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眼瞅着这里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很多客人都扫兴离去,栗月姬才慢条斯理地从楼上轻盈慢步地走下来。
她一身海棠红的齐腰襦裙,披帛上面绣着花式繁复的刺绣,身段婀娜,皮肤白皙,一张姣好的面容上生着极具魅惑的五官,眼波流转。
她就是栗月姬,尽管是柳香阁的掌事,但仍肤白貌美、韵味十足,让人根本猜不出她的年纪。
“嚷嚷什么呢?吵得我头疼!”栗月姬扶着额,佯装难受揉了几下。
姑娘们迎了上去,指着旁边地上的女子说道:“这夫人好不讲道理,来这儿又哭又闹的,还动手打了云红。”
栗月姬顺着她们指的方向望去,一女子摔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她身旁的男子锦衣玉冠,一脸怒气中带着嫌弃的眼神看着她。
一旁云红也是捂着脸,微微咬着下嘴唇,强忍着委屈看着地上的女子。
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栗月姬略显无奈地走过,衣裙随着步伐有些摇曳。
“这位公子。”
男子本有些不耐烦地眼神在看到栗月姬的模样后瞬间柔和些很多,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柳香阁是做生意的地方,公子这些家务事还是带回府上处理吧!”栗月姬的声音软软的,又带着魅惑性,听得他心里一阵痒酥酥的。
他没再理会地上的女子,笑嘻嘻地对着了栗月姬说道:“姑娘莫怪,我这就带着内人回去。”说着他从腰间扯下一个锦袋,放手里沉甸甸的,递到栗月姬面前:“这就当作是今日给贵处造成损失的赔偿。鄙人姓李,单名一个修字,家中经营有一家布庄,敢问姑娘芳名?”
栗月姬低眸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锦袋,转眼间就笑了:“奴家身份低微,哪能得公子记挂。”
她盯着李修的眼睛,笑盈盈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吸进去一般,伸手要去拿他手上的锦袋,但手却没有立刻收回,葱白般的玉指轻轻触碰到他的手掌。
“望公子回去后温言相劝,莫要伤了一家和气。”
说完栗月姬莞尔一笑,拿走那一袋子银子,眼神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不禁有些惋惜: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李修心思全在栗月姬身上,毫不在意地将地上的女子拽起来拉着走出去。
栗月姬看着离开的二人,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意的弧度。
她打开锦袋,果然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漫不经心地将它系起来然后走到云红面前放到她手里。
云红脸上隐隐约约还看得到巴掌的红印子,眼角有湿润润的,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委屈模样。
“这个李修当真不是个好东西,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自己妻子。”云红表情略显嫌弃地说道。
“要我说他妻子也是,拿出打云红的气势对付他呀!见着李修一动怒,立马就不敢说话了。”
栗月姬听着她们说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径直回了楼上,这些薄情丈夫、痴情怨妇的在她这里见的还少吗。
2
栗月姬面上挂着面纱,今日的衣着也要素雅许多,但依旧掩盖不住她通身的气质和婀娜的身姿,引得人们不禁地向她投来目光。
瞧见前面一家玉器店还不错,她就想着给姑娘们一人打制一枚玉佩,脚还没踏进去就被一阵吵闹声吸引住了。
不远处停着一架马车,里面吵闹的声音几乎震耳欲聋,男子高声地怒吼着,夹杂着女子微微的啜泣声。
大家闻声都伸长了脖子观望着,玉器店的老板也跑了出来,看着马车叹息了片刻。
“老板知晓这是怎得回事?”栗月姬看着老板满脸叹息的模样有些好奇地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玉器店老板指着马车说道:“那是华绣布庄老板的马车,估计又是在和他夫人吵闹。”
老板娓娓道来:那华绣布庄的老板是从他父辈接手的布庄,他的妻子乔暮文娘家中也是开布庄的。
早些年两人因为两家生意上的往来结缘,当时的乔暮文肤白貌美,明眸皓齿,两人一见倾情并很快就成亲了。
婚后二人生活十分幸福,后来乔暮文的父母离世,将乔家大小财产都留给了乔暮文。奈何乔暮文不留心眼儿,又将它们悉数给了她丈夫。
她丈夫关掉了乔家的布庄,将那些财产变现全部投进了自己的华绣布庄。
后来日月更迭,乔暮文不像往日那般年轻明艳,她丈夫就开始心生厌恶,常常留恋烟花柳巷之地,夜不归宿。
不听乔暮文再三的规劝,后来还经常对她恶语相向,拳脚相加。可怜那乔暮文将娘家的财产悉数给了他,如今身后已是无依无靠,不得不一直赖在她丈夫身边。
玉器店老板说完就转身进去了,栗月姬抬眸看着前面的马车,内心略微有些触动,为了爱情赌上自己的一切,这个乔暮文属实有些愚蠢。
栗月姬没再关注他们,进去店里定制了一些玉佩,出来时仍旧听得到马车里面的吵闹声。
在她离开的时候一个身影就从马车里直直地摔了出来,然后马车便扬长而去了。
乔暮文发髻有些凌乱,脸上强行盖住倦容的妆也有些花了,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在她身上穿得十分不合宜。
栗月姬瞧着她觉得有些眼熟,往回走的路上才想起那日在柳香阁闹得人也是她,那李修便是她丈夫了。
如今想来这个乔暮文实在是可怜又可悲,今时今日这般境况,她可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栗月姬回柳香阁时有些意外,方才还在街上与妻子争吵的李修,如今正美人在侧,喝着美酒享受佳肴。
她没有过久停留,从侧旁绕上楼去,但还是吸引了李修的目光。
李修正享受着美人递到嘴边的点心,忽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里,虽然她脸上蒙着面纱,但看这身姿形态依旧可以分辨得出她就是那日的那位姑娘。
“姑娘!”李修急切地站起来,望着楼阁上的栗月姬,满眼笑意,“姑娘,在下李修,不知姑娘可还记得在下,可否有幸结识姑娘?”
栗月姬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楼下的李修,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说话,扭头就继续向楼上走去了。
李修见状想追上去,却被他身边那些姑娘拦住了。
“她叫什么名字?”
姑娘们面带笑意,却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让他有些不耐烦地不让她们碰自己。
“李公子,你也不要为难咱们呀,柳香阁有规矩,她不想给公子名字,我们也不敢呀!”云红柔声地圆场道,眼神里却透露着不屑。
3
之后李修没有放弃,几乎日日都来就为了能够碰上栗月姬。没想到想见的人没有碰上,乔暮文倒是又找来了。
几把扯开围在他身边的姑娘,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个下贱胚子!净勾引有家室的男人,下贱!”
“李夫人!”云红看着乔暮文,毫不示弱地说道:“咱们这里不是酒楼,也不是茶馆,来者是客,我们哪有赶客人出去的道理!您若不痛快,管住自己夫君才是能耐的,跟我们闹什么闹!”
“你!”乔暮文被气得脸色铁青,抬起一巴掌想要呼上去,却被云红一手截住。
“上次不曾防备挨了你一巴掌,这次还想打我,真当我逆来顺受呐!”云红手上一用力推了她一把就将她推得往后趔趄了几步。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上前,下一刻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倒在地,脸上瞬间就出现了一个红印子。
“泼妇!”李修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脸上瞬间有些挂不住了,又看着乔暮文那副令他厌恶的嘴脸,上前就一记狠狠的耳光落在她脸上。
看着她泼妇般的样子,与身旁那些温柔似水的姑娘相比简直天差地别,更别说和那位姑娘相比。
李修越想心里越窝火,上前一手拽起她的头发,乔暮文吃痛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被拖起来,然后又是一连串的耳光落在脸上,等打得他都有些累了的时候才松开拽着的头发,将乔暮文一把推倒在地。
“今日回去我定要休了你!”说完李修便没再理会她,没有半点怜惜地转头离开。
乔暮文半瘫在地上,头皮疼得发麻,两颊更是碰都碰不得,感受着围观的人们对她投来的目光,鄙夷、同情、怜悯。
就连方才对她颐指气使的云红,如今看向她的目光也是充满了怜悯。
乔暮文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无地自处,在一个青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丈夫殴打抛弃,对于一个女人是何等的羞辱。
她艰难地想站起来,但身子却有些不稳朝着前面跌去,好在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乔暮文想说谢谢,刚一抬眸就是一张肤白貌美、面容艳丽的女子,但眼神里却是一片清冷,她有些难堪地缩回自己的手,一摇一晃地朝着外面走去。
“你就不会不甘心么?”
乔暮文的身形一顿,停了下来,栗月姬慢慢走上前,在她耳边低语道:“我可以帮你拿回你的一切。”
乔暮文转过头看着她,眼神有些诧异:“你也是这里的人,为何要帮我?”
栗月姬走到面前,抬手轻轻拂掉她沾在额前的碎发,漫不经心地说道:“同是女人,我又何苦害你?”
乔暮文看着她的眼神有些犹豫,似乎内心经历一番挣扎后才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栗月姬将她带进房间,轻柔地用湿毛巾给她清洗着面容,在红肿之处抹上伤药。
可能是岁月的摧残,她脸上有了些细纹,肤质也有些偏黄,不似年轻女子那般平滑细嫩,但仔细一看却还是一个美人胚子。
“你其实很美,不用为了迎合李修将这些脂粉厚厚地抹在自己脸上。”
乔暮文看着镜中栗月姬姣好的面容,低头自嘲一笑,“你年轻貌美,又怎懂我的苦。”
栗月姬嘴角一勾,年轻貌美?她抬手摸上自己的脸庞,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确实看着年轻貌美。
4
没过几天,李修果然如她们所料那样又来柳香阁了,并且…见到了他之前日思夜想的人。
李修拦住了栗月姬上楼的路,眼神急切并且虔诚,“可否告知在下姑娘芳名?”
栗月姬看了一眼躲在楼阁上偷看的乔暮文,嘴角一扬,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李修,眼里却是清冷:“明月。”
明月,李修还在细读这个名字,心里满是欣喜,栗月姬就已经绕过他上楼去了,眼神里全是算计。
房间里乔暮文已经等在那里了,瞧见她进来立马站了起来:“明月,如何了?”
栗月姬并没告知他们自己真实身份,以免节外生枝,所以就用了“明月”这个称呼。
她笑着让乔暮文不要着急,“不出意料的话,他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整日整日地在这里,你要趁这段时间好好摸清李家的账目。”
乔暮文欣喜地点了点头,神情满是得意之色。待她将李家的一切转到自己名下时,她要让李修跪下来求她。
看着幡然醒悟的乔暮文,栗月姬也觉得十分欣慰。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修都几乎一整天都待在柳香阁里,栗月姬对他的态度也从冷漠慢慢变得柔情了起来。
“以前倒是明月不知,公子竟是如此体贴之人。”栗月姬坐在李修怀中,头轻轻地靠着他的胸膛,语气娇滴滴的。
李修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把玩着她的一撮秀发,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那也是要看人的,我也只有对明月才会如此温柔体贴的。”他放下手上的一撮青丝,转而抚摸上她的脸颊,“对别人我可是一点也不温柔的。”
“那…”栗月姬说着停了一下,手指在李修胸膛上画着圈,“公子对你家夫人呢?”
李修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对她我是想温柔也温柔不起来的,何况我如今见着她就心烦。”
闻言栗月姬表情垮了下来,从他身上起来拨弄着头发,惋叹道:“可她再如何也是正妻!不像明月,一介烟尘女子,跟着公子也是无名无份的。”
说着她还捻起袖子微微擦拭着眼角,看起来楚楚可怜。
李修上前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安慰道:“明月莫要伤心,再过几日我便替你赎身,纳你为良妾。待日后再寻个理由将那乔氏休掉,抬你为正妻。”
栗月姬这才又展笑颜,侧过脑袋看着他魅惑一笑,“那公子可是真心待我?会一辈子对我好?”
“当然。”李修看着她这副勾人的模样,实在是心痒痒,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往下滑去。
栗月姬扭着身子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笑盈盈地说道:“天色不早了,公子该回去了。”
李修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只能听她的话,再过几日将她接回了家,到时想怎样就怎样。
栗月姬挽着他的手,缓步将他送下楼,正好碰上刚回来的莺歌。说起莺歌,她算是柳香阁的活招牌了,简直媚态百生,是个绝世美人。
她手上摇着扇子,扭着腰肢从人群中穿过,几乎吸引了一路的目光,也包括李修。
栗月姬瞧见不禁心里冷嗤一声,然后瘪着嘴巴娇滴滴地说道:“李公子可是瞧上她了?也是,她可是这里一等一的美人,明月自然是不能比的。”
李修一瞧见立马笑道:“怎么会呢!我的心里只有明月一人,其他人怎能入我的眼。”
栗月姬这才没有闹了,挽着他继续往门口走去,李修却不舍地回头看着莺歌的背影。回想起莺歌那曼妙的身姿和绝美的脸蛋儿,他就久久不能忘却。无妨,先等他搞定了明月,再来会会这个美人儿。
刚出来门口,一辆马车就停在了面前,乔暮文从车上下来接过李修,目光与栗月姬交汇神色有些难以言表。
李修嫌弃地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自顾自地上了马车,乔暮文就只好跟在他身后。
看着已经远远离去的马车,栗月姬才慢慢淡去了自己的笑意,眼里冒出算计的精光和厌恶的神情。
5
屋内,栗月姬递过一杯茶给莺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莺歌接过来轻抿了一口,抬眸看着她,说道:“这不像你的作风,为何要帮那乔氏?”
她没有立刻回答,摸了摸手上的手镯,笑盈盈地说道:“同是女人,看着可怜罢了。”
莺歌并没有反驳她,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栗月姬是柳香阁掌事的,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晓她的身世,但这些莺歌可是清楚的。
栗月姬本名为栗明月,是琴州人士。她的母亲江氏出身富商之家,父亲家中做些小本生意,两人也是因为生意上的往来一见钟情。
后来江氏不顾家中人的反对义无反顾地嫁给了她父亲,还一气之下与家中断绝了关系,江家也就当作没有这个女儿了。
后来几年里夫妻两的生活也很幸福,江氏还怀上了栗明月。可惜好景不长,她父亲不知在商场上得罪了什么人两夫妻遭遇追杀,江氏在大雪纷飞中生下了栗明月,同时也因为身体受寒后来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之后他们摆脱了仇家的追杀,她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好,但江氏不能再生育这件事一直是两夫妻心里的一根刺儿。
随着栗明月慢慢长大,江氏也开始变得人老珠黄,她丈夫对她也越来越冷漠,她却还是安慰自己说是他太忙于生意了。
直到有一天她父亲从外面领回来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江氏才认清了现实,带着栗明月离开想逼他妥协,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一封休书。
当时江氏心灰意冷带着栗明月到处辗转,两年后嫁给了一个庖丁。奈何婚后对她们非打即骂,那时十多岁的栗明月看着几乎日日都带着伤痕的母亲心里生出了浓浓的恨意。
后来他有次喝多了酒,抡起桌上的烛台就砸到了江氏的头上,栗明月从那时就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她继父害怕他失手杀害江氏的事情败露,就将栗明月卖去青楼。十多岁的栗明月在那里饱受欺辱和折磨,后来在夜深人静的一个晚上她一把火烧了她继父一家。
而她手上的那个镯子就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想来是乔暮文的遭遇让她想起了自己母亲,心生同情。
袅袅青烟从熏炉中缓缓升起,沁香的气味在整个房间中弥散开来,屋外一阵阵的声乐传入,平添了一份旖丽之色。
李修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了,栗月姬靠在他肩旁上甜腻地问道:“上次与李公子说为我赎身要花五百金,公子说现黄金不够,待改日取了印鉴盖章让人直接去钱庄取,不知公子可是忘了?”
“当…当然不能忘啊!”李修意识有些模糊,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但还是从怀里掏出了印鉴放在栗月姬眼前,“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怎么可能忘记了。”
栗月姬得意一笑,从一旁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不少字,引诱道:“这就是我的赎身契约,公子签上字,盖上印鉴,明月就是公子的人了。”
李修眼睛放光,拿过契约想看,却怎么也看不清上面的字,索性没再管了,歪歪扭扭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章。
栗月姬满意地收回了契约,又喂了他几杯酒他才倒在一旁呼呼大睡起来。她走到熏炉旁端起一杯水倒在上面,侧头冷眼看了一眼沉睡的李修,然后才掏出刚才那份契约。
这并不是什么赎身契约,是一份将他所有财产转给乔暮文的契约。
明日他将要来迎自己过门,届时再跟他说出真相,让他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想想栗月姬就感觉心情大好,扭头走了出去。
6
翌日,清风和煦。
“明月你真是我的贵人,如此帮我,感激之情我真的是难以言表,一茶代酒敬你一杯。”乔暮文端起茶壶亲自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自己面前,另一杯递给了栗月姬。
昨日她已经将契约给了乔暮文,想必她已经掌握了李修的全部产业和账目。
栗月姬笑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如此便等着待会儿好好羞辱一番李修了。
乔暮文低头有些自嘲地说道:“其实…我刚嫁给李修那会儿,他对我很好的,我们感情深厚,整日浓情蜜意,直到如今我也还是很怀恋。”
栗月姬淡淡地说道:“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乔暮文带着笑意摇了摇头,然后抬眸看着她:“不,我忘不了,我真的很爱他!我一直努力想着能和他重修旧好!”
栗月姬有些震惊地站起身,顿觉地有些头昏脑胀的,身体发软,一手撑在桌角上,反应过来刚才那杯水有问题。
十分不解且诧异地看着乔暮文,她坐在那儿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逐渐地栗月姬就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乔暮文看着自己指甲内还残留的一些白色粉末,方才倒给栗月姬的茶水沾到了她指甲内的迷魂散,所以才能让她毫无察觉地中招。
栗月姬醒的时候发现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看着自己身上玫红色的衣裙,她心里有了些大概,想必纳妾仪式已经过了,自己已经是李修的妾室了。
想着她露出了一抹自嘲式的冷笑,自己看着乔暮文生活凄惨好心帮她一把,却没想到她不知好歹反而算计了自己。
正想着乔暮文就推门进来了,走到栗月姬面前。
“对不起。”
栗月姬看着她没有说话,她是在搞不懂乔暮文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太爱他了。”乔暮文有些痴迷地说道:“说实话,刚开始我是动摇了的,可是当李修温柔地让我同意你进门的时候,我就心软了。我想着,只要我帮他纳你进门了,他就会高兴,对我也会变好,我和他就可以回到以前了!”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跟我演戏?那我给你的契约呢?”
乔暮文闻言笑了,“我那么爱他,怎么可能做对他不利的事呢!那契约我烧了。”
被这个疯子戏耍了,栗月姬强忍着自己的恼怒,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不屑地盯着她,久久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蠢货!”
说着李修就进来了,看见乔暮文也在里面,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没了,“你怎么在这儿?”
乔暮文笑盈盈地刚想开口,就被栗月姬抢先了:“夫人怕妾身照顾不好您,所以特意过来交代的。”
李修听着脸色又冷了几分,三言两语要将她赶出去。
栗月姬上前挽住他的手,声音软软地说道:“今夜是我第一次伺候您,有许多地方都不懂,不如就留夫人在这里服侍,顺便指点一二?”
乔暮文有些吃惊,感觉羞愤万分,刚要拒绝就听见李修温柔的声音:“好,依明月。”
那夜,听着床帐内颠鸾倒凤的声音,乔暮文羞愤地紧捏着拳头,指甲都要深深嵌入了肉里,脸上的两行清泪也没有断过。
7
第二日一早栗月姬按照礼数要去给乔暮文敬茶,一杯滚烫的热茶就那样被她不小心全倒在了乔暮文手上,刺激得她一把就将栗月姬推倒在地上,这一幕恰好就被进来的李修看到了。
他过来一巴掌就把乔暮文扇倒在地,怒斥了几句然后扶起娇弱的栗月姬扬长而去。离开前栗月姬侧过头对着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乔暮文没想到会这样,前几日还对自己温言细语的李修如今对自己的态度比起以前更甚,她明明一切都顺他的心意,为何还是回不到从前呢。
“阿修,我看夫人身边的两个丫头很是不错,你让夫人让给明月呗?”栗月姬窝在李修怀里,声音十分魅惑。
“好。”
李修拿了颗葡萄送到她嘴边,她红唇一张,笑得甜腻且娇媚,眼神投向远处正看着他们的乔暮文。
这日乔暮文专门寻了一个李修不在的时候来找栗月姬,此时她正倚在躺椅上,她之前身边的两个丫头一个给她捶着腿,一个剥着葡萄塞她嘴里。
“哟~”栗月姬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未有任何动作,继续躺在那里,声音酸溜溜地:“夫人怎么来了,阿修今日可不在哟。”
乔暮文没有表情地看着她,强忍心中的不悦,说道:“我来找你的。”
栗月姬这才坐直了起来,挥了挥手让下人们都出去,“我们之间恐怕没有什么好谈的吧?”
“对不起。”乔暮文可怜兮兮的样子,态度也十分真诚:“我不该不听你的,还算计你。”
说着她扑通就跪在栗月姬面前,双手揪住她的衣裙,“我求你帮帮我!我只是想要和他回到以前那样,我知道你不喜欢李修的,求你帮帮我!”
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滚出,顺着脸颊留下两道泪痕,栗月姬看着她这模样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了。
她起身抖了抖衣裙,两手顺着胸前的一撮青丝,漫不经心地说道:“看这时辰他该回来了,走吧,我们一同去府门迎他。”
李府修得还算雅致,从府门口进来就有水有树。两人走在矮桥上,栗月姬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乔暮文,笑得十分明媚。
“教你一个道理,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何必苦苦相求、卑微乞怜。”
说完还没等乔暮文反应过来,她就朝着池子倒下去,乔暮文下意识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
而刚踏进府门的李修就看到这一幕,怒吼的声音吓得乔暮文脑子里一片空白。
栗月姬被及时救了上去并无大碍,而乔暮文却因为生性善妒、行径歹毒,被李修以她犯了七出之罪给了休书。
那两日大雨滂沱,乔暮文一直守在门口苦苦哀求,却丝毫没有打动里面与栗月姬浓情蜜意的李修。
或许正是经历了如此的绝望,乔暮文才终于想通了。最后她还是离开了,李修把她的东西丢在门外,她一件也没有带走。
栗月姬摆弄着新涂的蔻丹,听着下人们说的话,脸上毫无波澜。不让她绝望,她总认为还有一丝希冀;不把她逼到绝路,又如何能绝处逢生,重新开始。
想着事情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了,栗月姬拿起桌上的团扇,摇着扇子,风姿绰约地走出了李府。
多日后,李修才发现他的所有财产已经转入了栗月姬名下,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跑到柳香阁大闹却被小厮赶了出来。
他去官府报官说他的小妾骗光他的钱跑了,不料官府一查柳香阁并无明月此人,他手上明月的赎身契约也是假的。
一无所有的他做起了轿夫、茶楼小二的营生,再也没有多余的钱拿去花天酒地。
多年后,他碰见了一身华服,从装潢富丽的马车上下来的乔暮文,她旁边温逊有礼的男子让他失去了上前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