你一起,九州炼狱亦是天堂。 初见时,彼此青涩的

花谢林疏无云烟

太子给我下了软筋散,将我带到假山后欲行不轨,正当我认命之际,谢疏如神兵天降。我喜欢上了一个暗卫。 不是日久生情,而是一见钟情。 前不久父亲在府中举办寿宴,一国宰相自是风光无限,连太子也来参加。 不过这个太子是个没脑子的,觥筹交错间竟打起了我的主意。借着倒酒的由头给我下了软筋散。 大抵我也是个没脑子的,迷迷糊糊的就被人带到了园子里的假山。 这会人都在前厅,假山这倒是静得很,只看见太子那张猥琐的脸。

脱皮

身份地位如同一张皮一般披在人的身上,这种皮愿意披着带出去的往往都是带来益处的…身份地位如同一张皮一般披在人的身上,这种皮愿意披着带出去的往往都是带来益处的,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皮都是干净的,也不是所有的皮是自愿带上去的...... 墨絮南三岁时全家搬到临岸和江砚安成了邻居,也正是这样江砚安成功融入了墨絮南回忆的一部分,成了她记忆中唯一的玩伴。 江砚安和她熟识后经常在昼食后趁祖母午睡时溜出了宅子寻墨

太初之花(下)

我想以他的妻子的身份死去,被冠上一个谥号,等待百年之后,他来到我的身旁。段之三 我病了整整三天三夜,醒来的那个深夜,我看到李挽坐在榻角,细细为我打扇,枕边坐着的那人,素衣乌发,眉眼清雅,低眉敛目,正是无忧。 ——他总在我身边,而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心安。 当时无忧正在绞帕子,看我醒了过来,他刚要叫人,却被我虚软地抓住衣袖。 我看着他,大口的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只希望他留在我身边。 他知道我的意思,

满堂花醉三千客

“杀了这人,速速成仙。”时至秋初,山林寂寂,常丰林背负一捆薪柴,信步走在回家路上。 突然感觉天地渐渐变黑,举首瞧见一大团乌云翻腾而来,仿佛千军万马躲在云中,人人持一盆清水蓄势待泼。不由暗呼一声“糟糕。”遥见前方树林掩映中露出亭檐一角,低头极力奔去,以求避雨。刚纵出几步,眼角瞥见一抹鲜艳的红色,停步一看,原来是一株奇葩,大约齐腰高,周围没有其它植被,也没有大树庇护,黑风呼啸下枝叶摇摆,楚楚可怜。 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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