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栏堆雪

2020-12-16 19:04:19

古风

东栏堆雪

1

方明时有一个秘密。

他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卷书册,眼神偷偷穿过窗棂,瞟向屋外那株梨树。正值暮春,恰是梨花开得最盛的时候,雪白的花朵亲密地簇在一起,舒展着纤薄的花瓣。在丛丛花影掩映间,有个姑娘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树枝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她一身洁白的衣裙几乎要被繁密的梨花淹没,似是感受到了视线,侧过头来看了一眼,点墨般的瞳仁间眼波流转,美得超凡脱俗,不似真人。

方明时小心地收回目光,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来。

这便是他的秘密。

从很小的时候,方明时就知道,窗外的梨树上住着一位漂亮姐姐。可是爹娘兄姊不相信,还总是担心他是不是中了什么邪。待到方明时大了一些,才明白树上住着的漂亮姐姐,应是书里头写的花仙子。于是他再没声张过,也装成一副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书上说了,精怪们总是不喜欢被人看到的,若是漂亮姐姐知道他看得见,躲起来了怎么办?

只是她生得着实好看,明明是从小看到大的脸,早该习惯了才是,可近来不知怎的,他总是一不小心便看入了神,时不时脸红心跳,这样下去迟早露馅。

方明时正头疼,忽闻檐下一阵喧闹,抬眼一瞧,原是今日登门拜访的表亲家几个孩子,许是前厅大人们的寒暄太过沉闷无趣,便一路溜到了此处。方明时笑笑,孩童天性本就淘气,左不过便是爬爬树摘摘花,自是由他们去。

不承想表侄们比他想的还要活泼,竟在院子里捉起了迷藏。一阵闹腾后,几个人在地上滚成了一团,裤子都差点要扒下来了。方明时看这画面着实不雅,冰清玉洁的花仙竟还抱着臂,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探头探脑。他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将手里的书一扣,清了一下嗓子,站起身走了过去。

他不着痕迹地站到了花仙前面,挡住她的视线,板起脸道:“你们在做什么?”

几个孩子见有人来了,忙规规矩矩地站好:“表叔,我们在玩呢。”

方明时指了一下半个屁股都要露出来的小男孩:“就这样玩?在外面这么胡闹,要是让哪家姑娘见了,成何体统?行了,找你们爹娘去吧。”

几个表侄让他训成了鹌鹑,一个个缩着脖子走了。方明时松了口气,听到背后一个声音笑吟吟道:“哪家姑娘?是说我吗?”

方明时一个激灵,下意识转身,呆住了。

他从没离她这么近过,那双乌黑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甚至闻到了她身上飘来的隐隐梨花香。方明时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透了:“你、你……”

梨花仙子瞧着他这副样子,乐不可支道:“怎么,终于不装看不见我啦?”

“你知道?”方明时睁大了眼睛,“你们花仙不是最讨厌被人看到的吗?”

她托着腮,笑容灿烂:“我又不瞎,就你那样子,傻子才不知道你看得到我呢。别叫我花仙了,我叫梨清。”

梨清说她是聚天地灵气,修炼百载而生的树灵。大多树灵都居住在深山老林里,只有少数像她这样与人类混居在一起的,为了避免麻烦,才会施上障眼法,让别人看不到她。

她说话的时候,两人正一起坐在梨树高高的树枝上。四月的春风从远处吹来,花香环绕着他们,湛蓝的天空有飞鸟盘旋,方明时仰起头,阳光穿过花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

“既然觉得麻烦的话,为什么还要继续住在这里呢?”他问。

梨清伸手一拍身下的树干,耸了耸肩:“我们树灵是不可以离开本体的,我出生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地,谁知道后来会变成人类的城镇?”

这不等于是他们全城的人鸠占鹊巢,擅自住进了别人家里?方明时心下一阵愧疚:“真对不起……”

梨清不解道:“这又不是你的问题,你道什么歉?不过就是一两个障眼法的事,也不费什么工夫。”

方明时避开了她的眼睛:“对了,你……你的障眼法对我没起效果。”

他没敢抬头看梨清的表情和反应,鼓起勇气,支支吾吾地说出他一直藏在心里的、仿佛一个拙劣搭讪的话:“可、可能你不相信吧,我觉得我和你是不是有什么前世缘分之类的……真的!你别笑我,我胸口有个胎记,也是一朵梨花,我想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一直能看到你……”

他虽然低着头,但爆红的耳朵早已将他卖了个彻底。

梨清转头,惊讶地望着方明时,晃着脚,笑了起来:“真的吗?说不定哦?”

他们一口气聊了大半个下午,直到方夫人走进后院,一眼瞧见他竟然坐在树上,大怒道:“阿九!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爬树?还不给我下来!”

方明时正聊得兴起,一句话说了一半被他娘的怒吼打断,他下意识看向梨清,美貌的树灵竖起手指,比了一个“嘘”,笑着冲他眨眼睛。

于是方明时也笑了起来,麻溜地起身,在他娘发飙前抱着树干滑了下去。

方夫人劈头盖脸送他一顿臭骂。方明时跟在他娘身后往前厅走,偷偷回头看向高大的梨树,依稀还能瞧见一袭白衣的倩影立在树上,好像还冲他挥了挥手。

方明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回身快走几步,紧紧跟上了他娘。

2

梨清向来不爱同人打交道,这是她第一次和谁做朋友。她原先从不知道,原来朋友之间哪怕只是单纯凑着聊些没营养的废话,也能这么开心,一点也不会觉得无趣。

自从那次爬树被方夫人发现后,方明时就再也没在白天找过她。晚上是最好的时候,所有人都睡了,连倦鸟也已还巢,没有谁能听到他们嘀嘀咕咕的窃窃私语,只有明月和疏星还在夜空旷照,映亮一方天地。

又一个静谧的夜晚,方明时勾着一壶桂花酿,翻过窗子,踏着如水的月色奔向中庭。他在树下向上一跃,梨清右手一勾,一阵清风将他托起,送到树上,正正好落在梨清身边。

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默契非常,一看便是不知演练过多少次的。

梨清动了动鼻子,猫似的凑到他面前,眼睛眨啊眨的:“阿九,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她这一下凑得太近,半个身子都差点趴在方明时怀里。方明时喉结一动,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点,举起手中的酒壶:“酒,喝过吗?”

梨清摇了摇头,好奇地看着酒壶。方明时失笑:“我就知道你没喝过,专程带来给你尝尝——等一下,我是不是得浇在地上,你才能喝到啊?”

他不确定地看着手中酒壶。梨清送了他不轻不重的一肘子,哭笑不得道:“行了吧你,那也太没情调了!”

她抬手,风在她手中聚集,化成两个晶莹剔透的酒杯。

方明时揭开酒封,一股桂花的甜香飘散而出。梨清乖乖等着他倒完,仔细端详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凑近闻了一下,又伸出舌头来舔了舔。

“咦!”她皱起眉头,一脸嫌弃,“这什么啊,又酸又辣的。”

方明时看着她的样子笑,一口饮尽了杯中酒,示范道:“你得大口喝才行。”

“真的吗?”梨清怀疑地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杯中酒,试探性地再喝了一口,品了品,紧皱的眉头松开了少许,“咦,好像好点了。”

她又喝了几口,一杯酒见了底,梨清拿起酒壶又斟了一杯,评价道:“还不错嘛。”

方明时见她寻着了趣味,放下心来,也给自己添了一杯:“这酒是我爹的朋友从泯州带来的,宝贝得很,我费了好大工夫才偷出来这么一壶。”

“说起泯州,你听过泯川吗?”方明时见梨清摇头,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泯川是横跨了整个泯州的一条大河,据闻河面极宽,每到月圆之夜,水面上浮光碎金,加上两岸十里灯火,乘船夜游,那趣味……”

梨清捧着酒杯,一边小口抿着,一边望着神采飞扬的方明时,月光下,他的眉眼在夜色中发光。她咽下口中酸涩的酒液,不自觉问:“你很想去吗?”

“想啊。”方明时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止泯州,我还想去别的地方呢。沭阳城太小了,一辈子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我以后一定要云游八方,去塞北看雪,南洋听涛,听闻草原上安苏尔河的落日也极为壮美……”

梨清喃喃:“沭阳城小吗?可我分明觉得……很大啊。”

她坐在熟悉的老位置,放眼望去是亭台楼阙、绿瓦青砖。百十年足以沧海桑田,她眼见远处来的人们在这里停留定居,高楼平地起。她看着出生长大的小朋友告诉她,他想去远方。

远游是永远也不可能出现在树灵脑中的念头。也许人和草木,虽都有灵,但终究是大不同的。

方明时一愣,停了话头。气氛尴尬起来,梨清心中懊丧,直恼自己不会说话,她不自然地挪了一下,手往身后扶了一把,打算赶快换个话题,故作轻松道:“对了,你——”

谁知道手下一摸竟是空的,她堂堂一个树灵,竟然在树上分心到这种地步!梨清没说完的话噎在嗓子眼里,身子向后一歪,眼见要从树上掉下去,旁里忽然伸出一条有力的臂膀,牢牢挽住她的腰,阻止了一场丢人惨案的发生。

事出突然,方明时为了抓住她,情急之下一只手扶在她旁边的树干上,这姿势看起来,倒好像是他一把将梨清圈在了怀里。

两人离得极近。梨清想,这桂花酿可真够烈的,将他们都喝了个半晕,不然为何她明明都已经重新坐好了,两个人怎么还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呢?

她背靠着粗粝的树干,面前是方明时专注的凝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才意识到,她的影子正如此清晰地映在另一个人的眼里。草木和人的时间观念是很不同的,树木要用数十乃至上百年方可成材,可人呢?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方明时是什么时候长成这般俊朗可靠的模样的?

四目相对,方明时搂着她的腰,缓缓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须臾之间,天地一片寂静。

过了片刻,方明时想要退开,刚动了一下,梨清被他惊醒,抬手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于是方明时乖乖停下,没再动了。

良久之后他们分开,鼻息兀自纠缠,梨清结结巴巴道:“你、你还凑这么近干吗?”

方明时依旧保持着一只手撑在她脑后的姿势,看了一眼她仍攥着他衣领的手:“不是你揪着我不让我起来的吗?”

梨清脸色爆红,触电般松手,在他胸前用力一推:“走开啦!”

方明时毫无防备地被她推了一把,脸色大变:“住手啊!这下是真的要掉下去了!”

一根树枝就那么大点地方,哪经得起这样打闹,两个人一起翻了下来,方明时脸色发白,下意识将梨清护在怀里,打算用后背做一下缓冲。

但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在落地前一刻,数十根树枝从空中伸来,在他身下结成一张大网,方明时仰面落进一捧梨花海中,愣了好半天。梨清从他怀里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尚未来得及退去的惊慌和红晕,那双乌黑的眼眸亮晶晶的,仿若漫天的星子也落进了她的眼里。

他看了她很久,笑道:“其实也没关系。”

“啊?”梨清一脸茫然。

“我说云游啊,”方明时搂紧了趴在他身上的姑娘,心满意足道,“就这样哪里也不去,我觉得也挺好的。”

梨清怔了一下,两朵红晕飞上脸颊,她将头埋回方明时肩窝里,过了很久,才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3

方明时想,情之一字,果真是世间诸多奥妙中,最为玄奇的一样,既能让人心生甜蜜,陶然忘机,又能让人心生忧怖,神思难属。无怪乎古往今来多少先贤苦心劝诫后来人,切莫耽溺于此,依旧有无数痴儿前仆后继,飞蛾扑火。

自那夜后,方明时总不自觉地寻找梨清的身影,而每当他看过去的时候,梨清也总是在注视着他,给予他一抹微笑。

大庭广众之下,一抹微笑已足够多,足以安抚他总是不安的内心,将他从密不透风的压抑焦灼中解救出来,得到一点暂时的喘息。

金乌西沉,刺眼的阳光为白云勾上一圈金色的镶边,黄昏降临,又是一天过去,梨清斜倚树上,流逝的时光丝毫不能令她动容。

时间啊,是一个横亘在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巨大鸿沟。

夜深人静的时候,方明时躺在梨清身边,枕着冰凉的夜色,突发奇想道:“你说我老了以后,满头白发,到时搬把躺椅坐在这里乘凉,是不是也有种白头偕老的味道?”

梨清低下头看他,方明时望着她的眼睛,问:“我老了丑了,你会嫌弃我吗?”

梨清反问道:“冬天我的花和叶子都掉光了,你会嫌弃我吗?”

方明时一时愣怔,梨清握住他的手:“每年候鸟由南向北,春至秋别,于今已有数百次,人生百载,我也见过了几轮。聚散皆自有定数,既然分别是命中注定,又何苦因为惧于分离,而忧心现下呢?珍惜拥有的每一分每一秒,方能不负这场相逢啊。”

方明时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沉默良久,回握住梨清纤长的手指,笑道:“等我死了以后,把我的尸体烧成灰,装在小瓶子里,就埋在你的树下,好不好?”

梨清眨了眨眼,嫣然道:“那我保证,你的骨灰会百虫不侵。”

转眼年节将至,以往每到年关,方家人总是热热闹闹地置办年货,一同庆祝新春。今年看着忙忙碌碌的家丁们,梨清却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过年而已,有必要忙到半夜三更还灯火通明吗?拜这些勤劳的家丁所赐,梨清已经近三天没跟方明时说过话了。

第四天的夜里,方明时总算抽出时间,悄悄溜到树下来见她。

“阿九,你们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

她抱怨的话才刚出口,方明时一把攥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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